作者:zzsss1
2021年6月30日首发于第一会所
字数:17134
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征文就开始了,踩着点上来更新,顺便看看今年的1号是哪位作者。
116、特磨道的侬夏卿
阿侬说得没错,横山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转战特磨道,才是唯一的途径。
特磨道,大宋最西南的寨子,进可图邕州,退可入大理。这里世代同样有侬
姓人据守,早在穆桂英担任大元帅的时候,就收到过一份关于特磨道的密函。书
写密函的人是石鉴,他混入三十六峒之中,离间侬智高与各大峒主的关系,同时
也把广南各峒的势力,摸了个一清二楚。石鉴称,侬智高起兵,大半是由于侬夏
卿在背后支持军马粮草,以为退路。穆桂英不会怀疑石鉴所言,对此深信不疑。
从横山寨转入特磨道,也便意味着,在宋军势力渗透到特磨之前,她这个身为元
帅的人,就已经要先大军一步,走到这次平南大战的终点了。这也让穆桂英的心
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仿佛又朝地狱的更深处迈入了一步。
特磨道四面环山,散落在一大片田野间的山头,就像大地被忽然揉皱了一般,
此起彼伏,一望无际。早就过了立春时节,田间和山头上,都开始冒出了嫩芽。
与四季如春的大理接壤的特磨道,似乎也沾了大理的光,一到地界,便开始暖和
起来。
没有了士兵的蹂躏,穆桂英的神志又渐渐恢复过来。不过一路鞍马劳顿,也
没人顾得上为她清理身子,因此看上去还是一片狼藉。精液干涸了,如蛛网般的
结晶布满了她整个下体,再次被陈夫人剃光了耻毛的阴户,毫无遮拦,光秃秃的,
难看而又可笑。她的肌肤上,沾满了断毛,这些毛发也不知是来自于她的身上,
还是那些曾经凌辱她的士兵的身上,弯弯曲曲,像许多蚯蚓爬满了全身。潮湿的
精液把这些毛发紧贴在穆桂英的身上,精液一干,毛发并未脱落,而是像镌入肌
肤那样,让她的身子看起来更加肮脏。
穆桂英和杨金花还是被绑在凳子上,一刻也不曾松开。几天下来,始终保持
着这个姿势,让她们全身发麻,肢体已经感受不到半点知觉。
「母帅……我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杨金花惴惴不安地问,「狄元
帅和大哥的人马,什么时候才会追赶上来?」
「快了……不会太久的……」穆桂英有气无力地说。她不敢如实告诉自己的
女儿,狄青和杨文广的大军,很有可能永远也到不了这里。大宋的南疆,只以昆
仑关为界,充其量再算上邕州,也不过出关几十里地。再往南,便是僮人盘踞的
所在,同时又有交趾的势力渗入,盘根错节。大宋的天兵,就算要捉拿贼酋侬智
高,也不一定会继续深入。
「对了,排风呢?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没有看到她?」杨金花担忧地
问。
穆桂英默然不出声。她知道女儿在担心着什么,唯恐杨排风也像八姑奶奶那
样,在她们没有看到的时候,已经被敌人给宰了。但对于这一点,她丝毫也不担
心,阿侬每杀一个人,都会当着她的面,这样可以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不得不
说,她的这一招确实有用,自从目睹了杨八姐活生生的一个人遭到解剖之后,她
的心到现在还是颤的,曾经置生死于度外的穆桂英,当和死神面对面相见过之后,
却发现死亡原来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特磨地界。车厢里有窗,因为几天下来,把两个女人和
许多男人关在一起,会散发出许多恶臭,必要的透风还是该有的。不过窗子很多
时候都被帘子挡着,在马车晃动的时候,帘子有时会不停地被风掀开,看到道路
两边的景色。
没有经历过战火的特磨道,看起来是一片祥和的田园风光,嫩绿色的田里,
牛羊伫立不动,扭动审视着他们这群外来之人。
「停!」穆桂英忽然听到阿侬在车外大喊一声。紧接着,她和杨金花所乘的
那架马车,并慢慢地停了下来。
车门的帘子被揭开了,阿侬站在车外道:「穆桂英,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
该下来透透风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僮人登上了马车。他们每人手里,都抬着一根竹杠。竹
杠很粗,足有承认的胳膊大小,长度也有两丈多。他们把竹杠穿到了穆桂英的椅
子下。原来,合欢椅的凳面下,早已被钉上了两根中空的铁管,一左一右,正好
能让竹杠从中间穿过。僮兵穿好了杠子,前后各站两个人,将杠头压在自己的肩
膀上,高喊一声「起」,便轻松地将穆桂英连人带椅地抬了起来。
抬下了穆桂英,杨金花也被一样对待,从那车厢里抬了出来。母女二人坐在
竹杠的椅子上,就像坐在一顶没有厢盖的轿子上。僮兵并一走动起来,二女的身
体便在竹杠上一起一落。
阿侬之所以喊停了马车,并非是没有道理的。此处到特磨道的治所,不足三
五里地。原本的土路,到了这里,全成了鹅卵石地面。容不下二马并辔的鹅卵石
道路,在田间蜿蜒,就像一条灰色的巨蟒。穆桂英抬眼望去,远处的山峦,看上
去与自己像近在咫尺,每个山头上都驻扎着一整个营的士兵,彩旗飘舞,呐喊之
声贯彻天地,与刚刚到来的这群败军之将,是个鲜明的对比。别看此处一马平川,
在田间到处打下了密密麻麻的木桩,设下了一人多高的木栅,就算狄青的大军来
到这里,可能一时半会也冲不破那么多障碍。
穆桂英和杨金花一下马车,那些在田里劳作的僮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好奇地打量起这两个姿势暴露,一丝不挂的女人。
「穆桂英,你瞧,这些僮民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呢?」范夫人在旁窃笑着道,
「不如……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如何?」
「不……」穆桂英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火辣辣的目光,根本不敢与他们对视,
当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势之后,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听到幸灾乐祸的范夫人
如是说道,一边拼命地摇着头,一边低声地抗议起来。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能够把曾经威风无两的女元帅玩弄于股掌之间,
已是范夫人这段时间来最大的乐趣。有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忘记仇恨带给她的痛
苦和悲戚,沉迷于快感之中。听到穆桂英在男人的胯下呻吟哀求,她的裤裆里也
会不自禁地变得潮湿起来。
范夫人拿了两面旗帜,分别插在穆桂英和杨金花椅子的靠背上。这旗帜与穆
桂英行军打仗时所用的号旗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小了一些,不过在靠背一
插上去,周围的僮民还是能够把上面的字眼看得清清楚楚。只见穆桂英背后插的,
是一面象征天子的九龙衮边,浪里飞蛟,上绣「敕封浑天侯,兵马大元帅,穆桂
英」几个字样。杨金花的那面,看上去虽然小器了些,但也显得威武万方,上绣
「天波府穆元帅之女杨金花」。
显然,杨金花的名号,是范夫人自行编出来的。不过,就这几个字,已经足
够证明她的身份和穆桂英之间的关系了。
「啊!原来这两名裸女,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穆元帅和金花小姐!」僮民刚开
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好奇,毕竟在田野之间,裸女出没的事,也并非十分多见。
可是一看到范夫人插上去的这两面旗帜,顿时愕然。想不到这两位极尽美艳的女
子,竟然是名扬海内的穆元帅母女。
「早在几个月前,我已经听在桂州打仗的雷峒兄弟说起过了。宋军的女元帅
已被咱们的三王殿下擒于帐下。起初这种消息,我只当是笑话。如今看来,倒是
真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穆桂英被擒之事,在广南两路已是
传得沸沸扬扬。不过,穆桂英退辽平夏,功名赫赫,就算连她的敌人,也不相信
这是真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亲眼所见,僮民们想要不相信,都觉得万
难。
穆桂英低着头,脸上烫得就像火烧,不敢见人。每次将她光着身子示众,她
总会感觉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起,就像能把她的身子点燃了一般。
一声锣响,只见从鹅卵石小路的尽头,迎来一队人马。人马俱是一身玄色,
深沉而危险,就像一团能够吞噬人骨的迷雾。僮人喜黑,因此无论春夏秋冬,都
会着玄衣。在此时的穆桂英眼中看来,他们好比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在朝她扑过
来。
为首的一人,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年纪虽大,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尽管没有骑马,但大步流星,竟比身后坐在马上的骑士,慢不了多少。直到他近
前,穆桂英这才看清,此人须发已是花白,额头和脸颊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如
一张风干了的橘子皮。
此人一见阿侬,便朗声大笑起来:「娅王,这么久没见,可想死我了!」
侬家的那帮兄弟,除了侬智高,俱对此人拱手称呼:「拜见继父!」
呀!穆桂英差点忘了,在石鉴写给她的密函里,还提到了特磨道酋长侬夏卿
与阿侬之间的苟且关系。侬智高之父侬全福被交趾郡王诛杀之时,侬智高尚且年
幼,阿侬为了保住侬家的血脉,不得不委身于特磨道酋长侬夏卿。不用猜想也知
道,这位健朗的老者,正是被僮人无数次用诗歌赞颂的侬夏卿。
阿侬年轻时,也是貌美如花,艳名远播,但在侬全福死后,她便失去了唯一
的依靠,要想东山再起,只能再寻一个靠山。在广南西路的僮人当中,势力最为
强盛的,当侬夏卿莫属。而侬夏卿原来,不过是侬全福手下的一名小酋。阿侬在
权衡之下,只能下嫁。
侬夏卿果然没有令阿侬失望,他不仅保全了侬家,也帮助侬智高一步步地登
向巅峰,直到坐上大南国天子的宝座。侬智高在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位继父的存
在,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但等他成了天子,家里的丑事,成为了整个大南国的
笑柄,这才渐渐排斥起侬夏卿来。不过,人家毕竟是对自己有恩在先,侬智高也
不能做出过河拆桥的事,只是对他慢慢地疏远起来。若不是此番归仁铺大败,邕
州失守,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愿意见到这位继父了。
这是大南国最后的据点!穆桂英一看到这阵势,便已经明白过来。
侬夏卿惊讶地道:「娅王,这才几个月不见,为何见你年轻了许多,宛若
……宛如恢复了十余年前的美貌!」
杨梅在旁接道:「回禀寨主,娅王前些日子喝了杨家八姑奶奶的血,这才有
返老还童之相!」
「啊!连杨家的八姑奶奶都被你杀了?」侬夏卿虽然惊诧,却丝毫也不显得
惧怕。或许他和穆桂英一样,也早已料定大宋的天兵,必不至于深入到特磨,这
才有恃无恐。
女将杨梅的美貌,是整个大南国里最出众的。与侬智英相比,她更多了几分
妖冶和艳丽。正是因为这份妖艳,才会让男人忍不住地把目光在她的脸上多停留
一会儿工夫。她笑起来的时候,花枝乱颤,但在穆桂英母女的眼里,却比魔鬼还
要可怕。只听她又接着道:「又岂止是杨家的八姑奶奶?喏,连大宋的女元帅都
让娅王给擒了!」她一边说,一边让出半个身子,把像乘着轿子般的穆桂英母女,
让到侬夏卿跟前。
「原来……你就是穆桂英……」这个消息对侬夏卿来说,并不十分意外。因
为在阿侬等人扑灭了横山寨大火之后,继续往西撤退之时,阿侬便已派出快马,
把昆仑关前后的战事,直到邕州失守都写进了信里,这其中自然也不乏穆桂英擒
而复逃,逃而复擒之事。快马在阿侬抵达特磨的前两天,便已经把信送到了侬夏
卿手里。
「哦!对了!见了上国的元帅,我等该行大礼才是!」侬夏卿忽然一拍脑袋,
对着轿子上的穆桂英,深深地揖了一躬。
「唔……」穆桂英羞耻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初次见侬夏卿,居然是如此一
副屈辱模样。对方虽然表现得恭谦,但她早已连接受他人礼节的资格都已失去了。
「嘻嘻!」阿侬忽然笑了出来。杨八姐的人血确实起到了微妙的作用,让她
脸上的皱纹渐渐消退,看上去只比她的儿子侬智高大不了几岁。她这一笑,很是
戏谑,对侬夏卿道,「你便休要如此惺惺作态了。见你如此行礼,恐怕这位大元
帅心里会更不好受了呢?」
「哈哈哈……」侬夏卿也笑了出来,「那是!不可一世的女元帅,竟沦为阶
下囚,换作是谁,怕是都接受不了的吧?」
听着别人调侃着自己,穆桂英真恨不得自裁了事,低垂的下巴几乎塞到了已
经肿胀成紫红色的乳房中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侬夏卿笑着,目光却在穆桂英的身上不停地打量。阿侬见了,顿时火冒三丈,
斥责道:「你这老家伙,何以眼睛这么不老实,净往宋军女将的身上瞧?」
侬夏卿笑道:「娅王你将她们弄成这副样子,难道不是为了让人多看她们几
眼么?」
「就是!就是!」侬继封忽然插嘴道,「叔公最欢喜的,便是如穆桂英那般,
身材健美的女子!」
听了这话,阿侬好像想到了什么,道:「说起身材健硕,倒是还有一人,想
必能合了你的胃口!」
侬夏卿只道阿侬说的是气话,正要抚慰。不料,阿侬居然一挥手,真的从身
后的仪仗里,叫出了一名同样裸身的女子。
杨排风的胴体黝黑,肌肉看起来也比穆桂英、杨金花的更加结实,一丝不挂
的她,就像一名力士,能让人忘记她身上袒露的隐私部位。她被几名穿着宋军号
衣的士兵从人群里推出来,身上虽然也是干干净净,但精神萎靡不振。看来,在
这一路上,她也没少受敌人的欺凌。
「排风……」穆桂英一见到杨排风,失声叫了出来。
「啊!元帅……」杨排风见到穆桂英,很是惊讶。原来,她只知道穆桂英已
经趁乱逃脱,至于后面又如何被擒,没人告诉她。这也是阿侬与范夫人吩咐下去
的,但凡接近杨排风之人,决不能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杨排风以为穆桂英一脱
身,便会千方百计地带兵来救,心里充满了渴望。如此再见她屈辱的样子,心顿
时又沉入了黑暗与冰冷当中。
「她便是宋军女将杨排风!」阿侬介绍道。
「杨排风?哈哈!好身段!」侬夏卿像见了至宝一般,差点没雀跃着上前在
她身子上去摸一把。
迎到了阿侬和侬智高,侬夏卿便带着他们一行,敲锣打鼓地朝着寨子里走去。
锣鼓声引来了特磨道的所有僮人,纷纷挤在道路的两旁观看,对着穆桂英母女和
杨排风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自是不必多提。
穆桂英纵然羞耻,但还是看清了特磨道治所里的情景。用珠子搭建起来的寨
楼,把整个寨子团团围了起来,有如铁桶一般。中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在空地
当中,有拇指般粗细的栅栏,同样围起了一个圈,样子看起来就像牢房一样。但
奇怪的是,「牢房」里的地面,不再是鹅卵石铺成,而是堆了厚厚的一层沙子,
十分奇怪。
特磨的僮民,也都穿着黑衣,但在这些黑衣人当中,竟有不少赤膊的人。而
且,大多数还是女人。这些赤膊的女人,无不生得五大三粗,腰圆如同石墩,膀
宽似门面,朝前挺起来的肚子,比她们的乳房还要大。这些女人的身材,几乎比
男人还要庞大,就连肌肉结实的杨排风与她们一比,也显得有些弱小。
虽然有这么多女人和穆桂英一起赤裸上身,但她还是有些无地自容。身为平
南大元帅,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大多数僮民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如此不堪……
117、接风洗尘
穆桂英被人从椅子上解了下来,她整个人就像一团肉球,咕咚一下子,滚落
到地,再也站立不起来。四肢已被捆绑麻木的她,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即
便连腰身也是又酸又软,使不出半点劲道。
杨金花亦是如此,身子一沾地,正如被浆糊紧紧地黏胶在一起,又像是地面
上忽然伸出一条苍白的手臂来,将她死死地抓住不放。
「元帅,小姐……」一旁的杨排风见了,想要上前去扶。不料,她的步子刚
刚迈开,身后便有一名叛军,拿着枪杆,狠狠地扫在了她的膝弯上。杨排风顿时
觉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排风虽然不像穆桂英母女那般,被人绑在合欢椅上纹丝不能动弹,但她的
双手也被反剪到了身后,根本无法反抗,只能那眼狠狠地瞪着那位打她的士兵。
「妈的,你居然敢瞪老子!」杨排风的眼神犀利,如同一把利刃,能瞬间撕
开对方的胸膛,将他的心脏从胸腔里剜出来。那叛军看得头皮发毛,只好用愤怒
来掩饰心中的恐惧,大喝道,「贱人,你以为这里是天波府么?呸!不过是一名
小小的丫鬟!到了这里,更是可耻的阶下之囚!」
穆桂英母女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已经有几名僮兵上前,在她们的脖子上戴
了一个皮质项圈。紧接着,他们又走到杨排风跟前,在她的玉颈上,也戴了同样
一件玩意。
侬夏卿见了,哈哈大笑,对阿侬道:「娅王,从邕州一路原来辛苦,为夫已
在寨子里为你们母子设下了接风洗尘的盛宴,快快到里头请坐!」
一听到侬夏卿在阿侬面前自称为夫,侬智高的面色便又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不过,此时此刻,他虽然贵为南天子,却也寄人篱下,不好发作。承了侬夏卿的
邀请,他便携着自己的母亲和几位兄弟,一道进入大寨之中。
特磨道的侬夏卿,多少也受过大宋和交趾的册封,从名分上来讲,也算名正
言顺。因此,这大寨之中的宴厅,设得既高大,又宽敞。虽是偌大的寨子,但底
下却有许多干栏支撑,将寨子顶到半空,使其看起来就像悬浮的一般。人脚一踏
上去,地板与地板之间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声。
特磨道在整个广南,也算得上是鱼米丰沛,又兼其紧连大理,互市通商,富
庶非常。在宴厅里设下的酒菜,丰盛异常,让经历了颠沛流离之苦的阿侬母子等
人,忍不住地直咽口水。
穆桂英母女此时已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在僮兵的搀扶下,已勉强能支撑得
起身子来。在一帮贼人的驱赶之下,她们与杨排风一道,也一瘸一拐地进了宴厅,
便列成一排,齐齐地跪在宴桌的一侧。
侬夏卿邀请侬智高坐到上首,侬智高却自忖天子身份,到了此处,已是一文
不值,便竭力推诿。侬夏卿坚持不过,只好自己坐了上去,但还是令人搬来一把
凳子,让侬智高坐在自己的身旁。他们一个是南国九五之尊,一个是特磨的地头
蛇,在两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维系这种关系的人,便是阿侬,但侬夏卿
和侬智高谁也不愿轻易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至少,目前还不能!
「来来来,我以为大家备下了今春刚刚开坛的三花新酒,诸位不必客气,但
饮无妨!」侬夏卿招呼着众人道。
那些个残兵败将们,已是许多没有享用过如此美食,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侬夏卿饮了几杯,又将目光转到了宴桌一旁的穆桂英等人身上,笑道:「真
是万万料想不到,这大宋元帅母女二人,居然有朝一日,会赤身裸体地伺候于桌
前!」
一听侬夏卿这话,穆桂英等人更觉羞愧,俏脸低垂,不敢露面。唯有那杨排
风,性如烈火,岂能受此折辱,大喝一声:「狗贼,休要猖狂!」说到气处,便
将右腿一抬,一只脚已踏在了地面上,要冲上去与那侬夏卿拼命。
这几名宋军女将,对僮人来说,只要有一口气尚存,便是极尽危险。看守她
们的士卒,自然不敢松懈。只见杨排风还没站直了身子,便有几名汉子上前,一
左一右按住她的肩头,又将她死死地压到了地上去。杨排风虽然力大无穷,可身
陷敌营,屡遭凌辱,已消磨了她大半膂力,此时要她孤零零地对抗几名健壮如虎
的大汉,又如何是他们的敌手?顿时被按到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既然她们如此不老实,那便给她们点苦头吃吃!」侬夏卿啜了一口酒道。
僮兵马上会意,到寨子外头寻来了一根一巴掌宽,两丈余长的铁条。铁条的
中间,镂着几个圆形的小孔,整齐排列。他们将这根铁条铺陈在三位女将的跟前,
一手拿着铁锤,一手拿着钉子,将钉子从铁条的小孔之中,用力地砸入下头的木
板之中。
铁钉一锲入木板,便连带着整根铁条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这时,穆桂英等
人才看清,在铁条之上,还戴着几根铁链。铁链与铁链之间,相距不过五六尺。
几名僮兵上前,分别扯住三位女将脖子上的项圈,用力地往下一压。女将本就跪
倒的身子,顿时被一股巨力拉了下去,面部几乎贴到了地面。僮兵有拿起铁条上
的链子,与她们的项圈紧紧地锁到一起。
链子不过四五寸长短,当穆桂英等人的项圈与铁链相连,她们的上身便再也
直不起来。跪在地上的姿势,高高地往后撅起了屁股。
侬夏卿似乎对女将们这样的姿势十分满意,对阿侬等人道:「她们这个样子,
想必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了吧?」
「还是酋长治人有方!」侬平、侬亮不失时机地谄媚道。
这兄弟二人,本就是侬夏卿的部下,在侬智高占据邕州称王之后,便被派遣
过去,协助南天子夺取天下。此时重回特磨,最高兴的人,便莫过于他们二人了。
酒过三巡,不少人已经有了醉意。肚子空空,喝下去着许多新酒,虽然足以
让他们果腹,但酒性也很快便上了头。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闲聊着,有调侃穆桂英
母女的,有庆幸自己能够活着到特磨的,更有甚者,大肆说侃起与宋军交战的事
情。
阿侬道:「侬酋长,这次老身出兵昆仑,虽然遭逢惨败,但也有一桩喜事!」
「哦?是何喜事,你倒是说说看?」侬夏卿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心里也
在暗暗发愁。特磨小地,宋军若真是不顾一切,越过横山寨西进,这弹丸之地,
怕也是不保。这时听到喜事二字,愁眉稍展。
「哈哈!说来惭愧,老身的第三个儿子,不久之前,已与天波府的大小姐成
了婚!」
「智光?」侬夏卿又惊又喜,「没错……智光也是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只是……这婚配之人,为何会是杨家的大小姐呢?难道……」
侬智光站起来道:「她们母女,如今皆已是我大南国的俘虏,本王能看得上
杨家小姐,便是她的福气!且不论她愿不愿意,本王想要她们如何,她们便得乖
乖地如何。若有半个不字,便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侬夏卿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对阿侬道:「如此说来,你与这宋
军元帅穆桂英,倒还成了亲家?」
阿侬道:「确是如此。只是……这穆桂英要是当初乖乖投降,老身便也不致
为难于她,锦衣玉食,自当奉上。却可恨,这婆娘蛊惑了智英,使得那蠢丫头死
心塌地地跟着宋军的白脸小将去了。老身不得已,这才手刃了那贱人……」
阿侬的意思,也是再明确不过。这笔账,还是只能算在穆桂英的头上。如果
要找狄青,那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这个仇,总要寻个地方发泄。
「哎呀!」侬夏卿一拍大腿,「既是娅王的亲家,便也是我侬某人的亲家。
不知亲家驾临,实在失礼!智光,快斟上一壶酒,给你的亲家送去品尝!」
侬智光倒也听话,在银壶里满满地斟上了酒,送到了穆桂英面前。
一路之上,僮人俱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至于她们几个女囚,遭遇便更加
凄惨了。除了杨金花偶尔还有些干粮可以吃,穆桂英与杨排风二人,已是几天没
见过食物了,只靠男人射在她们嘴里的精液,勉强度日。自进了这宴厅,酒香肉
香,满庭俱是美味,早已惹得她们垂涎欲滴。那杨金花已在暗地里对穆桂英道,
母帅,女儿好饿……
穆桂英只能悲惨地摇摇头,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
此时,侬智光把一壶新酒送到她们面前,对她们来说,自然是一个不可抗拒
的诱惑。她们即便是被压得低低的脸面,此时也禁不住地往前昂了起来,如久旱
遇甘霖一般,渴望至极。
大丈夫铁骨铮铮,却一饿难当,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可怜的弱女子?
「丈母娘,想喝上一杯吗?」侬智光端着酒壶,在穆桂英面前嘻嘻地笑着道,
「女婿听说,你在大宋军中,酒量可是首屈一指的。只是可惜了,女婿已是见不
到你豪气吞河山的场面了。不过,今日我等抵达特磨,也算是一桩喜事,没有酒
喝,岂不无趣?」
穆桂英知道侬智光是在调侃自己,便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侬智光叹了口气,把酒壶里的酒倒出来,倒在自己另一个手上的杯子里,送
到杨金花面前:「金花,既然你娘不想喝,那你便替她喝了这杯吧?」
杨金花想与穆桂英那般,拒绝这般羞辱,但身体却忍不住地朝前扑了出去。
不过,她的脖子上有铁链连着,只扑过去一两寸的距离,便感觉项上一阵紧扼的
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命地干咳起来。
「喲!原来你这么想喝?」侬智光大笑,「可这种事,你还得问过你的母帅,
若是吃了我的酒,岂不是丢了你们堂堂上国的颜面?」
「娘……」杨金花已是饿得两眼昏花,不自禁地朝着穆桂英恳求起来。
「我们……我们喝!」穆桂英不忍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罪,咬着牙,一字一字
地道。
「这不就对了么?」侬智光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但还是遵守承诺,把酒送到
了杨金花的嘴边,喂她喝了一杯。接着,他又倒满了一杯,递到杨排风面前。杨
排风也是又饥又渴,哪里还顾得上那种名义上的失节,张嘴便饮了下去。
最后,侬智光走到穆桂英的跟前,道:「丈母娘,现在轮到你了!」一边说,
一边把第三次斟满的酒杯,送到了穆桂英的嘴边。
穆桂英修长的脖子往前一探。不料,侬智光手中的酒杯却紧忙地往后一缩,
又问:「想喝吗?」
穆桂英只得点点头。
「渴吗?」
穆桂英还是点点头。在无数次欲望和理智的交锋中,欲望总是能占据上风。
在这个过程中,最终受苦的,还是她的身体。长此以往,穆桂英已渐渐地麻木起
来,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侬智光突然怪笑一声,长身站了起来:「这么饥渴,想必很想吃下这杯酒吧?
不过,本王觉得,你的屁眼应该比你的喉咙更饥渴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
杯刚刚斟满的新酒,倒在了穆桂英高高撅起来的屁股上。不过,他仍不罢休,走
到穆桂英的身后,又道:「一杯怎么够?不如把一整壶都给你吧!」
话音刚落,侬智光便举起了手中的银壶,用那像天鹅颈一样,又细又长,有
着完美弧线的漏嘴,朝着穆桂英的肛门里狠狠地插了进去。
「啊呜!」穆桂英忽然感到后庭一阵冰凉。这股冰凉的滋味,不仅来自于银
壶,更来自于那早已冷却的新酒。半透明的,带着乳白色的酒液,汩汩地灌进穆
桂英的肛门里,壶体内部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穆桂英在屁眼遭到侵犯之时,出
于本能地后庭一紧,肛门便死死地挤压起来,那些被灌进去的醇厚液体,很快便
又被挤了出来,夹着黄褐色的粪水,在她的屁股上直流。已是狼藉的下半身,此
时变得更加不堪,那些本已干涸的精液,一遇到水,又化了开来,变成一块一块
的糊状,黏在双腿上,很是难看。
「哈哈哈……」南国众将俱是大笑起来,「三王殿下果真有法子,不让穆元
帅的嘴里吃酒,却让她的屁眼吃酒!」
被壶嘴塞在肛门里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穆桂英的屁股痛苦地扭动起来,就像
一条趴在地上,不停地向主人摇晃尾巴的狗。看到她这样的动作,众将笑得更欢。
侬智光对自己的杰作很是得意,忽然松开了壶柄。那长长的壶嘴插在穆桂英
的肛门里,却由于痛苦,反将那壶嘴牢牢地夹了起来。在屁股上忽然多出一把银
壶的穆桂英,样子看上去十分古怪,更惹得那些看戏的人,一口一个贱人,一口
一个母狗,骂个不停。
当酒水灌进穆桂英身体里的时候,在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寒意中,她的脑袋变
得一片空白。此时,众人一笑一骂,她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出自己究
竟是如何一副不堪的模样。她冲着侬智光大叫:「你,你快把这东西拿走!」
侬智光怪笑着,不仅没有理会穆桂英,反而坐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与众人
一道,观看着穆桂英下作的模样。
穆桂英既不能让那银壶长时间地留在自己体内,更不能让那么多人看自己的
笑话,因此她只能想办法自己取下这银壶来。但她的手脚都被捆得死死的,就连
直起腰杆都是万难,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扭动屁股,把那阴户从肛门里甩脱出
去。
穆桂英在众人的欢笑声中,不得不使劲地摇晃起屁股。只见她用力地晃动了
几下,果真把那阴户从屁眼里甩了下来。
挣脱了羞辱,却让穆桂英感觉到自己更加不堪。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所有调
笑和辱骂,在此时听起来,俱是如远方的滚雷一般,让她有些茫然。很快,她发
现自己被淹没在敌人的凌辱之中,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起来,身体也软软地朝着侧
边倾倒下去。
「吾儿智光,干得好!」侬夏卿大声道,「想不到刚来特磨,便给老夫带来
了如此一场好戏,让你的丈母娘像母狗一般摇头晃脑!」
「多谢父亲夸奖!」侬智光垂首道。
侬智光不是天子,所以对家里的那桩丑事,并非十分介意。与侬智高不同,
他反而更倾向于投奔特磨,至少在这里,能让他有个安全的栖身之地。
「不过,老夫也为娅王和天子准备了一场好戏,」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自
己的位置,招呼众人一起出了大厅。他看了一眼仍被锁在地上的穆桂英三人,对
士兵们吩咐道,「快将她们的锁链松了,亲家远道而来,自然也当与老夫一道,
去欣赏那场好戏!」
118、角抵
特磨的寨子散落在一片空地的周围,正如八卦围绕着中间的阴阳。这里的民
居和兵营都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由建筑物构成的大阵。如果来犯之敌突破了
道路上的那些障碍,那么整个寨子,便是他们最后防御的所在。
正如穆桂英从刚进到寨子时的所见,中间空地上,有一圈高高地铁栅,围出
一个直径数十步的圈,看上去如牢笼一般。在牢笼中间的空地里,堆着一层厚厚
的细沙。
天色已晚,僮民们在铁栏的四周,已经燃起了许多篝火,几乎整个寨子里的
人,都在篝火旁边高声呐喊,震耳欲聋,将那牢笼般的铁栅围得水泄不通。
「母,母帅,他们到底要带我们去看什么?」杨金花惴惴不安地问。
穆桂英仍沉浸在刚才的屈辱中,难以自拔,虽然把女儿的问话听得明明白白,
却没有心思来回答她。是啊……金花如今已是大南国三王殿下的妃子,在她们三
个人中间,最有权力心安理得的那个人,便是她。反倒是穆桂英和杨排风,需处
处担心,不知何时,灾难又会降临在她们的头上。
「酋长来了,你们快让开!」侬平、侬亮兄弟一入特磨,便像是鱼儿重新回
到了水里,耀武扬威,甚至掩盖了南国天子的风头。两人一喊,那些围聚的僮民
顿时让出一条道来,恭请侬夏卿等人从中间通过。同时,他们的目光,还不忘在
三名女将的身上扫过几眼。
铁栅的北侧,已经搭起了一个临时简易的小台。侬夏卿邀请阿侬和侬智高兄
弟等人登上台子,在早已布置好的椅子上落座。除了杨梅随时伺奉在阿侬左右外,
余者众人,皆在台下落座。一旁的侍卫,顿时奉上了上好凌云白毛茶,以及瓜果
点心。
穆桂英等人,又被僮兵像驱赶牲口一般,赶到了台子前,面对着那大铁笼,
齐齐地跪了下来。
本来,空地上的所有人都在吆喝呐喊,但一见到这三名一丝不挂的女将,顿
时安静下来,目光齐齐地射向这边,似乎眨眼之间,便忘记了他们刚刚还在为之
兴奋的事情。
砰!一声闷响,划破了短暂的寂静,似乎把刚刚发愣的僮民,一下子又惊醒
过来,三三两两地重新呐喊起来。
听到这声闷响,穆桂英的眼皮不由地跳了跳,整个人也不觉震了一下。她能
够听得出,这是一记重拳砸在人身上的响动,让人心惊肉跳。
她抬起头,这才看清了铁笼的情况。两个壮硕的女人,如她刚进特磨时见到
的那般,粗腰宽膀,上身赤膊,整个身体就像一座肉山似的,只在胯部系了一条
护裆,这才勉强遮羞。二人扭打在一起,以肩角力,互不相让。
角抵!穆桂英很快就认出了铁笼里的女人在干的事情。在东京汴梁的时候,
这种活动几乎遍布整个勾栏瓦肆,犹以女子赤裸上身,互相搏斗,赢得满堂宾客
趋之若鹜。据说,那位在汴梁皇城宝座上的大宋天子,对角抵之事,亦是情有独
钟。曾经不顾下臣反对,亲临勾栏,观赏女子角斗。正因皇帝青睐,全天下皆以
此为乐,不到几年工夫,遍及大江南北。只不过,在东京城参加角斗的女子,不
过是身材壮硕,而到了此处,竟人人变得如肉山一般。
穆桂英也曾受人邀请,到勾栏之中看过女子角力。她对女子这种用袒胸露乳
的手段来博取男子欢心的事,不由地嗤之以鼻。当时,她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
天子,居然也会对这种角抵下技产生兴趣。但如今反观过来,自己已经变得比那
些角抵女子更加下贱龌龊了。
此时在铁笼里的两位女子,身材几乎不相上下,让人模糊了她们的五官。但
凡这种时候,人们只能通过她们身上的穿着来辨认身份。其中一名女子,挂着大
红色的护裆,很显然已经占据了上风,痛揍着另一位穿着绿色护裆的肥胖女子。
她每一拳挥出去,都像投石入水,能在人群当中激起一阵不同凡响的欢呼和喝彩。
特磨道酋长侬夏卿曾经以西南大土司的身份入京朝见皇帝,正是因为那一次
出行,才让他见识了京城里精彩万分的角抵赛。回到特磨以后,念念不忘,便也
在当地物色女子,入笼角斗。可只是角力,让侬夏卿觉得索然无味。毕竟对于他
这种戎马出身的汉子来说,不见点血,是很难刺激到他的。而且,他不过在东京
逗留几日,只看过几场角斗,对个中的规则不甚了了。因此,他也就顾不上那么
多方圆规矩了,只将两名参赛者丢进笼里,使其互相残杀,只有一方彻底将另一
方打死之后,才算结束。如此以来,本是讨人欢喜的比赛,到成了成为了血腥厮
杀。
角力越残酷,对侬夏卿起到的兴奋作用也就更明显。不仅是特磨,他甚至派
人越过昆仑关,在桂柳一带寻找适合参赛的女子,解到治所,供他玩赏所用。
绿色护裆的女子已满脸是血,几乎连身子都快站不稳了。她扑到铁栅边,双
手紧握在栏杆上,大声地惨叫:「放我出去!我认输!」
「回去!」沿着护栏一圈,站满了手持长杆的僮兵,见那女子扑来,他们便
将手中的杆子朝着护栏缝隙里用力地一捅,又将那女子捅回了赛场中央。
绿护裆女子一个趔趄,还没站稳,那红护裆女子又提起铁锤般巨大的拳头,
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这时响起的一阵闷响当中,还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红色的鲜血飞溅起来,洒在了沙地上。可是那红护裆的女子,不依不饶,忽
然腾空一跃,将自己整个沉重的身体,朝着绿护裆女子的身上压了过去。砰!被
压在底下的女子,顿时两眼翻白,身体几乎陷入了沙堆里去,不省人事。
「好!红蝴蝶,加油!」侬夏卿看得兴致正浓,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
那些僮民一道大声吆喝起来。
红蝴蝶便是那挂着红色护裆的女子。只因她每次出赛,都是这般穿着,因此
观众们便给她取了如此雅观的绰号。虽然她肥硕的身子,与翩翩起舞的蝴蝶压根
搭不到边,但有个雅号,总比没有要来得强。
话说这侬夏卿,虽然没把东京的角抵照搬照抄到特磨来,但对于勾栏瓦肆间
的那些不成文规矩,倒还是一字不落地誊了过来。在东京也是一样,毕竟要女子
赤身裸体地在男人面前表演,不是一桩能够说得响的事,而且对于这些参赛过的
女子,声名也不会太好。因此在赛场上,她们均不以真姓真名相称,而以雅号见
人。嚣三娘、黑四姐、女急快等名号,俱是汴梁城里响当当的人物,甚至还有女
子用赛桂英的名号相称。这曾让穆桂英苦恼万分,但角抵之事,既经天子批准,
她便是有心要禁,也是万万禁不住的。
红蝴蝶重新站起来,弯腰拎起那绿护裆的女子,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
个脑袋朝着地面上使劲地碰撞过去。
血越来越多,僮民也越来越兴奋,刚刚三名女将出现时的冷场,好像已被忘
得一干二净。
「这红蝴蝶已经连赢十四场了,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整个特磨都无人是她的
对手了!」一名站在台子旁的僮民惊叹着道。
绿护裆的女子一开始还在反抗,但脑袋被撞了几下之后,渐渐地失去了动静。
到最后,已是一命呜呼。
红蝴蝶丢在那女子,走到铁栅边,举起她的那一对肉掌,狠狠地拍在栏杆上:
「她死了!」
铁栅上设着两道门,在开赛时,参赛的两名女子,都要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围
栏里,以免二人在途中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这时,其中一道铁门被打开了,几
名僮兵冲了进去,先是将几乎已经发狂的红蝴蝶赶到一边,余下数人,试了试那
满身血污和泥巴的绿护裆女子,这才向侬夏卿禀报:「酋长,女旋风已死,红蝴
蝶本场已然胜出!」
「好!」侬夏卿又大喊一声,指着红蝴蝶道,「赏!重重有赏!」
侬夏卿的赏赐绝非等闲,除了那一摞摞的金银之外,更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
这也是他能够让前来特磨的女人,心甘情愿地以命相搏的原因。
这边赏赐刚搬上来,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便炸开了锅。有人在扯着嗓子大叫:
「庄家赢!庄家赢!」
但凡有比赛,便少不了那些投注赌博之人。今天坐庄的是特磨的一名富绅,
把庄家押在了红蝴蝶的身上。看来,红蝴蝶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一转眼的工夫,
便让他赢了个盆满钵满。
「把红蝴蝶带下去,好生休息!」侬夏卿吩咐道。
「下一场比赛,率先上场的是暹罗力士!」红蝴蝶一离开赛场,中间便立了
一个声音洪亮的老头,扯着嗓子大喊。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随着此起彼伏的喝彩,一名看上去比红蝴蝶还要壮硕的
女人,腾腾腾地走进了铁栅之中。她的肩头披着一袭大红斗篷,可是宽大的斗篷
几乎遮挡不住她的身体,一块块黝黑的肌肤在众人面前裸露出来。
能够看得出,这是一位来自暹罗的女力士,人如其名。站在围栏当中,她也
不知羞臊,双肩往后一撑,便把背后的大红斗篷推落在地,满身肥肉便露了出来。
她巨大的腰围,让她胸前的乳房看起来不再那么显眼。一走动起来,满身肥膘颤
抖不已。
老者接着高喊:「下一位入场的是……」
「慢着!」不等老者报出名号,侬夏卿又站了起来,大声喝止。
众人一脸茫然,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们的酋长身上。
侬夏卿道:「今日我特磨道,来了三位贵客。这三名,便是大名鼎鼎的杨门
女将!试想,杨门女将的名号在四海之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但不知,让她
们与我特磨的女力士角力,孰胜孰负?」
台下欢声如潮,虽然穆桂英听不清那些僮民到底在叫喊着什么,但还是能够
猜得出,他们对侬夏卿的这个提议很是赞同。
侬夏卿把目光在穆桂英和杨排风的身上扫了一圈,道:「你们两个,谁先上
场?」
在打量的时候,他已自动忽略了杨金花。毕竟杨金花已是三王侬智光的女人,
尽管侬智光不怎么看得她上眼,但按着辈分排起来,她也是侬夏卿的儿媳。身为
酋长,又岂能把自己的家人推到火坑里去?因此,他只能在穆桂英和杨排风之间
做出选择。
穆桂英和杨排风当然不会答应,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老夫只能随便挑了!」他说着,将手一指杨排
风,「来人,把她送到铁笼里去!」
侬夏卿的这一指,并非随手乱指。既然杨金花动不得,那么与自己亲家的穆
桂英,当然也要给她一切优待。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杨排风最合适不过了。
几名僮兵得令,顿时架起了杨排风,将她往铁笼里一丢。在丢进去的时候,
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来,割断了她手上的绳子。等到杨排风受不住几名
壮汉的推搡,踉跄着跌入笼中时,他们又将铁门一关,紧紧地锁了起来。
「放我出去!」杨排风既然手脚获得了自由,便转过身来,两手紧握在铁栅
上,使劲摇晃,直把那栏杆晃得愣愣作响,几欲倒塌。
「进去!」围在铁栅旁的僮兵此时又逞起威风来,用手中的长杆不停地朝着
栏杆的缝隙里戳。
不料,杨排风觑了个准头,伸手一探,捏住了杆子,往前一送。本来要戳在
她身上的杆子,反推回去,居然撞到了那持杆僮兵的肚子上,疼得他顿时跌倒在
地,不停打滚。
那些僮兵哪里见过如此神威?生怕自己也和那士兵一样下场,不敢再将杆子
往笼里乱戳,纷纷往后退却起来。
阿侬看在眼里,转身对一旁伺候的杨梅耳语了几句。杨梅点点头,跨下台子,
进到大寨里去。不一会儿,便从屋子里抱出一个箱子来,放到阿侬面前。
阿侬打开箱子,只见箱底俱是用红绸包裹,在昂贵的绸缎中间,镶嵌着几块
黑色的碎石。杨梅手中握着一把木钳,夹起其中一块碎石来,招呼那些持杆的士
兵过来。那些士兵不知何故,但见如此妖艳的女将呼唤自己,顿时屁颠屁颠地奔
了过来,口中称呼:「姑娘,何事唤我?」
杨梅令人拿了草绳,将她木钳上的碎石,捆绑在长杆的顶端。
那箱子里,共有十余块碎石,那士兵手中的长杆一一绑上,正好相差无几。
杨梅夺了其中一名士兵的杆子,亲自走到铁笼边,将杆子伸进笼里,朝着杨排风
身上戳去。
杨排风不明就里,又要伸手去抓。不料,她的手心刚触碰到杆子顶端的碎石,
整个人便如遭受了重物撞击那般,远远地被甩了出去。
「啊!这……」穆桂英正在庆幸侬夏卿没有选上自己,但见杨排风在铁笼里
困兽犹斗,所有人都奈何不了她。可是一转眼,她竟被杨梅轻轻地甩了出去,实
在大出意料之外,面色不由地变了变。
原来,娅王阿侬手中所使的雷光锏,是出自昆仑山绝顶之上,禁受千万年雷
击的奇石。当初阿侬寻到这块奇石,令人搬到山下,打造成了那把绝世神兵。余
下来的碎石,虽失去了万钧之力,却也自蕴雷霆,触着依然有所震动。
在长杆子上系了这些碎石,便也带了雷霆神力,杨排风哪里能想得到这一点?
一时粗心大意,便着了杨梅的道。
遭了电击的杨排风,在沙地上痛苦地扭曲了一阵,这才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些士兵领悟了杨梅的示范,也纷纷拿着长杆,朝着她的身上戳过去。
杨排风不敢再接杆头,不停地躲避着。她身上虽已是千疮百孔,但身法依然
矫健,步若游龙,那些士兵居然连她的一根毫毛都触碰不到。
「杨排风!」阿侬忽然大叫一声,有如夜枭的凄厉,震得在场的众人无不胆
战心惊,「你要是再敢反抗,老身便一刀掏了金花姑娘的心肺!」阿侬说着,已
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杨金花。不知何时,她的手中,
已多了一把寒光煜煜的尖刀,顶到了杨金花的胸口上。
「啊!不要!」穆桂英面色大变,急忙扑到了阿侬的腿边,「娅王,求你不
要伤害她!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请你留她一条性命!」
穆桂英是拼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声誉和下半身的尊贵荣宠才救下的女儿,如果
此时杨金花平白无故地丧命于此,那所做的一切,便全都白费了。
「穆桂英,你求老身没用!你倒不如好好求求你的丫鬟,让她乖乖听话,免
得老身刀头见血!」阿侬狰狞着脸喝道。
穆桂英无奈,只得转而去求杨排风。她的双臂也被反剪到了身后,身子前行,
只要双膝交替。每一次移动膝盖,地上的鹅卵石地烙得她整条小腿隐隐作痛。可
眼下她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一头扑到了铁栅边,对着笼里的杨排风苦苦恳求起来:
「排风,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但是……但是这一次,求你听从
了他们的话,莫要再作无谓的抵抗!」
杨排风也素来宠爱那位天波府的大小姐,视如己出,见阿侬拿她的性命相威
胁,心里已是颤抖不止,此时又听穆元帅如此恳求,顿时软下心来,点头道:
「元帅,即便你不开口,排风又如何忍心伤了小姐的性命?」
一旁的侬夏卿忽然笑道:「早知如此,刚才乖乖地参加角斗,不就什么事都
没有了吗?」
冲突被化解了。僮民们又开始呐喊起来,「杨门女将」的呼声,震天彻地。
在他们的这个铁笼里,何时出现过身份如此高贵的女人?更何况,天波府的名号
早已贯彻四海,即使如今对立成敌,但对英雄的敬畏,任谁都是一样的。
「吼!究竟是打,还是不打?」暹罗力士往后拢了拢头发,系成一束。她早
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大声地催促道。
「这,这一场,暹罗力士对战杨门女将……呃……对了,杨排风!」老者一
宣布开战,便抱着头从铁笼里钻了出去,生怕二人动起手来,殃及自身。
杨排风既然应战,便也不再与那些喽啰纠缠,转过身来,面对着身材远比自
己粗壮数倍的暹罗力士。
暹罗力士舒展了一下筋骨,根本没把这个皮肤与她一般黝黑,身型却远不如
自己的女人放在眼里。她虽然没有和红蝴蝶角斗过,但只要遇上她的人,还没有
一个能活着从这个笼子里出去的。她大吼一声,忽然足下生风,身子有如一枚在
空中旋转的飞石,朝着杨排风猛扑过来。
杨排风神色一凛,但见她剑眉稍蹙,竟迎着暹罗力士冲了上去。
没有人会相信,凭着杨排风的小身段,可以把这位女力士打倒。但事实正是
如此,杨排风不仅击倒了女力士,而且是在一瞬间,只用了一招,便将对手硬生
生地打翻在地。
暹罗力士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但觉眼前一花,接着颈侧便被狠狠地切了一
掌。刚被切上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身体里的力气,好像都随着这
一掌被拍出了体外。她的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完
全觉察不到了。
「杀了她!杀了她!」依照侬夏卿的规矩,进入笼子的两个人,只有一个能
活着出来。已经被厮杀激红了眼的僮民,个个变得如野兽一般,毫无恻隐之心,
近乎狂热的叫喊起来。
暹罗力士当然没死,只不过是昏迷过去而已。如果想要她死,杨排风在出手
的一瞬间,可以有一百种手法,直取她的要害。可是她不忍心这样一条条活生生
的性命葬送在自己的手里,因此下手留了几分情面。但她的情面,也是分文不值
的。
杨排风求助似的望向笼子外的穆桂英,穆桂英却低下了头。这时,她也想不
出更好的办法来替杨排风出主意。
阿侬的尖刀,仍顶在杨金花的胸口。杨排风的承诺,可不是到此为止。她必
须杀死眼前这个无辜的人!
杨排风大叫一声,骑坐在暹罗力士的身上,抱紧了她的头皮,将她的脑袋拼
命地朝着地上撞去……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