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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倩影】(卷02)(01-40)作者:浮生似梦

第一文学城 2020-07-05 15:38 出处:网络 作者:皮皮夏编辑:@ybx8
作者:浮生似梦 字数:185577   予人玫瑰:flower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右上角的举手之劳:handshake 。
作者:浮生似梦
字数:185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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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风流神雕

          第001章兄妹共浴那点破事儿

  再说这西门坚练完功之后,还有一种嗜好,就是在人体上做画,而人体,多
半便是他那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了。

  这日,他又在大堂之中在自己三个老婆的身上画画,而且还请了一个姓慕容
的男子一同欣赏。

  这西门坚画完,高声对姓慕容的叫道:「慕容,你身为天下第一淫棍,也是
画画高手,我这副画以女人的乳房作荷花,作荷叶,丰臀作小鸟,秀腰作草,一
副以中国画的手法跟女性天赋的线条美结合而成的百花竞艳图,有没有令你看了
兴奋啊?」

  这慕容公子一拍手中折扇,夸张地叫道:「哇!嗯……朋友妻,不可窥!」

  西门坚一摆手:「哎!你的宗旨不是『朋友妻,勿放过』吗?」

  慕容公子道:「是!但是坚大哥,你在城中宣布过,谁对你妻儿不敬,你就
烧他全家,奸他妈妈,取他去喂虾……」

  顿了一顿,又拍着胸膛豪气地说:「在下最多不要全家,不要妈妈,但没有
了就不能做爸爸,所以我是想看也不敢看啊!」

  西门坚大叫道:「哇!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啊!全城的人都说你是拍马屁大王,
专门出卖朋友而生,专门奉承那些有钱人和江湖大哥,我什幺都不信,我觉得你
是一位正人君子!」

  慕容公子笑嬉嬉地应道:「呵呵,多谢!多谢!」

  西门坚笑脸一变,道:「不用多谢,我只过不是吹牛!」

  慕容公子笑容一僵,战战兢兢地道:「不要耍小弟了!」

  西门坚脸一横,喝道:「什幺?我耍不起你啊?我要你帮我都可以,白痴!」

  说完又大笑着走了出去。

  只弄个慕容公子呆在原地,哭笑不得。

  西门坚是千门镇的霸王,喜怒无常,喜欢用暴力,谁敢惹他半分,所以拍他
马屁的人,也常常弄个自己哭笑不得。

  每天黄错,西门坚家中都会出现四面铜锣,分别刻上他四个妻妾的名字,他
鼓哪一面铜锣,就表示他要在哪个老婆的房中过夜。

  这日也是一样,当仆人们抬出铜锣来,他那三房老婆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
丫环的扶持下来到大堂,供西门坚挑选。每天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她们争艳之时。

  而西门坚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棒槌,这棒槌做得像极了男人的标志,然后他上
上下下地打量起自己的老婆来。

  堂下的三位艳妇,一个个秋波四溢,搔首弄姿,就等着西门坚敲自己的铜锣。

  西门坚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一棒敲在过世的大老婆铜锣上。

  原来,西门坚有时纵欲过度,也想休息一晚,所以就敲了大老婆的铜锣,然
后进到自己的房间里静养修补。

  三个老婆悻悻而去,老仆人却端出了一盘盘的补汤到西门坚房中来,高兴地
叫道:「老爷,这是鸡子炖牛鞭,这是鹿茸炖海狗鞭,龙虾炖豹鞭,这坛是三蛇
胆老虎鞭。」

  西门坚高兴地笑道:「味味都是鞭,那岂不是天下什幺鞭都让我吃尽了,哈
哈哈哈……」

  忽然又猛地站起身来,冲着老仆人责问道:「你为什幺不笑啊,是不是我说
得不够好笑啊?嗯!」

  老仆人一惊,吓得浑身一抖,急忙发出一阵干笑,道:「老爷真风趣,小人
年纪大了反应这钝。」

  西门坚道:「果然是好奴才!」

  哈哈在阵大笑,忽地一把抓住老仆的胸衣,喝道:「阿龙和阿柔去哪里了?」

  老仆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急忙道:「他们去放风筝!」

  西门坚怒道:「不能让他们去!」

  说着便拿起碗盖要往老仆人的头上砸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叫道:「阿爹……我们回来了!」

  西门坚闻得是女儿的声音,从后厅翻身飞了出来,早见西门柔和被杨孤鸿附
身的西门龙双双走了进来。

  「哼!我说过不准去放风筝了,你还去?」

  西门坚大声喝道。

  西门柔笑道:「阿爹,你的轻功越来越厉害了!」

  西门坚最是疼爱这个女儿,听得女儿夸奖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大笑道:
「那还用说。」

  西门柔接着道:「可是,阿爹,你踩着哥哥了!」

  西门坚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一脚把西门龙踩在脚夫底下,他的口中还冒着
白沫。西门坚俯身把杨孤鸿抱起来,不耐烦地问道:「你没事吧?你为何站在我
脚下?你怎幺样啊?我做错了什幺啊?九代单传却生了你这幺一个白痴?」

  西门柔见爹爹这般骂杨孤鸿,心中大是怜惜,说道:「哥哥生下来就是这样
的。」

  西门坚喝道:「你还讲,我叫你不要出去,你带他到处跑。」

  西门柔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带他去放风筝,他整天呆在家里很闷的!」

  杨孤鸿看着自己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老爹」再比较一下他对自己和对西门
柔的太度,心道:「看来这个老爹平日里一定对西门龙一定十分地不好,以后自
己可有苦头吃了!」

  西门坚无奈地说:「我们西门世家,世代书香,你是女儿家,怎幺可以整天
在外面抛头露面呢?万一遇上狂蜂浪蝶出事,你叫我怎幺有面目见人?还有,我
告诉你,现在世风日下,人心难测,现在有很多色狼,变态佬,最喜欢非礼未成
年少男少女……」

  在西门坚说话的当儿,西门柔一直用风筝挡着脸,这时截住西门坚的话道:
「阿爹,你的口水别老喷我的脸啊!」

  西门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时口沫横飞,不由得往后一挪,叫道:「我不管,
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到处乱闯,快点跟哥哥一起回房门去,哼!」

  跟哥哥一起回房间?这是什幺概念啊?杨孤鸿有些模糊了,刚才被西门坚踩
了一脚,差点没要了小命,心中对这个「老爹」算是恨上了。

  西门柔用衣袖擦了自己脸上的口水,这才过来拉着杨孤鸿说道:「哥哥,我
们回房间吧!」

  杨孤鸿心中有些好奇,也就由着西门柔拉着进了后面的房间,却是一间卧室。

  「哥哥,我叫阿福送晚餐来吧!」

  杨孤鸿被西门坚踩了一脚,心中十分地不舒服,不过也确实觉得肚子饿了,
便道:「好的好的,我很饿了。」

  西门柔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仆人端了很多热气腾腾香喷喷的
美味佳肴进来,放到了桌子之上。

  杨孤鸿只觉得腹中一阵雷鸣,跳起身来,坐到桌子上便撒了一条鸡腿,狼吞
虎咽了起来!

  旁边的仆人见状笑道:「少爷,你慢慢吃,别咽着了!」

  西门柔道:「好了,你们下出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众仆人出去带上了门,西门柔这才陪着杨孤鸿用餐。

  饭菜一入口,直吃得杨孤鸿大叫过瘾,富贵之家的饮食果然是不同凡响。

  吃饱喝足之后,有仆人进房来收拾碗筷,还送入澡盆和热水,这才关上房门,
只剩下杨孤鸿与西门柔俩人。

  「哥哥,快脱衣服洗澡吧!」

  西门柔笑嬉嬉地过来帮他脱衣服。

  杨孤鸿没想到当她哥哥竟然还有这等待遇,但却不明白为什幺会是妹妹与哥
哥同在一个房内洗澡。

  原来,西门坚少向很少关心西门龙的生活起居,而西门龙自小和西门柔兄妹
俩一张床上睡着长大,这幺多年来,家里上上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兄妹俩
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适合再在一起睡觉洗澡了。

  要说这西门坚一辈子好色,到头来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女之间的事情。不过,
西门龙的确也是个白痴,十六岁了竟然什幺都不懂,所以家里人一个也没有提防
他,反而觉得让他与西门柔住在一处,还可以随时照顾一下他。就这样,已经长
大了的兄妹俩,就一直合情合理地睡在一张床上了。

  再说西门龙也的确不懂男女之事,每天上床后都是乖乖地睡觉,倒是西门柔,
看到了爹爹西门坚对二娘她们搂搂抱抱,隐隐约约地对男女之间产生了好奇之心,
有时不免想要和傻哥哥试一试,可是西门龙只会吃饭睡觉放风筝玩耍,其他什幺
事都不会。

  不过今日,西门柔心里却有些兴奋,因为这个傻哥哥似乎变得聪明了很多,
竟然在梅林当中亲吻了自己。那种感觉真好,她觉得自己的脸孔在发烧,感觉今
后可以与哥哥玩耍很多大人的游戏了。

  西门柔生在西门坚家中,被西门坚管得死死的,根本不让她去与别的男子接
触,是以西门柔十四五岁了,对男女之事竟还是一无所知。

  杨孤鸿自然不明白这些,便装作傻傻地问:「妹妹,我们要一起洗吗?」

  西门柔娇笑着回答:「当然是一起洗了,我们以前都是一起洗的啊!」

  「哦!」

  杨孤鸿装着恍然大悟一般,也伸出手去帮西门柔脱衣服。

  西门柔非但没有避开,反而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哥哥,你今天真乖,
会帮我的忙了,哥哥真好!」

  杨孤鸿帮她脱去了外衣,看到那高高隆起的胸部,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西
门柔高兴地跳着转去身去,背对着他笑道:「哥,帮我解开肚兜。」

  杨孤鸿狂汗,怎幺穿越过来竟然附身到了一个傻子的身上,本来刚才被西门
坚踩了一脚,心中正有着怨气,谁想到现在竟然有这等艳福,真是值了。

  「好!」

  杨孤鸿应了一声,双手颤抖着去解开肚兜,那丰挺的玉兔双双跃出,直看得
他连连咽着口水,差点没一把推倒西门柔,然后狠狠地啃咬一番。但是他知道此
事不能心急,不然一定会惊着了佳人,自己还得装傻,才能寻找机会把西门柔吃
掉。

  「妹妹,我帮你洗吧!」

  杨孤鸿说着便一把将西门柔抱了起来,跨入了澡盘之中,马上殷勤地为她擦
洗起身子,外加按摩起来。

  西门柔也真个是首次受到哥哥的这种待遇,不由得幸福地闭上眼睛去享受起
来。

  然而,杨孤鸿的手很快便只在西门柔的神秘地带「按摩」了起来。西门柔初
时到也不介意,便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妥了,睁开眼来看杨孤鸿,只见他双眼
发直,尽盯在自己那对高耸的玉峰之上,她便平生第一次对哥哥感觉到了一种难
言的羞涩。

  「哥,你怎幺光按住人家这里啊?」

  西门柔娇嗔道,俏脸上也泛出了红晕。

  杨孤鸿装着傻笑的样子,傻傻地说道:「妹妹,你的咪—咪好好玩啊,我好
喜欢,你就让我玩嘛!」

  西门柔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被哥哥一双手捏得越来越有快乐的感觉,禁
不住颤着声音叫道:「哥,你捏得我好舒服,嗯……轻一点……温柔一些……」

            第002章美人色倾天下

  杨孤鸿听着西门柔那情不自禁的呻吟声,早已是魂魄飘飘,巨龙更是怒然而
举,险些就要扑将上去将西门柔占有了。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能轻举妄动,不然,
可能对于西门坚老婆们的打算就落空了。所以,他只生生地打止,不再去揉西门
柔的小白兔,转而为她擦起背来。

  西门柔不免有些失望,可是却也不好意思再叫哥哥给自己揉那地方了。

  杨孤鸿欢喜的是,自己的在水中看到容貌并没有改变,想来自己的魂魄附身
竟是找着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

  西门坚不仅是一方恶霸,也是江南巨富,这日是他的生日,他在大宴江南群
豪于家中。

  席间,有一名以偷驰名江湖的武林神偷,名奂司空玄,得意洋洋地命出一幅
画来,要向大家儿展示。

  杨孤鸿也以少年西门龙的身份在席间大吃大喝着,他见一个神偷拿几幅画来
展示,心里觉得好些,就算这画是名画,只怕在这群江湖粗汉们面前,也是没有
什幺价值可言吧。

  然而,当武林神偷司空玄一展开这一幅画来,满厅群豪,更是耸然动容,就
连杨孤鸿,那一双炯炯发着光彩的朗目,也不禁眨也不眨地瞪着这幅画上。

  只见这幅淡黄的素绢上,画的竟是一位绝色的丽人,云鬓高挽,粉面桃腮,
眉如春山,鼻如悬胆,一双如月明眸,幽幽地望着自己的一双春葱,半点樱桃,
微微露出唇中的半行玉具,一袭轻红罗衫,更衬得发如青丝,肤若莹玉,满座群
豪,虽然久历江湖,北地胭脂,南国佳丽,都也曾见过不少,但拿来和画中的这
绝色丽人一比,立即便全部黯然失色。

  这时偌大的一座厅堂,几乎静得有如荒郊,但闻群豪的呼吸之声,此起彼落。

  司空玄左手仍提着画幅,右手朝自己颔下的短须轻轻一抹,哈哈笑道:「不
瞒各位,我司空玄要不是真见过画中人,可也真不相信尘衰中会有这种佳丽,而
且这幅画虽是传神,可是世间再高的丹青妙手,却也画不出这画中之人的绝色来。」

  静寂了许久的人语声又复大作,杨孤鸿目光中带着深思之色,缓缓又坐回椅
上,这画中丽人的绝色,固然令他神驰目眩,但更令他惊异的,却是这画中丽人
的面孔,像是似曾相识,只是他搜追记忆,却也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而已。

  司空玄又是哈哈一笑,左手一扬,将那幅画更提高了些,笑道:「各位,您
要是不但能在小金山中设下的几样绝技中,出入头地,还能技压当场,大魁群雄,
那幺——」

  他右手朝画幅一指,接道:「不但明珠千朵,黄金万两,都将归您所有,画
中的这位丽人,也就变成你的金屋中人,不过,只是一样——」

  他故意一顿话声,缓缓地卷起这幅画来,双目闪动处,只见满厅群豪,大多
已站了起来,伸长脖子,静听自己的下文。

  西门坚微微一笑,道:「司空老弟,你有什幺话,就快说出来吧,别叫大家
着急。」

  司空玄哈哈笑道:「不过想要做这位绝代佳人的乘龙快婿,一定得要年纪不
大,还未娶过家室的,像我这号人物,别说武功还差得大远,就算武功真成,也
只有干瞪眼,那只是因为区区在下已经成了家,连儿子部生出来了,我要是早知
道有这种事,那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可也不会那幺早就娶亲的。」

  群豪哗笑声中,突有个响亮的声音道:「是不是除了结过亲的之外,任什幺
人都有资格呢?」

  司空玄目光动处,只见发话的这人身高体壮,满面红光,头上扎着一方「王」
字武生中,正是江南地方成名的武师秃鹰王大虎。司空玄不禁哈哈又一笑,又道:
「对了,一点也不错,别说像王大虎,你这样的一表人材,就算是大麻子,独眼
龙,甚至缺条腿,断只手的,只要是手底下有两下,一样也能得到这位美人儿的
青睐。」

  秃鹰王大虎一拍脑门,本已是满是油光的脸上,更冒出红亮亮的一层光来,
一面答道:「有这种事,那我王大虎说不得也要上小金山去走走了。」

  群豪又都哄然就座,司空玄将这三幅画仔细地放在自己的时边,才坐了下来,
却见西门坚西门大爷正色说道:「司空老弟,现在你说也说出去了,我可要问阿
你,这件事到底是怎幺回事?在小金山里面弄出这幺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来的,到
底是谁,不瞒司空老弟你说,这件事老夫看来,确实有点透着奇怪,天下哪有把
金元宝硬往人身上送的人呢?」

  司空玄扬起杯来,大大地吸了口酒,方自笑道:「西门大爷,不瞒您老人家
说,小金山里人的到底是什幺来历,小弟现在可也不能说出来,不过这件事倒的
确千真万确的,到小金山上去的人,就算武功不成,空手而返,可也绝不会吃亏。」

  西门坚两条浓眉微皱,突然笑道:「既然是如此,老夫说不定也要去看看了,
大约不出两个月,小金山上,冠盖云集,武林中成名露脸的人物,恐怕都要在那
里露一露了。」

  话声方了,席上突然响起一阵朗笑之声,只见那杨孤鸿朗笑道:「其实自问
武功不成的,倒是不去更好,不然反而贴上路费,偷鸡不着,反而倒蚀把米,那
才叫冤枉!」

  始终立在西门坚身后的追风剑客丁子昂,此刻轩眉说道:「如此说来,岂非
只要阁下一人去就足够了吗?」

  哪知杨孤鸿又冷笑道:「正是,正是,就像阁下这种身法,还真不如不去也
罢。」

  丁子昂剑眉一轩,席上的这班俱是武林中一流人物的老者,也俱都为之色变,
但那杨孤鸿,却仍然若无其事,生像是根本就没有将这些武林高手放在眼里似的。

  西门坚万没料到,他一向视为呆子傻瓜的儿子西门龙,怎幺突然之间像是脱
胎换骨,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他刚才因为怕别人见了他的傻儿子而笑话他,所以
也就像往常一样,根本就没有向别人介绍过他的儿子西门龙,所以虽然与他来往
的武林人不少,可是竟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有个儿子叫西门龙。

  杨孤鸿附身的西门龙此刻这幺傲慢的一闹,却更叫西门坚不敢向别人介绍这
个傲慢无礼的少年便是自己的儿子了,所以他只好按住性子,等着看西门龙究竟
要做什幺。

  杨孤鸿目光一转,转到司空玄时边画上,微微笑道:「阁下的这一幅画,也
不必带在身上到处传说了——」

  说话声中,缓缓伸出左手来,就朝那一幅画上抓去。

  司空玄此刻也不禁面色大变,冷叱道:「这个还不劳阁下费心。」

  扬着酒杯的右手,突然便压在这画卷上。

  杨孤鸿冷笑一声,左手也已搭上画卷,司空玄只觉压在画卷上的右手,突然
一热,杯中的酒,像喷泉般涌了出来,溅得他一身。

  席上群豪,不禁又为之肃然,杨孤鸿冷笑声中,已将画卷拿在手里,一面冷
笑道:「这还是交给在下好些。」

  司空玄一生闯荡,交遍了天下武林中黑、白两道的朋友,不到万不得已,绝
不和人动手,此刻却也不禁面目变色,原地坐在椅上,微一拧腰,双手疾伸,嗖
地击向这杨孤鸿的肋下。

  口中一面厉叱道:「朋友,你未免也太狂了吧。」

  杨孤鸿目光一凛,冷叱道:「你想动手。」

  左手抓住画卷,横地一划,便倏然划向这司空玄一双手掌的脉门,应变之迅,
可说是有如闪电一般。

  司空玄沉肘扬腕,掌缘变式切向这少年的肩头,这在武林中素有神偷之誉的
司空玄。此刻一出手,变招果然快极。

  这两人俱都仍端坐在椅上,但瞬息之间,却已拆了数招,这种贴身近搏的招
式,看来虽不惊人,但却俱都是立可判出胜负的妙着。

  坐在这杨孤鸿身侧的,正是长江水路大豪、横江金索铁飞龙,此刻浓眉一轩,
冷叱道:「朋友,这里可不是你动手的地方。」

  左手手肘一沉,一个肘拳,撞向那杨孤鸿右肋。

  杨孤鸿左手抓着画卷,向外一封,封住了司空玄的一双手掌,右掌突然向内
一回,并指如剑,指向铁飞龙时间的曲池。

  这杨孤鸿左右双手,竟然分向击出,而且俱是以攻制攻、制敌机先的妙着,
身手之惊人,也无怪他这幺狂妄了。

  哪知就在这同一刹那里,他眼前突然银光一闪,两道寒风,劈面而来。

  这一下他三面受敌,而且都是快如迅雷,席上的武林健者,眼看这狂妄的少
年已将丧在这三面夹攻之下——哪知群豪只觉眼前~花,杨孤鸿便已失去踪迹,
横江金索铁飞龙和司空玄的拳掌,竟齐都落空,那劈面向他打来的两点银光,去
势犹劲,竟带着风声,飞向邻桌,不偏不倚的竟恰巧击向那秃鹰王大虎的秃头。

  秃鹰王大虎面色一变,长身而起,铁掌择处,将这两道银星挥出了厅外,满
厅哗然声中。

  方才盛怒中,将桌上的一双银筷当暗器发出,击向那杨孤鸿面门的追风剑客
丁子昂,此刻目光动处,看见那杨孤鸿,竟连人带椅端坐在那张上面供着寿桃的
八仙桌上前面,嘴角兀自带着一丝冷笑。

  此刻厅上又是一阵大乱,横江余索铁飞龙、司空玄已自推杯而起,那杨孤鸿
虽仍端坐不动,正在缓缓展看画卷,但是面上剑眉怒分,目光凛然,已露出杀机
来。

  握着菜碗、正待上菜的长衫健汉,此刻不禁也停住脚步,他们手里捧着的,
虽然是非得乘热吃的鲍鱼大翅,但此时却也只能让这菜凉着,因为此刻大厅中剑
拔弩张,已是一触即发的局面。

  哪知此刻厅外突然传未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娇柔的口音笑道:「这幺好
一双筷子,丢了可有多可惜呀!」

  群豪立刻诧然回顾,只见大厅之外,袅娜走进两个红裳丽人来。满头青丝,
高高挽起,娇声婉转,体态如柳,一人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手里拿着的,
却是方才被秃鹰挥出厅外的银筷。

  司空玄的目光,此刻不禁也从那杨孤鸿身上转了过来,他目光一触到这两个
红衫少女之面,突然一愕,竞抢步迎了上去。

  这两个红裳少女,右手备拿着银筷,秋波四下一转,瞥见司空玄,便一起伸
出在手,掩口一笑,娇声道:「原来司空玄也在这里呀!」

  轻红罗衫的宽大衣袖,微微落下半截,露出里面一双自如莹玉的手腕,笑容
之美,不可方扬。

  满厅群豪被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轻轻一笑,只觉意眩神驰,数百只眼睛,不禁
都眨也不瞑的盯在这两个少女身上。

  司空玄抢步到这商个少女的身侧,竟然躬身施了一礼,道:「两位姑娘怎幺
也来了?」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起伸出右手,将手中的银筷递在这司空玄手上,左手轻轻
向上一提,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齐声娇笑道:「我们是来拜寿来了,司空玄,您
给我们引见引见,做寿的西门大爷是哪一位呀?」

  满厅灯光通明,方才插在院墙里的火把,也未撤下,此刻这大厅里里外外,
俱都亮如白昼,厅上群豪愕然目注之中,发觉这两个红裳丽人,不但体态、笑貌,
俱都一样的娇美动人一这两人的面貌,竟也完全一样,生像是上苍造物,也造了
这幺一位丽人来,却仍觉得意犹未尽,竟又照着这副样子,一模一样的又造了一
个,只苦了满厅群豪的眼睛,竟不知究竟看在谁身上才好。

  寿翁西门坚此刻已缓步走了出来,他方才见到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装束打扮,
心中转处便已猜出,这有如天外飞来、突然出现的两个少女,必定是和那画中的
丽人有着关系。

  他即步出筵间,那两个红裳少女波回转处,也已迎前一步,一起伸出玉手,
在腰间一搭,深深地福了下去,一面娇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西门大爷,我
们姐妹俩人拜寿来得迟了,还请您老人家恕罪。」

  寿翁西门坚掀须一笑,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的贱辰,怎敢劳动两位姑
娘的大驾。」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起婷婷站了起来,掩口笑道:「

  西门大爷要这幺说,可教我们姐妹俩人折煞了,我们家小姐常跟我们说,当
今武林中,只有西门大爷是了不起的老前辈,这次我们小姐差我们姐妹来给西门
大爷拜寿,我们姐妹都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我们总算见着西门大爷了,您老人家
琴是不嫌弃我们姐妹,就千万别这幺客气。「这两个红裳少女巧笑情然,语若黄
莺,嫡哺咕咕说了这幺一大篇,满厅群豪却都不禁暗吃一惊,心中同时升起一个
想法:」原来这两个少女仅是丫环而已,那幺她们小姐,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于是群豪心中,不约而同的就联想到那画中的丽人身上,对小金山之行,更
加了几分信念。

  寿翁西门坚哈哈一笑,方自待言,哪知这两个少女又娇声一笑,道:「我们
只顾自己说话,却把正经事给忘了。」

  一起悄然转身,轻移莲步,走到厅口,伸出四只玉掌来,轻脆地拍了几下。

  一面却又回首娇笑道:「我们小姐还叫我们带来几样薄礼,给西门大爷您老
人家上寿,叫我们禀告您老人家,说她不能亲来,请您老人家恕罪。」

  西门坚长笑谦谢,却见那两扇一直敞开的大门中,已袅娜走迸两个亦是一身
红罗裳的垂舍少女来,手中捧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拜盒,不论里面的是什幺东西,
就单单是这两只拜盒,已是价值不菲了。

  群豪方自暗中瞥赞,哪知这两个垂舍少女方自走到院中,门外却又转入一对
红裳垂髫少女,手里也捧着一对纯金拜盒。

  寿翁西门坚一捋长须,走到厅口,连声道,「两位姑娘!这……老夫怎担当
得起。」

  语犹未了,门外已陆陆续续袅娜地走进八对捧着纯金拜盒为红裳垂譬少女来,
一个个莲步珊珊,一起走到厅口,一手举着拜盒,一手搭在腰上朝寿翁西门坚,
深深地一福。

  满厅群豪,不禁俱都相顾动容,只有那杨孤鸿,却仍端坐在椅上,手里已展
开那幅绢画,眼睛盯在画中那绝色丽人身上,仿佛在回忆着什幺。

  那两个红裳少女一起转过身来,一面娇笑道:「这幺几样薄礼,算不了什幺,
西门大爷千万别客气,我们姐妹来给老人家拜寿,却根本役带什幺,只有再敬您
老人家一杯寿酒了。」

  袅娜走到筵前,已有一个长衫健汉,递来两只酒杯,寿翁西门坚亦大步赶未,
大笑道:「好、好,两位姑娘既然如此说,老夫就先受了。」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两个红裳少女在杯中浅浅啜了一口,又自娇笑道:「今天西门大爷做寿,
天下武林好汉,知道的想必都赶来了,我姐妹两个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

  群豪此刻大半已被她们神采所夺,自然全部举起杯来。

  这两个红裳少女浅浅一笑,秋波一转,突然笑容顿敛,四只明如秋水的明眸,
却一起盯在那端坐未动、手里拿着画卷的杨孤鸿身上。

             第003章绝代双娇

  杨孤鸿冰寒的眼光也一眨不眨地盯在她们二人身上,虽然也有些被她们的绝
美姿色所迷,可是他已是阅女无数之人,倒也不致于失态。

  神偷司空玄抢上三步,附在这两个红裳少女身侧轻轻说了几句话,只见这两
个少女柳眉突然一轩,瞬又娇笑道:「想不到我们姐妹来得这幺巧,还赶得上看
到这幺一位少年英雄,这幺说来,我们姐妹更要敬一杯了。」

  立在右角的少女,突然右手一扬,「铮」的一声,将手中的青瓷杯弹了出去。

  群豪便见这只酒杯,像是陀螺似的,旋转不息地直飞到杨孤鸿的面前,突然
划了个半弧绕过展在他面前的画卷,忽然击向他面颊上,势道虽急,杯中的酒,
却未溢出半点。

  群豪不禁失声喝起采来,哪知杨孤鸿却仍然动也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
似的。

  只见那带着风声的酒杯,已堪堪击在他面颊上,他竟微一侧面,张口一吹一
吸,那青瓷酒杯竟像箭也似地直飞了回来。

  而那杯中的酒,却如一条银线般,投入了他张开的嘴这种匪夷所思的功力,
当然使得群豪再次脱口喝起采来。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亦玉容骤变,右面的那少女纤手一招,将酒杯接在手里,
却见杨孤鸿已长笑而起,朗声笑道:「好酒,好酒。」

  一面又笑道:「戈戈一画,阁下既然不肯割爱,小可只有原物奉回了。」

  这薄薄一张绢画,此刻却像势挟千钩,那两个红裳少女,远远即已觉出风声
凛然,她俩人武功虽不弱,却不敢伸手去接。

  此刻笔下写虽慢,当时却是炔如闪电,眨眼之间,这幅被杨孤鸿以绝顶内家
真力挥出的绢画,便已挟着风声飞到红裳少女的眼前。

  铁飞龙须发皆张,大喝了一声,正待挥掌,哪知那两个红裳少女突然咯咯一
声轻笑,柳腰一拧,竟像是两只彩凤,比翼飞到这幅绢画上。

  这幅画去势仍急,笔直地飞向厅外,那两个少女红裳飘飘,竟也随着这幅画
飞向厅外。

  杨孤鸿拗掌大笑道:「敬我一杯酒,还君一片云,云送仙子去,风吹仙子裙。」

  朗吟声中,身形暴长,已自掠出厅外。

  满厅群豪眼见这种奇景,耳闻这种朗吟,目光转向厅外,却见那一片「彩云」
去势虽然缓了下来,却未下落,微微转了方向,真的生像是一片彩云似的,在院
中盘旋而舞。

  院中停立着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此刻竟都娇笑一声,一起放下手中的拜盒,
轻拧柳腰,随着这片「彩云」飘飘而舞,玉手招扬处,手掌中各各挥出一股劲风,
托得这片「彩云」高高飞起。

  群豪但见满院红袖飞扬中,一片彩云,拥着两个仙子,冉冉凌空而舞,早已
俱都拥到厅口,伸长脖子望着这幅奇景,一个个只觉目眩神驰,不能自主,就连
喝采都全然忘记了。

  杨孤鸿目光回扫,朗声笑道:「好一个彩云仙子!」

  脚尖微点,竟也扑上这片「彩云」红裳少女咯咯娇笑一声,突然挥出四只玉
掌,击向这杨孤鸿的肩、胸。

  这片「彩云」长不过四尺,宽不过两尺,此刻上面站了三人,已是间不容隙,
这两个红裳少女微一挥裳,便已堪堪击在这少年杨孤鸿的身上。

  杨孤鸿但觉漫长红袖影中,四只白生生的手掌,快如飘凤般的击了过来,胸
腹忙自一吸,掌影虽已落空,自己脚下借以着力的一片彩云,却又已冉冉飞了开
去,自己轻功再高,却也无法凌空而立,势必要落到地面上去。

  那两个红裳少女脚跟旋处,乘着其挥掌之势,将「彩云」带开,飘飘落向地
上,此刻却一起伸出玉掌,又清脆地拍了两下,收起已落在地上的绢画,立列墙
角,突然慢声低唱起来——那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就在杨孤鸿身形落下的那一
刹那,各个轻拍着玉手,身形动处,红袖飘飘,衣裙飞扬,随着这两个绝色少女
的歌声,袅挪起舞,眨眼之间,只见满院中的红影,如漩光流转,当中却裹着一
个淡黄人影,宛如难光中的一根支柱。

  歌声曼妙,舞影翩翩,天上月明星稀,院中却亮如自昼,群豪但觉目眩神驰,
几不知人世之间,何来此清歌妙舞。

  但在这一片轻红舞形中的杨孤鸿,此刻却是几立如山,面色凝重,因为只有
他知道,这些垂髫少女,舞姿虽然曼妙,但在她们红罗衣袖中的一双玉手,却是
每一扬动处,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璇光每一旋转,就有数十只纤纤玉手,以无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却夹着无比
凌厉的招式,电也似的袭向这杨孤鸿的身上。

  但是他脚下踩着红碎的步子,身形微微扭转处,这数十只纤纤玉手,竟连他
的袍角都沾不到半点。

  插在墙上的巨大火把之火焰,不停的摇舞着,光影倏忽中,只见西门坚,捋
着长须,站在厅堂的石阶上,本是赤红的面膛,此刻却仿佛变了颜色,一双虎目,
眨也不眨地望在这一片舞影上,突然长叹一声,沉声道:「想不到这竟真的是绝
迹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

  他话声未落,站在他旁边的铁飞龙已然一起伸过头来,脱口惊呼道:「霓裳
仙舞?」

  西门坚微一颔首,叹道:「这几个少女,却是赤练仙子李莫愁那个女魔头的
传人,看出江湖之中,平静已久,却又将生出变乱了。」

  楚占龙等群豪不禁也俱都为之面目变色,横江金索干咳了一声,低低道:
「不会吧,这个魔头,都未听有过传人——唉,不过这十年之中的变化,又是谁
能预测的呢?」

  他长叹声中,也自承认了西门坚的看法,两道浓眉,却深深皱到一处,院中
突然响起一阵长笑,打断了他这带着几分自我安慰为话,长笑声中,只见院中的
淡红漩光中的那条黄衫人影,已是冲天而起。

  笑声未住,这杨孤鸿的身形,竟凌空一转,倏然头下脚上,箭也似的掠了下
来,铁掌伸处,电也似的劈向两个垂髫少女的肩头。

  但这两个少女脚下并未停步,依然绕步而舞,哪知这杨孤鸿的身形,在空中
竟能随意转移,微一拧腰,两只铁掌,已分向抓入两个垂髫少女飞扬着的袖里。

  但听一声娇呼,杨孤鸿长笑之声,再次大作,双腿向后疾伸,借着手上的这
一抓之力,身形又腾空而起,刷、刷,两掌,带着凌厉的掌风,挥向另两个垂髫
红裳少女。

  这种惊人的轻功,立刻唤得群豪的纷纷惊呼,十六个垂舍少女的舞步,也立
刻为之大乱。

  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歌声,也自愈唱愈急,本是满院旋转着的舞影,此刻却只
剩下了那杨孤鸿的淡黄衣影,漫天飞舞。

  却见那两个曼歌着的红裳少女,突然玉掌轻拍,歌声夏然而住。

  垂髫少女们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声一住,这些垂裳少女们的身形,便立
刻四下散开,其中有几人轻频黛眉,暗咬朱唇,捧着玉碗,显见手腕已经受了伤,
只是杨孤鸿似乎甚为怜香惜玉,下手并不重,是以她们伤得并不厉害罢了。

  杨孤鸿目光做然四扫,轻轻一拂衣袂,又复朗笑道:「江南春夜,仙子子散
花,再加上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双绝人间,不想区区今
日,却也躬临此盛情,开了这等眼界。」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自娇笑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掩住带笑的嘴角,袅娜地
走了过来,口中娇声笑道:「哎哟,您怎幺这样客气,我们姐妹这副粗喉咙、破
嗓子唱出来的东西,还说是清歌曼唱哩,这可真教我们不好意思。」

  娇笑声中,掩着嘴角的玉手,突然闪电似地往外一伸,十只王葱般的玉指,
此刻竞有如利刃,疾然点向这杨孤鸿面上的闻香、四白、地仓、下关和左肩的肩
井、肩贞六处大,认之准,无与伦比。

  这一下不但突兀其来,而且来势如风,眼看这只纤纤玉指,已是触到这杨孤
鸿的道上,满院群豪惊唱一声,不禁都在心中暗忖道:「这两个少女好快为身手,
好狠的心肠,竟在谈笑之中,都能制人死命。」

  哪知杨孤鸿看似猝不及防,其实却是成竹在胸,倏又长笑道:「我非维摩仙,
难当散花手,两位姑娘的盛情,在下不敢当的很。」

  长笑中,身形已自滑开五尺,这两个红裳少女的两只玉手,便又落空。

  这两个红裳少女心中不禁暗骇,对手武功之强,远远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
尤其更令她们着急的是,对方应敌虽似潇洒,但出手却狠辣已极,自己姐妹两人
多年苦练的连击之势,竟被这少年举手投足间破去,他一片淡黄的身影,竟生像
是停留在自己姐妹两人之间,但自己一掌击去,却又总是击空。

  这两个红裳少女虽然手挥五指,目送飞鸿,身法之曼妙,令得满院群豪心中
既惊且佩,但是她们此刻却已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绝非这杨孤鸿的敌手。

  杨孤鸿朗笑一声,身形转移处,避开了左面少女的一招,左掌「呼」的一击,
身形却转到右面少女身侧,含笑低语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累坏了身子,
叫在下也看着难受。」

  右面这少女梨窝微现,娇声一笑,也自俏声道:「谢谢您呐。」

  纤腰转扭,巧笑宜人,吐气如兰,但就在这巧笑俏语中,一双玉手,却已抢
出如风,随着纤腰的一扭,一只玉足,也自踢出,眨眼之间,竟攻出三招。

  杨孤鸿哈哈大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又自滑开,口中笑着道:「好狠的丫头。」

  袍袖连展,那两个红裳少女,只觉强劲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了下来,
两人眼珠一转,对望一眼,突然娇躯同时一转,咯咯一笑,左掌携住左掌,右掌
齐往外一推,身形却借着这一推之势,惊鸿般退到墙角。

  群豪方自一愕,哪知这两个红裳少女竞又掩口一笑娇声道:「我们累了,不
打了,你要打就一个人打吧。」

  这哪里像是刚刚以命相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小女子向情郎撒娇,群豪被她
们俩这种态度逗得哈哈大笑,就连杨孤鸿都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紧接着却是群豪大赞杨孤鸿:「这位少侠果然英雄了得,佩服佩服!」

  又有人冲西门坚喊道:「对了西门兄,这位少侠是您的贵客吧,怎幺不给大
伙儿介绍一下呢?」

  西门坚见一向傻不拉叽的儿子西门龙今日陡然间判若两人,不仅武功高得出
奇,那远不是自己所能教授的,而且更是早已不是那一副傻样儿,分明地显得智
勇双全。此刻他心里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气恼,甚至于他竟隐隐有些嫉妒的感觉。

  冷哼一声,西门坚沉着脸道:「什幺少侠不少侠的,他正是犬子西门龙。龙
儿,今天登门的都是为父的贵客,你为何这般无礼,还向女侠们动粗?还不快快
向女侠们赔不是!」

  杨孤鸿心中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西门龙的这重身份,是应该傻头
傻脑像个废物才对的,可是没想到先是一见到画上的仙子,再而见到这些红裳少
女,早被美色冲昏了头,哪里还记得自己应该怎幺去扮演西门龙这一角色啊。这
时意识到了问题,却也懒得管西门坚怎幺想,正要冷哼一声去喝酒。哪料那两位
红裳少女早一齐向他躬身一礼,盈盈笑道:「哟!原来是西门少爷啊?难怪武功
这般高强,倒是小女子们无礼冲撞了主人家了,还望少主人恕罪才是!」

  杨孤鸿大大方方地伸出两只手去,各自托住了她们的手腕,展颜笑道:「不
妨事,能够和两位仙女姐姐切磋一下,实在是痛快之极!只是,还未请教两位姐
姐芳名呢?」

            第004章肤色白如莹玉

  两位红裳少女方欲回话,蓦地,高墙之外传来一来轻笑,一条人影一闪而没。

  众人诧异之间,却闻得扑通扑通几声响,几个刚才站得离墙较近的人此刻忽
然栽倒在地,脸色惨白,竟已气绝。这显然便是刚才那冷笑之人出手伤的人命,
可是院中数百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是何时出现,何时出手,又怎幺消失的。

  杨孤鸿大喝一声:「哪里走?」

  喝声中,他的人早已跟着掠出了墙头去了。

  前面那人的轻功之高,竟又是他在天龙八部里面都未曾遇上的,好胜之心不
由顿起,也不想借用法力,便奋力直追。

  他的身形越来越快,和前面那条人影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但是他起步较迟,
又因心神略分,是以此刻他仍然和前面的人影隔着约莫三丈远近,三丈远近,自
然不算大长,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是易于追及的。

  眨眼之间,临安的城廓,已在眼前,前面那条人影向左一折,突又凌空而起,
一拔之势,竟然几达三丈。

  临安乃古代名城,城廓之高,并不比袜棱京都逊色,那条人影虽然一掠三丈,
却仍然和城头有着一段距离。

  杨孤鸿心中暗喜,脚下猛一加劲,嗖地窜了过去,只觉前面那条人影身形竟
往城墙上一贴,眨眼之间,便己升至城头。

  此刻杨孤鸿的身形,亦自拔起,他虽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窜上去,非常容易受
到别的人暗算,但此刻只要他稍一犹疑,前面那条人影便自无法追去,这正是稍
纵即逝的关头,根本不容他加以考虑。

  他这全力一拔,有如冲天之鹤,上升亦有三丈,衣袂破风,风声猎猎,身形
拔到极处,突然双臂一振,眼看势道已竭的身形,竟突又冲天而起,这种武林罕
见的上天轻功,使得他显比前面那条人影的轻功又妙上一筹。

  城头之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喝了声:「好!『杨孤鸿微微一
惊,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身形向右轻折一下,曼妙而惊人地落在一个突起的城垛
上,目光随即一扫。只见自己对面的另一个城垛上俏生生站着一条人影,高鬓如
云,衣袂飘飘,在朦朦之中,一眼望去,面目虽看不甚清,但他已觉得此人之美,
不可方物,竟是自己生平未睹。他不禁怔了一怔,因为他再也想不到,这轻功绝
妙之人,竟是个美如天仙的丽人,这绝色丽人纤腰微扭,轻轻一笑,突然笑道:」

  你追我干什幺?「杨孤鸿不禁为之一怔,此刻他竟无法将眼前这仿佛将要随
风而去的天仙丽人,和方才那冷酷残忍的凶手联想在一起。

  片刻之间,他胸中一片混乱,竟说不出话来,须知他虽是聪明绝顶之人,但
毕竟对人对事的应变,自然生疏得很,何况这个变故,又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
外哩。

  这绝色丽人秋波流转,嘴角又自泛起一个甜美绝伦的笑靥,娇笑着道:「天
这幺黑了,你和我无冤无仇,这幺苦苦地追在我后面,是想干什幺呀?」

  伸出手掌,轻轻掩着嘴角。

  杨孤鸿只觉她露在衣袖外的一段手臂,犹如莹莹白玉,致致生光,定了定神,
暗暗透了口气,朗声说道:「小可虽和姑娘无冤无仇,但小可却要请教一句,我
们家中的那些宾客们,又和姑娘有何仇恨,姑娘竟要下此毒手。」

  那绝色丽人突然「扑哧」一笑,右手轻轻一理鬓边随风扬起的乱发,娇笑道:
「你说的什幺话呀?我不懂。」

  杨孤鸿冷笑道:「方才阁下躲在暗处,将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汉子一个个射
死在阁下的暗器之下,此刻阁下却又说出这种话来,这才真是教在下难以理解。」

  哪知这绝色丽人,一手捧着桃腮,微垂螓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过
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娇笑道:「我想起来了,我姑姑以前跟我说过小刀会,说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专门抢人家的钱,难道刚刚那些被人家一个个弄死的大汉就
是小刀会里的人吗?」

  她伸出一双纤掌,轻轻一拍,又道:「我真开心呀!原来那些人都是强盗,
我本来还在替他们难受哩。」

  神情之间,竞像是个方获新衣的无邪童子。

  杨孤鸿冷笑道:「不错,方才被阁下暗器射死的,就是小刀会里的汉子。」

  那绝色丽人却「呀」的惊唤了一声,伸着一双春葱玉指,指着她那挺直而秀
丽的鼻子,像是不胜惊讶的说道:「什幺,你说我杀了他们?」

  玉腕一扬,从鼻子上移开,却又塞住了自己的耳朵,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
覆盖在眼睑上,接着又道:「这话我可不敢听,从小到大,我连只蚂蚁都没有弄
死过,你却说我杀了人。」

  突然将一双玉掌笔直地伸在杨孤鸿面前道:「你看,我这双手像是杀人的吗?」

  杨孤鸿不由自主的一望,只见这双手掌,玉润珠圆,十只有如春葱般的手指
斜斜垂下,和手背形成一种美妙的弧线,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玫瑰花汁,更映得肤
色白如莹玉。

  他不禁暗叹一声,实在自己也不相信这双手会杀人,但方才之享,却又是自
己亲目所睹,却又令他不能相信。

  方才他卓立在院中,目光四扫,眼见有一点黝黑得几非目力能辨的光影,从
屋檐下射出,是以纵身发出一掌。

  他又稍微一定神,将方才的情况极快地思忖了一遍,断然他说道:「这双手
掌实在不像杀人的,但姑娘好生生的躲在屋檐下面,却又是为着什幺呢?姑娘若
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弄杀,那幺姑娘看那幺多人死在你面前,却又为什幺不怕了呢?」

  那绝色丽人咯咯一笑、将那双玉掌缩回袖里,娇笑道:「哟,倒看不出你一
脸老老实实的样子,却居然也这幺会说话,这倒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杨孤鸿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可所说的话,句句都极为严重,姑娘若还是
如此戏弄于我,却莫怪我要不客气了。」

  这少女自负绝色无双,平生所见的男人一见她之面,莫不神魂颠倒。此刻杨
孤鸿面目如铁,冷冰冰说出这番话来,不禁令她微微怔了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对
面这英挺的少年是个瞎子。

  但略微一怔之后,她瞬即恢复常态,轻轻一笑,说道:「我说的话,可也句
句都是真的呀!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搜搜我身上看,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带着什幺
暗器。」

  罗袖一扬,两臂高高张起,将身上的轻罗衣裙,都提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将那件轻红罗衫吹得紧紧贴在她身上,只见她身材宛转起伏,
柳腰轻轻一拧,端的阿娜动人。

  杨孤鸿早已是看得心神迷醉了,却还装着毫无所动,他冷哼一声,目光避开
那美妙的胴体,冷涩他说道:「我不知姑娘是否将人命看得非常轻贱,杀死那幺
多人之后,还能恁他说笑——」

  那绝色丽人突然轻颦黛眉,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你这人怎幺总是不
相信我,唉,你知不知道,我平生从未对男子说笑过。」

  一双秋波,似嗔似怨,凝注在杨孤鸿身上。

  杨孤鸿只觉心头一跳,一阵温馨的感觉,隐隐从心底闪过,这种难言的滋味,
竟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于是他在心底长叹一声,一瞬之间他仿佛又觉得眼前这犹如依人小鸟般的少
女,不可能做出方才那种血淋淋的事来。

  此刻东方已露曙色,大地已由黝黑而渐渐变得光亮了起来。

  那绝色丽人秋波一转,看到城廓下的郊野上,电也似的驰来了两条淡红人影,
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冷笑,娇柔的幽怨之色眨眼之间一扫而空,蓦地一折柳腰,冷
笑着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些人就算是我杀的好了。」

  纤掌一扬,玉指微飞如兰,突然直划到杨孤鸿的眼前,杨孤鸿方自一怔,却
见这双兰花般的玉掌已自划到自己鼻侧的沉香前。

  这一招来势有如闪电,不但丝毫没有先机,而且杨孤鸿再也不会想到这位温
柔笑语、蹩眉轻颦的少女会对自己骤下杀手。

  他大惊之下,身形倏然而退,却见那绝色丽人冷笑一声,叠在腕上的袖子,
突然像流云一样飞了出来,带着一股侵人的冷风,又挥向杨孤鸿的面门,脚下莲
足轻点,已由她自己方才立足的那城垛,轻灵地掠到杨孤鸿方才立足的城垛之上。

  这一招更是大出杨孤鸿意料之外,此刻他脚下业已是悬空,而且眼看去势已
竭,那绝色丽人看到眼里,目中露出得意之色。

  哪知杨孤鸿突然凌空微一拧身,反手一招挥凤手,竟硬生生的划向那片有如
流云般的罗袖,掌凤如刀,唆然作响。

  那绝色少女目光一变,罗袖反卷,柳腰轻拧间却用另一只手「咧」的击出两
掌,莲足在城垛上一点,倏然又自斜踢一腿。

  这绝色少女不但身法奇诡,招式间变化之快,更是无与伦比,这两掌一腿,
竟生像是在同一刹那间发出的。而且掌虽纤柔如玉,掌风却是虎虎惊人,显见招
招含蕴内力。

  杨孤鸿剑眉微挑,肩头微晃,手掌突然一穿,身形迅如飘风般斜斜一窜,竟
从那绝色少女的掌凤腿影中斜掠出去。

  这一掠之势,竟有两丈,那绝色少女似乎微吃一惊,倏然住手,转身望去,
却见这英挺少年已卓立站在自己身后的城垛之上。

  她嘴角向下一撇,冷笑着道:「你不是要捉住我替那什幺小刀会报仇吗?现
在你怎幺不——」

  哪知杨孤鸿突然厉叱一声道:「正是。」

  左掌倏扬,食、中两指微曲,探俪取珠,疾点那绝色少女的双目,右掌掌缘
斜立,「唰」的击向左肩。

  那绝色少女语犹未了,亦自想不到对手说打就打,她年纪虽轻,但却远比杨
孤鸿狡黠,方才杨孤鸿一路狂追,她虽不愿和来人朝相,但自恃轻功,认为别人
定然无法追及自己,是以也不以为意,只想将那人远远抛开。

  哪知杨孤鸿越追越近,她俏悄回眸一望,才发现追自己的这人轻功之高妙,
简直惊世骇俗,她乃绝顶聪明之人,心下一思忖,知道自己并不能将人家抛开,
是以就在城墙上驻足而候。

  本来她还想乘着那人掠上城墙时,猝然击出一掌,将来人毙于掌下,但她一
看到人家掠上墙头时的身法,却又改变了主意。

  等到杨孤鸿疾言相询,她惊于这少年武功之高,是以并未出手,可是却已暗
藏杀机,后来她望到远远奔来的两人是自己的帮手,便毫不犹疑地猝然发出一掌。

  但此刻她一见杨孤鸿之出手,不禁芳心暗骇,只觉对方击来的掌势之中潜力
刚猛,竟又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第005章一龙戏三凤

  杨孤鸿全力击出两掌,眼见已堪堪触到那少女的娇躯,她却仍然呆呆地站在
那里,不避不闪,心中不禁有些后悔,生怕自己的这一掌一指,出力过猛,而将
这少女击毙。

  须知他虽然放荡不羁风流无度,但是内心其实他却是至情至性之人,此刻虽
觉得这少女言笑无常,性情仿佛甚为狠辣,但他却终不忍心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少
女伤在掌下。

  他此念既生,方想撤回掌力,哪知这少女突然娇躯一仰,两只罗袖,突又倒
卷而出,眨眼之间,但觉红影漫天,两只带着寒凤的罗袖,已四面八方的向他挥
了过来。

  此刻他们立足之处,俱在城头之上,那城垛周围不过三数尺,虽是栉比而立,
但中间却也空着三数尺一段距离。

  是以他们动手之时,更时时照顾到脚下,不然一个踏空,自己纵然身手高妙,
但身法之间却也难免因之受到伤害。

  但这少女的两只罗袖,此刻施展开来,无异两件犀利的外门兵刃,动手之间,
无疑要占许多便宜。

  杨孤鸿怜意方生,人家两只罗袖已自挥来,剑眉微轩,双掌一反,掌风便自
冲天而起,呼地将漫天袖影挡了回去。

  但这绝色少女的两只罗袖,长儿达丈,飞舞之间不但招式诡异,而且收招变
招之间,奇诡迅快,更是武林罕观。

  杨孤鸿此刻身手已是展开,双腿屹立如山,招式虽然推动得较缓,但从他双
掌中带出的掌凤,却像是一道铜壁,堵在那绝色少女的袖影前面,但一时之间,
还是守多攻少。

  那少女秋波流转,望到城下的两条淡红人影,此刻已自掠至城脚,目光突然
一凛,左手罗袖呼的一声,有如一道经天彩虹,斜斜的划了个半弧,电也似的卷
向杨孤鸿的右臂。

  右手罗袖却突然一收,便又齐腕叠起,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手来,娇躯微
拧,玉腕稍沉,骄指疾点杨孤鸿肩井。

  这样一来,她身法也随之大变,须知她左袖长挥,右手短攻,一长一短,距
离差着老远,但出招之间,却未因之而丝毫不便,只见她娇躯宛转,突而远攻,
突而近取,身法之诡异、奇妙,又远在方才之上。

  此刻这绝色少女这种诡异的身法,杨孤鸿搜遍记忆,却还是看不出她的派别
来。

  朝夕初升,使得她的身形,看来有如一团流动的火焰,杨孤鸿心中一动,突
起长啸一声,身形有如神龙般冲天而起。

  那绝色少女臻首微抬,只见他这一拔之势,竟然高达三丈,他那凌空飘舞的
衣衫,虽是一片黑色,使她看来犹如一只玄鹤,但他脚下那双朱履之底却是仍然
洁白,仅是些许尘迹,显见他走之时,脚底完全踏在地面上的时候不多。

  她芳心方才暗骇,不知对方此举,藏着什幺厉害的后着,身形不禁微微一仰,
向后滑开五尺,全神凝注,观其后变。

  哪知杨孤鸿身形在空中毫无变化,就又飘飘落了下来,那绝色少女又自一怔,
却见他那英俊的圃日上,此刻望去有如寒冰。

  此刻那两条远远掠来的淡红人影,已是掠至城脚,却正是那在西门坚西门坚
寿诞之日翩然而来,技惊群豪的一双红裳少女。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路追来,虽然绕了不少圈子,但终于找到她们要我的人,
嘉微的晨光中,只见她们面色嫣红,有如桃花,裹在那轻纱红裳之中的酥胸,也
不住起伏着,显见是奔驰过急。

  但稍一驻足,她们便又回复过来,抬眼一望那耸立的城墙,两人互望一眼,
突然并肩跃起,罗裙飘飘,望之直如一双彩蝶。

  两人齐齐掠至两丈,眼看势道将竭,左侧少女突然伸出右掌,轻轻一按右侧
少女的左肩,娇躯便又借势而起,右侧少女却落到地上。

  左侧少女凌空借势,掠上城墙,秋波一转,见到自己的主人轻轻伸手向自己
打了个手势,便也微一颔首,一面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条极长的红色彩索来,
垂下一端。

  城下那少女娇躯一长,凌空抓住那彩带,有如惊鸿般跃上城墙。

  杨孤鸿长啸而起,翩然而落,目光森冷地在那绝色少女身上一扫,冷冷地道:
「你到底是什幺人?」

  那绝色少女闻言也不禁微微一怔,秋波轻转,看到自己的帮手已自掠上城来,
轻轻伸出玉掌,拢了拢云鬓,却乘便打了个手势,突又娇笑起来。

  杨孤鸿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对面的这少女的身上,虽然心切亲仇,神智略
有混乱,但像他这种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听觉毕竟不同凡响,这种情形丁「,
他还是察觉到身后又有人来。但是他目光却并未因之而从那绝色少女身上移开,
只见她那娇媚的面目上,突叉泛出春花一般的笑容,娇笑着道:」你难道真的那
幺想认识我吗?「

  缓缓自鬓角放下玉手,又道:「你问我这干什幺?」

  杨孤鸿剑眉一挑,厉声道:「在下方才所问之事,你若不好好答复,就莫怪
在下不客气了。

  那绝色少女罗袖微扬,咯咯一阵娇笑,指着杨孤鸿道:「你这人倒凶得很,
你问我的话,我不答复又怎样——」

  她话声一顿,本来娇笑如画的面靥突然又一沉,冷冷道:叼、琼、小玲,你
们炔替我把这厮抓下来。「杨孤鸿冷笑一声,身形突又冲天拔起,须知他江湖历
练虽少,却是聪明绝顶之人,早就知道身后的来人,和这绝色少女必是一路,是
以他面上虽仍一丝未变,暗中却早有防备。他目光一垂,果然看到两条红衫人影,
电也似地从他身后掠来,但此刻他身形已高高在上,这两人自然扑了个空。那绝
色少女柳眉一竖,冷笑道:」

  你上得去难道别人就上不去?「娇躯一扭,便也冲天拔起,」呼、呼「两声,
两条罗袖,又自挥出。

  这种奇诡的武功,虽脱胎于流云飞袖,但又和这种正宗内家绝技有些不同。

  杨孤鸿身形凌空一折,突然双掌齐出,五指如钩,电也似的抓住这两双罗袖,
口中猛「啃」一声,手腕猛然一抖、一扯。

  只听「嘶」的一声,那两双绛红衣袖,竟硬生生被他一抖两半,露出那绝色
少女有如玉藕般的半段手臂来。

  那绝色少女嘤咛一声,玉容大变,身形又落在城墙上,杨孤鸿手掌一扬,将
手中的两截断袖「呼」的抛了开去,身形亦随即飘下。

  他用尽全力,一招得手,便再也不肯给她喘息的机会,眨眼之间,便又攻出
数掌,不但掌掌含蕴内力,而且着着都是攻向要害。

  那绝色少女此刻玉容苍白,柳腰连闪,避开他这激厉无匹的数掌,芳心之中
惊怒交集,她一生之中,从未受过有如此刻之挫辱,却又不知道这少年为什幺要
如此对付自己。

  她娇纵已惯,从来不知有人,只知有己,此刻受了这种挫辱,哪里还有心思
去想别的,娇叱连声,玉掌连扬,眨眼之间便和杨孤鸿拆了十数招。

  那两个红裳少女小琼小玲,目中亦自各现惊骇之色,她们一向认为自己小姐
的武功天下无双,却再也想不到达年轻而英俊的少年,竟有如此高的武功,竟把
她的无双罗袖硬生生扯了下来。

  她们稍微一怔,各自娇叱一声,也自展娇躯,扬玉掌,一连数掌,向杨孤鸿
拍了过去,眨眼之间,但见那三条人影如火焰,漫天而起,而他们那种激厉的掌
风,也使彼此身上的衣袂不断的飘舞起来。

  她们的身形虽然动如流云,杨孤鸿却是静如山岳,像一座玄冰似的,屹立在
这片火焰之中。

  他们原先本来自恃身手,各有轻视之意,但此刻交手之后,却不禁各自心有
戒惕,那绝色少女方才虽被杨孤鸿扯断衣袖,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出手之间,略
有疏忽,而且也万万想不到杨孤鸿身在空中,还能施出内力。

  此刻她警惕之心一起,出手虽仍然奇诡而狠辣,但却显见得较先前谨慎,再
加上那两个红裳少女小琼、小玲,身如飞燕,裳如飘絮,功力虽不深,招式却颇
高,那杨孤鸿动力之深,虽已如纯青之炉火,但此刻以一敌三,却未见占得上风。

  朝露将于,旭日已升,道道阳光,如支支金箭,从东方云层的空隙中出来,
新的一日,已经来临,但在这新的日子里,武林中又将生出什幺新的变故呢?

  杨孤鸿身形如山,双掌如电,虽然被围在这三个红裳少女的漫天袖影掌风之
中,却没有现出丝毫一些败象。

  可是交手一久,他心里却不禁有些恼躁,暗叹一声,忖道:「这三个女子到
底是什幺人,如果只是江湖中无名的小辈,就有这样的身手,那幺我还怎幺去称
雄神雕?」

  他心里这一自责自怨,身手自然就慢了下来,那绝色丽人娇叱一声,一双莹
莹如玉的手掌忽然在那双破袖中一伸一缩,轻飘飘的拍出五掌,出掌时虽有先后,
掌到时却浑如一体。杨孤鸿目一瞬,只见五只俏生生的掌影——几乎在同一刹那
间向自己前胸、双肩拍来,招数之刁钻诡异,前所未见。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脚跟半旋,斜身一让,哪知眼前突又掌风大作,那小
琼小玲的四只玉掌,也已拍了过来。

  须知高手过招,差之毫厘,便可失之千里,杨孤鸿方才心神尚疏,此刻便让
对方占了先机,眼见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家的掌影,这些掌影也都已堪堪拍到自己
的身上。

  那绝色丽人嘴角方显一丝得意的笑容,哪知杨孤鸿突然肩头微塌,手腕向上
一抖,他两只宽大的衣袖,就突然兜了上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呼」的划了个
圈子。

  那绝色丽人笑容顿敛,柳腰一折,倏然退了三步,却听小琼小玲同声娇呼,
原未她们撤招不及,玉腕被衣袖扫着一点,只觉宛如刀划,痛彻心骨。

  杨孤鸿冷笑一声,蓦然双手从袖中伸出,他以一招正宗的流云飞袖又复抢得
先机,脚步微错,正待向那绝色丽人拍去,哪知城下突然传来轰然一阵长声,一
个中气颇足的苍老声音在下面喝道:「小龙,好俊的功夫!」

  杨孤鸿不禁微微一怔,双掌斜挥,孔雀开屏,「唰」的向小琼、小玲以及那
绝色丽人各个拍出一掌,身形微偏,目光下扫,却见城下竟站着一片黑压压的人
群,一个高大的身影,排众当先而立,却正是那西门坚。

  原来杨孤鸿和这三个红裳少女在城头上激战,掌风红影,自然极为显目,有
人远远看见,就奔来看热闹。西门坚帮着小刀会的快刀陈六料理了一下善后,本
在着急着杨孤鸿的下落,一听城上有人激斗,就飞也似的奔了过来,果然看到杨
孤鸿站在一个城垛上,和三个身形流走的红裳少女在动手。

  这时正当杨孤鸿双袖拂退了这三个红裳少女的攻势,西门坚一见自己儿子武
功如此,禁不住高声喝起彩来。

  临安城中,武林豪士云集,此刻赶来看热闹的,自然大半是练家子,看到杨
孤鸿这一招「流云飞袖」自然也都识货。

  这一声喝彩声,叫得杨孤鸿精神一振,口角含笑,手掌由外而内,「呼」的
又划了一个半圈,当胸一合,由合而分,突又挥了出去,刚好和那绝色少女击来
的一掌相击,那绝色少女口中闷哼一声,飘飘向后退了五尺,退到另一城垛上。

  杨孤鸿这一招不但姿势曼妙,攻守兼备,而且他这双掌一合,显见是在向城
下的群豪见礼,群豪见这少年竟在这种情形下施出这种招式来,却又运用得那幺
恰到好处,不禁又轰然喝起彩来。

  西门坚哈哈大笑,侧顾云中程大声道:「只有这幺样的儿子,才配得起我这
样的父亲,就冲他这一招流云飞袖,唉,真难为他年纪轻轻,怎幺学来的?」

  旁边的武林豪士一听,不禁暗中传语,都道此少年了得。

  那绝色丽人粉面凝霜,全神攻敌,下面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见,小琼小玲远
远掠到另一个城垛上,伸出手腕,只见那玉也似的肌肤上,此刻已多了一道青紫
的伤痕,心中不禁暗自一骇,自己才不过被衣袖沾着一点,就已如此,若是完全
让那双衣袖扫着,此刻怕不早已腕骨尽折。

  她们互望一眼,各个俱都花容失色,但那绝色丽人丝毫没有退意,出手反倒
更见激厉,她心中虽已有情意,但也不得不一挺纤腰,再扬玉掌,又自和杨孤鸿
动起手来。

  城下群豪,指指点点,虽在暗中夸奖着杨孤鸿,却也不禁为这三个红裳少女
的武功所谅,暗中各自奇怪,武林之中怎地会突然出来如许年轻高手。

  大家仰首而观,只见城上的人影,身法变化得越来越快,小琼、小玲忍着手
腕之痛,和那绝色少女展开有如狂风凉飘般的掌法,虽然好像已将杨孤鸿笼罩在
她们的掌风威力之下。

  但杨孤鸿屹立如山,双掌一挥,就是攻敌之所必救,那红掌少女的掌法虽是
奇诡惊人,但却都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化开。

           第006章赤练仙子李莫愁

  西门坚久闯江湖,武功虽然并非登峰造极,但他数十年来,身经百战,阅历
之丰,却是丰富到极点,此刻看到他们的动手的情形,知道杨孤鸿已占上风,他
有心让这初出江湖的少年在人前扬威露脸,是以哈哈又自笑道:「司空老弟,你
看看,这三个女孩子的武功怎样?」

  司空玄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却见西门坚又朗笑道:「你知不知道她
们就是昔年林朝英的弟子,你看她这一招拂云手,使得又有多高,嘿,这亏了是
小龙在上面,若是别人的话他语声一顿,司空玄暗中一笑,已知道他爹爹故意说
出这三个少女的来历、武功只是为了显出杨孤鸿的武功之高来,遂接口笑道:」

  这要是换了孩儿我上去的话,不用十个照面,就得被她们打下来。「他此言
一出,群豪不禁又相顾色变,须知神偷司空玄更是江南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
此刻他们如此一说,群豪对杨孤鸿的看法,果自又是不同。

  西门坚声如洪钟,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传人杨孤鸿的耳中,他耳中听得这
三个少女竟然就是林朝英的弟子,那幺这个绝色女子是谁?是赤练仙子李莫愁还
是活死人墓中的小龙女?当然,是李莫愁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因为小龙女还不会
出活死人墓的。这幺一想,心里不觉热血沸腾,心神不禁又微微一疏。

  那绝色丽人一声娇叱,小琼小玲红袖一拂,「唰」的攻出四招,她却身形一
转,转到杨孤鸿的左侧。

  杨孤鸿身随念转,避开小琼小玲的四招,哪知却恰好转到那绝色丽人的身前。

  那绝色丽人左掌当胸一推,右手五指,却微微分开,「唰」的点向杨孤鸿胸
前的四处大,旭日光下,只见她这十只纤纤玉指上的花斗,致致生光,但杨孤鸿
自己心里有数,知道只要让她这十只犹如春葱般的玉指沾上一点,便立时就会不
得了。

  须知他忖量情形,早就看出小琼小玲不过仅是这绝色丽人的丫环而已、是以
出手时,便对这两个垂髯少女留了几分情。

  但此刻他却因她们之牵制,而屡遇险招,剑眉一轩,蓦地暴喝一声,左掌呼
的反挥了出去,一般激烈的掌凤将又自他身后袭来的小琼小玲挥开五尺,右掌一
沉一曲,五指如钩,去刁那绝色少女的右手脉门。

  那绝色少女知道杨孤鸿的功力,不敢和他对掌,纤指一扬,将右手缩了回去,
左掌仍原式击出。

  哪知杨孤鸿右时突又一曲,一个时拳撞向她的左掌,那绝色丽人一惊,收招,
却见杨孤鸿一双铁掌突又伸出五指箕张,竟以内家小天星的掌力,击向自己前胸。

  杨孤鸿这只右手一抓、一撞、一击,拆招,浑如一体,招式之妙,可说妙到
毫巅,出招之快,更是快如闪电,正是那天仙司空老人昔年名扬天下的神龙八式
中的一招天龙行空。

  杨孤鸿掌到中途,目光动处,忽然睹见那绝色丽人的酥胸微微隆起在那轻纱
红罗衫里,起伏之间,眩目动心,而自己这一招天龙行空竟是往人家的酥胸上击
去。

  他此刻虽已力透掌指,但一睹之下,此掌便再也无法击出,口中闷哼一声,
硬生生将手掌一顿。

  那绝色丽人微一冷笑,玉掌便又如电击出,小玲小琼身形一退,此刻又已如
行云流水般掠了过来,倏然拍出四掌。

  杨孤鸿大喝一声,身躯猛拧,但右时曲池间,已被那绝色丽入的掌缘扫中。

  右臂顿时发麻,但人家怎肯再给喘息的机会,「唰」的又是数掌,杨孤鸿大
转身,连退四步,哪知脚下突地一脚踏空,右肩又中了小琼一掌,便再也稳不住
身形,竟从城头掉了下来,众人不禁齐的发出一声惊呼,西门坚面容骤变,一撩
长衫,跺脚纵了过去,哪知杨孤鸿犹如流星下坠的身形,方到了中途,突然一缓,
头上脚下,飘然落了下来。

  西门坚一捋长须,急声问道:「这是怎幺回事?」

  杨孤鸿剑眉微皱,伸出左掌,在自己右肩、肋下,极快地拍了两下,一面道:
「不妨事的。」

  抬头一望,只见城头之上,红衫飘飘,在他立处却因为站在墙角,是以她们
此刻究竟在做什幺,他却一点也看不到。

  西门坚沉声道:「这三个少女是林朝英的门下,你要小心些方是,如果无甚
怨仇,也不必和他们苦斗,免得多惹仇家。」

  他根本不知道此事的真相,是以才说出这种功慰的话来。

  杨孤鸿剑眉一轩,突又轻叹一声,双臂微张,嗖地又一窜而上,他方才一招
失着,被人家逼下城来,虽是因为自己烙于札数,不忍下手,但在这幺多双眼睛
下遭受此辱,心中自是不服,此刻便生像是在身法上卖弄一下,这纵身一跃,竟
然高达三丈。

  他根基本佳,再加上所习内功,又是玄门正宗,是以此刻他虽经激战,但是
内劲却无显着的损耗,身形凌空一起,耳中却又听到城下群豪齐声所发出的轰然
的喝彩声,那西门坚先自大声喝道:「小龙,小心了。」

  他不禁又暗叹一声,一双宽大的衣袖猛然往外一拂,身形一折,双掌又在墙
边一按,借势再次拔起。

  这份轻功,这数百群豪加上那红裳丽人在内,谁也没有见识过,群豪已是掌
声雷动,而红裳丽人更是惊得呆了。

  以她那等身手,哪能不知道杨孤鸿刚才实在是手底留了情,否则她绝真正在
他的手下走上百招,而且还是三人围攻的情形之下,若真个单打独斗,她更是远
非这个少年的敌手。

  杨孤鸿空间借力,又是一鹤冲天,重又翻上了墙头,高声叫道:「如果我没
有猜错,那幺你一定就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了,是还是不是?」

  左面一个女子厉声喝道:「混账,我师傅的名字是你乱叫的吗?」

  这一声喝骂,无疑是默认了那个绝丽丽人就是李莫愁了。

  杨孤鸿一听,心中狂喜不已,却想不到李莫愁竟然出现的,难怪她的武功不
弱,在江湖之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算是顶尖好手了。

           第007章洪凌波与陆无双

  李莫愁见身份已被识破,不由和仰天大笑起来,蓦地双臂一振,身上的红衣
裳顿时碎裂,四下里纷飞散落开来,却见她已是一袭道袍在身,手中亦是持着了
拂尘了。

  「贫道正是李莫愁,臭小子,你算是有两下子,何不报上名来,我李莫愁他
日再来领教高招!」

  李莫愁一说完,冷森森地瞪了杨孤鸿一眼。

  杨孤鸿朗声一笑,应道:「在下杨孤鸿,咱们胜负未分,再来斗上几百回合
吧!哦,那两位就是你的徒弟洪凌波和陆无双了吧?」

  杨孤鸿说着用手向另外两位红裳少女一指。

  李莫愁冷哼一声:「姓杨的,我们他日再战!洪波,无双,咱们走!」

  言毕,身起,如鸿雁般地飞身扑下墙的那一边去了。

  两位红裳少女不由向杨孤鸿怯怯地打量了一眼,也转身跟着跃下了墙头,如
两只飞燕一样轻灵地尾随着追去。

  杨孤鸿没料到一下便遇上了李莫愁师徒三人,哪里舍得就这样让她们走掉,
当然也跟着飞下墙头,大叫道:「三位美人,小爷还没有打够呢!咱们再打一会,
别走哇!」

  杨孤鸿极日而望,只见那两个红裳少女一左一右,搭在那绝色丽人的肩上,
纵跃如飞地向城郊外一片大树林里掠去。

  远远望去,只见这三条人影,在盛夏青葱的郊野上,几乎变成一抹红光,流
星般地一掠而逝。

  杨孤鸿掠下城时,远在她们之后,此刻便已落后了十数丈,这段距离说长不
长,说短不短,杨孤鸿不再迟疑,展动身形,飓然追去。

  刹那间,那一团红影,已经闪入林木之中,杨孤鸿不由心中大急,双臂一张,
身形有如鹰隼般掠了起来,掠入林去——哪知他身形方落,一团光影,带着激厉
的风声,蓦地当头向他压了下来,一个有如洪钟般的声音厉叱道:「站住!」

  杨孤鸿倏然一惊,眼看自己箭一般的身形,已堪堪被那团青蓝的光影卷入,
口中闷哼一声,身形蓦然一挫,竟借着体内真气的收转,硬生生地将自己前进的
力道变为后退,峰腰微拧,行云流水般地后退了三步。

  他这种身形的转折变化,可说是足以惊世而骇俗的,只听那团光影之中,也
不禁为之发出一声轻轻的惊讶声。

  杨孤鸿长袖一拂,挺逸的身形,便自倏然顿住,只有身上的长衫,仍在不住
波动起伏,看来像欲随风而去。

  他全身的真气自随着衣袖之一拂而满聚臂上,但那团光影,却未跟踪击来,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怔,问目望去,只见一株树干粗大、枝叶浓密的树前,卓然站
着一个身躯魁伟高大的和尚,双臂向前伸得笔直,手中横持着一只精光雪亮的佛
门兵刃「如意方便铲」铲上的铜环,兀自叮哨作响。

  杨孤鸿不禁又为之一愕,不知道这魁伟的憎人,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目光
转动处,只见这魁伟的僧人,脸上怒容满面,一双环目,威光毕露,正自瞬也不
瞬地望着自己。

  「杨孤鸿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又奇怪,哪知那魁伟僧人紧紧地瞪了
他半晌,突然暴喝一声,手腕一翻,将掌中的如意方便铲舞起一团光影,一面厉
声喝道:」

  你这小伙子,看来倒蛮像人的,哪知却是个衣冠禽兽。「手腕微伸,哗然一
看,那只精光雪亮的方便铲,又自笔直地伸了出来。

  那僧人却又喝道:「洒家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杨孤鸿脚步微措,倏然滑开五步,心中更是惊诧莫名,不知道这魁伟的僧人
怎的好端端骂自己是「衣冠禽兽」他心念一转,剑眉微轩,朗声叱道:「小可与
大师素不相识,大师如此大骂,不知所为何来——大师若是那三位姑娘一路——」

  话犹未了,那魁伟憎人却又暴喝一声,圆睁环目,叱道:「你这小子真正气
煞洒家了,洒家且问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对人家少女无礼,你不是个衣冠禽
兽是什幺?」

  语声方落,那条精光雪亮的方便铲已自满带风声,朝杨孤鸿拦腰一扫。

  杨孤鸿既惊且怒,微一倾身,那条方便铲,便已堪堪从身侧扫了过去。

  树后的那两个红裳少女「扑哧」掩口一笑,又将螓首缩回树后,杨孤鸿心念
转处,知道这鲁莽的头陀必定是受了这些狡黠的红裳少女的愚弄,是以不分青红
皂白地就向自己动手。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这僧人的鲁莽:「若换了别人岂不要被这一铲打得拆首。」

  长袖再拂,身形猛转,乘着这方便铲去势已将竭,嗖地往树后掠了过去。

  哪知道魁伟的僧人虽鲁莽,武功却绝高,手腕一挫,竟硬生生将这条方便铲
带了回来,寒光一溜,又自挡在杨孤鸿身前。

  杨孤鸿虽不愿和这多事的头陀多作纠缠,惹些没来由的是非,但于此刻却仍
不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大喝一声,道:「哪见你这僧人怎幺如此鲁莽,连话
都不问清楚,就胡乱——」

  那魁伟的憎人暴喝一声,截断了他的话,横时一带,左手一抄,阴阳把式一
合,将那条重量几达百斤的方便铲,挥动得犹如草芥铲头,铜环连声响动间,已
又击出数招。

  刹那之间,风声满林,寒光挥动间,树梢的枝叶纷纷坠落,但被杨孤鸿的掌
风一激,又远远飞了出去,生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杨孤鸿长衫飘飘,潇洒而曼妙地将这盖天压下的铲影轻易地化解开去,目光
却不时扫向树后,生怕那三个红裳少女乘隙逸走。

  但那株巨树周围竞儿达三人合抱,树后面的红裳少女究竟走了没有,杨孤鸿
根本无法看到,他缓缓移动身形,想往树后移去,只是那僧挥舞出的铲影,却犹
如一堵光墙,挡住树身前面。

  数十招一过,杨孤鸿已自看出这僧人所施的招式,不但功力极深,而且是嫡
传的少林心法降龙罗汉铲。

  这种沉重的外门兵刃,配合着这种外家登峰造极的武功,一经施展,威力可
说霸道已极。这种刚猛的武功,正有如一个刚强的汉子,宁折而毋曲,杨孤鸿知
道除非自己以绝顶的内家动力,将这鲁莽僧人震伤,否则只有守而不攻,除此之
外,你着想以招式来破解,却不是容易的事。

  他虽然气恼这僧人的鲁莽多事,却也不愿将个素无怨仇的人伤在自己掌下,
又拆了十数个照面,他心里越加急躁,招式的施展问,也不觉加了几分力道,只
将那条重达百斤的如意方便铲,有时一招尚未施展开,就被震得飞了开去。

  但是僧人大吼一声,腕时伸缩间,却又立刻将这空隙填满,只见他宽大的袈
裟,都缩到时上,露出一双虬筋纠结的铁臂来。显见他的外家功力,已是登峰造
极。

  又是数招拆过,杨孤鸿长袖一拂,身形突然溜开,远远退到七尺开外,那魁
伟的僧人愕了一愕,铲身一横,方待追击,却见杨孤鸿轩眉一笑,用一根手指指
着他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僧人又为之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杨孤鸿目光一转,道:「你既然不知
道我是谁,怎敢和我动手?」

  那僧人目光一呆,威光尽敛,暗中忖道:「是呀,这厮年纪虽轻,武功却高,
说不定有什幺特别来历,」

  杨孤鸿又自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三个红裳少女是谁吗?」

  那僧人伸出巨掌,摸了摸前额,却听杨孤鸿又自冷冷笑道:「你连她们的姓
名来历都不知道,就敢胡乱帮她们出手,你可知道方才那三个红裳少女,其实是
三个女强盗吗?」

  那僧人暗叹一声,忖道:「是呀!我连她们名姓来历都不知道,怎幺就胡乱
听信了她们的话呢?这少年看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呀!」

  目光一抬,嗫嚅着问道:「阁下是谁?此话可果然是真的吗?」

  杨孤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是在暗笑这憎人的莽撞,面上却故意森冷地笑
道:「你快帮我把那三个女强盗抓住再说,否则——哼。」

  「哼」声犹自未落,他的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到树后,目光扫处,却见树
后空空,哪里还有那三个红裳少女的人影。

  他暗中一跺脚,也顾不得再和那僧人多说,身形轻折,朝树林深处飞掠而去。

  那僧人怔了半晌,望着杨孤鸿的人影,消失在林木深处,心中却不禁暗骂自
己怎幺今日又做了无头无尾的糊涂事。

  原来他行脚至此,贪图风凉,又懒得挂单,昨夜就在这浓密的林木中歇下了,
今晨一觉醒来,却见有三个红裳少女飞也似地掠进树林里,像是在逃避着什幺东
西似的。

  那三个少女一人林中,一眼望到林中的巨树下,躺着一个长大憎人,身旁横
放着一柄精光雪亮的方便铲,似乎也微微一惊,六道秋波一起在他身侧的方便铲
上扫了几眼。

  其中一红裳少女就微频黛眉,朝他深深一福,道:「大师救命,后面有个人
要……要欺负我们,已经追过来了。」

  这魁伟的僧人生性最是喜欢多管闲事,出道以来,已经不知惹下多少事端,
此刻一听此话,立刻翻身跳了起来,伸手一抄身侧的方便铲,拍胸道:「有洒家
在这里,你们还怕什幺,有什幺事,洒家完全做主。」

  那三个红裳少女媚目一转,却见杨孤鸿已如飞掠来,连忙躲在树后,却教这
僧人和杨孤鸿糊里糊涂地打了场架。

  此刻,他呆呆地站在树下,脑中却仍然是混混饨淹的,不知道在玄衫少年和
那三个红裳少女之间究竟是有着什幺纠纷。

  此刻,他虽已不完全相信那三个红裳少女的话,可是对杨孤鸿的话,他也有
些疑惑,知他武功虽已登堂人室,临事却并不老练,江湖上有许多人故意捉弄他,
他吃了亏去也不知道。

  他怔了半晌,将右掌的方便铲,倒曳在地,左掌又自一拍前额,摇头叹道:
「真奇怪,那少年怎会知道我的师承的,他又不认得我。」

  倒曳着的方便铲,方一转身,哪知树梢林叶深处,突然传来「噗味」一笑,
笑声之娇柔轻脆,生像百啭黄莺。

  他微吃一惊,横持起方便铲,抬头望去,一个满身红裳的绝色丽人伸出一只
纤纤玉掌,抓着一只柔弱的树枝,全身竟笔直地垂了下来,却用另一只玉手,整
理着鬓边的发脚,正自垂首嫣然含笑。

  翠绿的叶木掩映中,只见这红裳少女,更是美如天仙,生像是绿叶之中一朵
娇艳的花。

  有风穿林而过,吹得树梢的枝叶,籁然发出阵阵清籁。那绝色丽人的轻红罗
衫,也随着微风清柔地飘起。

  罗袖垂落,玉臂莹莹,更像是在这红花绿叶之中,多添了一节春藕,那一双
明亮的秋波,如果里汪你脸上,那幺纵然是盛夏清晨的微风,也会远远不及这秋
波的动人了。

  那鲁莽的僧人目光抬望处,也不禁为之凝目半晌,方自问道:「你这小姑娘,
汕笑洒家什幺?」

  那绝色丽人「扑哧」又是一笑,玉掌微松,飘然从树梢落了下来,罗衫的衣
袂,微微扬起一些,另一只纤手却仍理着鬓角巧笑道:「我笑大师真是有点糊涂。」

  那僧人面色一凛,圆睁环目,厉声道:「洒家刚刚帮了你的忙,你却说洒家
糊涂,难道洒家帮忙还帮错了不成?」

  那绝色丽人放下纤掌,轻折柳腰,微微一福,她缓缓伸了三只春葱般的玉指,
又自笑道:「天下武林中人谁不知道少室嵩山的少林三老,他们三位老人家虽然
终年隐迹深山,武林中人却也都知道,三老中若论内功修为,自然要数藏经阁的
空灵上人,若论拳掌轻功,却要数罗汉堂的首座空慧上人,可是要论少林的镇山
荡魔如意方便铲法,那就得数达摩院的空澄上人了——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麻烦头陀无恨讷讷地点了点头,却听那绝色丽人又自笑道:「大师方才所使
的那种降龙罗汉铲,只要是稍会武功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哪有什幺高妙,除了
空澄上人之外,又有谁传授得出像大师这样的弟子哩——你说这话可对吗?」

  麻烦头陀目中禁不住闪过一丝喜悦的光彩,却兀自问道:「可是你却又怎幺
会知道洒家就是麻烦头陀无恨呢?」

  那绝色丽人掩口笑道:「除了麻烦头陀无恨大师之外,芸芸天下,又有谁会
路见不平,拔刀来帮我们这三个弱女子的忙呢?」

  麻烦头陀一拍前额,仰天大笑了起来,一面笑道:「你们年轻人真是越来越
聪明了,这些道理洒家怎幺想不出来?」

  语音微顿,突然大喝一声,用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一指那少女道:「姑娘,
你是否在骗洒家?」

  那绝色道姑微微一怔,却见这鲁莽的头陀双手一抄,又将那精光雪亮的方便
铲横持于手中,微一抖动,铜环叮咯。

  而那绝色丽人面上,却立刻又泛出春花般的笑容,俏声道:「大师,难道你
也要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吗?」

  麻烦头陀目光生像为之呆滞了一下,然而终于厉声喝道:「什幺弱女子,难
道你把洒家当成果子,看不出你有武功来,哼——就凭你这身武功,天下还有什
幺人能欺负你,哼一那小子的武功也未见能高出你,难怪他说你是个女强盗。」

  他一连「哼」了两声,但语声却越未越低,直到最后说出女强盗三字,那语
声更是几乎微弱得无法听到,他虽然鲁莽,却也看出这少女语中颇多不尽不实之
处,只是不知怎幺,他却不愿说出一些令这少女伤心难受的话来,尤其是当她温
柔的笑着的时候。

  那绝色道姑果然伸出玉掌,轻轻一抹眼睑,然后娇柔地叹了口气,道:「大
师,不瞒您说,我确实会些武功,但是却万万比不上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自
然——也万万比不上大师您了。」

  麻烦头陀缓缓放下手中横持着的如意方便铲,脸上露出自种怜借的神色来,
那绝色丽人秋波一转,轻轻垂下罗袖,将自己娇柔而纤弱的身躯婉转一折,又叹
道:「其实大师您也该看得出来,我——总不该像个女强盗吧。」

  麻烦头陀一双神光棱棱的环目,此刻不禁为之尽敛威扬,一拍前额,终于又
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问了出来,「不过,姑娘方才存身在这树上面,洒家和那小
子竟然全不知道,姑娘这身话声未了,那绝色道姑又咯咯笑了起来,掩口道:」

  大师,您又糊涂起来,您看,这树林里面林叶这幺浓密,风又很大,风吹得
树叶子籁籁地响,别说我了,就算比我再笨一点的人爬上树,恐怕大师也未必听
得出来哩。「她娇丽如花,语音如莺,婉转娇柔他说出这番话来,看这鲁莽的头
陀再也深信不疑,秋波中不禁露出得意的神采来,但她却不知道在她说这话的时
候,树梢果然爬上一个人去,正如她自己所说,此刻风吹林木,她根本无法听得
出来。

  原来杨孤鸿掠到树后,眼见树后空空,心中一急,就追下去。

  但追了两步,他心中一动,暗想人家已走了不知多久了,自己根本就未必追
得上,而且在这种漫密的丛林里,自己纵然追上,说不定反而会受到人家暗算。

  心念至此,他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哪知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像是那鲁莽的
头陀发出的,他心中一动,便又折了回来。

  越行越近方才那株大树,他果自又听到那少女娇柔的笑声,正和那鲁莽的头
陀说道:「……自然,也万万比不上大师您了……」

  杨孤鸿剑眉一皱,沉吟片刻,「唰」地掠上树去,别说有风声掩饰,就算没
有风声,也无人能够听出他身形掠时的声音来。

  他居高临下,只见那少女扭转娇体,正又柔声道:「您也该看得出来,我—
—总不该像个女强盗吧。」

  杨孤鸿听在耳里,再想到她方才不是也和自己说着类似的话:「……你看,
我这双手像是杀人的吗?」

  心里不知是笑是怒。

  又听到那少女说:「……就算再笨一些的人爬上去……」

  他几乎忍不住要跃下树去,但转念一想,此刻这鲁莽的头陀想必已受这少女
之愚,自己跃下树去,他一定会帮着这狡黠的美丽的少女联手对付自己一遂就屏
住声息,在这浓密的树叶里看着这少女对那头陀在玩什幺花样。

  麻烦头陀一手持着方便铲,庞大的身躯,便斜斜在那只可刚可柔的方便铲上,
像是在思索着什幺的样子。

  那绝色丽人却微伸玉手,抚弄着发边的乱发,突又问道:「大师,您这次来,
是不是也为着那小金山的盛会呀?」

  麻烦头陀双目一张,道:「你怎幺知道?」

  那绝色丽人「扑哧」一笑,道:「您这次来是为了想弄把宝剑呢,还是想得
到那位美人呢?」

  麻烦头陀突然仰天长笑,一面用手拍着前额,连声道:「人人都道洒家『多
事』,你这小姑娘却比洒家还要多事,连洒家的事都管了起来,洒家既非为剑,
亦非为人,却只想弄几两银子。」

  这次轮到那绝色丽人一怔,却听麻烦头陀又复笑道:「洒家此次南游以来,
又管了不少的闲事,别的不说,洒家竟欠了别人的一万两银子的债,小姑娘,你
想想,洒家身上除了这方便铲还值几个钱之外,还有什幺东西,怎幺还得了人家
的债,所以幺……哈哈,听到小金山上这等事,洒家就赶来了。」

  那绝色丽人娇美的脸庞上喜动颜色,秋波一转,娇笑道:「那幺,我若是替
大师还了债,大师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呢?」

  麻烦头陀身躯一直,大声道:「那若是好事,洒家不要你的银子也行,可是
你若要想叫洒家做些不仁不义之事,——洒家先一铲打扁你。」

  躲在林叶中的杨孤鸿不禁暗赞一声:「这麻烦头陀虽然鲁莽,却不失是条顶
天立地的汉子。」

  目光下望,却见那绝色道姑又笑道:「我怎会请大师做不仁不义的事呢?」

  秋波一转,袅娜前行两步,又笑道:「大师,你有没有看过那三幅画呀——
就是上面画着宝剑、黄金和一个女孩子的那三幅画。」

  麻烦头陀一双环目在那少女面前一扫,突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声道:「洒
家真是糊涂,酒家真是糊涂,难怪看着你好生面熟,原来你就是那幅画上的女子,
好极好极,洒家正好问你,你在小金山上,究竟弄些什幺花样,而能难倒这些不
远千里而来的武林群豪?你那些黄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这样做究竟
是为了什幺?」

  麻烦头陀一连串问了三句,却也是躲在树上的杨孤鸿以及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的天下武林群豪心里想问未问出来的话。

  那绝色丽人秋波转了两转,忽又「扑哧」一声,娇笑起来,缓缓说道:「您
一连串问了人家这幺多问题,叫我怎幺回答您才好呢——这样好了,我索性带您
去看看,这幺您不就全知道了吗?」

  杨孤鸿居高临下,只见这李莫愁笑起来有如花枝乱颤,头上的鬓发,也不住
随风飘舞,不禁暗中自忖道:「我在书籍上常常看到尤物二字,却始终不知道要
怎样的人能称得上尤物,今见了这少女,才知道尤物是什幺样子。看来,金庸果
然不我欺,这李莫愁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实在是美得无法形容。

  但是看到这里,他却也不愿意再看下去,不由哈哈大笑着从树上陡然跳了下
来,这一下,却把在场的四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李莫愁和麻烦头陀自是更吃惊,因为他们都是是武功已达化境之人,却连
杨孤鸿返身回来爬到树上去都不知道,看来,这个杨孤鸿的的确确不是一个简单
的人。

  麻烦头陀一扬方便铲,凝阵以待。李莫愁却只是阴恻恻地一笑,她并不担心
杨孤鸿。只因为杨孤鸿既然叫出一句「美人」就说明他追着她而来是却不再是为
了打架拼命的,她对自己的容貌当然是很自信的,自己两个徒儿也无一不是人间
绝色。这样的三个女人,遇上一个杨孤鸿这样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很难成为
仇敌。            第008章调戏李莫愁

  李莫愁这回倒不跑了,一扬拂尘,冷笑道:「姓杨的,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我李莫愁平生杀人无数,若非我有事在身不愿与你久缠,我非杀了你不可,得罪
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杨孤鸿看着她突然间由娇笑转为冷艳如霜的粉脸,心中暗叹道:「好一个赤
练仙子,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这个仙子叫得实在不假,她也的确美
若天仙。」

  「哈哈哈……如果你能杀得了我,你早就痛下杀手了,只可惜的你武功不济,
还要在这里说什幺大话呢?」

  杨孤鸿放肆地笑道。

  李莫愁脸色一寒,洪凌波与陆无双娇喝着抢上前几步,就要向他动手。

  杨孤鸿看其中一个红裳少女左脚微微有些瘸,已知她便是陆无双,不由冲她
眨了眨眼,好没正经地道:「原来你就是无双姑娘,哈哈哈……果然长得够水灵,
我喜欢!」

  陆无双一听他这般当众出言调戏,一时又羞又怒,可是心中却也隐隐有些微
妙的感觉,俏脸一红,抖腕挥出一柄青钢剑来,喝道:「流氓,看剑!」

  一式「白蛇吐信」剑花朵朵向杨孤鸿的咽喉招呼而至。

  杨孤鸿身形微挫,右手突出二指,闪电般地夹住了剑身一拉,陆无双身子顿
失平衡,一个踉跄往边扑前一大步。杨孤鸿早左手一揽,搂住了她的纤腰,哈哈
直笑道:「如此美丽的妹子,动刀动剑的多不好啊!不如做我的乖乖娘子吧?」

  陆无双直羞得满脸通红,身子已被他揽住,无法再出剑,只得左手一肘反撞
他的胸口,喝道:「无耻!」

  杨孤鸿将真气运行,罩住了身体,任陆无双一肘撞击在胸口上,却伤不了他
分毫,反而痛得陆无双自己闷哼了一声。他却咧着牙笑得更欢:「小妹妹你看好
了,我不是无齿,我的牙齿很齐全的,而且还很白。」

  洪凌波早看不下去了,长剑一领,剑光闪处,劈向杨孤鸿的额头,原来杨孤
鸿抱住了陆无双,却又比陆无双高出了一个头来,这正好给了洪凌波攻击的目标。

  杨孤鸿正笑得欢,见洪凌波突然动手,也不及闪避,只得大嘴一张,一口竟
将那闪电般猛劈过来的剑身咬住了,任洪凌波左右转动拉扯,竟是动不了半分。
他却猛地一松口,洪凌波正用全身力道往回撤着,被他这幺一松,身子向后便倒。

  杨孤鸿大步一跨,早抢上前来,左手也将她给搂住了,大笑道:「你就是洪
凌波妹妹了,哈哈,你是不是吃醋了,竟然用那幺大的劲来攻击我,放心了,我
不会冷落你的。」

  他冷不丁地俯身低头,在洪凌波细嫩的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

  这一下,李莫愁与麻烦头陀哪里还看和下去,双双怒喝着,一左一右各出一
手,曲指成钩抓向杨孤鸿的肩头。

  这两大高手一出手,杨孤鸿不敢大意,只得放开陆无双与洪凌波,飘身急退
三步,让开了这两大高手疾猛的一抓。

  李莫愁与麻烦头陀一抓逼得杨孤鸿松手放开人质,再无顾忌,拂尘与方便铲
各施绝招,一道一僧皆视他为淫贼,誓要把他制服不可。两人武功都已属于顶尖
之列,一联起手来,威力可想而知。

  杨孤鸿精神抖擞,长啸一声,双掌翻飞,展开天山六阳掌,刚猛霸道的掌风
呼呼,竟硬碰硬地斩在方便铲之上,每撞一下,麻烦头陀便感手臂一阵酸麻,方
便铲几乎脱手而飞,心中的恐惧无法形容。别人以一双肉掌将他威力无穷的方便
铲逼成这样,平一仅遇。

  李莫愁更是心惊不已,自己凌厉无匹的攻势,每一拂尘拂出,竟然都被杨孤
鸿强劲的掌风反震了回来,险些没伤着了她自己。

  她与麻烦头陀都已算是武学大家了,可是对于杨孤鸿的武功却是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道他是属于何门何派,更找不出破解之法。杨孤鸿刚才在窄
窄的墙头上独对三女,身手自然是施展不开,此番在宽敞的地上跟人动手,诸般
的招式和身法自是都能一一使将出来,他忽而六阳掌,忽而又是降龙十八掌和六
脉神剑,一招招威猛凌厉,直逼得李莫愁和麻烦头陀节节败退,已是守多攻少。

  洪凌波与陆无双见状,只惊得呆住了,李莫愁的武功她们岂会不知晓的,
「赤练仙子早已足以横行江湖罕逢敌手,哪料今天竟遇上这幺一个煞星,以三敌
一以二敌一都不能挽回败局,这个杨孤鸿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

  李莫愁尖声厉啸,麻烦头陀高声大喝,两人使出平生绝学,一时间拂尘丝丝
挟风,化为无数针影,方便破空之声骇人,可是杨孤鸿展开了凌波微步,游刃有
余,潇洒无比地在两人兵刃之间穿梭着,还时不时地向李莫愁的香臀和酥—胸上
施着狼爪,满是轻薄之意。只气得李莫愁状若疯狂,无奈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杨孤鸿却是越摸越上瘾,用的劲也越大,最后交凭着诡异无比的身法,接连
地亲吻起李莫愁的脸蛋儿来。

  纵横一世的李莫愁哪受得了这般的轻薄,展开最为凌厉的攻势,将杨孤鸿略
略逼退了两步,便抽身而退,倒纵出数丈之遥才叫道:「快走!」

  也不管洪凌波与陆无双会不会失手被擒,自己早闪入林中不见了。

  「杨孤鸿,你不必追来,有种的就到小金山之会上找我吧……」

  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杨孤鸿没想到她毫无征兆地逸走,只得摇头。眼见着洪凌波与陆无双也一起
电射入林,而麻烦头陀还在拼命发动着攻击,企图阻止他去追。他无奈,只是以
诡异的身法跳出战圈,大叫道:「讨厌的死头陀,她们走远了,我们不打了吧,
再打我可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麻烦头陀停下手来,喘着粗气,早已是浑身大汗淋漓了,单掌一合什宣了一
声:「阿弥陀佛,施主,请你放过她们吧!」

  杨孤鸿无奈,再也难得理会这个多事的头陀,身形一闪而没。这麻烦头陀一
见,直惊得直咋舌,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不仅武功高得吓得,一身轻武似乎更是绝
高无比,他搜索枯肠也寻不出武林之中还有谁能够有这样的身手。

           第009章明艳照人的少女们

  杨孤鸿心中暗暗想到,《神雕侠侣》当中李莫愁倒也真的搞过一次以武招亲
之事,不过是在终南山上为小龙女惹来了麻烦,现在怎幺会是小金山,那画上的
绝色女子又是谁呢?难道就是小龙女吗?哼,不管她是谁,只要让自己遇上,她
就是神仙也绝逃不过。

  杨孤鸿回到临安城内,刚一到大街之上,却又听得那阵奇怪的丝竹乐声,心
中一动,转目望去,只见街道尽头,果然缓缓走来一行红衫女子,方才涌至街心
的人群,见到这行女子,竟又齐退到路边。

  街道两边的灯光,射到这行女子身上,只见她们一个个俱都貌美如花,肤如
莹玉,满身的红衫被灯光一映,更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

  杨孤鸿目光动处,不禁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又是她们!但那李莫愁的香
车呢?」

  凝目望去,这些少女云鬓高挽,手持青竹,也依然是白天的装束,但是却在
每人的左时,多挂了一个满缀红花的极大花篮。两人一排,井肩行来,远远望去,
仿佛有着八排,但是她们身后,却只是一些因好奇而跟在后面的人们,哪里有那
红衣娘娘李莫愁日间所乘的宝盖香车的影子。

  西门坚凝目望了半晌,突地心中一动,又自回顾杨孤鸿道:「阿龙,你看这
些女子可觉眼熟?」

  杨孤鸿额首道:「这班少女无论装束打扮,以及体态神情,都和那天到我们
家里去送寿礼的少女有些相似,但年龄好像稍微大些。」

  西门坚一捋长须,道:「是了,那夭我就看出,那班女子一定是李莫愁的门
下,此刻看来,你爹爹的估计,一点也不错。」

  语声微顿一下,又道:「但怎幺却不见那李莫愁呢?那幺这班女子又是来做
什幺的?哼——一个个手里还提着花篮,难道是来散花的吗?」

  这生具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的狂人,先头几句话,是对他儿子西门龙说的;
后来几句话,却是暗自得意自己的老眼不花,一顿之后所说的话,这是在问杨孤
鸿,到最后几句,却是在自言自语,又是在暗中骂人了。

  杨孤鸿为之微微一笑,心中却也正暗问自己:「李莫愁师徒没有来,那这班
少女却又是来做什幺呢?」

  耳畔乐声,突地一停,只见这些红衫少女,竟也随着乐声,一起停住脚步,
将手中的青竹,插在腰间的红色丝绦上。

  站在街边的人群,几乎已全都是武林中人,因为一些平常百姓看到这种阵仗,
虽然也生出好奇之心,但想到昨夜之事,又都不禁心里发毛,早就一个接着一个
地溜了。

  此刻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愣,他们知道的事,还远不及杨孤鸿的多,自然更无
法猜测这些红衣少女的用意,却见当头而行的两个红衫少女,竟自弯下腰去,向
两侧人群一敛礼,齐地娇笑一声,道:「婢子等奉家主之命,特来向诸位请安,
并且奉上拜帖请诸位过目。」

  这而人说起话来,竟然快慢一致,不差分厘,而且娇声婉转,娇柔清脆,再
配着她们的玉貌花容,婀娜体态,群豪不禁都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

  杨孤鸿浓眉一皱,沉声道:「看来李莫愁的确有两手。不说别的,就看她训
练徒弟,竟把两个人说话的快慢节调都训练得一模一样,虽是两个人说话,听起
来却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这时却见这两个少女突地一抬双手,跟在后面的红衫少女立刻四散走开,杨
孤鸿暗中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

  四侧群豪本已目迷心醉的时候,此刻见到这些少女竟四散分开,婀娜地走到
自己面前,西上俱都带着娇美的笑容,更不禁都愣住了。

  杨孤鸿放目一望,却见当头的两个红衫少女,竟并肩向自己这边走了过米,
秋波转处,突然齐地露齿一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纤腰轻扭,笔直地走到他身前。西门坚浓眉一皱,道:「你认得她们?」

  杨孤鸿愕了一愕,哪知右侧的少女却已娇笑道:「怎幺不认得,今天早上,
我们还见过面哩。」

  娇笑声中,玉手轻伸,从那花篮之中取出了一张红色纸笺,递到杨孤鸿面前,
秋波一转,纤腰一扭,竟自转身去了。

  杨孤鸿呆呆地从她那双莹白如玉的纤掌中,将那张像是请帖样子红色纸笺接
了过来,目光垂处,只见上面写着整整齐齐的字迹:「x月x日x刻,临安城外,
一凉亭畔,专使接驾。」

  字迹非行非草,非隶非篆,仔细一看,竟完全是用金丝贴上的,卞面也没有
署名,却用金丝,缠了个小小的「坠乌髻」转眼望去,那些红衫少女体态若柳,
越行越远,站在两侧的武林豪士,个个俱是目定口呆地垂首而视,手上也都拿着
一份这种奢侈已极的请帖。

  请帖缀以真金,这气派的确非同小可,这些武林豪士虽然俱都见过不知多少
大场面,此刻心中却也不禁都有些吃惊。

  却见那些红衫少女竟又排成五列,当头的两个少女又娇声说道:「婢于们匆
匆而未,匆匆而去,临安城里的英雄好汉这幺多,婢子们实在不能每个都通知到,
因此婢子倒希望诸位接到帖子的,转告没有接到帖子的英雄一下,就是x月x日
x刻,婢子们在城外约五里处一凉亭那里,恭候各位的大驾。」

  说罢,又自深深敛礼,秋波复转,再伸手掌,轻掩樱唇,娇声一笑。「娇笑
声中,这十六个红衫少女竟然一起旋扭柳腰,转身而去。四侧群豪,望着她们婀
娜的背影,似乎都看得痴了。西门坚干咳了一声叹道:」

  这李莫愁如此的大费周章,到底是什幺意思呢?难道真是为徒择婿,宴会英
豪吗?「语声一顿,又道:」只伯未必吧!「

  群豪也开始私下窃窃议论着,根本没有听到他自语着的话,有几个站在旁边
凑热闹的混混儿,骤然得着上面缀着几乎有一两多金子的请帖,乐得连嘴都合不
拢了,大笑着跑了开去。

  于是城南小巷中的土娼馆里,今夜便多了几个豪客,带着惨白面色的妓女们,
虽然这些平日只会手心朝上的混混儿,今日怎地都变成了大爷,可是她们也不敢
问,也不愿问,只是强颜欢笑着,一面又偷偷用手帕拭抹着面颊,生怕自己面上
搽着的大厚的脂粉,都因这一笑而震落下来。

  大秤分银、小秤分金的武林豪士,虽然没有将这两个金子看在眼里,但此刻
亦不禁在心中暗喜:「呵,好大的手面,到了小金山上,怕不有成堆的金子堆在
山上。」

  于是他们更坚定了上小金山的决心,世上大多数的决心,不都是建立在亮晶
晶的金银上面的吗?

  婀娜的红色身影,逐渐去的远了,但群豪的目光却自然追随着她们。

  而杨孤鸿呢?他早没了踪影。

  那幺,方自人城的杨孤鸿,此刻为何突又不辞而别,他跑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方才杨孤鸿望着那些红裳少女的背影,俯首沉吟半晌,忖道:「那李莫
愁设下的种种陷阱,我只知道在小金山中,却不知道究竟在什幺地方,如果我要
等到那会期之日再去,岂非太迟。」

  一念至此,他心中便断然做了个决定:「这些少女此刻想必一定会回到李莫
愁藏身之处,我不如暗中跟在她们身后,寻着那个地方,将此事早些做个了断。」

  抬目望去,只见红裳少女越行越远,婀娜的身形已将消失在街的尽头。

  于是他毫不考虑地一掠衫脚,倏然自漫步街心的人群中穿过,就像是一口劈
水的钢刀,笔直地劈开海浪似的。

  等到被他坚如精钢的手臂分开的人群愕然相顾的时候。

  他已走开很远,走到城脚,人迹渐少,他便微一踏步,倏然穿出。

  城外夜色深深,就只这一城之隔,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城内灯火通
明,笙歌处处,天时仿佛仍然甚早,城外却像是夜已很深了。

  他深长地吸了口气,转日四望,远处林木摇曳,近处乱草起伏,四下渺无人
迹,那些红裳少女明明是由此处出城,但此刻却根本不知走到何处,只有微风中
隐隐传来一阵阵辚辚车声,逐渐远去。

  微一驻足,他便毫不考虑地朝这车声传来的方向如飞掠去。

  夜色之中,他身形有如一条极淡的轻烟,一个迟归的丝贩,只觉眼前一花,
微风拂面,但从他身侧掠过的究竟是什幺,他却未看清楚。

  盏茶之间,杨孤鸿已望见前面车马的影子,他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动作,飞掠
之势,便又加快儿许,眨目间前面的车马距离他只有十数丈远近,甚至连高高坐
在马前座的御车马夫的身形轮廓,他都能极为清楚地看到。

  那是两辆黑漆崭亮的马牟,漆光如镜,几可映人,前面驾车的四匹骏马,挽
套甚丰,一眼望去,不但马骏如龙,车厢也极为华丽。

  车窗中灯光昏黄,人影隐约可见,而且不时有娇笑语声,夹在辚辚车声之中,
随风传来,声音虽不甚显,但以杨孤鸿的耳力,听得却已极为清晰。

  他剑眉微展,知道自己追逐的口标,并未弄错,双臂一长,颀长的身形,蓦
然冲天而起,凌空微一转折,便飘然落在车后,竞无声无息地依附在马车上,就
像是一片落叶似的,莫说车内坐着的仅是些少女,便是绝顶高手,只怕也不会有
丝毫感觉,放眼天下,莽莽江湖之中,就恐这份轻功,已足以眸腺一时了。

  车马依旧向前飞奔,车后扬起一串灰黄的尘土,他剑眉微皱,方待拂袖,却
又忍住,为那些绝色丽人,吃点灰尘,又算得什幺?

  道上砂石颇多,如此急行的车马,自然颠簸已极,但是他只轻轻用手掌贴在
车厢上,就是再大的颠簸,便也不会跌下,这除了轻功造诣之外,若没有深厚的
内力,也是无法做到的。

  就这幺地不知不觉行了数十里路,耳中听着车厢内那般少女嬉笑之声,到也
十分的受用,有时他真有些想撞入车厢之内调戏一番,可是想到这幺一来就又难
寻找到李莫愁的藏身之处了,所以只好忍住。

            第010章遇上菊花信徒

  马车颠簸更剧,车声也更响,两旁浸浴在夜色之中的林木,却是死一般的静
寂,竟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哪知——静寂的林木中,突地响起一。声断喝:「停下!」

  杨孤鸿但觉耳旁「嗡」然一声,四面空山,似乎都被这两字震的嗡嗡作响,
只听得:「停下……停下……」

  不断的回声,在四山中飘荡着。

  赶车的马夫斗然一惊,呼哨一声,勒住马组,八匹健马一起昂首长嘶,马车
缓缓倒退数尺,方自一起停住。

  车厢内连声娇叱,车门乍启,十数条红影,箭也似的窜了出来,口中喝道:
「是谁?」

  死静之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这些丫头,难道都死了不成,有人
坐在你们车子后面,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声音尖细高亢,在空夜中听来,满含森冷之意。

  杨孤鸿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行藏已露,闪目望去,只是这些少女站在马车两
侧,似乎都被这突来的语声惊的愕住了。

  树林之中,冷笑之声骤起,另一一个粗豪宏亮,有如鼓击钟鸣一般的声音,
一字一字他说道:「躲在车后的朋友,还不下来作什幺?」

  杨孤鸿剑眉一轩,双掌微按车身,身形突地冲天而起,左掌一圈,右掌当胸,
飘飘落在车顶上,目光四扫,朗声说道:「躲在树林里的朋友,阁下也该出来了
吧?」

  红裳少女们连声娇叱,转身一望杨孤鸿,似乎都要掠向车顶。

  哪知林木中又是一声冷叱:「住手!」

  叱声方住,林木的阴影里,竟冷笑着缓缓走出两个行容诡异的人来这两人一
僧一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瘦如枯木,一身鳞峋瘦骨,却穿着一件宽大
的袈裟,腰畔斜挂一口狭长的戒刀,骤眼望去,有如草扎木雕,全身上下,竞找
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矮的却肥如弥陀,一身肥肉之上,穿的竟是一件又紧又短的道袍,头上道髻
蓬乱,生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腰畔斜挂着的一口剑,也比常人所用,短上一倍,
剑鞘乌光闪烁,非皮非革,非木非铁,竞看不出是用什幺东西做的。

  这两人不但体态不同,神态各异,冷笑的声音也是一个尖细,一个洪亮,这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笑声,让人见了不由自主的会从心底泛起一阵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胆小的女子突然见着一条细长的毒蛇,和一条肥胖滇蜴时的感觉一样。

  杨孤鸿目光动处,心中也不禁为之泛起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受之意,只觉这两
人行容之丑怪,真是普天之下再也难以找出。

  那些红裳少女一睹这二人的身形,却齐娇唤一声,躬下腰去,神态之间,竟
像是对这两个丑怪之人极为恭敬。

  这一僧一道冷笑连连,眼角上翻,却似乎根本没有见到这些少女一样,笔直
地走到车前,抬头向杨孤鸿望去,那肥胖道人「吃」地一笑,侧首向那瘦僧人笑
着说道:「原来是这幺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老和尚,你大概又要生出怜香惜玉之
心了吧,唉,只可惜我杀人的痛又过不成了。」

  笑声之中,满含邪猥亵之意,那「怜香借王」四字,更是用得不堪,杨孤鸿
虽然并不甚了解他言中之意,但心中想莫非这两个怪人是菊花信徒?亦不禁勃然
大怒,剑眉一轩,俯首厉叱一声,朗声喝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林中,
究竟意欲何为,看你两人的样子也像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他说出如此—
—」

  说到这些,他语声一顿,下面的无耻两字竟未说出,只因他虽然聪明绝顶,
但正直纯洁,又是初涉江湖,怎会了解这矮胖道人言语之中的不堪之意,是以他
便也不知道矮胖道人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否无耻。

  却听这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笑,那瘦长憎人却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
来,缓缓摇了两摇,像是在阻止着这矮胖道人想说的话,一面用一双此刻已自眯
成一缝,那两道吊额短眉下的三角怪眼,望着杨孤鸿,一面慢条斯理、阴阳怪气
他说道「你这小娃娃,说起话来怎地如此不讲理,明明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家
车后,却又怎他说起人家鬼鬼祟祟了。」

  他微一伸手,向杨孤鸿招了两招,尖声尖气地接着道:「下来!下来!老袖
倒要问问你,你躲在人家车后,想对这班女孩子非礼呢?还是——」

  杨孤鸿大喝一声:「住嘴。」

  那些红裳少女一起伸手掩住樱唇,像是忍俊不住的样子。

  杨孤鸿这一声大喝,虽然喝断了这瘦长僧人的话,却仍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
道:「无论如何,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爬在人家车后,总没有安着好心,若
换了以往,就凭你这点,老钠就该将你一刀杀却,但老袖自皈依我佛以来,心肠
已比以前软得多了,怎忍心将你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小伙子在还没有享到人生乐趣
之前,就冤冤枉在的送了命——」

  胖矮道人突地一声怪笑,哈哈笑道:「我说你这老和尚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是
不是?好,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他就这一僧一道说起话来,就像是已将杨
孤鸿的生死之事捏在掌心一样,杨孤鸿不由心中大怒,方待厉声叱责,哪知那瘦
长僧人突地怪眼一翻,目光凛然向道人瞪了一眼,冷冷说道:」

  你这老道怎地越老越不正经,哪还像个出家人的样子。「红裳少女一个个忍
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那矮胖道人眼睛上眨,又耸耸肩膀,做了个鬼脸。

  他面上肥肉累累,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多,那瘦长僧人面上却连一丝肉都没
有,而且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这两人一阴一阳,处处都极端相反,却不知怎地竟会凑到一处,但杨孤鸿知
道自己此刻身入虎,这两人形容虽怪异,但武功定必极高,也定必大有来历,显
然就是李莫愁请来的久已归隐洗手的魔头之一,是以见了他二人这种不堪入目的
样子,心里并无一丝轻蔑之意,反而十分戒备,甚至连怒气都不敢发作,要知道
高手对敌,事先动怒,正是犯了武家中的大忌。

  那瘦僧人目光一转,双目又自眯成一缝,盯在杨孤鸿身上,接道:「老袖虽
然与你技缘,但是死罪可免,法罪却免不得,除非你能拜在老衲门下,那幺老袖
不但可以传给你一些你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功夫,而且还可以教你享受人生的
乐趣。」

  杨孤鸿强自按捺着心胸之间的怒火,剑眉轩处,仰天狂笑道:「好好,要叫
我拜在你的门下,也并不难,只是你却先要说说你倒底是谁?也让我看看拜你为
师是否值得。」

  瘦长僧人阴恻恻一声长笑,笑声一无起伏,也不知他是喜是怒。

  夜风凛凛,再加上这笑声,使得这寂静的山道,平添了不知几许森森寒意,
只见这瘦长漳人一面长笑,一面冷冷说道:「你年纪还太轻,自然不知道老袖是
谁?可是你的师长难道就从未提起过老袖和这胖道人的名字。」

  笑声突然一敛,杨孤鸿只听「呛啷」一声,这瘦长道人反手之间,竟自将他
腰间的戒刀抽了出来,迎风一抖,刀光如雪,这口又狭又长的戒刀,竟然长达五
尺,比寻常戒刀几乎长了一半。

  那矮胖道人「哧」地一笑,道:「你若是还不知道,我让你看看这个。」

  语声未了,又是「呛啷」一声清吟,杨孤鸿只觉眼前寒光暴长,这矮胖道人
手中便也多了一柄晶光莹然的短剑。

  奇怪的是他手中的这口剑,不但剑身特短,而且又扁又平,连剑背都没有,
却又比寻常利剑宽上一倍,乍一看去,竞像是混元牌一类的兵刃,哪里像是利剑。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诡异无比的僧道所用的兵刃,竞也是一长一
短,一宽一窄,就像是他们的身形一样。

  杨孤鸿虽然对于武学一道的知识极为渊博,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兵刃,
一时之间,不由呆呆地愣住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瞪在这一僧一道手中的一刀一剑
上。

  夜色之中,只见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一僧一道两人手中的一长一短、一
阔一窄、一刀一剑两样兵刃,俱都是晶光莹然,灿烂如银,映得杨孤鸿的双眼都
似乎泛起了阵阵青蓝的光华。

  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声冷笑,手臂微挥,青光一掠。

  他矮胖而臃肿的身躯,却非常灵巧的在地面上移动了一个位置,于是他的身
躯距离杨孤鸿更近了,冷笑着喝道:「你还未想出我们是谁吗?哼,哼,这样看
来,你师父也是个大大的檄涂虫,连我们两人的名字都不在你面前提提。」

  杨孤鸿幼遭惨变,双亲罹劫,若不是他恩师司空老人,焉有今日?

  师恩既是厚重如山,他对司空老人的情感,自也极其深厚,而此刻听见这矮
胖道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胸之中,不禁为之勃然大怒。

  但是十数年的艰苦磨练和无性的敦厚谨慎,致使得他在此时此刻,还能忍耐
着不将内心的愤怒化为口头的恶骂。

  他只是从鼻孔中重重地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翻,望向天上,生像是根
本未将这似牌短剑,如鞭长刀,两件武林罕见的奇形兵刃,和这一憎一道两个诡
异的武林高手放在心上。

  轻蔑,对于别人无理的辱骂来说,该算是世间最好的答复了。

  这种无言的轻蔑,果然使得这矮胖道人多肉而善于变化的面庞上为之大大变
了颜色,原来这一僧一道看来虽然言不出众,貌不惊人,但却也是三十年前扬名
武林、叱咤江湖的人物。

  昔日这胖瘦二人,出没于河朔道上,以手中的两件奇形兵刃,在河朔道上的
确曾做下了不少惊人之事,武林中人虽然不识这两人的面目,但提起牌剑鞭刀、
瘦佛胖仙,却极少有人不知道的。这原因自然因为这两件兵刃,的确是武林罕见
之物。

  这两人出身派别既不相同,生性亦是迥然而异,胖纯阳掌中牌剑,艺出于山
东的灵震剑……顾名思义,走的自然是阳刚上一路剑法。而那瘦弥陀却是五台的
嫡传弟子,胖纯阳贪吃贪财,瘦弥陀却是好色好名,两人出身生性都大不相同,
但多年以来,这两人却一直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第011章剑光如虹

  十余年来,他两人一直未在江湖中现过行踪,直到此次李莫愁才将这两个昔
日称雄一时的巨盗找了出来,这两人眼见李莫愁武功卓绝,又是美艳如仙,竟然
替她卖起命来。

  以他们这种身份和武功,再加上这十余年的苦练,他们自然不会将面前这弱
冠少年放在心上,若不是瘦弥陀这些年隐于边荒,难寻绝色,正巧染上了「断里
之癣,余挑之嗜」竟对面前的煞星动了欲念,他们只怕也早已动了杀手了。

  胖纯阳面容骤变,冷笑连连,突然回过头来,向那枯瘦如竹的僧人瘦弥陀冷
笑说道:「老和尚,这小子虽然生的不错,但样子却太讨人厌,我可要对不住了,
拿这小子来开十多年来的杀戒了。」

  他话声方落,突然大喝一声,右手扬起,剑光如虹,刷地一剑,五丁开山剑
势有如风云乍起,向杨孤鸿剁去。

  一直隐忍着心中怒火的杨孤鸿,神色虽然像是未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其实却
已早有戒备,此刻目光微瞬之间,瘦长的身形,便几乎像他目光一样,雪涌地向
左移开五尺,右掌一伸,突然并指如剑,电也似地向胖纯阳右时间回池大点去。

  瘦弥陀冷眼旁观,杨孤鸿虽然如此,瘦弥陀对他却并没有什幺怒意,胖纯阳
虽然出手,瘦弥陀心中还在暗怪他不该如此辣手。

  但杨孤鸿此刻身形一展,瘦弥陀枯瘦的面容上却也不禁为之变了颜色。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虽然是一句通俗已极的俗语,但这句话之所能
够如此通俗,却是因为此话其中的确含蕴着不变的真理,一个武功平常的俗手,
纵然有心作内家高手状,但却难以瞒得过真正武林高手的眼目,而此刻杨孤鸿出
手之间,虽然有心将自己武功隐藏三分,却已是够使得别人为之吃惊变色的了。

  胖纯阳一招落空,心头亦不禁一震、但这时他已动了手,哪里还有时间容他
来思索别的问题,口中又自大喝一声,竟将自己方才已经递出的一招五丁开山硬
生生撤了口来,左脚前踏一步,右掌剑势横划,长虹贯日刷地又是一招灵震剑派
中的绝妙招式。

  此招一出,杨孤鸿心中却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要知道长虹贯日这招剑式,虽
然颇为精妙,但这胖纯阳手中所持的兵刃,长不及两尺,以这种兵刃来施展这种
招式,在杨孤鸿眼中看来,不但毫无威力,而且破绽百出。

  他先前原本将这两人估计得极高,此刻见了矮胖人竟施出这种招式来,便不
禁有些儿失望,口中冷笑一声,手掌随意折出,五指伸张如爪,随着这一招长虹
贯日的去势,向胖纯阳手腕抓去,胸膛微缩间,便已避开了剑锋。

  哪知——长虹贯日一招剑到中途,招式尚未递满,这只如牌短剑,突然变挥
为拍,「砰」地一声,拍向杨孤鸿下腹。

  这一招不但变招之快,快如闪电,而且大出杨孤鸿意料之外,也全然有异于
武学招式的规范,瘦弥陀眼睑低垂,低念一声:「阿弥陀佛!」

  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们,也自一声娇嗔,眼看这英俊少年,便要毁在这一柄
昔日名震河朔、扬威武林的牌剑之下。

  哪知他佛号尚未念完,只听「铃」的一声清鸣。

  接着,那胖纯阳竟蹬蹬连退数步,掌中短剑斜扬,险些脱手飞去,他矮胖的
身形,也险些立足不稳,跌到地上。

  杨孤鸿眼看这只奇形牌剑已将拍在自己身上,心中亦为之一惊,但他多年苦
练,虽惊不乱,手掌突然一圈,五指齐地弹出,「挣」的一声,竟将胖纯阳连人
带剑震出数步,若不是胖纯阳亦是内外兼修的内家高手,此刻不但要被这一招绝
技震飞手中长剑,只怕连虎口也要被震裂,杨孤鸿一招得手,却并不跟踪进击,
以抢先机,只是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胖纯阳连退数步,方自拿桩站稳身形,只听四下的红裳少女惊叹之声不绝,
再听了杨孤鸿如此轻蔑的话,他心中既羞且怒,方才他眼看自己一招已将得手,
此刻他连自己是如何输的招都不知道,要知道杨孤鸿方手五指斜飞一弹,正是将
达摩绝技弹指神通化成的一招,不但这身历其境的胖纯阳看不清这一招的来历变
化,就是一旁观战的红裳少女和瘦弥陀,虽然目光一直瞬也不瞬地望着,却也未
看清这一招的变化。

  夜色之下,只见这胖纯阳多肉的面庞上横生的肥肉,竟似起了阵阵抽动,而
这肥肉上泛起的油光,似乎变成了淡青的颜色,他双目如火,狠狠瞪着冷笑不绝
的杨孤鸿,就像是一只刚从河里捞起未的比目肥鱼一样。

  杨孤鸿却连眼角也不望他一眼,却对那枯瘦如竹的僧人冷笑道:「你如另有
神通,不妨也来试试,哼哼,看今日此刻,究竟是谁要当谁的徒弟。」

  语声未了,胖纯阳突然厉吼一声,杨孤鸿斜眼望去,只见这矮胖道人的一身
肥肉上穿着的那件又紧又短的道袍,竟随着他这一声厉吼,「嘶」地裂成两半,
胖纯阳左手一抓,竟将这件道袍撕了下来,重重一掷,掷在地上。

  于是他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条青布长裤,紧紧裹着他那两条粗短的象腿,而他
身上的一身肥肉,却不住地颤抖着,在夜色之中望去,活像是秦淮下游污秽得使
人发呕的波浪。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嗔,伸了王掌,掩住眼帘,杨孤鸿冷笑喝道:「你这是
干什幺?」

  这其中只有瘦弥陀知道,他的伙伴此刻已动了真怒,若没有别人的鲜血染红
他身上的肥肉,只怕他这怒气永远不会消失。

  杨孤鸿口中虽在冷笑,其实他心中却又大起戒备之心,看到这胖纯阳这种可
笑之态,心中并没有半分可笑之意。

  只见胖纯阳身上的肥肉,越颤越急,双目的目光也越来越狠,而他口中的厉
吼声却逐渐低微。

  于是,他粗短的象腿,便开始移动起来。但却又移动得那幺缓慢,那幺沉重,
杨孤鸿目光动处,心头不禁为之一凛。

  原来他目力大异常人,在这深夜之中也能看出这胖道人的脚步每一移动,竟
在这坚实的山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但是他瘦长而潇洒的身形,却仍卓立如山石,他明锐的目光,也瞬也不瞬地
望在这张丑陋,多肉,而满含怒意的面庞。

  只见这面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重渴的呼吸声,听来也像猪栏里的低鸣,
变为阴空中的闷雷。

  那些红裳少女,忍不住移开掩在眼帘上的玉手,抬目望去。

  眼前剑光忽然一亮一杨孤鸿只觉一道重如山岳的风声,随着这矮胖道人缓缓
挥动的牌剑,向自己当头压下。

  而就在这同一刹那里,瘦弥陀突然身形突起,却也掠向杨孤鸿身后,灵台飞
瀑、天绅倒挂,「刷刷」两刀,电也似的向杨孤鸿背后脊关节之处刺去。

  杨孤鸿双掌一翻,倏然转身,脚下有如灵鹭啄鱼,连踩七步。

  脚步是细碎而繁杂的,他瘦长的身形,便在这绝妙的步法间滞洒地避开了这
前后三招。

  哪知,胖纯阳生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敛刺不中人家似的,目光只管注定在
杨孤鸿身后,他一招落空,目光却瞬也不瞬,突然手腕一翻,扑地一剑,向杨孤
鸿左胸刺去。

  方才他那一剑似缓慢又沉重,此刻这一剑却炔捷无比:杨孤鸿心中一惊之下,
只得向右一避,哪知那枯瘦和尚与这矮胖道人武功竟配合得丝丝人扣,虽分进却
如合击,竟倏然一刀,自右向左,这一刀一剑竟将杨孤鸿拦在中间,杨孤鸿若要
向左退,那牌剑就在那边,但他如想右进,却又有如长鞭的利刃挡在前面。

  这两招,一招由左向右,一招自右向左,虽似两招,正是五台剑派中的绝技
大闩门式加以变化而成的。

  杨孤鸿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初遇这招,心中亦不禁一惊,突然右掌一挥,
五指齐弹,只听又是「铮、铮」两响,一刀一剑又自震开,只是他这一招发招前
并不准备,是以出手并不重,否则便又得将这一僧一道的身形震退。

  牌剑鞭刀,胖仙瘦佛见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招,此刻竟又被人家轻轻易易的一
指弹开,心中谅骇无比,但却绝不迟疑,胖纯阳哼地一声,短剑一偏,探海屠龙
竟斜斜削向杨孤鸿下盘,瘦弥陀长刀横扫,却是一招无风扫叶,呼地一刀,疾然
削向杨孤鸿左肩。

  这两人方才两招一左一右,此刻两招却是一上一下,招招俱是狠猛无比,而
且变招更是快如闪电,杨孤鸿以一敌二,眼看像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那些红裳少女在夜色中也看不甚清楚,只看到两道光华,直上直下地劈向杨孤鸿,
两个照面过去,杨孤鸿竟连一招也没有还出,心下又是高兴,又是可惜,高兴的
是眼见自己人得胜,可惜的却是这少年人品既佳,年纪还轻,死了真有点冤枉。

  哪知杨孤鸿成竹在胸,看了这憎道两人的这种狠辣的招式,心中却有些着恼:
「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何以下此杀手?想来你们平日必定是毒辣成性。」

  当躯微侧,左手突然闪电伸出,竟搭上了胖纯阳手中的剑柄,轻轻的向左一
推,胖纯阳大惊之下,只觉一般大力涌出,掌中剑刃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势扑
划过去,「当」的一声,竟与瘦弥陀长刀相交,被杨孤鸿架开了一招。

  杨孤鸿这一手以敌攻敌之技,虽然仿佛是太极门中的牵缘手功夫,然其中却
渗揉了「武当」空手入自刃的功夫,莫说对手只有两人,纵有十人八人的刀剑一
起攻来,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再以敌人之剑架敌人之刀。

  他露了这手绝技,那些红裳少女却看得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她们虽会武功,
但功夫不深,怎会看得出这种混合了两种功夫的内家绝技,大家对望一眼,竟都
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驾车的车夫看得手腕发麻,竟不觉将缰绳一松,拉车的马早已被这阵刀光剑
影惊得不住长嘶,此刻便「嘶」地向山上冲了过去,但此行道上,行上不易,它
冲了两步,又只得在道旁停下,那马车夫惊吓未定,此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红裳少女与驾车夫均心中惊骇,瘦弥陀与胖纯阳心里自更发毛,这两人
功力相若,刀剑相交,均感手腕一麻,虎口也隐隐作痛,立刻斜跃转足,退后一
步,这两人出道江湖以来,只有在中原大侠卓浩然手中栽过一次大筋斗,此次见
这少年,年纪还在昔年的卓浩然之下,武功却似在他之上,两人对望一眼,心里
都在暗问自己:「这少年是谁?怎地有如此武功?」

  胖纯阳脾气暴躁,性如烈火,此刻心里暗骇,身上的肥肉发抖得更加厉害,
恨不得一剑将杨孤鸿剁个透明窟窿。

  当下他大吼一声,挥剑又上,瘦弥陀呆了一呆,也自扬刀而上。

  杨孤鸿方才初展绝技,只道这两人心里有数,会一起退去,此刻见了他们的
模样,完全是一副拼命姿态,不禁大喝道:「我手下留情,你两人要是再不知进
退,可不要怪我手辣了。」

  他虽然志切亲仇,不想多造杀孽,是以根本不想将这两人伤在掌下,但这瘦
佛胖仙两人心里却另有想法。

  他们想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方才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是以才会失手,若
说自己两人联手还敌不过这少年的赤手空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莫说他
两人不信,此刻使是有别的武林中人在旁,只怕也万万不会相信此事。

  又是数招已过,那些红裳少女见到这瘦佛胖仙两人一刀一剑配合得的确巧妙,
看来仿佛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一片光幕将杨孤鸿密不透凤地围在中间,她们实在
想不透杨孤鸿是怎幺将这些招式避开的,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第012章李莫愁的帮凶

  杨孤鸿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已在虎之中,随时都有人赶来助阵,但他心存忠厚,
却不想速战速决地将这两人解决,又见到这两人的刀剑招式不但配合佳妙,而且
俱都是武林罕见的招式,他生性好武,便又起了将这些招式多看上一遍的好奇之
心,是以这两人虽然对他招招俱下辣手,他却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但这瘦佛胖仙两人却变得更焦躁起来,这小金山中,此刻高手云集,虽然都
同是被那李莫愁邀来的,但其中却有些人素来与他不熟,此刻若是见了他两人久
战一个少年不下,必定会对他两人加以汕笑。

  这两人一念至此,忽地一起低啸一声,招式又自一紧,刷刷刷刷刷,一连数
剑,呼呼呼呼,一连数刀,刀刀剑剑,都往杨孤鸿前胸后背刺去,杨孤鸿剑眉轩
处,心中已动真怒,目光五分,只见矮胖道人一剑当胸刺来,左掌突然穿出。

  胖纯阳只见他左掌五指俱都微微屈起,只当他又要施展那一手弹指的绝技,
心中一吓,剑锋便斜斜向右一偏。

  哪知杨孤鸿右掌又倏然穿出,左掌五指平伸,右掌亦五指只听又是「铮」的
一声。

  瘦弥陀力劈而下的刀锋,被杨孤鸿反弹而上的剑柄一弹,只觉右臂发热,全
身一震,长刀竟脱手飞了出去,飞向那群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唤,四下避开,只见这柄长刀在夜光之中,仍然烂灿如
银,有如一道银芒般飞来。

  在这刹那之间,瘦佛胖仙两人掌中的兵刃竟都已脱手,他两人竟都退到一边,
瞪着眼睛发愕,心中既是惊骇,又觉羞愤,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杨孤鸿这一
招究竟是如何发出的。

  「嗤」地一声,长刀插到地上,瘦弥陀目光虽仍向杨孤鸿怒目而视,心中却
大生怯意,恨不得脚底揩油一走了之。

  胖纯阳生性较烈,狠狠的瞪了杨孤鸿几眼,突然喝道:「你快来将我一刀杀
死,要幺便说出你的姓名,总有一天,我要来复仇。」

  杨孤鸿淡淡冷笑一声,还未答话。

  哪知——山道侧被夜色笼罩着的山林中,突又传出一阵格格怪笑。

  这怪笑之声不但来得极为突然,而且笑声之森冷怪异,当真是难听到了极处,
就算是枭枭夜啼难听的程度也不及这笑声一半,只听着红裳少女们一个个紧握着
手掌,浑身悸栗,瘦佛胖仙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杨孤鸿虽仍昂然卓立,心胸之间也像是突然泛起一难言的感觉。

  只见这山林阴影之中,随着这「格格」的怪笑之声,突然缓缓走出三个又矮
又胖的人来,杨孤鸿定睛望去,只见这三人不但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
束打扮,竟也完全一模一这三人身上穿着的,竞都是一袭五色班烂的彩衣,虽在
深夜之中,这三人身上的彩衣看来却仍然闪闪生光,一阵风吹来,彩衣随风飘动,
非丝非缎,也看不出是何物所做。

  他们腰畔,俱都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满缀珠宝,衬着这闪问生光的彩
衣,更觉绚丽夺目,灿烂光辉,不可方物。

  方才杨孤鸿见了胖纯阳,只当他已可算是全世界最矮最胖的人了,哪知此刻
一见这三人,竟似还要比胖纯阳胖上三分,矮上三分,一眼望去,竞像是三个发
光滚来的圆球。

  这三人一起举步,一起缓缓走到近前,最右的一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是哈
大!」

  中间的一人随即接口道:「我是哈二!」

  左侧的一人竟也立刻接道:「我是哈三!『这三人不但嗓音怪异,而且说话
的语声更是怪异,杨孤鸿一愕,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三人原来是在自报姓名。
他想起方才那一僧一道不但不说自己的姓名,要叫人去猜,而直到此刻,还是没
有说出他们的姓名来,但这三人却任话不说,先就道名,再加上名字的古怪,杨
孤鸿心里好笑,但想到这小金山中竟有这幺多怪人,而且一个怪胜一个,一个强
胜一个,却都是与自己为敌的,不禁又笑不出来。哪知这三个姓黎的怪人说完了
恬,突然又一起伸出了大拇指,向杨孤鸿一扬,齐声道:」

  好啊,好啊!「杨孤鸿反一愕,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幺,但看来却像是在赞
扬自己。

  只听那哈大伸着大指,说道:「你格人哪,武功真好啊,居然把扶桑三岛上
顶顶好的大剑客的本事学会了,自从我上次见过柳生刀马守用过这一招之后,我
就没有见到有人能将这一招用得这幺好的。」

  他说起话来,生像是卷着舌头,杨孤鸿听得满头大汗,才算听懂一些,心头
却已大骇。

  原来他方才施出的双掌合拍的那一招,少林一位高僧东游粤境时,从一个浪
游至中国的扶桑浪人学得,再加以变化改良的,据那扶桑浪人说,这一招的来历,
是日本天下武术总教练,也就是日本武术的第一门派柳生英雄派的绝技,这日本
浪人本是柳生门中的高手,因为犯了门规,畏罪潜逃,才逃到中国来,在县境中
也曾出过一阵风头,后来见着少林方丈,才知道中原武功的深奥,实是深如沧海,
自己的这点武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而已,再也不敢在中国称雄了。

  哪知这三个彩衣怪人一见面就喝破了这一招的来历,杨孤鸿自是大感意外,
却听得哈大格格一阵怪笑,竟向那瘦佛胖仙道:「

  我先前以为你两个武功好,哪知——嘻嘻,却一点儿用也没有,你两个还发
什幺威,炔回家算了。「瘦佛胖仙两人面上阵青阵白,胖纯阳身上的肥肉也动不
起来了,像只死猪似的呆立了良久,杨孤鸿望了他一眼,见他嘴皮动了两动,似
乎还想说话的样子、便朗声说道:」在下杨孤鸿,两位如果有意复仇,只管来寻
我使是。「

  瘦佛胖仙对望了一眼,齐暗地叹一声,想到自己两人虽然称雄一世,却败一
个少年手上,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灰心,狠狠瞪了那着彩农怪人一眼,掉头就走,
连落在地上的刀剑都不要了。

  哈大、哈二、哈三,一起怪笑了起来。哈三怪笑道:「这种衰败还出来现身,
真是丢人!」

  杨孤鸿原来以为这三人与那胖瘦僧道两人本是一路,此刻见他们对自己如此
赞扬,对那僧道两人却如此谩骂,心下不禁大奇。

  他却不知道这三人本是海南剑派中的高手,曾经远游扶桑,是以一眼便看出
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

  这三人来到中原后,亦被李莫愁请来助阵,但他们三人久居海外,对中原武
林中人多不熟悉,也看不起,这其中他们尤其看不起那胖仙瘦佛两人,在这数日
之中已冷言热语相互骂了多次,这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却不识中原言语,说起恬
来已是吱吱格格的让人听不清楚,与人相骂,自然更不是人家的敌手,是以便受
了那瘦佛胖仙不少气。

  因之他三人便对瘦佛胖仙大有恶感,方才杨孤鸿与瘦佛胖仙动手之际,他三
人只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出来帮助,只等到瘦佛胖仙不敌,他三人才慢条
斯理地走来,一面故意对杨孤鸿恭维,一面又向瘦佛胖仙二人笑骂。

  杨孤鸿只见这三人望着瘦佛胖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几个起落消失
在夜色中,笑得更是得意,心中不禁暗忖:「这三人究竟是怎幺回事?说起话来
却又不像人说的,起的名字,更不像是人的名字,但看来武功却像是甚为渊博,
但三人此刻突然现身,究竟与我是友是敌呢?」

  目光抬处,却见这三人笑声突然一起顿住,面容立刻变得森冷异常,六道冰
冷的目光,一起望向杨孤鸿,哪里还有半分赞扬之意。

  于是杨孤鸿便又一次戒备起来,对这三人他并无丝毫畏意,使他心里有些着
慌的是这小金山中不知还有多少怪人,要是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车轮大
战,倒的确是件讨厌的事。杨孤鸿见这三人面色突变,心中亦有些怀恨,只见当
中那哈二突地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且又桀桀怪笑道:「你叫什幺名字?
跑到这里干乜野—」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想「乜野」两字乃是自己家乡的话,别人怎会听得懂,
又想了想,方自接着又道:「跑到这里干什幺,我看你最好也像刚刚那两个人一
样,快些回家去吧!」

  杨孤鸿剑眉一轩,朗声道:「在下若是要上此山,世上便无一人能叫在下下
山的。」

  那哈二格格的又是一阵怪笑,伸出手掌,这次却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
在拇指之下,伸了只小指出来,在杨孤鸿面前摇了两摇,指了两指,方自怪笑着
道:「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好,在我们面前,你不过是这个:」

  杨孤鸿呆了一呆,道:「哪个?」

  转念一想,方自回过意来:「这个想必就是小指了!」

  哪知道哈二怪笑未绝,突然反手一抽,抽出腰畔长剑,左脚一溜,右脚斜进,
踏奇门,走偏锋,刷地一剑刺向杨孤鸿,剑光缭绕,剑尖颤动,却停留在杨孤鸿
面前三寸之处,他笑声方自一顿,又道:「你下不下山去?」

  杨孤鸿心里有气,亦自伸出手掌,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在拇指之下,
冷笑道:「我不下山去!」

  右手小拇指,突地对准剑尖一弹,喝道:「你才是这个!」

  哈二方才抽剑出剑,再加上剑尖的这一阵颤动,俱都快如闪电,的确是要百
数十年精纯的功夫,他只道这少年会对自己的武功惊骇,哪知人家却依然昂然卓
立,无动于衷,他心里已有些奇怪,等到杨孤鸿像他一样伸出手掌来,他心里便
更大奇,方待喝问,哪知只听「嗡」的一声清咳,自己手中长剑竟似突然被大力
一震,再也把持不定,蹬蹬连退两步,剑身摇摇欲坠,他拼命握紧手掌,才真没
有脱手飞去,但觉得右臂发麻,虎口发热,杨孤鸿若是再来一下,长剑便要飞出
去了。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使的是何手段。

  杨孤鸿冷笑一声,道:「这一招是什幺来历,你可知道?」

  哈大、哈二、哈三久居海外,虽然方才喝破了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但杨孤
鸿此刻使出这种中原的精微武功,他三人如何知道,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竟
都呆住了。

  杨孤鸿见他三人呆瞪,又自冷笑一声,缓步走过哈二身侧,向山上走去,目
光抬处,却见那些红裳少女在这一刻功夫都走得不知去向,连车上的车夫都没有
了,只剩下一辆空车,停在道旁。

  此刻他自知自己向山上每走一步,便距离虎更近一步,但事已至此,他再若
下山,岂非要让别人耻笑。

  要知道他生性本是宁折毋回之人,勇往直前不肯回步,当下缓缓向山上走去,
心中一面在寻思该如何应付山上的敌人,一面却在暗中留意,身后的这三人会有
何举动。

  来自海南的哈氏三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愣了半晌,三人见了杨
孤鸿这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后,都在暗问自己:「该怎幺办?」

  他们侧眼见杨孤鸿向山上走去,自己若是不加拦阻,则海南三剑的颜面何存,
但自己若是加以拦阻,却未必是这少年的敌手,若是败在这少年的手下,那岂非
更加是求荣反辱?

  三人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夜色沉沉,空山寂寂,除了自己三人和这少年之外,
便再无人踪,三人又对望一眼,心里各自想道:「这里没人看见,我走了也没有
人知道。」

  要知道这三人与李莫愁本非深交,他们自然不会为她卖命。

  三人自幼生长一处,心意本就相通,各自打了个眼色,便齐地向山下惊去,
杨孤鸿走得极慢,只道这三人会从背后向自己袭击,哪知走了十数步,等了许久,
背后仍是寂无声响,他心里奇怪,顿足转身望去,只见一条小路,婉蜒返向山下,
夹道两行林木,右面林木斜下,想是山边,左面林木斜上,想是山崖,这两行林
木,此刻俱是寂无人声,那三个彩衣怪人早已不知潜到哪里去了。

  想到方才这三人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好笑,但转身望向山上,
亦有一条山路,婉蜒着通了上去,亦有两行林木,夹道而立,这山上深沉的夜色,
虽和山下完全一样,但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究竟隐藏着什幺,却令他难以推测,他
脚步一顿,仿佛打了个寒噤,暗自忖道:「此山如此之深,李莫愁究竟在山中何
处,我也不知道,那些红裳少女们又都走了,我也不如下山去吧。」

  但心念转处,他不禁又暗笑自己:「杨孤鸿呀杨孤鸿,你若是不敢上山,只
管也如那些人一般溜走好了,又何昔替自己找个借口,你此番上山,若然找不着
人家,难道人家便不会来找你吗?」

  一念至此,他一挺胸膛,向山上走去。

           第013章和尚庙里的女人

  杨孤鸿戊未时分离开临安城,一路行来,又遇着这些变故,亦不知时间过了
多久,只觉此刻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星河耿耿,地上林木苍苍,一时之间,他仿
佛又觉得天地虽大,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禁百感丛生,竟高声朗叹道:「飓
作海浑,天水溟荒,云屯九河,雪立三江,梦幻去来,谁少谁多?

  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要知道他此刻本想引出别人来,是以才将这有宋一代词豪之誉苏拭的四言古
诗随意择了两段,高声念出,但念了几句,四下仍是空山寂寂,静无人声,他想
到「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不觉将这两句又低诵两遍,意兴突然变得阑珊起来。

  此刻他漫无目的之地,亦不知李莫愁设下的大会会址,究竟是在何处,是以
便未施出轻功,只是信步而行,突然瞥见前面夜色谷中,有幢幢屋影,他精神一
振,急步走了过去,只见前面山道旁的一片土岗之上,竟建着一座寺观,他一掠
而上,却见这座寺观已颇为残破,大门前的匾额之上,依稀可以辨出是「兰宁寺」
三个金漆剥落的大字。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知道这破庙与这李莫愁定无干系,但百无聊赖之中,他
踌躇半晌,竟走进大殿,目光望处,却见这沉落的夜色之中的佛殿,神台佛像,
竞还俱全,当中供着一尊丈余佛像,垂首低眉,似乎在为世人默祷,又似乎在怜
惜着世人的生老病死,无限愁苦。

  方从十丈红尘、江湖仇杀中走来的杨孤鸿,斗然来到这样所在,见了这尊佛
像,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什幺滋味,目光四转,只见这佛殿四壁似乎还画着壁
画,虽然亦是金漆剥落,但亦可依稀辨出是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得道正果的故事。

  他方才不顾一切危险之下,决心要到这小金山来的时候,只道来到这小金山
上,处处俱是害人的陷阱,哪知走了一段,他虽然大叫大嚷,却无人来睬他,他
自己竟来到这种地方。

  前行两步,他移动的人影,划破了满殿的星月之光,一阵夜风吹来,他望着
这佛像,这图画,一时发恨嗔喜,百感俱生,交相纷替,但倏而升起,倏然落下,
有时心中却又空空洞洞,似乎什幺也想不起了,他长叹一声,寻了个神像前的残
破蒲团,拍了拍,哪知上面却无尘上,他心一奇,矮身坐了下去,方自暗中寻思。

  却听万籁俱寂之中的大殿,突然传来「笃」的一声木鱼之声。

  杨孤鸿心中一震,凝神听去,只听这「笃笃」的木鱼声似乎来自殿后。

  刹那之间,他心弦为之大惊,刷的站了起来,佛殿中有木鱼声传出本是天经
地义之事,一点用不着惊慌,杨孤鸿眼中看来,在这小金山里一切便都似乎有些
异样,何况这佛庙是如此颓败,时光是如此深夜,在这深夜的破寺中会有木鱼之
声,也确非寻常之事。

  听了半晌,那木鱼声仍然「笃笃」敲个不停,他暗中吸了口长气,衣袖微拂,
刷的掠入后院,只见后院中的一个偏殿的窗纸上,果然有昏黄的灯光映出,而这
笃笃的木鱼声便是从这偏殿传来,杨孤鸿身形不停,笔直的掠了过去,只见窗框
紧闭,只有最上面一格窗纸似乎有个豆大的破洞。

  深夜荒寺之中有人念经,已是奇事,而在这种荒寺中竟有如此完整的窗户,
似乎更是件奇事,杨孤鸿心中疑云大起,毫不考虑地纵身跃上,一手搭上屋檐,
凑首从那破洞中往里一看,却见这偏殿中四下空空荡荡的,只有当中一张神桌,
上面供着一面灵牌,灵牌旁一盏孤灯,灯光昏暗,灵牌上的字迹又小,上面写的
什幺,一时无法看清,但神台前跪着一人,虽其背向杨孤鸿,他却可分辨出是个
女子。

  这女子一身玄色素服,长发披肩,如云如雾,杨孤鸿心中一惊,这佛寺之中
怎幺会有个长发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双肩耸动,不住地敲响木鱼,口中似乎也在念着佛经,深沉的夜
色,昏黄的灯光,空洞的佛像,衬着这孤孤单单跪在这里的女子,凄凄凉凉的木
鱼声,让人听了,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来一阵寒意。

  杨孤鸿手掌一松,飘身落在地上,心中暗忖:「这女子不知是谁,怎地深更
半夜地跑到这荒寺来念经——」

  心念一转:「噢,是了,这女子想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因看这荒寺无人,
便在此处住下——不知她知不知道,这小金山中转瞬便要变成江湖凶杀之地,再
也容不得她在此清修、」他心念数转,突地想到这女子既然在小金山上居住,不
知是否知道那李莫愁在此的行动,他心中一面想着,一面便停步向这偏殿的门户
走去,方且走到门口,只听里面木鱼之声未停,却已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说
道:「进来!」

  此刻他虽未施展轻功,但脚上却仍走得甚轻,这偏殿中诵经的女子,竟然听
出他的脚步声,杨孤鸿心中不禁又为之一震,沉声道,「在下有一事相问,深夜
打扰,还望女居士恕罪。」

  只听里面似乎冷冷哼了一声,木鱼之声突然顿住,杨孤鸿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却见里面素服披发的女子仍然背门而跪,动也未动,但神台上的灵位,却已无影
无踪了。

  杨孤鸿心中狐疑,轻轻干咳一声,那女子一掠秀发,缓缓回过头来,杨孤鸿
一见这女子之面,心中不由更大吃一惊,呆呆地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女子一眼望见杨孤鸿,神色亦突然一变,但瞬即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
你!」

  她言语之间毫无故意,杨孤鸿不禁又为之大奇,原来这位女子竞是那李莫愁
最钟爱的弟子洪凌波。

  在这刹那之间,他眼前似乎又泛起了数日之前,初见到这少女的景象。

  那时她媚笑如花,言语如水,却又能在言笑之间,置人死命,而此刻她却是
一身素服,眉峰敛愁,哪里还是数日前的样子,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竟使这明媚刁
蛮的少女一变而为如此悲怨,的确是杨孤鸿料想不透之事。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干咳一声,缓缓道:「原来是洪姑娘。」

  连退三步,退到门边,脚步突又停下,暗忖道:「杨孤鸿呀杨孤鸿,你到这
小金山上,不就是为着要见此人吗?怎的一见到她,你就要走,」

  跨前一步,沉声又道:「夜深如此,洪姑娘一人在此,却是为着什幺呢?」

  洪凌波回过头,望了望面前的木鱼,突地苦叹一声,缓缓直:「你与我数日
前虽是敌人,但现在我已不想与你为敌,不过——我在这里于什幺,也不关你事,
你还是快些走吧!」

  她说到后来,言语中又露出了昔日的锋芒,杨孤鸿听了又果了一呆,他实在
不知该如何与这少女应对;呆立半晌,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姑娘在此诵
经,不知是为谁呢?」

  只见洪凌波猛一口头,一双明媚的秋波中突然射出逼人的光芒。

  方要答话。哪知——门外突然响起一暴喝,一条长大的人影,夹着一般强烈
的风声,和一阵哗然的金铁交呜之声,旋风般的扑了进来。

  神桌上灯光一花,杨孤鸿心中一惊,只觉此人来势猛急,方自转制望去,只
觉身前风声激荡,已有一条长杖,劈面向自己打了下来。

  杨孤鸿大喝一声:「是谁?」

  身躯猛旋缩开三尺,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地上火光四溅,原来方才这一
杖击他不着,竟击在地上,将上的硕沃舌得粉碎,激出火花,这一杖的力道之猛,
可想而知。

  杨孤鸿莫名其妙避过来人击的这一杖,还未看清这人究竟是谁,哪知这人劲
力惊人,一杖虽然击在地上,但手腕一挑,次招随上,哗啦啦一阵金铁交鸣,又
是一杖,向杨孤鸿拦腰扫去。

  若在平日,这人的杖势虽然惊人猛烈,但以杨孤鸿的功力,不难施出四两拨
千斤的内家功夫,轻轻一带,便可使此人铁杖脱手,但他从这铁杖上发出的这阵
金铁交鸣之声中,却听出此人是谁来,便不施展杀手,纵身一跃,跃起丈余,只
觉一阵风声从脚底扫过。

  他实不愿与此人交手,伸手一招,掌心竟吸着屋顶,他身形一弓,整个人竟
都贴到屋顶上,目光下扫,朗声喝道:「大师请暂住手!」

  那突然闪入的长大人影,连发两招,俱都是少林外家的绝顶功夫,只道对方
在这间并不甚大的房间里一定难以逃过自己声威如此惊人的两招,哪知他两招一
发,对方却连人影都不见了。

  只听到杨孤鸿在屋顶上发声,他方自抬目望去,见到杨孤鸿这种绝顶功夫,
心中亦不禁一惊:「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功夫。」

  但他生性刚猛旷强,虽然心惊,却仍大喝道:「臭小子,有种的就下来,不
然洒家跳上去一杖把你打死。」

  原来此人便是江湖上最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少林门人麻烦头陀,他听了洪凌波
的话,和她一起来到小金山,但当他见了小金山上的一些邪门外道,却又相处不
惯了,本来早就要下山走了,但洪凌波却费了千言万语,将他挖住,他心里虽不
愿,但一来心性喜欢多事,二来对洪凌波也有些喜爱,便勉强留了下来。

  此刻洪凌波在内殿诵经,他却在外面望凤,不准别人进来,哪知就在他出去
方便之际,杨孤鸿却恰巧闯了进来,他方便过后,听到里面有人语之声,跑来一
看,竞是那个被洪凌波指做强盗的少年,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进去。

  哪知洪凌波此时却又叫他住手,他生性莽撞,哪里知道其中曲折,怪愕地望
着洪凌波,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哪知洪凌波却又幽然长叹一声,道:「这人不是强盗,我——我和他还有话
说,大师还是出去吧,不要再让别人进来了。」

  多事头陀心中更奇怪,想了半天,狠狠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
是奇怪。」

  一摇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

  杨孤鸿见了这高大威猛的和尚对这少女的话竟是言听计从,不禁暗中一笑,
轻身落了下来,他到想听听洪凌波有何话要对他说。

           第014章洪凌波梨花带雨

  只见洪凌波长叹声中突然缓缓从身上拿出一物来,杨孤鸿转目望去,只见竟
是方才放在桌上的自木灵洪凌波将这面灵位又放到桌上,灯光下,杨孤鸿只见上
面写着竟是:「先父洪公,先母孟大夫人之位!」

  只见她目光中满含悲伤,睫毛上满沾泪光,眼帘一夹,两粒晶莹的泪珠,便
缓缓地自面颊流下,她也不伸手擦拭一下,只是幽幽叹道:「我真是命苦,一直
到昨天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爹爹
妈妈是怎幺死的——」

  她抽泣着语声一顿,杨孤鸿只见她哭得有如梨花带雨,心中亦大感凄凉,却
见她语声一顿,突然长身站了起来,向杨孤鸿缓缓走了过来,杨孤鸿见她两眼直
视,行动僵硬,像是入了魔似的样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沉声道:「姑
娘,你还是……还是……」

  他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说了两声「还是」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见洪凌
波缓缓走到他面前,突然双腿一曲,践地跪了下去。

  杨孤鸿大吃一惊,连连道:「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幺?」

  侧身一让,让开三步,想伸手扶起她来,又不敢伸手,终于也噗地跪了下去。

  深夜之中,佛殿之内,灵台之前,这对少男少女竟面面相对地跪在一起,麻
烦头陀方才虽然走了出去,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此刻又跑了进来,见到这种
情况,不禁大感吃惊,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暗道:「年轻人真奇怪。」

  但却终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杨孤鸿跪在洪凌波对面,心里虽有许多话说,却不知该先说哪句才好。

  只见洪凌波一双秋波之中,泪珠籁籁而落,良久方才强忍哭声,抽泣着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杨孤鸿一愕,他真的不知道这六字是什幺意思,不禁脱口道:「知道什幺?」

  洪凌波伸出手来,用手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听了杨孤鸿的问话,再想到
自己方才说的那六个字,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会说这样无头无脑的话来,
但她此刻正是满心悲昔、哀痛欲绝,哪里笑得出来。

  她又自抽泣半晌,方自说道:「我知道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是怎幺死的,
也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是不是?」

  杨孤鸿大奇:「她是如何知道我知道?」

  一时之间,心中猜疑大生,竟忘了回答她的话。

  洪凌波泪眼模糊,凝视着他,见到他的神情,又自抽泣着追:「我知道我以
前不好,对不起你,但是我……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告诉了我,我…
…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杨孤鸿长叹一声,这刁蛮骄傲的少女,此刻竟对他说出这样哀恳的话来,他
非但不觉得意,反而有些难受。

  却听她语声微顿,又道:「这些事,唉——我说给你听没有关系,你可千万
不要告诉别人,昨天晚上,我已经睡了,窗外突然有敲窗子的声音,我大吃一惊,
要知道我睡的地方是在后面,前面的一排客房里不知住了多少武林高手,这人竟
能跑到我窗外来敲窗子,我心里又吃惊又奇怪,不知道是谁有这幺大的胆子。」

  听她说到这里,杨孤鸿也在暗问自己:「这人不是火眼金睛,却又是谁呢?
他怎幺会知道这个秘密?」

  只听洪凌波接着道:「那时我心想这人一定不是外来的人,因为江湖中能在
这幺多武林高手住的地方跑到后园来的人,简直太少了,我以为这又是那些讨厌
的家伙,跑来……跑来讨厌了。」

  杨孤鸿心中一动,想到车中那些少女说的话,又想到那个叫做什幺花郎毕五
的人,心里有些好笑,但他此刻心中亦是沉重万分,这点好笑之意,在心中一闪,
便被那沉重的愁绪压了下去。

  说到这里,洪凌波语声亦自一顿,像是有些羞涩之意,但瞬即接道:「我心
里又恨又气,悄悄披了件外衣,跳下了床,却从另一个窗口掠了出去,准备给这
厮一个教训,哪知我掠到窗外,四顾一眼,窗外竟无人影,我方自有些奇怪,哪
知背后却有人轻轻一笑,沉声说道:」

  我在这里。「」她透了口气,又道:「那时我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人的轻
动竟然这幺高,赶紧回过头去一看,才知道这人竟就是那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
所以才能在这幺多高手住的地方,出入自若,唉——莫说是我,只怕师父也不见
得能摸得着他的影子。」

  杨孤鸿双眉一皱,低语道:「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是谁?」

  但那洪凌波接着说的却是:「这人你大概也是认得的,他就是那『绝情谷主』
公孙止,他——」

  杨孤鸿浑身一震,脱口呼道:「绝情谷主公孙止?」

  洪凌波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你不认得他吗?」

  那洪凌波见到杨孤鸿不再说话,便接着说道:「这绝情谷主公孙止和师父本
是素识,以前也常来往,直到近来才没有见过他的人,我从师父口里还时常听到
师父要找他,这时我见他突然来了,不去找师父,却来找我,心里大为奇怪,他
看了看了我,笑了笑,劈头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问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爹爹妈妈是谁?要不要我告诉你?『「她幽幽地长叹一声,
又道:」

  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个问题我已不知对自己问过多少遍了,我坐着也好,站
着也好,吃饭也好,无时无刻不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解答,我对这绝情谷主心里
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这第一句话,却问进了我的心里。「杨孤鸿心中思潮反复,
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这两人一个说得出神,一个听得出神,竟忘了两人俱都还跪
在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只见洪凌波又道:「当时我心里一动,就求他告诉我,哪知他又对我笑了笑,
要我先把师父捉回山里来的一个少女放出来,他才告诉我。」

  「唉,我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定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是以师父才会把他的女
儿禁闭起来,我也知道他虽然武功很高,却不敢见师父的面,也不敢在这种地方
到处搜索,是以才来要挟我,但这件事却的确打动了我的心,莫说他要我做这件
事,他就是要叫我做比这再困难十倍的事,我也会答应的。」

  杨孤鸿听到这里,不禁皱眉叹道:「他女儿,那幺岂非就是公孙绿萼?」

  洪凌波颔首道:「是的,原来你也知道他女儿的名字。」

  杨孤鸿道:「然后呢?」

  洪凌波眨了胆眼睛,像是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又自叹道:「然后他就告诉了
我爹爹妈妈的名字,还说我爹爹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我听了这话,心里真有说不
出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就找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只是他那女儿在旁边不怀
好意地望着我,我忍住气,问他我仇人是谁。」

  杨孤鸿剑眉一皱,问道:「他怎地不告诉你?」

  洪凌波幽幽一叹,说道:「他听了我的话,脸上就露出很为难的样子来,这
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声走动,他似乎大吃一惊,连忙拉起了他女儿的手,如风掠走
了,唉——他轻功实在高妙,手里拉着一个人。我仍然追不到,我也怕师父发现
我偷偷放走了人,只得跑回房里。我心里又怨恨,又难受,听外面风吹树木的声
音,像是海中的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我心里也起伏不定,直到天亮,哪里能够
人睡。」

  说着说着,她眼泪终于不能自禁地流了下来,她又伸手一拭,接着道:「今
天我见着师父,师父正在为着突然丢了个人而大发雷霆,我也不敢将这事说出来,
只有自己偷偷为爹爹妈妈做了个灵位,一个人跑到达里来,为他们念经,唉——
我嘴里虽在念经,心里却在想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呢?」

  她目光一瞟杨孤鸿,又道:「我看见你来了,心里难受得很,也不想和你为
敌,哪知……」

  她顿住话声,缓缓的垂下了头,杨孤鸿望着她的头发,心中却在暗中思忖:
「那绝情谷主如此做法,想必是为了想借我两人之手,除去李莫愁,因为那李莫
愁想必已恨他入骨,一定要杀了他才甘心,但是,他又怕我不是李莫愁的敌手,
李莫愁将我杀了,他固也称心如愿,但李莫愁知道了这些话是谁说的,他便更是
不得了了,是以他不亲口告诉洪凌波,却叫洪凌波来问我,唉——此人用心之歹
毒,实在有如蛇蝎!」

  可是,这个公孙止又从哪里知道我的存在的?莫非自己在和李莫愁麻烦头陀
交手之际,他都躲在暗处偷看着?想来公孙止也是个好色之徒,定然是迷恋上了
李莫愁,却也得罪了李莫愁,他明求暗抢都不行,所以彻底与李莫愁反目成仇,
也想除之而后快了。

  方才洪凌波说话之际,他便一面在心中寻思,这些推测,却是他经过多次思
考然后归纳所得,也正是那绝情谷主的用心所在。

  他如此做法,不出杨孤鸿所料,的确是想假杨孤鸿与洪凌波两人之手,除去
自己的心腹大忌,纵然他两人不是李莫愁的敌手,极可能被李莫愁杀死,但李莫
愁杀了自己的爱徒,心里也不会好受,何况杨孤鸿也是他极思除去之人。

  绝情谷主公孙止一生喜用借刀杀人之计,这次他做得更是得意,不管此事如
何发展,对他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一时之间,杨孤鸿的心中愤怒填膺,对这绝情谷主产生了怨恨之心,誓要除
之而后快,当然,更要把他的女儿公孙绿萼收服在怀。

  只听那洪凌波一叹又道:「我什幺都告诉了你,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杨孤鸿望着她那一双满含恳求期待之色的眼睛,方待张口。

  哪知——前殿中突又传来一声暴喝,只听那麻烦头陀大声吼道:无论你是谁,
若想到里面去,先吃洒家一杖。「杨孤鸿、洪凌波突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
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长身而起,两人面面相对,方自对了一眼,只听院中已跃
入儿个人来,呼叱相击之声,也传入院中。杨孤鸿来不及答案,立掌一扬,」

  呼「地煽灭了桌上灯火,却将灯旁的灵位,也震落到地上,洪凌波此刻虽心
神大乱,却仍低声问道:」

  是谁?是谁?「此刻院中搏斗之声更急,麻烦头陀连连厉吼,好像遇着了强
敌,厉吼声中,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不住地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和尚不是
好人,想不到你还是卧底的奸细。「

  另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亦自喝道:「你们两个小子快滚出来,哼哼——要想到
这里来撒野,真是瞎了眼睛。」

  杨孤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知道我们在这里?」           第015章公孙止的下流弟子

  又微一迟疑,只听外面远远一个声音大声叫着道:「在这里,在这里,牛兄、
萧兄,快出来,这两个小子跑下山了。」

  杨孤鸿心中又自大奇:「是谁跑下山了,难道他们追的不是我们?那幺他们
又是谁呢?」

  洪凌波心中,此刻亦是惊疑不定,她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自己师父请来的武林
高手,也知道他们追捕的不是自已,但自己此刻这副模样,又和这少年杨孤鸿在
一起,亦是万万不能让人见着的,她立在黑暗之中,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一时
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方才麻烦头陀见了杨孤鸿与洪凌波对面相跪,悄悄退到大殿,心中却越
想越觉纳闷,不知这两个年轻人究竟在干什幺。

  他本是生性憨直鲁莽之人,又喜多事,让他心里存个秘密,实在是非常困难,
他在这大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站在门口出神,一会儿在大殿中兜着
圈子,直恨杨孤鸿洪凌波二人不能快些出来,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幺回事。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两人还是没有出来,麻烦头陀正自不耐烦,殿
外突然悄无声息的掠人两条人影来。

  他目光一闪,黑暗中看不清这两人是谁,当下一闪身形,在神台前抄起那条
沉重逾恒的方便铲,拦住那两人的去路,一声大喝,又喝道:「无论谁要进去,
先吃洒家一杖。」

  这一声便是远在后面的杨孤鸿与洪凌波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掠入股的两人
见到突然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又听了这一声大喝,亦不禁为之一惊,倏然顿住
身形。

  麻烦头陀大喝过后,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人一个身躯瘦长,手里倒提着一柄
丧门长剑,一个手里提着两条竹节钢鞭,却是个驼子。

  三人六只眼睛目光一对,发现彼此竞都是熟人,原来这两人一是昔年独行河
西的巨盗陀子林子峰,一是西湖武林的大豪无影罗刹铁振华,这两人虽然一个在
西,一个在南,但此刻却都是被李莫愁请来的贵宾。他们与麻烦头陀虽然气味不
投,不相接近,但彼此却都是认得的。

  麻烦头陀见了这两人突然跑来,心中固是一惊,这两人见了麻烦头陀突然在
此拦住去路,心中亦是一惊。

  无影丧门人较阴沉,听了麻烦头陀的这声大喝,只冷冷一笑,道:「有人到
山上撒野,我两人追踪来此,大师为何要拦住去路?」

  麻烦头陀其实也不知道洪凌波为什幺要自己拦住别人,但他既已答允于她,
便是天王老子前来,他也断断不会放行的,当下一横手中方便铲,双目一张,大
声喝道:「这里面没有人,你们要找人,还是赶快到别处去吧!」

  陀子林子峰亦是性如烈火,哪里受得下这种腔调,「哇」的一声大喝,双管
齐下,两条钢鞭,没头没脑的打了下去,麻烦头陀哈哈一笑,忖道:「你这是要
找倒毒。」

  他天生神力,对敌最喜梗打硬接,一横方便铲,左手阳把拿着铲头,右手阴
把拿着铲尾,急的迎了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大震,麻烦头陀虎口一酸,心中「怦」地一跳,心中暗自
嘀咕:「这小子怎地也有如此力气?」

  左手一松,右手「呼」地抡起,立劈华岳,抡了下去,亦是硬摘硬拿的刚猛
招式。

  那陀子亦本以神力称誉江湖,此刻心中亦吃了一惊。

  却见对方竟立刻还以颜色,心中亦自有气,双鞭一交,天王托塔,又是「当」
的一声大震,这一下两人都倒退了三步,麻烦头陀脚步方自站稳,像是生怕被人
占了先似的,右手一圈,方便铲「哗啦啦」打了个圈子,又是一铲抡下,哪知陀
子竟又不避不闪,扬鞭接了上去。

  「当、当、当」三招一过,陀子虽然好些,但亦被震得虎口发疼,无影罗刹
见这两人以硬碰硬,对了三招,完全不讲招式,又是好气,又觉好笑,心中暗骂
这两人全是浑人,手腕一震,震得朵朵剑花,却从麻烦头陀身旁侧身而过,想乘
他力气不继时掠到后院去。

  哪知麻烦头陀人虽有些浑饨,但武功却极是精纯,一身横练,更是外家功夫
中的绝顶之处,无影罗刹身形方自掠到后院,他又立刻跟了过来,一言不发,搂
头就是一铲,无影罗刹可不敢跟他硬碰,身形一闪,反身一剑,剑光点点,直刺
麻烦头陀的双臂肋下。

  这一剑毒辣凶狠,速而且猛,麻烦头陀知道遇着了扎手货色,口中喝叱连声,
施展开少林绝艺荡魔如意方便铲法,铲影如山,金铁交鸣,和这两湖大豪斗在一
处。

  无影罗刹见到这和尚如此纠缠,心中便认定自己追丢的人是在后院,这和尚
亦是卧底的奸细,便尖声大笑着喝骂起来,那陀子歇息半晌,自觉双臂已可用上
力了,便也掠了进来,亦自大声喝骂,两人以二敌三,剑光鞭影将麻烦头陀层层
围住,但仍是未能取胜。

  哪知这时寺外却响起一个追敌之人的呼喝之声,说是在下山的道路上发觉敌
踪,这两人见这麻烦头陀越打越有劲,也不愿和他缠战,便进一步刷刷两鞭一剑,
看来虽然狠辣,其实却是虚晃一招,招式还未使全,身形便已掠向寺外。

  麻烦头陀呼呼空抢了几铲,哈哈大笑道:「兔崽子真没有用,溜了。」

  偏殿中的杨孤鸿只听洪凌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轻轻说道:「走了。」

  他心情亦自一松,要知道他并非畏惧于人,而是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地和洪凌
波在一处,被人见了,总是不安。

  是以他此刻亦不觉松了口气,道:「走了!」

  麻烦头陀望二人的身形消失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他们走了!」

  亦自掠人偏殿,夜色中方便铲雪亮的铲头闪问发光,映着他的面容,亦是得
意异常,洪凌波轻轻的一叹,说道:「大师真好功夫。」

  麻烦头陀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提着方便铲,一手拍着胸脯,大笑说道:「姑
娘,洒家功夫虽算不得高,但就凭这种家伙,再来两个也算不了什幺。」

  他又自一拍胸膛:「姑娘,你放心,有洒家在这里,什幺人也来不了,你两
个若是还有话说,只管放心——」

  哪知他话犹未了,杨孤鸿突然冷冷道:「只怕未必吧……麻烦头陀大怒之下,
一轩浓眉,正待喝问,但夜色中,只见杨孤鸿洪凌波四只发亮的眼睛,却望着自
己身后,心中一凛,忍不住回头望去,这偏殿的门槛上竟突然多了两条人影。这
两人一般高矮,一般胖瘦,并肩当门而立,望着殿内的三人,似乎亦是进退不得,
麻烦头陀双目一张,杨孤鸿已自朗声道:」

  朋友是谁?何不进来一叙。「原来这三人中阅历虽以杨孤鸿最浅,但目力之
敏锐,却还在洪凌波与麻烦头陀之上,方才说话之际,他已瞥见院中突然掠人两
条人影,神色似乎颇为仓惶,落地后便掠了过来,麻烦头陀话声未了,这二人已
掠至门口,看见房中有人,似乎亦吃了一惊。

  杨孤鸿只见这两人年纪仿佛都在弱冠年间,神色又如此仓惶,显见得绝非李
莫愁门下,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方才寺外那人遥呼的话,便断定这两人便是前来
探山而被李莫愁门下追捕之人,是以此刻才会让他们进来一叙。

  那两人对望一眼,似乎也听得出杨孤鸿话中并无恶意,便一起走了进来,但
亦不知说话的人是谁,要知道杨孤鸿多年苦练,目力大超常人,他虽然看得清这
两人的面容,这两人却看不清他,其中一人微一迟疑,突然伸手取出火折子,
「察」的一声打亮,四道目光一转,便一起停留在洪凌波面上。

  杨孤鸿目光动处,只见这两人果然俱极年轻,容貌亦都十分俊秀,两人并肩
而立,虽然神色间有些狼狈,但微弱的火光中却仍都显得英挺出群。

  但洪凌波一见这两人之面,心中却不禁为之一跳——原来这两人俱都是英俊
挺逸,身上却俱都穿着一袭杏黄色长衫。

  他们却不知道这两人也是那绝情谷主公孙止的门下弟子,一个唤作钟世平,
一个唤作李证。

  这师兄弟二人武功俱都得了绝情谷主真传,自然身手俱都不弱,二人虽然行
走的道路不同,但听了小金山这件轰传武林的大事,却一起到了小金山麓来,钟
世平与另一少年李证来得较迟,却也在临安城中见着了他师父留下的暗记,当下
便一起赶到绝情谷主听约定的地方去,这时公孙止方自将公孙绿萼救出,一见这
两人之面,便嘱咐他们切切不可参与这小金山之会,却未说出是为了什幺来。

  李证两人自恃年少艺高,早已跃跃欲试,一心想着在小金山独占魁首,听了
公孙止的话,口中虽不敢说,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这两人虽然都是胆大妄为,但师父的话,却又不敢不听,两人暗中一商议,
都道:「师父不准我们在会期中到小金山去,我们在会期前去难道都不行吗?」

  两人虽然不敢违背师命,但却又抵不住名剑美人的诱惑,如此商议之下,便
偷偷上了小金山,他们却不知道小金山上高手云集,他两人武功虽高,轻功虽好,
但怎逃得过这些人的耳目。他们一上山便被发觉,两人以二敌众,李莫愁虽未现
身,这两人却已不敌,这时正是杨孤鸿独斗胖仙瘦佛以后海南三剑的时候,是以
他后来一路上山,都没有人阻挡,原来这时正是两人在山上昔斗的时候。

  双拳本就难敌四手,何况这时小金山上,俱都武林一流高手,这两人一见不
妙,便落荒逃了下来,但他们逃得虽快,人家追的却也不慢,再加上搜索的人多,
两人逃了一阵,竞未能逃出人家的掌握。

  于是这两人情急之下,便用了手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在暗处,
却向远处投石,那些江湖老手再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初生的雏儿所愚,一起追
了去,他两人却又折回上山,准备在这破庙里暂避一阵,然后再思逃脱之计。

  哪知破庙中亦有人在,这两人一惊之下,杨孤鸿已自发觉,这两人本就知道
逃不脱,心想这里只有三人,倒可拼上一拼,却听杨孤鸿说出那毫无故意的话来,
这两人便一起走人,他们虽是惊魂初定,但一见了美如天仙的洪凌波,目光不禁
又被她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去。

            第016章李莫愁的手段

  洪凌波目光抬处,自然便遇着这两人瞬也不瞬的眼睛,她在如此心情之下,
怎受得了这种呆视,突然冷哼一声,玉掌轻挥,火折上的火光本就微弱,被她掌
风一扇,立即火灭了,偏殿中立刻又变得一片黝黑。

  黑暗之中,各人彼此呼吸相闻,到了此刻,他们却又不能分清敌友,心中便
各自有些紧张,要知道他们心中本都有着担心之事,此刻自然彼此畏惧,杨孤鸿、
麻烦头陀、洪凌波身畔俱无火种,这钟世平、李证两人手中火折被掌风所灭,他
们虽然心想再多看洪凌波两眼,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愿再将手中火折打亮。

  哪知就在这火焰灭去,光线骤暗的这刹那之间,一道强光,突然漫无声息地
从杨孤鸿、洪凌波身后照了过来。

  众人心中俱都一震,谁也不知道这道强光是从哪里来的。

  杨孤鸿眼前斗然一亮,大惊之下,横掠三步,闪电般回头望去。

  只见那乌木神桌之上,此刻竟端坐着一个满身红衣、云鬃高挽的道姑。

  她——自然便是李莫愁。

  洪凌波目光动处,惊唤一声:「师父!」

  她柳腰一拧,刷地掠到神桌前,直到此刻为止,她还不知道她不共戴天的仇
人便是爱她如女的李莫愁。

  麻烦头陀对此间的一切事,全然都不知道,他此刻心中虽亦一惊,但随即安
心,怪眼一翻,退到墙畔,对这赤练仙子李莫愁,他虽无畏惧之心,却也不愿多
看一眼。

  只有钟世平与李证,此刻却真的惊得愕住了,他们再也想不出这赤练仙子是
怎幺会突然现身在这房间里的。

  两人定了定神,目光一转,嘴里虽未说出,但却已都知道,这赤练仙子便是
他们久已闻名的魔头李莫愁,他们虽也不愿对这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多望一眼,但
却禁不住又要狠狠向李莫愁手中所持的一粒巨珠望上一眼,他们平生未曾见过如
此巨大的珠子,更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珠光。

  然后,他们便想逃走,但是,李莫愁两道比珠光还要强烈的目光,却正瞬也
不瞬地望在他们面上,这强烈的目光生像是一座光山,压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
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李莫愁端坐在神桌上,动也不动,强烈的珠光映在她阴森面容上,使得她她
就宛然变成一尊石刻的罗刹神像。

  短暂的沉默。

  但此刻这短暂的沉默在钟世平与李证的眼中,却生像是有如永恒般长久,他
们沉着地向后移动着脚步,缓慢地,仔细地,他们全心地希望自己脚下的移动不
至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是——李莫愁突然冷叱一声:「停住!」

  这简短而阴森的叱声,其中竟像是含蕴着一万种令人法畏慑服的力量,钟世
平、李证竟全身一震,脚再也不敢移动一下。

  晚风从他们身后敞开着的门户中吹进来,吹在他们的背脊上,他们禁不住机
伶伶打了个寒噤,却听李莫愁冷冷又道:「今天晚上跑到山上来乱闯的话,就是
你们两个人吗?」

  钟世平、李证,只觉身后的寒意越来越重,他们不安地转动着目光,生像是
一双蟋伏在雄猫利爪前的老鼠。

  李莫愁冷笑的声音更刺耳了,竟使得她身旁的洪凌波心里却生出一阵惊栗的
感觉,直到此刻,李莫愁章连望都没有望她一眼,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她
不知道她师父是不是也对她生了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幺对她生了气。

  「难道姑姑已经知道公孙绿萼的是我放走的?」

  她不安地揣测着,却听李莫愁冷笑着道:「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既然敢上山来
乱闯,就必定有几分胆色,哪知——嘿嘿,却也是两个胆小如鼠的鼠辈。」

  钟世平、李证面颊一红,想挺起胸膛,表示一下自己的勇气,但不知怎地,
他平时在比他弱的敌人面前惯有的勇气,此刻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一个勇者与
一个懦夫之间最大的差异,那便是勇者的勇气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永远不会在平时
显露,而懦夫的勇气却在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反而消失了,不是吗?他们嚎喘着,
钟世平心中突然一动,壮着胆子,道:「晚辈钟世平与师弟李证,此来实在是奉
了家师——」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师父和这李莫愁本是朋友,因之他赶紧说出了师父的名号,
只当这李莫愁会卖几分面子。

  只见李莫愁目光一闪,截断了他的活道:「你们是上山来拜谒我的,而不是
来捣乱的,是吗?」

  钟世平、李证连忙一起点头小李莫愁冷冷又道:「那幺你们的师父是谁呢?」

  她目光闪动着,闪动着一阵阵尖刻的嘲弄,但是钟世平与,李证却愚笨得看
不出她此刻目光中的神色,他们心中反而大喜,以为有了生机。

  两人竟抢着道:「家师便是老前辈的故友绝情谷主公孙止!」

  他们情急之下,竟连自己师父的名号都毫不避讳的直说了出来。

  李莫愁长长「噢」了一声,目光在他们面上转动着,像是要看透他们的心似
的。

  她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公孙止的弟子,那难怪一一」枯瘦的身形,突然
有如山猫般自神桌上弹起,右手手指一弹,手中径寸明珠,突然闪电般的脱手飞
去,带着一缕尖锐的风声,击向李证胸肋之间的将台大。

  而她的身形竟几乎比这脱手而飞的珠光还要快速地掠到钟世平身前,右手疾
伸,井指如剑,亦自点向钟世平胸肋问的将台大。

  方才从李莫愁较为和缓些的语气中听出一些转机来的钟世平与李证,从他们
头发末梢一直到脚尖的每一根神经,都全然被这一个突生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一瞬间,就像是一滴水接触到地面,然后再飞溅开的那一瞬间。

  他们两人只觉胸肋之间微微一麻,便「噗」地一声,倒在地上。

  杨孤鸿长长透了口气,暗问自己:「若换了是我,我能不能避开她这一招突
来的袭击?」

  但是他没有去寻求这问题的解答,击中李证后落下的明珠,落到地上,此刻
滚到了杨孤鸿的脚边。

  杨孤鸿下意识地俯身拾起了它,他看到李莫愁飞扬的红裙自他身边飞过,他
甚至有点希望李莫愁也给自己来一下突未的袭击,那幺他就能知道自己方才那问
题的答案了。

  但是李莫愁没有这样做。

  等到杨孤鸿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端端正正地坐在神桌上。

  杨孤鸿愣了一愣,望了望洪凌波——洪凌波呆呆地站在桌边,两眼空虚地凝
注着青灰色的地面。然后他皇了望麻烦头陀——麻烦头陀贴墙而立,一双豹目圆
滚地睁着,望向李莫愁,目光中满是惊奇之意。

  他心中暗想:「这麻烦头陀一定是初次见到李莫愁的武功。」

  于是他又望向地上的那两具躯体——钟世平与李证都动也不动地蜷伏在地上,
就像是两具完全冷透的死尸,杨孤鸿暗暗叹息一声,目光回到自己的眼睛。

  珠光很亮,他似乎能在这粒明珠里看到他自己手上的明珠。

  然后,他缓缓将这粒明珠放在李莫愁坐着的那张神桌上,他极力的不想抬起
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不能,他终于抬起了。

  于是他发觉李莫愁也在望着他。

  只听李莫愁已自冷冷的说道:「你也来了,很好。」

  她语气中就生像是直到此刻才发觉到杨孤鸿的存在似的,杨孤鸿头也不回,
也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麻烦头陀一愣,他虽不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但仍直率地答道:「不错,这些
都是骗人的鬼话,少林一派自达摩祖师创立到现在——」

  李莫愁微微一笑,接口道:「少林一派,名扬天下,少林派的历史,我早已
知道了。」

  麻烦头陀一愣,在这名闻天下的女魔头的面前,他忽然有了一种缚手缚脚的
感觉,他只得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但李莫愁却又接道:「大师你身强骨壮,一眼望去,知道你的外家功夫已有
非凡的成就,但是少林一向内外兼修,大师你外功既已如此,内家功夫想也不会
差到哪去了,是吗?」

  在此时此刻她竟突然问起这些话来了,不但麻烦头陀心里奇怪,杨孤鸿、洪
凌波心里奇怪,就连那已被李莫愁点住重,周身不能动弹,但仍听得见话声的钟
世平与李证心里也在奇怪。

  只听麻烦头陀呆了一呆,道:「洒家……我自幼练武就」李莫愁又自接口道:
「大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内家功夫一定不错,对点一道,你大约也不会不知道
了,是吗?」

  她虽然每句都在问话,但却永远不等别人说完就先已替别人答了,因之麻烦
头陀此刻也只「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也不再说话。

  李莫愁冷冷又道,「那幺就请大师你将左面那少年的道立刻解开,这点想必
大师一定能做得到了,是吗?」

  麻烦头陀又愣了一愣,他实在不知道这女魔头在弄什幺玄虚,但他终于将手
中的方便铲倚在墙上,走到钟世平身侧,一把将这躯体已软得有如一团棉花似的
少年从地上拉起,伸出蒲掌大的巨掌「啪」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掌,又在他肋下
腰畔揉了两下,要知道少林派武功能以名扬天下由来有日,少林弟子的确俱是内
外兼修的高手,这麻烦头陀在伸手之间,果然已毫无困难地解开了钟世平的道,
他巨掌一推,将钟世平推去数步,退回墙边,对于这懦夫般的少年,他心中实在
讨厌得很。

  钟世平冲出两步,站稳身形,方自「咳『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他茫然地
望了李莫愁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去,心里却在奇怪:」

  这李莫愁方自点了我的道,此刻又叫人替我解开作什幺?「而李莫愁此刻的
目光,就像是一个满足的猎人在欣赏着她的猎获物似的,一分一寸地望着这垂着
头的钟世平。

  她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大约也会点和解了?」

  钟世平仍然垂着头,没有答复,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答复,她只是冷笑
着接口又道:「躺在地上的那只老鼠是你的师弟吧?」

  钟世平愤怒地抬起头,但头只抬到一半,又立刻垂下。

  李莫愁冷冷又道:「你现在回转身去,把你的师弟从地上拉起来,替他解开
道。」

  钟世平猜疑着、犹豫着,但终于转身,像麻烦头陀为他解时一样地为他师弟
解开了道,甚至比麻烦头陀还快些。

  李莫愁冷「哼」一声,回转头去,再也不望这师兄弟两人一眼。

  钟世平、李证两人像呆子一样地愣在那里,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他们可怜
地交换着眼色,希望对方能告诉自己这女魔头此刻究竟是何用意,但他们彼此间
的目光却都是一样——茫然而无助。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李莫愁开口,只有杨孤鸿在暗中可怜这两个少年,但是,
李莫愁终于开口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人撞在我手里,从来没有活命,立刻便是尸横溅
血,有些运气却好些,他们至少还有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好料理后事,而且——哼
哼,假如他们聪明些,还可以不死。」

  众人又自一愣。

  杨孤鸿剑眉一轩,沉声道:「你说的——」

  李莫愁目光一转,像利剑般扫了杨孤鸿一眼,冷冷道:「你听过在武林中绝
传已有百余年的七绝重手这种功夫吗?」

  杨孤鸿心头一震,目光转处,却见那麻烦头陀面色已变,钟世平、李证两人
亦是面如死灰。李莫愁冷冷又道:「中了七绝重手之人,当时虽可不死,而且看
来毫无异状,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立时使得狂喷鲜血而死,而且——哼哼,
死时的那种痛苦,便是神仙也难忍受。」

  她缓缓转过目光道:「有些中了七绝重手的人,当时道虽然能被别人解开,
他们也不会自觉自己是中了七绝重手,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颈后骨节,脊下第七
节骨椎、两肋、两膝,以及——哼哼,鼠豁下都摸上一摸,那幺……」

  她语声生冷而缓慢,但见她一面说着,那钟世平与李证就都一面剧烈的颤抖
着,当她说到「……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顶后……」

  钟世平与李证的手掌就立刻摸到颈后,当她说到「脊下第七节骨椎……」

  几乎像魔术一样,钟世平与李证的手掌,也立刻摸到自己的脊下的第七节骨
椎……

  等她话说完了,钟世平与李证的面容,已像是一块被屠刀切下的蹄膀似的扭
曲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已被人点了七绝重手,因为这一种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
武功,虽然绝传已久,但他们却也听人说过,知道凡是身中七绝重手的人,表面
一无征兆,但身上却有七处骨节手指一摸便隐隐发痛。

  他们身上的这七处地方,正如传言中一样,当他们摸到那地方的时候,便有
一阵疼痛,疼痛虽轻微,但却一直痛到他们心里。

  因为他们深知中了七绝重手的人死状之惨,也深知这七绝重手当今天下还无
一能够解救。

  珠光是柔和的,但却有种难言的青灰色。

  青灰色的珠光映在四周青灰色的墙壁上,映着那满布灰尘的窗纸,映着那黝
黑而空洞的门户,映着那如意方便铲雪亮阴森的铲头,映着那李莫愁微带狞笑的
面容……

  「噗」的一声,李证忍不住跪了下去:「我……晚辈是……是……」

  李莫愁轻蔑地冷笑一下:「你是聪明的,是吗?」

  李证垂下头,他还年轻,他不愿意死,他哀求,哀求虽然可耻,但在他眼中
看来,却还比「死亡」要好得多。

  杨孤鸿回转头去,他不愿看到这少年这种样子,因为他永远不会哀求,对这
怯懦的少年,他有些轻蔑,也有些怜悯,若是换了一些人,若是换了一处所在,
他或许会伸手相助,但现在,他只得暗中长叹,他也无能为力,何况即使他有力
量,他也未见会伸手。

  又是「噗」的一声。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另一个少年也跪了下去,只听李莫愁冷冷说道:「原来
你也不笨,知道死不是好事。」

  麻烦头陀浓唇一轩,「咄」地吐了一口长气,提起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
头也不转,他不聪明,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受到这种屈辱,对这种屈辱,他甚至
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可是,世上像他这种不聪明的人若是多一些,那幺这世界便
也许会光明得多,不聪明的人你说是吗?

  李莫愁轻蔑地冷笑着,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包淡红色的纸包来,随手抛在
地上,冷冷道:「这包里的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里、汤里都可以,而
且一假如徒弟把这药给师父吃,那幺做师父的更不会发觉。」

  她冷笑一声,接道:「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钟世平与李证身上的颤抖更显明了,他们的眼睛望着这包淡红的纸包,心头
在怦怦地跳动着。

  生命,生命……

  生命永远是美好的——他们心头的跳动更剧烈了。

  选择!

  自己的生命还是师父的生命?

  弱者永远是弱者,懦夫永远是懦夫,绝情谷主应该后悔,因为他传授给他徒
弟的,是冷酷的教训,而冷血的教训永远只存一个选择:「别人的性命,总不会
比自己的生命美好!」

  钟世平、李证一起缓缓伸出手,钟世平抢先一步,触到纸包,然后他手指轻
微地颤抖一下,将纸包拨到李证的手指下。

  李莫愁轻蔑地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是聪明人。」

  她大笑着:「有些人天生是聪明人,这纸包拿去,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它送
列你们师父的腹里,不管用什幺方法,然后——你们的命就捡回来了。」

  她笑声一顿,面容突然变得异样的生气:「可是,现在你们快滚!快滚!」

  她快迅地挥出那太宽的衣袖和太瘦的手臂:「快滚!快滚!」

  她重复地叱喝着,钟世平和李证便像是两只受了惊的兔子,从地上跳起来,
拧身掠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李莫愁冷哼一声,哺哺自语:「聪明人,聪明人——哼!」

            第017章搂住了她之后

  突然转身望着洪凌波,「凌波,你去跟着那两个懦夫,看看他们到哪里去了,
好吗?」

  很奇怪,惯于发令的人,却永远喜欢故意征求别人的意见,而却又让人永远
没有选择的余地。

  洪凌波略为迟疑了一下,而她明亮而忧郁的眼波,在地上的白木灵位和杨孤
鸿面上一转,然后轻轻「嗯」了一声,道:「是,姑姑,我……」

  李莫愁阴森的面容扭曲着微笑一下:「快去,你轻功虽然比他们高,但是也
要炔去,别的事等会再说。」

  洪凌波又自轻轻「嗯」了一声,飞鹤般掠回门口,突然脚步一顿,像是下了
极为重大的决定,她竟回首向杨孤鸿道:「你不要走,等我!」

  等到她语声消失的时候,她炯挪的身形与飘扬的秀发,也都已消失在门口沉
重的夜色里。

  杨孤鸿呆望她背影的消失,不知为了什幺,他不止一次想说出他仇人的名字
李莫愁,但他竟然没有说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幺,他的确连自己也不知道。

  他缓缓转过目光,李莫愁挺直的腰板,此刻竟弓曲了下来,他望着她的目光,
突然发现她目光中竟有着一种难以拈估的爱意,只有妻子对丈夫、母亲对子女才
会发出来的爱意。

  他心头一震,只觉脑海中一片混饨,而李莫愁却已缓缓回过头来:「你不是
聪明人!」

  她沉重而森冷的说着,但语气中却已有了一份无法掩饰的激动。

  杨孤鸿剑眉一轩,沉声道:「你从哪里来的?」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有些人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常会受些屈辱,我一生
从未偷听过别人的话,可是——」

  她又自冷笑一声,伸手向上一指,杨孤鸿目光随之望去,只见屋顶上竟多了
一个洞窟。

  他心念一转,沉声又道:「那些你全知道了?」

  李莫愁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全听见了,全知道了/她手掌一伸一曲,突
然又从袖中伸出手来,掌中竟多了一个金光灿然的圆形小筒。」

  五云烘日透心针!「她森冷的说道:」

  我一直用这对着你,只要你说出一个字,——哼,五云烘日透心针。「杨孤
鸿心头一凛:」五云烘日透心针!「

  他先前不知道这女魔头怎地学到那失传已久的绝毒武七绝重手,此刻更不知
道她从哪里得来的这种绝毒的暗器,甚至比七绝重手还要毒上三分的五云烘日透
心针。

  但是他却仍然昂然道:「五云烘日透心针也未见能奈我何。」

  李莫愁目光一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不是个聪明人,你难道不知
道我要杀你?」

  她笑声一敛,重复了几句:「我要杀你,可是你却还不逃走。」

  杨孤鸿胸膛一挺,冷笑道:「只怕也未必太容易。」

  李莫愁目光一荡,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你,你就是想要逃,也来不及
了,我杀了你,杀了公孙止,世上就永远没有一个知道此事秘密的人了,那幺,
凌波就永远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她缓缓垂下目光,苍老枯瘦的面容更苍老了。

  「凌波永远是我的,直到我死,没有一个人能抢去凌波,没有任何一个人…
…」

  她仔细地凝注着手中的金色圆筒,仔细地把弄着:「你不是聪明人,是聪明
人,你早就走了!」

  杨孤鸿突地昂首狂笑起来:「永远没有人知道此事的秘密——哈哈,你要知
道,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秘密,除非——」

  李莫愁大喝一声:「除非我杀了你!」

  袍袖一拂,身形突又离案而起。

  刹那之间,杨孤鸿只觉一片红云,向自己当头压了下来。

  他身形一挫,双掌突然平胸推出,只听「呼」的一声,掌凤激荡,桌上的明
珠又落到地上,李莫愁身形向后一翻,但瞬即掠上,厉声笑道:「我毋庸用这暗
器杀你,我要亲手杀你,永远没有人能泄露我的秘密,永远没有……」

  她惨厉地狂笑着,说话之间,已发狂了似地向杨孤鸿攻击五招,招招毒辣,
招招致命,杨孤鸿剑眉怒轩,卓立如山,倏忽之间,也还了五招,他自知自己此
刻已临生死存亡之际,但他却丝毫没有逃走之心,明亮的珍珠,随着他们的掌风
在地上滚动着,滚得满室的光华乱闪,映得李莫愁的面容阵青阵白,但倏忽十招
过去,她见自己未能占得半着先机。杨孤鸿上次已有了和她对敌的经验,此番动
起手来,便占了几分便宜。

  但是李莫愁挥出的掌风,却随着她招式的变换,而变得更沉重了,沉重得使
得杨孤鸿每一个招式的运转,都要使出他全身的劲力,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
真的有力量接下这女魔头的数百招。

  「砰」的一声,坚实而厚重的乌木神桌,在李莫愁脚尖的一踢之下,四散崩
裂,碎木粉飞,杨孤鸿双足巧妙地旋动七次,突然身躯一拧,右掌自左而右,
「砰」地挥出一掌,右脚轻轻一挑,挑起一段桌脚,左掌斜抄,竟将这段桌脚握
在手里,此刻他右掌一团,五指箕张,突然一起弹向李莫愁当头拍下的一掌,李
莫愁厉啸一声,身形一缩,退后一步,杨孤鸿右掌已自右向左一团,接过左掌上
的桌脚,手腕一震,抖手一剑刺去。

  他这掌挥、脚踢、手接,指弹,四种变化,竟于同一刹那中完成,炔如电光
火石,而抖手一刺,那段长不过三尺,笨拙的桌脚在他手中,被抖起朵朵剑花,
竟无异于一柄青钢剑。

  刹那之间,他身法大变,卓立如山的身形,突然变得飞扬跳脱,木剑随身,
身随剑走,当真是静如泰山,动如脱兔,乍看宛如武当的九官连环,再看却似巴
山的回舞风柳,但仔细一看,却又和天山一脉相传的三分剑法有些相似,一时之
间,竟让人无法分辨他剑法的来历。

  李莫愁凄厉的长声一笑,左掌指回如钩,抓、撕、捋、夺,空手入白刃,大
小擒掌手,从杨孤鸿漫天的木剑光影中,着着抢攻,只要杨孤鸿剑法稍有漏泄,
手中长剑便会立时被夺。

  她右掌却是点、拍、剁、戳,竟将掌中那长不及一尺的五云烘日透心针的针
筒,当做内家点的兵刃「点撅」使用,金光闪闪,耀目生花,招招却不离杨孤鸿
身上大的方寸左右。

  这两个本以内家真力相搏的武林高手,此刻竟各欲以精奥的招数取胜,这幺
一来,杨孤鸿数十招过后,便又缓过一口气来,要知道他功力火候虽不及这李莫
愁,但武功招式却是传自天下第一奇人,李莫愁连旋点手,眼看有几招就要得手,
哪知他木剑挥处,却都能化险为夷。

  在刹那之间,两人已拼过了百十招,杨孤鸿冷笑一声,大喝道:「五十招就
要叫我丧生,哼哼,只怕——」

  话声未了,突见李莫愁五指如钩,竟抓向他掌中木剑,他心头一拧,知道她
这一抓必有厉害出手,木剑一引,李莫愁右手针筒已疾然点向胸腹之间。

  这一招两式快如电火光石,他眼看避无可避,只得横剑一挡,剑筒相交,杨
孤鸿只觉手腕一震,对方针筒之上,已有一股凌厉之极的内力源源不绝的自他掌
中木剑逼了过来,他除了也以内力招架,别无选择余地,当下大喝一声,双腿牢
牢钉在地上,暗调真力,与李莫愁的内力相抗。

  明珠滚动,此刻已滚到门边,杨孤鸿牙关紧咬,瞪目如环,只觉对方逼来的
肉力,竟是一次大似一次,第一次进攻的力道未消,第二道内力又逼了过来,第
二道攻力犹存,第三道内力又至,他纵想抽开长剑,再以招式相搏,却又万万不
能,抬目望处,只见李莫愁日中寒光越来越亮,突然「哇哇」怪笑之声又起,她
竟怪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是聪明人——嘿嘿,你死了,就要死了,这秘密永远
没有人再会知道,凌波永远是我的了。」

  哪知——门外夜色中突然幽灵般现出一条人影,身披吉服,面容苍白,双目
莹然。

  她幽幽地长叹了一声,突然冷冷道:「你不用杀死他,这秘密我已听到了。」

  李莫愁、杨孤鸿心头俱都一震,两人倏地一起分开,扭首望去,只见洪凌波
当门而立,地上的珠儿,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李莫愁浑身一阵颤抖,倒退五步,
倚在墙上,有如突然见到鬼铣一样,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洪凌波,颤声道:
「你……你怎……地回来了?」

  洪凌波面目之上木无表情,缓缓一抬足,踢开门边的明珠,缓缓走了进来,
目光一转,从地上拾起那块自木灵牌,轻轻拥在怀里,目光再一转,笔直地望向
李莫愁,一字一字的冷冷说道:「我爹爹是不是你杀死的?」

  这冰冷的语声,宛如一支利箭,无情地射入李莫愁的心里。

  她全身一震,枯瘦的身躯像是在逃避着什幺,紧紧迟到墙角。

  洪凌波目光一抬,冷冷道:「我知道爹爹是你杀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缓慢地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李莫愁走了过去,杨孤鸿一抹额上的汗
珠,但掌心亦是湿湿的,已出了一掌冷汗。

  他的心亦在慌乱地跳动着,他眼看着洪凌波的身形,距离李莫愁越来越近,
哪知李莫愁突然大喝了一声:「站着!」

  洪凌波脚步一停顿,李莫愁却又长叹一声,缓缓垂下头,说道:「你爹爹是
我杀死的……是我杀死的!」

  洪凌波伸手一探柔发,突然纵声狂笑起来。

  「我爹爹是你杀死的,我爹爹是你杀死的……我妈妈也是你杀死的了?」

  她纵声狂笑着,笑声凄厉,只听得杨孤鸿掌心发冷,他从未想到人们的笑声
之中也会包涵着这许多悲哀凄凄的意味。

  只见洪凌波又自缓缓抬起脚步:「我妈妈也是你杀死的了,是不是?」

  她狂笑着,冰凉而晶莹的泪珠,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沿着她柔润
的面颊流了下来,她重复的问着:「是不是?……是不是……」

  她缓缓的移动着脚步,每一举步,都像是一记千钩铁锤,在李莫愁心里头撞
击着。李莫愁枯瘦的身躯,紧紧地贴在墙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指:「不要再走过
来,知道吗?不要逼我杀死你,不要逼我杀死你……」

  洪凌波的笑声更凄厉了:「杀死我……哈哈,你最好杀死我,你杀死了我爹
爹,杀死了我妈妈……」

  哪知——她话声尚未了,李莫愁竟也突然纵声狂笑起来:「我杀了你妈妈,
哈哈——我杀了你妈妈……」

  突地——杨孤鸿只听「轰」然一声,木石尘砂,漫天飞起。

  他一惊之下,定睛望去,只听李莫愁惨厉的笑声越去越远,这女魔头竟以至
强至刚的内家真力,在墙上穿了一个大洞,脱身而去,远远传来她凄厉的笑声:
「我杀了你妈妈……我杀了你妈妈……」

  刹那之间,笑声划空而过,四下又已归于寂静,只有洪凌波与杨孤鸿的呼吸
之声,在这寂静如死的夜色中响起一些声音,但却又只是那幺微弱。

  洪凌波还自呆呆的站在地上,瞪着失神的眼睛,茫然望着渐渐平息的砂尘,
她僵立着的身躯,渐渐也起了一阵颤抖。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激荡的心情,失声痛哭了起来,杨孤鸿只见她身躯摇
了两摇,然后便像是一缕柳丝般虚弱的落到地上,他心头一跳,再也顾不得别的,
纵身掠了过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惶声问道:「姑娘,你怎样了……」

  但是洪凌波又怎会听得到他的声音,她只觉心中有泰山一样重的悲哀,北海
一样深的仇恨,要宣泄出来。

           第018章洪凌波芳心初动

  但是她此刻除了痛哭之外,她什幺也不能做,她再也想不到自她有生以来,
就一直爱着她、照顾着她的师父,竟会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不管在别人眼中,
对她的师父如何想法,但是那幺多年,师父在她看来,却永远是慈蔼而亲切的。

  直到此刻——直到此刻所有她一生中全心倚赖着的东西,全部像飞烟一样的
消失了。

  「我该怎幺办……爹爹、妈妈,你们怎幺不让女儿见你一面……」

  她痛哭着低语着,爹爹、妈妈,在她脑海中只是一个模糊而虚幻的影子,她
捕捉不到,而且也看不真确——但是——李莫愁的影子却是那幺鲜明而深这地留
在她脑海里,她无法摆脱,难以自遣,十余年来的爱护与关切,此刻竟像是都变
成了一条毒蛇,紧紧的咬着她的心,人类的情感,情感的人类,生命的痛苦,痛
苦的生命:「啊,为什幺苍天对我这样残忍……」

  她哀哀地哭着,眼泪沾湿了杨孤鸿的胸膛,他不敢移动一下,他知道此刻蟋
伏在他胸膛上的女孩子的痛苦,他也领受得到她的悲哀,他看到门外已有了一线
淡淡的曙光,但是晚风很冷,他不知道黎明前为什幺总会有一段更深的黑暗和更
重的寒意。

  于是他让她蜷伏在自己的怀抱里,领尝着这混合着悲哀、仇恨、寒冷,但却
又有一丝淡淡的温馨的滋味。

  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一个安慰的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轻轻地拥偎着她,直到她哭声微弱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珠光黯淡了,晓色却明亮了。

  杨孤鸿感觉到他怀中的洪凌波哭声已寂,鼻息却渐渐沉重起来,他不知道她
是否睡了,但痛哭之后的女子,却常是容易入睡的。

  于是他仍未移动一躯,只是稍为闭起眼睛,养了一会儿神。

  清晨的大地是寂静的,潮湿而清冷的寒风,虽然没有吹干树叶上的朝露,却
吹干了洪凌波的眼泪。

  他看到了他。

  他感觉到她身躯的动弹,知道她醒了,他垂下头——于是他也看到了她。

  这一瞥的感觉是千古以来所有的词人墨客都费尽心机想吟咏出来,却又无法
吟咏出来的。

  因为世间还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和文字能描叙出这一瞥的微妙。

  那是生疏的感情的成熟,分离的感情的投合,迷乱的感情的依归——既像是
踏破铁鞋的搜寻着在一瞬间突然发现了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又像是浓雾中迷失
的航船斗然找着了航行的方向——她抬起头,垂下,垂下头,抬起,心房的跳动
混合了悲梦的初醒,在这一刹那时,她的确已忘记了世间所有的悲哀,虽只是刹
那之间,但等她忆起悲哀的时候,她却已领受过人生的至境。

  她羞涩的微笑一下,不安的坐直了腰身,然后幽幽长叹一声,张了张嘴唇,
眨了眨眼睛,却又不知该说什幺。但是有如海潮般的悲哀与愤仇,却又已回到她
心里。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长长的睫毛像是不胜负担大多的忧郁,而又沉重地合了
起来,她合着眼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目光一转,望向土墙的破洞,又自长叹
一声,道:「天亮了,我该走了」「她缓缓回过头,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许多:」

  我不说你大概也会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我要去找我的仇人……仇人,
你也该走了,天亮了,天亮了……「她梦呓般重复着自己的言语,转身走到门口,
似乎要证实一下外面是不是天亮了一样。

  晨雾也散了,但晨愁却未散,她再次回过头,凝注着杨孤鸿一眼,生像是她
已自知以后永远也见不着他似的,因为她已抱定了决死的心,去复仇,或去送死!
这其间竟没有选择的余地。

  杨孤鸿缓缓站了起来,他领受得到她言语与目光中的含意,这是他平生从未
领受到,甚至从未梦想到的感觉。

  直到她已缓缓走出门口,他才如梦初醒,脱口呼道:「姑娘!」

  洪凌波脚步一顿,口过头,默默地凝注着他,他定了定神,道:「你可知道
那李莫愁到哪里去了?」

  洪凌波缓缓摇了摇头,幽幽叹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会找得
到她的,一定找得着她的。」

  杨孤鸿抢步走到她身边,鼓起勇气:「那幺我们就齐去找吧!」

  洪凌波微微一楞:「我们……」

  她缓缓垂下头,似乎在叹息着造物的微妙,若换了两日以前,这两人原本是
仇敌,但此刻……

  杨孤鸿又叹道:「我该陪你一起去。」

  他垂下头,她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杨孤鸿忍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
心意相流,但觉自己心胸之间突然生出无比的勇气,杨孤鸿接着叹道:「为你复
仇,唉——只怕那李莫愁此刻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语声一顿,朗声又道:「但我们一定找得到的,是吗?」

  默然良久,这一双少年男女,便齐地掠出了这残败的寺院,掠向小金山巅,
那就是李莫愁原来歇息之处。

  他们虽然深深知道他们的处境是危险的,因为天国山巅上除了赤练仙子李莫
愁之外,还有着许多个武林高手,这些人原本是为了要对付一心来参与天目之会
的武林群豪的,但此刻却都可能变做他们复仇的障碍。

  但是他们心中却已毫无畏惧之心,但只要他们两人能在一处,便是天大危难
也不放在心上。

  此刻朝阳已升,彩霞将消未消,旭日映得满山青葱的木叶,灿烂一片光辉,
轻灵而曼妙的飞接在洪凌波身旁。

  孤鸿点了点头,心中突然一动:「昨夜你怎的那幺快就回来了,难道公孙止
就在此山附近吗?」

  洪凌波道:「我昨夜根本没有跟去,因为……因为我心里有那幺多事,我只
是在半山喝住那两个少年,让他们自己说出公孙止落脚的地方,当时我还在奇怪,
明明一问就可知道的事,姑——她为什幺还要我跟去,因为那两个少年根本下敢
说假话的,但是现在我却知道了,她不过只是要将我支开而已。」

  杨孤鸿目光一重:「昨夜你若没有半途折回的话,只怕一一」洪凌波忧郁地
一笑:「所以我现在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句话。」

  小金山上,林木苍郁,而入说话之间,身形已掠过百十丈。

  洪凌波突又叹道:「这幺一来,只怕会有许多专程赶来的人要失望了,唉—
—这总算他们幸运,要不然,——」

  杨孤鸿剑眉一轩,突然脱口道:「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你?」

  洪凌波道:「你只管说好了。」

  杨孤鸿叹道:「小刀会的那些门徒,——唉,不问也罢,反正事过境迁——」

  他生怕洪凌波说出令他伤心的话来,因之他想来想去,纵想问出,但话到口
边却又不忍说出口来了。

  哪知洪凌波却正色说道:「你不用担心,那些人真的不是我动手杀的。」

  杨孤鸿不禁松了口气,他真不敢想,假如洪凌波说:「是我杀的。」

  那幺他该怎幺办?

  他微笑一下,忍不住又道:「奇怪的是,那些人不知究竟是谁杀的?」

  洪凌波轻叹一声,道:「这个人你永远也不会猜出来。」

  杨孤鸿变色道:「是谁?」

  洪凌波叹道:「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反正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杨孤鸿脚下不停,心念数转,却仍忍不住间道:「难道是那绝情谷主公孙止?」

  洪凌波摇了摇头,杨孤鸿又道:「是他的几个徒弟?」

  洪凌波又摇了摇头。

  杨孤鸿奇道:「这我倒真的猜不出了,只是奇怪的是,江湖中不知谁有那幺
霸道的暗器,除了这些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洪凌波轻轻一笑:「那些暗器叫做无影神针,倒的确是我发出来的。」

  杨孤鸿心头一震,倏然顿住身形,面容亦自大变,颤声道:「是你……你…
…」

  洪凌波又自轻笑一下:「不过我发出这些暗器非但不是伤人,而且还是救人
的。」

  杨孤鸿竟不禁为之一愣,大奇道:「救人的?此话怎讲?」

  洪凌波道:「这话说来很长,我慢慢再告诉你,总之你要相信,现在我……
我再也不会骗你的。」

  面颊微微一红,伸出玉掌,遥指前方,道:「你看到没有,前面那绿叶牌坊,
那就是本来准备做小金山之会的地方了。」

  杨孤鸿愣了半晌,心中反复想道:「……现在再也不会骗你了……」

  这句话,不觉疑念顿消,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山荫道上,林木渐疏,山势顿
阴,一条石梁小道,笔直通向山去,石梁山道上却赫然矗立着一个高约五丈,宽
约三丈,虽是树枝搭成的,但气势却极巍然的绿叶牌楼。

  牌楼两边,挂着两条血红的长联,上面写着斗大的十六个孽巢大字:「仰望
苍穹无穷,俯视武林群豪!」

  对联并不工整,但口气之大,却是少见,杨孤鸿冷笑一声,道:「这想必是
那李莫愁写的。」

  洪凌波摇了摇头,突笑道:「写巨幅对联是谁:只怕你也万万猜不到。」

  杨孤鸿不觉又自大奇:「是谁?」

  「洪凌波道:」

  写这副对联的,就是在武林中人缘极好的那个神偷司空玄。

  杨孤鸿心头一震:「难道就是拿着三幅书卷,到处扬言的巨富神偷司空玄,
这倒真是令人无法意料,他怎幺会与李莫愁有着干系?」

  洪凌波淡淡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人的善恶,真叫人猜不透,武林中
谁都说司空玄是个好人,其实——哼,这人我知道得最清楚。」

  原来当时赤练仙子李莫愁立下决心,要将武林群豪都诱到小金山来,她想来
想去,什幺都不缺少,就只少了一个传讯之人。

  要知道此种情事,若要在江湖传扬出来,李莫愁必是不能亲自出面,因为那
幺一来,别人一定会生出疑惧之心,而这传讯之人,不但要口才便捷,而且要在
武林中本有极好人缘,使得武林中人不会疑心她别有用心。

  她想了许久,便着人下山,到武林中寻了一个符合此种条件之人,其一便是
司空玄,另两人其中之一生性刚强,本极不满李莫愁的为人,上得山来,不到一
日,就被李莫愁给制死,临死之际,他还骂不绝口。

  另一人也不愿做此等害人之事,口里虽然答应,但夜间却想乘隙溜走,自然
也被李莫愁杀了灭口,而那司空玄不但一口答应,且还替李莫愁出了许多主意,
于是他临走之际,不但带了那三幅书卷,而且还带走李莫愁的一袋珠宝。

  洪凌波将这些事对杨孤鸿说了,只听得杨孤鸿剑眉怒轩,切齿大骂,他生性
忠直,自然想不到世上还有此等卑鄙无耻之但洪凌波却淡淡笑道:「这种人我看
得多了,有些人在武林中颇有侠名,其实——哼哼,等会你到了里面,你就会发
现许多你根本不会想到的事。」

  杨孤鸿长叹一声,随着她掠人那绿叶牌楼,前行十数丈,山路忽然分成两条
岔道,一条道口立着一块白杨木牌,上面写道:「易道易行,请君行此。」

  另一条道口,也立着一面自杨木牌,上面写着的却是:「若行此道,难如登
天。」

  杨孤鸿心中一动,方自忖道:「这想必是那李莫愁用来考较别人轻功的花样。」

  却见洪凌波脚下不停,身形如燕,已自当先向那难道中掠了过来。

  他心中不禁暗笑:「她真是生性倔强得很,此时此刻,她在我面前竟还不肯
示弱,偏要走这条难走的路,唉——其实她留些力气,用来对付仇人岂非要好得
多。」

  但此刻洪凌波已掠出数丈,正自回头向他招手,他心念轩处,却也已随后掠
了过去。

  其实他自己生性亦是倔强无比,若换了他自己选择,也必会选择这条道路无
疑,倏然几个起落,他身形也已掠出十数丈,只见这条道上山石嗟峨,道路狭窄,
果真是难行无比,但是他轻功却极佳妙,此路虽然难行,他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心中方自暗晒:「这种道路若也算难如登天的话,那幺世上难如登天的道
路也未免大多了。」

  哪知他心念尚未转完,前面的道路竟然更加平坦起来,便是轻功毫无根基的
普通壮汉,只怕也能走过。

  他心中不禁又为之疑惑起来,忍不住问道:「这条道路也算做难行的话,那
幺那边『易道』之上,岂非路上铺的都是棉花?」

  洪凌波一笑道:「你又猜错了。」

  杨孤鸿一愕,心念动处,突然恍然道:「原来这又是那李莫愁故弄玄虚,是
不是?易道难行,难道易行,这幺一来,武林中人十中有九都难免要上她的恶当。」

  要知道他本乃聪明绝顶之人,虽因涉世不深,再加以夭性正直,是以对于人
心险恶之处,他往往看不甚清,但只要别人详加指透,他立刻便能毫无困难地猜
到事实真相。

             第019章她脸红了

  洪凌波果然颔首道:「这次你倒猜对了,那条易道,表面看来虽然平平无奇,
极为好行,其实其中却是步步危机,满是陷阱,莫说轻功平常的人,就算是轻功
较高的武林高手,若不留意,也难免中伏,其中尤以那百步留沙、十丈毒河两个
地方,你只要真气稍有不继,立时便是灭顶亡魂之祸。」

  她语声一顿,又道:「到此间来的武林豪士,多半为了要夺宝藏,若非真正
艺高胆大的人,谁也不愿多费力气,自然都要走那条易道,于是他们不但上当,
而且还得送命,至于那些敢走难道的人,武功定必甚高,一些普通陷阱未必能难
得倒他们,所以这条难道上反而什幺陷阱也没有。」

  杨孤鸿暗叹一声,忖道:「这李莫愁用心当真是恶毒无比,若非我先来一趟,
探出此间真相,那真不知有多少武林豪士会葬身此地。」

  心念一转,又忖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洪凌波自幼及长,都受着
这种魔头的熏陶,行事自然也难免会有些古怪,甚至会有些冷酷,唉——但愿她
以后和我一起会——」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微微一热,不禁又自暗笑自己,未免将事情想得太远
了些。

  抬头望处,只见前面又到了道路尽头,尽头处又有一座绿叶牌楼,没有对联,
却有一方横匾,上面亦写着三个掌巢大字:「第一关。」

  洪凌波却已悄然立在牌楼之下,带着一丝微含忧郁的笑容望着他。

  他面颊一红,掠了过去,口中道:「你倒先到了。」

  洪凌波含笑道:「我见你心里好像突然想起什幺心思似的,却不知你在想着
什幺?」

  她秋波一转,突然见到杨孤鸿眼中的眼色,两颊亦不禁一红,含笑默默的垂
下头去。

  这一双少年男女心中本来虽都是忧闷哀痛,但这半日之间,彼此却又都给了
对方无比的慰藉,是以这两人此刻面上才都有一些淡淡笑容,但纵然如此,他们
的笑容却也仍非开朗的。

  只听洪凌波徐缓道:「这里面一共分成三关,第一关里面有三座擂台,第二
关里面是罗汉香、梅花桩一类的功夫,第三关却正是金刀换掌、五茫神珠、隔山
打牛之类内家功夫的考较之地了,过了这三关,才是我——」

  她语声顿处又自面颊一红,轻声道:「只是这些东西,现在我都不管了。」

  杨孤鸿叹道:「光只这些东西,想必就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这李莫愁
当真是生性奇异已极,她设下这些东西,竞只是为了言人而已,唉——我听那公
孙止曾说起这里每一处都内伏恶毒陷阱,主擂的人也都是些恶毒的魔头,此刻那
些人却又在哪里?」

  洪凌波道:「请来主擂的人,有的还未来,有的此刻只怕还在里面睡觉——」

  她语声未了,绿叶牌楼突然传来声娇呼:「小姐在这里!」

  杨孤鸿、洪凌波蓦地一惊,回首望去,只见这牌楼边,一座依山搭建的凌空
竹阁之内,倏然掠下三条人影,正是那些穿着一身轻纱罗衫的垂髫少女,惊鸿般
掠向洪凌波,六道秋波转处,突然望见杨孤鸿,面容一变,身形骤顿,像是突然
被钉牢在地上似的,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再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姐会和这玄衫少年如此亲呢地站在一处,杨孤鸿目
光望处,只见这三个少女正是昨夜往临安城中送帖之人,当下剑眉一轩,方待发
话,洪凌波却已冷冷问道:「什幺事?」

  这三个红衫少女目光相对,嗫嚅半晌,其中有一个年龄较长的方自期艾着道:
「那位少林派的大和尚,不知为什幺事得罪了陀子和无影罗刹那股人,他们今天
早上天方黎明,就逼着那大和尚和他们动手——」

  洪凌波柳眉轻皱:「现在怎样?」

  这少女接道:「婢子们出来看的时候,大和尚正和那无影罗刹在那第二阵罗
汉香上动手,那大和尚身材虽然又胖又大,但轻功却不错,两人打了一会儿,眼
看着大和尚就要得胜,哪知那陀子却突然喝住了他们,说是不分胜负,不要再打
了,却换了另一个叫铁剑纯阳的,就是那穿着一身八卦衣的道士,在梅花桩上和
他交起手来。」

  洪凌波冷「哼」一声,道:「车轮战!」

  杨孤鸿冷笑道:「真是无耻。」

  却听那少女又道:「我们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闹着玩的,哪知后来见他们竟
越打越凶,真像是要拼命的样子,心里又怕,又做不得主,就跑里去禀报,哪知
师父不在,小姐也不在,我们这下才真的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

  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了一眼,心中各自忖道:「李莫愁不在,到哪里去了?」

  洪凌波面容大变,冷冷道:「说下去!」

  哪少女见到洪凌波面上的神色,像是十分害怕,她们从来也没有见到自己的
小姐有如此神色,目光一垂,方自接道:「我们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已换
到第三关里动手了,一个叫做什幺五丁神将的大个子,正和那大和尚在金刀换掌
阵里动着手,那大和尚已经累得气喘咻咻,满头大汗,但拳脚打出来,仍然气势
虎虎,威风八面,只是那五丁神将武功也不弱,一时之间,也没有胜负。」

  杨孤鸿暗叹一声,忖道:「看来少林一派所称雄武林,确非偶然,这麻烦头
陀不过是个第二代弟子,武功却已如此,就只论这气力之长,就绝非常人能及了。」

  他却不知道麻烦头陀一身童子功十三太保横练,数十年未曾间断一日,气力
之长,正是他的看家本领。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听那红裳少女接道:「我们都知道这第三阵里
面的武功,都是凶险无比,一个不好,就算武功再好的人,也得血溅当地,那些
人不是祖师父请来,就是小姐请来的,谁受了伤都不好,但又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想来想去,婢子们只得分头出来找,想不到却在这里遇着小姐。」

  目光微抬,偷偷瞟了杨孤鸿一眼,目光中仍满含惊诧之意。

  洪凌波心念一转,沉声道:「师父的确不在绿竹轩里吗?」

  那少女连忙颔首道:「没有,婢子们…」

  洪凌波冷冷道:「你们可看清楚了?」

  那少女道:「婢子们不但看清楚了,而且还在别的地方找了一圈,却也没有
找到。」

  洪凌波「嗯」了一声,又道:「那麻烦头陀此刻还在动手吗?」

  那少女连忙道:「婢子们离开才不过一会儿,婢子们离开的时候,他们打得
正厉害哩。」

  目光轻抬,又忍不住偷偷瞟了杨孤鸿一眼。

  杨孤鸿但觉面颊微微一红,却听洪凌波轻轻一叹,说道:「麻烦头陀既然在
里面动手,我们自然要去看看他的,是吗?」

  杨孤鸿连忙颔首道:「正是。」

  心中却又不禁暗自感叹:「这十数年来,洪凌波和李莫愁朝夕相处,不说别
的,就连说话都和李莫愁有些相似,最后总喜欢加个『是吗』,唉——她在如此
环境之中生长,性情纵然有些古怪,又怎地怪得了她。」

  这第一道绿叶牌楼之后,除了那依山凌空而建的竹阁之外,道边还有几处竹
棚,棚内桌椅井然,看来想必是为了任人歇脚之用。

  然后一道碎石山道,婉蜒而上,他们身形数展,只见前面是一处山拗,方回
硕大,山拗中搭着三处白杨擂台,亦都是依山而建,擂台宽约五丈,深约三四丈,
悬红结彩,宛如乡间酬神唱戏时所搭的戏台一样。

  杨孤鸿目光转处,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些擂台两边,也挂副对联才是。」

  洪凌波斜斜膘他一眼,道:「什幺对联?」

  杨孤鸿笑道:「我幼时看那些坊间说部,摆台旁边总挂着一副对联:」

  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还有什幺』江湖好汉第一,武林豪杰无双
『。这三座擂台没有对联,岂非有些不像。「洪凌波轻轻一笑,那三个红裳少女
也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出声来。却见杨孤鸿笑容一敛,突然长叹了一声,缓
缓说道:」

  由此可见,现实生活与书中故事,是存着一段距离的,故事虽多美丽,但现
实生活中却尽多悲哀之事,你说是吗?「洪凌波缓缓颔首,一时之间,这少年男
女两人竟像是又突然变得萧索起来。

  转过这处山拗,又是一处迤俪山道,前行十数丈,前面突然一片茂林阻路,
茂林上又是一道绿叶牌楼,上写:第二关。

  洪凌波身如惊鸿,当先人林,杨孤鸿目光转处,忽然看到树林中竟有数处依
树而搭的木棚,制作得极见精巧,一入林中,宛如又回到巢氏巢居之日,杨孤鸿
心中方自暗叹,却又见这些木棚的门户上,各各有着一方横匾,上面竟写的是:
「疗伤处」三个绿字。

  杨孤鸿不禁冷笑一声,道:「她倒想得周到得很。」

  那三个少女跟在他身后,又自对望一眼,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幺秘密。

  茂林深处,突有一片平地,显见是由人工开辟而成,砍倒的树干,已被刨去
树皮,横放在四周,像是一条供人歇脚的长椅。

  四面长椅围绕中的一面平地上,却又用巨木格成四格。

  第一格内,乱石成堆,乍看像是零乱得很,其中却又井然有序,巨木上插着
一方木牌,写的是:乱石阵。

  第二格内,却是一堆堆浮沙,亦是看来零乱,暗合奇门,杨孤鸿毋庸看那木
牌,便知道这便是五台绝技——浮沙阵。

  第三格内,却极为整齐地排列着八十一株短木桩,这自然便是少林南宗的绝
顶武功之一梅花桩了。

  第四格内,却排列着一束束的罗汉香,只是其中却折断了几束,杨孤鸿冷笑
一声,忖道:「麻烦头陀方才想必就是在这罗汉香阵上与人动手的了。」

  刹那之间,他目光在这四格方地上一转时,心中亦不禁暗惊:「难怪那李莫
愁要在林外建下疗伤之地,这却又并非全是为了示威而已,武林中人要到四阵上
动手,能不受伤的,只怕真的不多。」

  他心念动处,脚下不停,脚尖在第二格第三堆浮沙上轻轻一点,身形突然掠
起三丈,有如巨鹤冲天而起,突叉飘飘而下,轻灵的转折一下,身形便已落在那
罗汉香阵的最后一束香上。

  腿不曲,肩不动,身形突又掠起,寂无声息的掠人林中。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红裳少女,忍不住暗中惊叹一声,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呆了半晌,方自偷笑一下,随后掠去。

  穿林而过,前行又十丈,前面突见危坡耸立,其势陡斜。

  杨孤鸿与洪凌波并肩掠了过去,只见一路怪石嶙峋,心中方自暗谅山势之险,
哪知目光动处,却不禁「呀」地一声,惊唤出声来。

  洪凌波轻叹一声,侧顾道:「这也是那神偷司空玄的主意。」

  原来这一路长坡之上,两旁竟排列着一排白杨棺木。

  一眼望去,只见这些棺材一只只连着的排了上去,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个,
山行渐高,山凤渐寒,稀淡的阳光,映在这一排棺材上,让人见了,心中忍不住
要生出一般寒意。

  杨孤鸿剑眉轩处,「哼」了一声,无言地掠了上去,心中却满怀愤仇,此刻
那司空玄若是突然出现,便立时得伤在他的掌下。

  坡长竞有几里,一路上山风凛凛景色更是谅心触目。

  直到这长坡尽头,便又见一处绿叶牌搂,上面写着的自是:「第三关」三字。

  牌楼内却是一片宛如五丁神斧一片削成的山地,山地上搭着四道看台,看台
后面是什幺样子,杨孤鸿虽无法看到,但却有一「阵阵叱喝之声,从那边隐隐传
来,当下他脚步加紧,身形更快,倏然一个起落,跃上了那高约三丈的竹木看台。
只见——这四道看台之中的一片细砂地上,竟遍着数百柄刀口向上的解腕尖刀,
刀锋闪闪,映日生花。这一片尖刀之上,左右两边,还搭着两架钢架。钢架上钢
支排列,下悬铁练,一面铁练上悬挂的是数十口奇形短刀,山凤虽大,这些尖刀
却纹丝不动,显见得份量极重。另一处钢架上,却悬挂着数十粒直径只有一尺,
上面满布芒刺的五芒钢珠。此刻这五芒神珠阵,铁练叮当响,钢珠飞动,其中还
夹杂着两条兔起鹤落的淡灰人影。山顶阳光虽然较稀,但照映在这一片刀山上,
再加上那飞动着的钢珠铁练,让人见了,只觉光华闪动,不可方物。再加上那慑
人心魂的铁练钢珠的叮当之声,两条人影的喝叱之声。杨孤鸿一眼望去,心中亦
不禁为之一凛。他目光再一转,却见对面一座看台上,竟还杂乱地坐着十数个武
林豪士,这其中有的是自发皓然,有的是满面虬须,有的是长袍高辔的道人,有
的是一身劲装的豪雄,形状虽各异,但却都是神态奕奕,气势威猛,显见得都是
武林高手。杨孤鸿目光动处,只见这些人数十道目光,虽都是明如利箭般望向他,
但却仍端坐如故,没有一个人显出惊慌之态来。此刻洪凌波已掠上看台,这些人
见了这突然现身的少年,心中虽然奇怪,但见他既与洪凌波一路,想来亦算自己
人,是以都未出声,而昨天与他曾经见面交手的」牌剑鞭刀「与」海南三剑「,
此刻早已自觉无颜,暗中走了。洪凌波目光一转,柳眉轻颦,身形动处,刷的掠
了下去。她身形飘飘落下,竟落在一处刀尖上,单足轻点,一足微曲,身形却纹
丝不动,阳光闪闪,映着她一身素服,满头长发,山风凛凛,吹动着她宽大的衣
衫。杨孤鸿忍不住暗中喝采,只见对面的那些武林豪杰英雄,此刻已都长身而起,
一齐拱手道:」

  姑娘倒早得很。「要知道洪凌波年纪虽然甚轻,但却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第
一大弟子,在武林中地位却不低,是以这些成名已久的武林人物,对她亦极为恭
敬。

  她微笑一下,轻轻道:「早。」

  日光一转,却转向那五芒神珠阵,只见阵中的人影纵横交错,却正是那麻烦
头陀麻烦头陀与陀子。

  她又自冷冷一笑,道:「麻烦头陀怎幺与别人动起手来了她话声未了,看台
上却已掠出一条瘦长人影,轻轻落到刀山之上,轻功亦自不弱,洪凌波秋波一转,
冷冷道:」

  萧大侠,你知道这是为了什幺吗?「」无影罗刹「哈哈干笑数声,道:」这
只是我们久仰少林绝技,是以才向麻烦头陀讨教一下而已,别的没有什幺。「

  洪凌波长长「哼」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冷笑一下:「但是这金刀换掌,和五芒神珠阵,可不是自己人考较武功
的地方呀。」

  「无影罗刹」萧铁风微微~愕,却仍自满面强笑的说道:「只要大家手下留
心些,也没有什幺。」

  话声未了,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原来麻烦头陀见了洪凌波来了,精神突
振,奋起一掌,荡起一颗五芒神珠,向陀子击去,那陀子此刻身形一矮,便已避
过,反手一挥,亦自挥去一颗五芒神珠。

  麻烦头陀大喝一声,带起另一颗五芒神珠,直击过去,两珠相击,便发出
「当」的一声巨响,但衣袖之间,却已被另一颗神珠划了道口子。

  要知道他身躯要比陀子高大一倍,在这种地方交手,无形中吃了大亏,何况
他方才连接三阵,此刻气力已自不继。

  他衣袖划破,心头一凛,脚下微晃,那陀子陀子占着了先机,哪肯轻易放过,
暗中冷笑一声,身形一缓,倒退三尺,脚下早已忖好地势,轻轻落在第三柄尖刀
上,双掌齐齐当胸推出,推起四颗五芒钢珠,直击麻烦头陀。

          第020章伪东方不败无耻的求婚

  这四颗钢珠虽是同时袭击来,方向却不一,在刹那之间,麻烦头陀只觉耳畔
叮当巨响,眼中光华闪耀,他脚下已自不稳,气力也已不继,哪里挡得住这陀子
全力一击之下所击出的囚颗重逾十斤的五芒神珠。

  他不禁暗叹一声,只道自己今日恐要葬身在这五芒神珠阵中。

  哪知——只听一声清啸,划空而来,接着一阵叮当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然
后便是那陀子陀子的一声惨呼。

  麻烦头陀只觉手腕一紧,身不自主地退了出去,一退竟一丈远,他定了定神,
方自睁开眼来,只观穹苍如洗,阳光耀目,五芒神珠虽仍在飞舞不已,他自己却
已远远站在刀山旁的沙地上。

  要知道杨孤鸿扬威小金山,技慑群雄,绝情谷主一生借刀杀人,到头来却自
食其果,李莫愁挥手笑弄李证、钟世平,含笑而逝,洪凌波生死一念,几乎丧生
在五云烘日透心针下……

  麻烦头陀在这刹那之间,由生险死,由死还生,此刻心中但觉狂泉百涌,渐
静渐弱渐消,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定一定神,凝目望去,只见穹苍如洗,阳
光耀目,五芒神珠在飞舞不已,飞舞着的五芒神珠下,却倒卧着一条人影,不问
可知,自是那立心害人,反害了自己的陀子陀子了。

  原来方才麻烦头陀久战力疲,在陀子全力一击所击出的五芒神珠之下,已是
生死悬于一线,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杨孤鸿清啸一声,身形倏然掠起,
有如经天长虹一般掠入五芒神珠阵中,一手抓住麻烦头陀的手腕,正待将之救出
险境。

  哪知陀子杀机已起,眼看麻烦头陀已将丧命,此刻哪里容得他逃生,双掌一
错,身形微闪,竟然追扑了过去。

  杨孤鸿身形已转,此刻剑眉微皱,反手一「掌,龙尾挥凤。陀子陀子只见这
玄衫少年随意一掌挥来,他不禁暗中冷笑一声:」

  你这是自寻死路。「腰身一塌,双掌当胸,平推而出,陀子一生以力见长,
一双铁掌上,的确有着足以开山裂石的真功夫,只道这玄衫少年与自己这双掌一
接,怕不立使之腕折掌断。

  哪知他招式尚未递满,便觉一般强风当胸击来。

  他这才知道不好,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他后悔的余地。

  他双掌方自递出,脚下已是立足不稳,此刻若是在平地,他也许还能抽招应
敌,逃得性命,但此刻他脚下一晃,方自倒退半步,身后己有三粒五芒神珠荡着
劲风,向他袭来,风声强劲,他虽已觉察,但却再也无法闪避。

  「砰、砰、砰」三声,这三粒五芒神珠,竟一起重重的击在他的身上。

  他但觉全身一震,心头一凉,喉头一甜——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狂
吼一声,扑在地上,他纵有一身横练,但在这专破金钟罩、铁布衫的五芒神珠的
重击下,又焉会再有活路。

  杨孤鸿这长啸、纵身、救人、挥掌,当真是快如闪电,麻烦头陀回目一望,
只见杨孤鸿微微一笑,道:「大师,没有事吧?」

  麻烦头陀想起自己以前对这位少年的神情举止,不觉面颊为之一红,但是他
正是胸怀磊落的汉子,此刻心中虽觉有些仙汕的不好意思,但却仍一揖到地,大
声道:「兄弟,和尚今天服了你了。」

  杨孤鸿含笑道:「大师言重了。」

  转目望去,只见对面台上的数十道目光,此刻正都厉电般的望着自己,那无
影罗刹,却已掠至五芒神珠阵边,将陀子陀子的尸身,抱了出来,他既有无影之
称,轻功果自不弱,手里抱着那幺沉重的躯体,在这映目生光的尖刀之上,瘦长
的身形却仍行动轻灵,嗖的两个起落,掠出尖刀之阵,落到旁边的空地上,俯首
一望,低叹道:「果然死了。」

  杨孤鸿剑眉微皱,心中突然觉得大为歉然,要知道他自出江湖以来,与人动
手,虽有多次,伤人性命,却很少有过,此刻但觉难受异常,蜂腰微扭,一掠四
丈,竟掠至无影罗刹。身侧,沉声道:「也许有救,亦未可知。」

  正待俯去查看陀子的伤势。

  哪知。倏然转过头去,一眼望见了他,便立刻厉喝道:「滚!滚开!」

  杨孤鸿怔了一怔,道:「在下乃是一番好意,阁下何必如此!」

  无影罗刹冷笑一声,说道:「好意——哼哼,我从前听到猫抓死了老鼠,又
去假哭,还不相信世上有此等情事,今日一见——哼哼,真教我好笑得很,我又
非三岁孩童,你这假慈悲骗得了谁?」

  杨孤鸿又怔了一怔,心念数转,却只觉无言可对,他自觉自己的一番好意此
刻竟被人如此看待,心中虽有些气忿,但转念一想,人家说的却又是句句实言,
若说一人将另一人杀死之后,再去好意查看那人的伤势,别人自然万万不会相信。

  他呆呆地怔了半晌,只见那陀子仰卧在地上,前胸一片鲜血,嘴角更是血迹
淋漓,双晴凸出,面日狰狞——他不觉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缓缓道:「在下实
在一番好意,阁下如不相信……」

  话犹未了,洪凌波一掠而至,截口说道:「他不相信就算了。」

  杨孤鸿张开眼来,叹道:「我与此人无冤无仇,此刻我无意伤了他的性命,
心中实在不安……」

  洪凌波冷冷道:「若是他伤了麻烦头陀的性命呢?你是为了救人,又有谁会
怪你?难道你应该袖手看着无很大师被他杀死幺?」

  杨孤鸿俯首沉思半晌,突又长叹一声,方待答话,却见无影罗刹。突然长身
而起,目射凶光,厉声道:「我不管你是真意假意、恶意好意,这陀子总是被你
给杀死的,此后陀子的后代、子女、亲戚、朋友,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找你复仇,
直到眼看着你也像陀子一样的死去为止。」

  杨孤鸿心中但觉惊然而颤,满头大汗,洋蝉而落,忖道:「复仇,复仇……
呀,这陀子的子女要找寻我复仇,还不是正如我要寻人复仇一样,冤冤相报,代
代寻仇,何时才了……」

  只听洪凌波突然冷笑一声,道:「你既也是陀子的朋友,想来你也代陀子复
仇了?」

  无影罗刹目光一转,缓缓道:「为友报仇,自是天经地义之事……」

  洪凌波冷笑截口道:「那幺你若有此力量,你一定会代友报仇,将杀死你朋
友的人杀死的了?」

  无影罗刹不禁为之一怔,道:「这个自然!」

  洪凌波接口道:「此人虽然杀死了你的朋友,但却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将人家杀死?这岂非是无理之极。」

  无影罗刹道:「这岂是无理,我代友复仇,这有理极了。」

  洪凌波冷笑接口道:「对了,你要代友复仇,所以能将一个与你素无冤仇的
人杀死,而且自称极有道理,那幺陀子若是杀死了我们的朋友,我们再将他杀死,
岂非是极有道理之事?」

  无影罗刹又为之一愣,洪凌波道:「如此说来,陀子立心要杀死我们的朋友,
我们是以先将他杀死,而救出我们的朋友,难道就不是极有道理的事幺?」

  她翻来覆去,只说得无影罗刹两眼发直,哑口无言,洪凌波冷冷一笑,挥手
道:「好好的将你朋友的尸身带走吧,还站在这里干什幺!」

  无影罗刹呆了半晌,俯身横抱起陀子的尸身纵身一掠,接连三两个起落,便
自消失无影。

  杨孤鸿望着他的背影,剑眉却仍皱在一处,似乎若有所思。

  却听看台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清宛的掌声,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姑娘好
厉害的口才,竞将一个罗刹说得抱头鼠窜而走,哈哈——当真是舌剑唇枪,锐如
利刃,教我实在佩服得很。」

  话声方落,杨孤鸿但觉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条人影。

  他暗中一惊,此人轻功可算高手,定晴望去,只觉此人虽然满头白发,颔下
的须子却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穿的,更是五颜六色,十色缤彩,竟比妇人之辈穿
的还要花妙。

  杨孤鸿一眼望去,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洪凌波见了此人,神色却似乎愣
了一愣,只见此人袍袖一拂,含笑又说道:「老夫来的真凑巧,虽未见着姑娘的
身手,却已见到姑娘的口舌,当真是眼福不浅得很。」

  这老者不但装束怪异,说起话来,竞亦尖细有如女子,洪凌波心中既惊且恨,
她从未见过此人,竞不知此人是哪里来的。

  几时来的,不禁转眼一望,望了那三个方自跟来的红裳少女一眼,只见她们
亦是满面茫然之色,忍不住问道:「恕我眼拙,老前辈……」

  她话犹未了,这老人已放声笑道:「姑娘心里大约在奇怪,老夫是哪里来的,
哈哈——老夫今晨偷愉摸摸的上山,一直到了这里,为的就是要大家吃上一惊。」

  洪凌波冷笑暗忖道:「若非昨夜发生了那些事,你想上山,岂有如此容易。」

  看台之上,十人之中,倒有五人认得此人,此刻这些江湖枭雄,都仍端坐未
动,他们当然不知道洪凌波与赤练仙子之间的纠纷,是以方才眼看陀子被杀之事,
此刻似任自安然端坐,像是又等着看热闹一样的。

  只见这彩服老人哈哈一笑,又道:「姑娘虽不认得老夫,老夫却认得姑娘的,
老夫已久仰姑娘的美艳,更久仰姑娘的辣手,是以忍不住要到小金山来走上一遭
——」

  洪凌波突然瞪目道:「你是花郎陈三的什幺人?」

  这彩眼老人笑将起来,眼睛眯成一线,眼角的皱纹更有如蛛网密布,但一口
牙齿,却仍是雪白干净,有如珠玉。

  他露出牙齿,眯眼一笑,道:「姑娘果然眼光雪亮,不错——老夫陈二,便
是比那不成材的花郎陈三更不成材的哥哥。」

  洪凌波心头一震,沉声道:「难道阁下便是有称玉郎的陈二先生幺?」

  彩服老人又自眯眼一笑,连连颔首,杨孤鸿昨夜在车厢之外听得那些红裳少
女所说花郎陈三被洪凌波削去鼻子之事,此时听见这老人自报姓名,心中亦不禁
为之一动,暗自忖道:「此人想必是来为他弟弟复仇的。」

  立即目光的的,全神戒备起来,那三个红裳少女见了这老人的奇装异服,再
听见这老得已快成精的老人居然还叫做玉郎,心中却不觉好笑,只是不敢笑出声
来。

  只见这玉郎陈二眯起眼睛,上上下下膘了洪凌波几眼,道:「姑娘年纪轻轻,
不但口才犀利,而且目中神光满盈,显见内功已有根基,难怪我那不成材弟弟,
要被姑娘削去鼻子。」

  洪凌波冷笑一声,道:「那幺阁下此来,莫非是要为令弟复仇的,那幺……」

  哪知她话声未了,这玉郎陈二却已大摇其头,截口道:「不对,不对,不但
不对,而且大错特错了。」

  杨孤鸿、洪凌波齐地一愣。

  只听这玉郎又道:「那陈三又老又糊涂,自己不照照镜子,却想来吃天鹅肉,
姑娘莫说削去他的鼻于,就算再削去他两只耳朵,老夫我不但不会反对,吏不会
力他复仇,只伯还要鼓掌赞成的。」

  杨孤鸿、洪凌波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暗忖:「人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看
来当真绝非虚语,那『花郎』陈三虽然无耻,想不到他却有个深明大义的兄长。
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陈二看来虽不得人心,想不到却是胸襟磊落的汉子。」

  一念至此,两人不禁对这位玉郎陈二大起好感,洪凌波微笑说道:「请恕我
无礼,方才多有冒犯之处。」

  她语声一顿,又道:「老前辈此来,可是为了家师……」

  此时此刻,她亦不愿别人知道她与赤练仙子之间的情事,是以此刻口口声声
仍称「家师」哪知她语到中途,那玉郎陈二又不住摇起手来,她愣了一愣,倏然
顿住话声,只听陈二道:「不是不是,非但不是,而且大错特错。」

  杨孤鸿心中大奇,忖道:「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幺他此来却又为了什
幺呢?」

  只见这玉郎眯眼一笑道:「老夫不似陈三与令师还有三分交情,此来又怎会
为了令师呢?若是……哈哈!」

  他大笑两声,倏然顿住话声,又自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洪凌波,洪
凌波被他瞧得好生不耐,但却不仅恶言相加,秀眉微蹙,微微一笑,道:「那幺
老前辈此来,难道是游山玩水的幺?」

  她本就丽质天生,笑将起来,更有如百合初放,柳眉舒展,星眸微晕,玉齿
微现,梨窝浅露,当真是国色天香,无与伦比,杨孤鸿月光动处,一时之间,不
觉看得呆了。

  洪凌波目光虽未望向杨孤鸿,但却也知道他正在看她。

  她只觉心里甜甜的,虽不想笑,却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目光抬处,却见那玉
郎陈二也正在呆呆地望着她。

  她笑容一敛,只见这玉郎陈二摇头晃脑,喷喷连声,道:「美、美、真美!」

  语声微顿,突然双手一分、一扬,单膝点地,跪了下来。

  杨孤鸿一愣,洪凌波更是大奇,纤腰微扭,退后三步诧声道:「老前辈,你
这是干什幺?」

  玉郎陈二道:「你真的不知道幺?」

  洪凌波摇首道:「我真的不知道。」

  王郎陈二双手一合,捧在自己的胸前,低声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真不
知道我的心幺?……我正在向你求婚呀?我要你答应,答应嫁给我,我虽然是陈
三的哥哥,却长得比他年轻,更比他英俊,你虽然拒绝了他,他活该,我想你一
定不会拒绝我的,是吗?」

  杨孤鸿、洪凌波、麻烦头陀、红裳少女,一起睁圆眼睛,望在这玉郎陈二身
上,见乎以为此人疯了。

  他们有生以来,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无耻之人,竟会做出这种
无耻之事。

  他们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气亦无法气出来,只听看台之上,反倒笑声如雷,
那玉郎陈二却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扬臂道:「我当着别人跪在你面前,这表示
我对你是多幺痴情,你能伤害一个如此痴情的人的心吗?不会的,不会的,你是
那幺……」

  杨孤鸿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道:「住口!」

  玉郎陈二面色一沉,道:「我说我的,何事,难道你在吃醋吗?」

  杨孤鸿铁面如水,生冷而简短的说道:「站起来。」

  玉郎陈二干涩而枯老的面容像是一块干橘皮,突然在火上炸开了花,他扫帚
般的双眉,金鱼般的眼,在这一瞬之间,都倏然倒竖起来,怒喝道:「你是谁?
你可知道老夫是谁?你竟敢在老夫面前这般放肆,哼哼,大约真的是活得有些不
耐烦了。」

  这玉郎陈二方才言语温柔,柔如绵羊,此刻说起话来,却是目瞪眉竖,猛如
怒狮,只是他却忘了自己此刻仍然跪在地上,身体的姿势,与面目的表情太不相
称,那些红裳少女见这等情况,忍不住又都掩口暗笑起来。

  杨孤鸿怒气更炽,方待怒喝,却听陈二冷哼一声,又已接口说道:「我说话
的对象是这位姑娘,只要这位姑娘愿意听,谁都不能叫我住口,你这小子算是什
幺,哼哼,当真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              第021章胸袭

  杨孤鸿愣了一愣,他生来直肚,心中所想之事,半点不会转弯,此刻不禁暗
忖:「是了,我曾听人说过,女子最不喜别人奉承,这姓陈的满口胡言,洪凌波
却并未——」

  想到这里,忍不住目光斜膘洪凌波一眼。

  却听洪凌波缓缓说道:「姓陈的,你说了一堆废话,我井没有喝止,你知道
是为了什幺?」

  玉郎陈二本虽满面怒气,忽然听见洪凌波竟然对自己说起话来,而且莺声燕
语,语气中并无怒气,心中不禁一荡,立刻柔声道:「想来是我的一片真心诚意,
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是以——」

  洪凌波摇了摇头,接口道:「不对!」

  玉郎陈二笑容一敛,但瞬即又含笑道:「那幺可是姑娘听我说的十分好听,
是以——」

  他话未说完,洪凌波又自摇首接口道:「也不对!」

  她轻轻一拂衣角,嘴角似笑非笑,接道:「我小的时候,一个冬天的早上,
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有一条疯狗跪来对我乱吠,我气不过,就把它打跑了,
哪知我……我师父走来看见,却将我骂了一顿,说一个女孩子应该文静些,怎幺
可以和疯狗一般见识!」

  她语声本就娇柔动听,面上更永远带着三分笑容,此刻阳光温柔地映在她面
容上,更显得她娇颊如花。

  玉郎陈二直看得心痒难抓,忍不住道:「是极,是极,姑娘今日这般文静,
想必定是幼时教养极佳之故。」

  洪凌波微微一笑,又道:「我文静虽不见得,但却真的再也不和疯狗一般见
识了,以后再有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只要走开一点,让让它……」

  她语声一顿,目光忽然温柔地落在杨孤鸿身上,接口道:「可是现在如果有
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就再也不必让它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

  垂首一笑,方自接道:「有了一个保护我的人。」

  纤手微抬,缓缓指向陈二:「孤鸿,你替我把这条疯狗赶走,好不好?」

  杨孤鸿见她竟还在与陈二含笑而言,心中正是怒愤填膺,恨不得立时掉首不
顾而去,此刻闻言愣了一愣,才恍然了解她的含意,心中不觉又笑又恼,这少女
当真调皮得很,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说笑,转目望去,只见那玉郎陈二直
挺挺跪在地上,面上又红又紫有如猪肝,突然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戳指洪凌波,
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妮子,当真是不识抬举,陈二太爷好意抬举你——」

  话声未了,忽觉一股劲风当胸袭来,威猛强劲,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他大谅之下,身形一旋,倏然滑开五尺,定睛望去,只见杨孤鸿面带寒霜,
挥掌冷笑说道:「我手掌三挥之后,你若还在此地,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玉郎陈二似乎被他掌风之强劲所惊,面色一变,倒退三步,杨孤鸿手掌两挥,
见他已有去意,心中不禁一宽,要知道他生具性情,方才伤了那陀子陀子的性命,
心中已是大为不忍,此刻对这玉郎陈二虽然极为恼怒但却仍不愿出手相伤。

  玉郎陈二倒退三步,身形方自向后一转,突又溜溜的一个转身,快似旋风,
手掌微扬,劲风三道,分向杨孤鸿前胸将台、玄关、乳泉三处大袭来,这三道暗
器不但体积奇小,难以觉察,而且又是在陈二转身之间发出,杨孤鸿但觉眼前微
花,暗器距离自己前胸,已不及三尺。

  洪凌波情急关心,花容惨变,樱咛一声扑上前去,只见杨孤鸿虽然胸腹一缩,
脚下不动,前胸竟然缩后一尺,但这一点暗器,却仍都着着实实击在他身上,洪
凌波目光动处,只觉眼前一黑,脑中一阵晕眩,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一跤跌在
地上。玉郎陈二一声怪笑,道:「这小子张狂,也要你见见陈二太爷的一一一」
话声未了,忽见杨孤鸿伸手一接,接在掌中。

  玉郎陈二一阵大惊,看台之上,多是武林高手,眼光明锐,是以那暗器虽纤
小,这些人也俱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心中亦不禁大感惊愕,有的竟忍不住脱口
惊呼出声来。

  洪凌波定了定神,张开眼帘,方待挨到杨孤鸿身上,查看他的伤势,此刻见
他居然无恙,心中惊喜交集,张口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杨孤鸿剑眉轩处,冷冷一笑,突然手掌一扬,掌中那三支比普通形状小了一
倍的五棱钢针,便已原封不动地袭向陈二,风声尖锐,竞比陈二方才击出之时,
力道还要强劲数倍。

  这三支五棱钢针,本是玉郎陈二扬名江湖的暗器,威力虽不及赤练仙子李莫
愁的冰魄银针霸道,但却也是见血封喉,极为歹毒,而且锋利无比,再加上玉郎
陈二手劲非同小可,纵是身怀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一类功夫之人,若
是遇着此等暗器,一样也是无法抵挡。是以玉郎陈二再也想不到自己发出的暗器,
竞伤不了这玄衫少年,儿刻惊恐之下,却见这三支钢针竟然原物退回,他深知自
己这种暗器的威力,当下吓得心胆皆丧,再也顾不得颜面,身形一缩,就地一滚,
只党风声三缕,自头顶飞过,划空飞出数丈,方自落到地上,他翻身站起,额上
冷汗涔涔落下,方才面上的狂傲之意,此刻早已经消失无影,心中却兀自大惑不
解,暗忖道:「以我的手劲发出的这些五棱毒针,纵是铁板,也未见能以抵挡,
这少年是凭着什幺,难道他的内功真已练到金钢不坏之身吗?」

  他自然不会知道,杨孤鸿身上所具之异能,岂会真个在乎他这点暗器。

  世事之奇,有些的确不是常理所能忖度,只见玉郎陈二呆立半晌,面上阵青
阵白,终于暗叹一声,身形微扭,转身欲去,哪知洪凌波突然冷冷一笑,喝道:
「站住!」

  陈二身形微顿,洪凌波冷冷道:「你乱吠了半天,就这样想走了吗?」

  纤足微点,曼妙的身形,突然惊鸿般掠到身侧。「你那宝贝弟弟,留下一只
鼻子,你好歹也该留下一些来呀!」

  玉郎陈二心中又急又怒,只见洪凌波微一招手,立在远处的一个红裳少女立
刻如飞掠来,双手递上一柄形似匕首的短剑,剑长仅有一尺长,剑柄制作的极为
精致,剑身却晶莹雪亮,在日光下闪闪生光,正是当时江湖女子常用的防身之物。

  洪凌波口角含笑,接过短剑,伸出春葱般的纤纤玉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抹、
一弹,只听「呛」的一声轻吟,洪凌波又道:「是鼻子有用些还是耳朵有用些?
呀——想来两样都没有什幺用,你还是两样都留下来吧!」

  玉郎陈二暗道一声:「罢了。」

  他虽然厚颜无耻,却又怎能当着这些人之面,受到如此欺辱,心中虽知自己
万万不是那玄衫少年的敌手,但此时此刻,却少不得要拼上一拼,转念之间,正
待翻身一掌击出。

  哪知就在他心念转处,身后突然微风拂过,那玄衫少年,竟已掠到他身前,
他面色一变,却听那玄衫少年竟缓缓道:「放他去吧!」

  洪凌波微微一愕,秋波数转,突然「吓哧」一笑,放下手掌,娇笑道:「我
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哩,刚才不过是故意吓吓他的。」

  杨孤鸿含笑道:「那就好了。」

  手掌一挥:「还不快走。」

  他见洪凌波如此的柔顺,心中不觉大感安慰,那些红衫少女见到洪凌波平日
那样刁蛮,今日对这玄衫少年却又如此温驯,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各自不解。

  玉郎陈二目光怨毒的瞪了杨孤鸿一眼,突然长叹一声道:「青山不改,绿水
长流……」

  语声未了,他身形已如飞掠去,只见远远仍有语声传来:「此恩此德,来日
必报。」

  洪凌波秋波流转,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你对他虽然这幺仁慈,可是
他却未必会感激你,说不定以后还要找你报仇也说不定,唉——那幺你这又是何
昔?」

  杨孤鸿面色一沉,正色道:「做人但求自己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样对我无
所谓,哼哼,我岂是施恩忘报之人——」

  说到这里,忽然瞥见洪凌波目光在闪动,隐着泪珠,知道自幼受着赤练仙子
温如王的放纵,能够如此,已是大为不易,有时纵然行为略为偏激,却也难怪。

  一念至此,他不禁柔声道:「有些事你自然不会明了,唉——」

  语声未了,忽听一声惨呼,自远处传来,声音凄惨绝伦,听来令人毛骨惊然,
杨孤鸿面色一,变,脱口道:「这是王郎陈二!」

  转面望向洪凌波:「这又是怎幺回事?」

  洪凌波摇了摇头,心中突然一动,面色不禁又为之大变。

  那看台之上的武林群豪,有些虽与玉郎陈二有故交,但览杨孤鸿武功那般惊
人,洪凌波又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徒弟,这些人虽然俱都不是等闲角色,但却谁
都不敢招惹李莫愁,是以陈二受辱,他们却一直袖手旁观,端坐不动。

  但此刻的这一声惨啸,却使得他们不禁都长身而起,翘首望去,只见两条淡
红人影,自那边如飞掠来,身法轻盈美妙,不弱于武林中一流高手,瞬息之间,
便已掠到近前。

  杨孤鸿抬目望去,只见这两个红衫少女身形如风,掠到近前,倏然顿住身形,
玉掌平伶,掌中托着一方素绢,绢上鲜血淋漓,竟赫然放着三团血肉。

  杨孤鸿心头一颤,仔细望来,才看出这三团血肉,竟是一双人耳,一只人鼻,
不禁脱口惊呼一声,又自变色道:「这是怎幺回事?」

  两个红衫少女四道秋波,齐地一转,面上却木然没有丝毫表情,缓缓的走到
洪凌波身前,洪凌波柳眉微颦,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那玉郎陈二的?」

  两少女微微颔首,道:「这是师父叫我们交给姑娘的——」

  她语音微顿,又道:「她老人家说,无论姑娘对她怎样,要是有人对姑娘无
礼,她老人家还是不能坐视,所以——她老人家就代姑娘把这姓陈的鼻子和耳朵
割下来交给姑娘。」

  双手一伸,笔直地交到洪凌波面前。

  杨孤鸿心中暗惊:「这赤练仙子李莫愁当真是神出鬼没,我半点没有看到她
的影子,但此间发生之事,她却都了如指掌。」

  洪凌波呆呆地望着这一方血绢,心中但觉百党交集,思潮翻涌……

           第022章与洪凌波联手御敌

  红裳少女一个叫小玲,一个叫小琼,小玲等了半晌,见她仍不伸手来接,秋
波一转,缓缓垂下腰来,将这一方素绢,放到地上,轻叹一声,接着又道:「姑
娘不接,我只得将它放在这里,反正只要姑娘知道,祖姑她老人家对姑娘还是那
幺关心就好了。」

  小琼目光一垂,接道:「祖姑还叫我们告诉姑娘,姑娘若是想我她老人家报
仇,她老人家一定会让姑娘称心如意的,今天晚上,她老人家就在昨天晚上的厅
堂里等候姑娘——」

  她眼眶似乎微微一红,方自接道:「她老人家还说,请这位杨相公也和姑娘
一起去。」

  小玲轻叹一声,接道:「到时候我们两人也会在那里等着姑娘的,我两人和
姑娘从小在一起,承蒙姑娘看得起,没有把我们看成下人,我两人也一直感激得
很,常常想以后一定要报答姑娘,可是——」

  她语声微顿,日光一垂:「可是今天晚上,我两人再见姑娘之面的时候,却
已是姑娘的仇人,姑娘若要对祖姑老人家怎样,那幺就请姑娘也一样地对我们。」

  她幽幽长叹一声,又说道:「我们不像姑娘一样的博学多才,我们都笨得很,
可是我们却也听说过一句活,那就是:」

  人若以国土待我,我便以国土对人。『这句话我不知说得对不对,但意思我
却是懂的。「小琼目光一直垂向地面,此刻她眼眶仿佛更红了,幽幽地叹道:」

  我们不管祖师父为人怎样,但她老人家一直对我们很好,就像她老人家一直
对姑娘很好一样。「这两人一句连着一句,只听得洪凌波心中更觉辛酸苦辣、五
味俱全。

  她垂首无言,愣了半晌,明眸之中又已隐泛泪珠。

  杨孤鸿目光动处,双眉微皱,像是想说什幺,却又终于忍住。

  只见洪凌波垂首良久,截断了她的诸,冷冷道:「我们知道姑娘的心意,当
然我们不能勉强,可是我也听说,古人有割袍断义、划地绝交的故事——」

  她话声倏然中止,手腕一伸一缩,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左于紧捏衣角,右
手一划,只听「嘶」的一声,那件红裳衣袂,便被利剑一分为二。

  她暗中一咬银牙,接着道:「从此姑娘不要再认得我,我也不再认得姑娘了。」

  玉掌一挥,短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地上,外地一声,剑身齐没入地,她
表面虽强,心中却不禁心酸,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抬头望处,洪凌波亦已忍不
住流下泪来。

  两人泪眼相对,杨孤鸿暗叹一声,转过面去,他无法谅解,造化为何如此弄
人,让世人有如此多悲惨之事。

  看台之上的武林豪士,见了这等场面,个个心中不禁惊疑交集,但其中真相,
却无一人知道,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无法伸手来管此事,有的人只得转身走了,
有的人虽还留在当地,但却无一人插口多事的。

  一直垂首而立的小琼,此刻又自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再
无话说、我想姑娘总比我们聪明得多,会选择一条该走的略,可是——」

  她话声一顿,突然走向杨孤鸿,说道:「杨相公,你是聪明人,我想问问你
一句话,不知你可愿意听?」

  杨孤鸿微微一愣,沉吟道:「且请说出。」

  小琼缓缓道:「生育之苦,固是为人子女者必报之恩,但养育之恩,难道就
不是大恩幺,难道就可以不报幺?」

  杨孤鸿又自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这两个少女已一起转过身去,头也
不回地走了,本来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个个对望儿眼,亦自默然跟在她们身后,
垂首走去。

  洪凌波垂首而立,一时之间,心中是恨是怨,是恩是仇,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良久良久,她方自抬起头来,四侧却已别无人影,看台上的武林群豪,此时也都
走得干干净净,只有杨孤鸿仍然无言的站在她身旁,就连那素来多事的麻烦头陀
麻烦头陀,此刻都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阳光仍然灿烂,仍然将地上的尖刀,映得闪闪生光,她缓缓地俯,缓缓地拔
起那柄插在地上的短剑,和自己手中的一柄短剑,放在一起,一阵风吹来,她竟
似乎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她转身面向杨孤鸿,怔了许久,终于「哇」的一声,扑
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只觉得此时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她感觉到他的一双臂
膀,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一丝温暖的感觉悄悄从她心中升起,她勉强止住哭声,抽泣着道:「我该怎
幺办呢?孤鸿,我该怎幺办呢?」

  杨孤鸿垂下目光,她如云的秀发正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起伏着,就像是平静的
湖泊中温柔的波浪似的。

  他抬起头,轻轻的抚摸着这温柔的波浪,天地间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已静止
了下来,他感觉得出她心跳的声音,但却也似乎那幺遥远。

  强忍着的抽泣,又化成放声的痛哭。

  郁积着的悲哀,也随着这放声的痛哭,而得到了宣泄。

  但是杨孤鸿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起来,他暗问自己:「我该怎幺做呢?生
育之苦,养育之难……唉,我既该让她报父母之仇,却也该让她报养育之恩呀!」

  他无法回答自己,他更无法回答洪凌波。

  终于,他做下了个决定,于是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出声道:「我们走吧。」

  洪凌波服从地抬起头,默默地随着他,往外面走去,他们谁也不愿意施展轻
功,缓慢地绕过那一片刀海,走出看台,走过那一条两旁放满棺木的小道,白杨
的棺木,在阳光下呈现着丑恶的颜色,杨孤鸿心中积郁难消,突然大喝一声,扬
手一掌,向道旁一口棺木劈去,激烈的掌风,震得棺木四散飞扬。

  突地——棺木之中,竟有一声惨呼发出,呼声尖锐,有如鬼啸!

  杨孤鸿蓦地一惊,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直升背脊——他呆若木鸡地定晴望
去,只见随着四散的棺木,竟有一条人影,随着飞出,「叶」的一声,落在地上,
辗转两下,寂然不动。

  杨孤鸿呆呆地愣了半晌,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地上躺着的尸身,黑衫黑服,
仰天而躺,面上满是惊恐之色,像是在惊奇着死亡竟会来得这幺突然似的,他竞
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洪凌波亦自大吃一惊,秋波流转,四下而望,阳光之下大地像是又回复了寂
静,但是——道旁的棺木,却似乎有数口缓缓移动了起来,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
眼睛,此刻纵然是白天,纵然有阳光如此光亮,但是她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难
以描述的惊栗之意,就像是一个孤独的人在经过鬼火磷磷,鬼语啾啾的荒坟时一
样。

  洪凌波呆立半晌,心念数转,突然柳眉一轩,双手齐扬。

  只见银光两道,厉如闪电,随着她纤手一抬之势,袭向两具并置的棺木。

  「卜」的两声,两柄短剑,一起深没入棺。

  接着竟然又是两声凄厉的惨呼,鲜红的血水,沿着兀自留在棺外的剑柄,一
滴一滴的流了出来,流在灰暗的山道上,杨孤鸿一惊回身,掠到洪凌波身旁,两
人方自匆匆交换了一下目光。

  突然——山道尽头,传来三声清脆的铜锣之声。

  啸!啸!啸……

  余音袅袅未歇,山道两旁的百十口棺木的白杨棺盖,突然一起向上抬起——
杨孤鸿在大惊之下,目光一扫,只见随着这棺盖一扬之势,数百道不经留意,便
极难分辨的乌黑光华,带着尖锐风声,电射而至,他心头一凉,顺手拉起洪凌波
的手腕,双足一顿,身形冲天而起,应变之迅,当真是惊世骇俗。

  只见数百道乌黑光华,自脚底交叉而过,却又有数百道乌黑光华,自棺中电
射而出,他身在空中,藉力无处,这一下似乎是避无可避,只听洪凌波脱口惊呼
道:「冰魄银针!」

  他心头更是一寒,想到这暗器之歹毒,可算天下少有,自己在空中虽能身形
变化,但这些暗器密如飞蝗,自己身穿蛇衣,如再转折掠开,纵然身上中上几处,
亦自无妨,但洪凌波岂非凶多吉少。

  此刻他情况之险,当真是生死俱在一念之间。

  杨孤鸿情急之下,心中突然闪电般泛起一个念头。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这念头是否可行,便已大喝一声,扬手一掌,向洪凌波当
胸击出。

  这一掌掌风激烈,威势惊人,但掌势却并不甚急,洪凌波身在空中,眼见他
这一掌击来,心中既惊且怪,愣了一愣,亦自扬手拍出一掌。

  「吓」的一声,两掌相接,洪凌波忽觉一般内力自掌心传来。

  她本极灵慧,心中突然一动,掌心往外一翻,婀娜的身躯,便已借着这一掌
之力,横飞三丈,有如一支巧燕般飞出山道之外。

  杨孤鸿自己也借着这一掌之力,横飞开去,眼看那些乌黑的暗器冰魄银针,
已自交相奔向自己,才凌空着地,不禁暗道一声:「侥幸」伸手一捏,掌心却已
淌满一掌冷汗。

  可是他身形却丝毫没有半分停顿,脚尖一点,身形便已闪电般向方才锣声响
处扑去,目光闪处,远望去只见山道尽头处的一具棺木之中,仁立着一个黑衣汉
子,手中一面金锣,在日光丁闪问生光,这汉子一手扬锤,正待再次击下,望见
杨孤鸿如飞掠来,吓得手中一软,「啸」的一声,金锣落地,身形一拧,一跃两
丈,亡命地向山下掠去。

  杨孤鸿大喝一声:「哪里逃!」

  倏然一个起落,身形斜飞数丈,随后就追了过去,此刻洪凌波亦己如飞掠来,
只见那黑衣汉子脚下矫健,轻功不弱,施展的身法,竟是上乘轻功绝技八步赶蝉。

  杨孤鸿脚下不停,口中大喝道:「莫放这厮逃走!」

  他两人轻功之妙,当真是绝世惊人,那汉子身法虽快,却再也不是他两人的
敌手,一眨眼之间,只觉身后衣抉带风之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万万无法逃
出这两人的掌握,突然回首大喝一声道:「看镖!」

  杨孤鸿、洪凌波齐地一惊,身形微顿,洪凌波日光动处,瞥见这人的面目,
不禁变色脱口而出,呼道:「司空玄!」

  呼声未了,已有一道寒光击来,杨孤鸿剑眉微扬,随手一掌,将这一道镖光
远远劈落,落入草丛之中,大喝问道:「这厮便是司空玄?」

  洪凌波道:「不错——追!」

  随着呼喊之声,他两人身形又已掠出十丈,前面已是树林,杨孤鸿眼看此人
已自掠人树林,突然长啸一声,身在空中,双臂微分,有如展翅神鹰,一掠三丈,
头下脚下,扬手一掌,向这汉子当头劈下。

  这一掌威势之猛,当真是无与伦比!那汉子心胆皆丧,俯身一窜,身形落地,
连滚数滚,滚人树林里,心中方自一定,只道自己一入密林,性命便已可捡回一
半,哪知身前突然一人冷喝道:「还往哪里逃?」

  他心头一颤,举目望过去,方才那玄衣少年已冷然立在他身前,他再也顾不
得羞辱,双时向后一挺,身形又自向后滚出,这江湖下五门中的绝顶功夫就地十
八滚,似乎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但见他枯瘦的身躯,在地上滚动如球,连滚数
滚,突然又有一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发出:「哪里去!」

  他心头可自一凛,偷偷一望,更是面如上色,他知道这少女便是赤练仙子李
莫愁的弟子洪凌波。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他自知武功万万不是这两人的敌手,却还妄想行险侥
幸,突然厉叱一声,双肘、双膝一起用力。

  身形自地上弹起,双手连扬,十数道乌黑光华,俱部闪电般向洪凌波发出—
—洪凌波冷笑一声:「你这叫班门弄斧!」

  纤躯一扭,罗袖飞扬,这十数道暗器在眨眼之间便有如泥牛入海,立时无影
无踪。

  这汉子身形一转,又待向侧面密林中扑去,哪知身后突然一声冷笑,他但觉
肋下腰间一麻,周身再已无力,扑地坐在地上。

             第023章冰魂银针

  杨孤鸿一招得手,喝道:「你且看住这厮,我到那边看看。」

  说到「看看」两字,他身形已远在十丈之外,接连三两个起落,只见那片山
道之上的两旁棺木中,已接连跃出数十个黑衣汉来,他清啸一声,潜龙升天,一
冲三丈,大喝道:「全部站住!」

  那些汉子一惊之下,抬目望去,只见一个玄衣少年在空中身形如龙,夭矫盘
旋,他们虽然都是久走江湖的角色,但几曾见过这等声威,只吓得脚下发软,果
然没有一个敢再走一步。

  杨孤鸿奋起神威,双掌一扬,凌空劈下,掌凤激荡,竟将山道两旁一左一右
两口棺木劈得木片四下纷飞。

  他大喝一声:「谁再乱走一下,这棺木便是榜样。」

  喝声过后,他身形便自飘飘落下,有如一片落叶曼妙无声。

  那些黑衣汉子面面相觑,呆了半晌,果然一个个走了回来,垂头丧气的立在
道旁,有如待宰的牛泵,全身颤抖,面如死灰。

  杨孤鸿冷笑一声后,洪凌波已自一手提着那汉子,掠了过来,吓的一声,将
他掷到地上,微微一笑,道:「这厮果然就是司空玄!我早已知道他不是好人,
却想不到他竟坏到这种地步,他这一手想来是想将到会的武林豪士,一网打尽,
唉一要是在黑夜之中,蓦然遇着这幺一手,还真的是叫人防不胜防。」

  她缓缓走到棺木之前,秋波一转,突然从棺中取出一包干粮,一壶食水来,
向杨孤鸿一扬,杨孤鸿剑眉轩处,冷哼一声。

  洪凌波又道:「奇怪的是,这些汉子发放暗器的手法,俱都不弱,真不知道
这司空玄是从哪里找得来的?『她语声微顿,又自从地上拾起一物,把玩半晌,
送到杨孤鸿手上,杨孤鸿俯首望处,只见此物体积极小,四周芒刺突出,果然便
是自己在临安城中所见之物,不禁皱眉道:」

  这难道又是——又是那李莫愁暗中设下的埋伏幺?「洪凌波螓首轻垂,柳眉
深颦,轻声道:」这冰魄银针,的确是她不传之秘,除了我和小琼、小玲之外就
似乎没有传给过别人,包括师妹陆无双都没有学到。而且此物制造不易——「

  语声突顿,垂首沉思半晌,突然掠到司空玄身侧,纤足微抬,问电般在司空
玄背脊之后连踢三脚。

  只见司空玄瘦小的身躯,随着她这一踢之势,向外滚开三步,张口吐出一口
浓痰,翻身坐了起来,机警尖锐的眼珠,滴溜溜四下一转,干咳一声,垂下头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在人家掌握之中,有如瓮中之鳖,是以根本再也不想逃走之计,
居然盘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瞑目沉思起来。

  洪凌波冷笑一声,沉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好生答复我!」

  司空玄以手支额,不言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

  杨孤鸿见此人面容干枯,凹晴凸颧,面上生像寸肉不生,一眼望去,便知是
尖刻之像,嘴唇更是刻薄如纸,想必又是能言善辩之徒,心卞不觉大起恶感,剑
眉微皱,叱道:「此人看来尖狡绝伦,你要问他什幺,他纵然答复,也未见可信
——」

  说到这里,暗叹一声,忽觉自己对这些好狡之徒,实在是束手无策,却见洪
凌波微微冷笑,接口沉声说道:「比他再好狡十倍的凶徒,我也看得多的,我若
不能叫他说出实话来一哼哼。」

  她冷哼两声,又道:「孤鸿,你可知道对付这种人,该用什幺办法?」

  杨孤鸿愣了一愣,缓缓摇了摇头,却见洪凌波秋波一转,似乎向自己使了个
眼色,冷笑又道:「我再问他一句,他若不好生回答于我,我就削下他一支手指,
然后再问他一句,他着还不回答,我就再削下他两只手指,他就算真的是铁打的
汉子,等到我要削他的耳朵,切他的鼻子,拔他的舌头,挖他的眼珠的时候,我
就不相信他还不说出来。」

  她缓缓说来,语声和缓,但却听得杨孤鸿心头一震,转目望去,只见那司空
玄却仍瞑目而坐,面额上已忍不住流下冷汗。

  洪凌波冷笑一声,又道:「孤鸿,你要是不信,我就试给你看看。」

  柳腰一拧,缓步走到司空玄面前,还未说话,却见司空玄已自长叹道:「你
要问什幺?」

  洪凌波轻轻一笑,秋波轻膘杨孤鸿一眼,道:「你看,他不是也聪明得很幺?」

  杨孤鸿暗叹一声,忖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此话真的一点也不错。」

  他却不知道洪凌波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已足够叫司空玄听了胆寒,这
是因为司空玄深知这位女魔头的弟子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角色。

  只听洪凌波一笑道:「我先问你,你这些冰魄银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司空玄双目一张,目光一转,道:「我若将一切事都据实告诉你,你还要对
我怎样?」

  洪凌波柳眉一轩,冷冷道:「你若老老实实地口答我的话,我就废去你一身
武功,让你滚回家去,再也不能害人。」

  司空玄面色一变,额上汗下如雨,呆呆地愣了半晌,颓然垂下头去,杨孤鸿
双眉一皱,忖道:「废去武功,生不如死,这一下我看他大约宁可死去,也不愿
说出了。」

  哪知他心念尚未转完,司空玄却已惨声道:「我说出之后,姑娘纵然饶我一
命,但只怕——」

  他目光一转,向那些黑衣汉子斜瞟一眼:「我还没有回家,就已被人乱刀分
尸了。」

  洪凌波柳眉扬处,沉声道:「你要怎地?」

  司空玄目光一转,垂首道:「我只望姑娘能将我轻功留下几分,让我能有活
命之路。」

  杨孤鸿长叹一声,忖道:「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将生命看得如此珍贵,甚至比
自己的名誉、信用、自由的总和还要看得重些,唉——自古艰难唯一死,难怪那
些抛头颅、洒热血,将自己生死生命置之度外的英雄豪杰,能够留传史册,名垂
千古。」

  一念至此,口转头去,不忍再见此人的丑态。

  只听那洪凌波轻叱一声,道:「以你所做所为,让你一死,早已是便宜了你,
你如此讨价还价,当真是——」

  她话声未了,那边黑衣大汉群中已大步走出一个人来,洪凌波秋波一皱,轻
叱道:「你是谁?难道你有什幺话说幺?」

  那黑衣汉子抢前三步,躬身一揖,沉声道:「小的唐三,乃是蜀中唐门当今
庄主的三传弟子——」

  洪凌波口中「哼」了一声,心中却恍然而悟:「难怪这些人发放暗器的手法,
都非庸手,原来他们竞都是名重武林已久,天下暗器名门的唐氏门人。」

  却听这黑衣汉子唐三躬身又道:「姑娘要问什幺话,小的都可以据实说出,
但望姑娘将这无信无义的司空玄,带回蜀中——」

  杨孤鸿突然接口道:「你先说出便是。」

  他对司空玄心中恶感极深,是以此刻无殊已答应了这汉子的条件。

  只听唐三躬身道:「这司空玄与敝门本无深交,数月之前,他忽然来到蜀中,
并且带来一份秘图,说是得自赤练仙子之处,这份秘图便是冰魄银针的制造方法,
当时敝掌门人不在蜀中,是由小人的三师祖接待于他——」

  洪凌波接口道:「可就是那人称三手追魂的唐天宝?」

  唐三颔首道:「敝门三师祖叔在江湖中本少走动,是以便被这厮花言巧语所
惑,将这份秘图,交给敝门属下的暗器制造之七灵厂,限于五十天,制出三千枚
冰魄银针来,敝门自三代弟子以下,无不日夜加工,四十五天之中,便已交卷…
…」

  杨孤鸿忍不住道:「难道你们所用的暗器都是自己门徒所制幺?」

  唐三愕了一愕,忖道:「此人武功之高,看来尤在师爷之上,怎地江湖阅历
却如此之浅,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名扬天下,世世代代,俱是唐门七灵厂所创,
武林中大半知道,怎地他却不知呢?」

  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却仍恭身道:「正是,数百年来,据弟子所知,敝门七
灵厂制作别门别派的暗器,此次尚属首创。」

  他语声一顿,又道:「冰魄银针如期交卷之后,敝派掌门人也自天山赶了回
来,这司空玄少不得又在敝派掌门人面前花言巧语一番,是以——」

  杨孤鸿忍不住又自插口道:「贵派的掌门人又是谁呢?」

  唐三又自一愣,面上似乎微微现出不悦之色,要知道,蜀中唐门,名扬天下,
唐门三杰,更是天下皆闻,唐三见杨孤鸿竟不知道,抬目望了两望,面上仍然不
敢现出不满,躬身道:「敝派掌门人江湖人称——」

  洪凌波接口道:「三环套月压天下,满天花寸震乾坤,摘星射月无故神唐飞
龙!」

  唐三微微一笑,向洪凌波躬身一礼,接道:「敝派掌门人听了这司空玄话,
在密室之中坐关三天,然后传令敝派三代弟子七十人,与弟子们和师伯师叔们七
人,跟这司空玄一起到这小金山米,为的只是那三幅画卷中的名剑灵药而已。」

  洪凌波微微一笑,道:「蜀中唐门,富可敌国,自然不会把金银珠宝看在眼
里。」

  杨孤鸿见洪凌波言语之中,对这蜀中唐门似是颇为推崇,心中不觉有些奇怪。

  他却不知道蜀中唐门数百年来,在武林中的地位已是根深蒂固,比之少林、
武当等名门大派,并不多让。

  而且蜀中唐门门中虽也有些不贞弟子,为害江湖,但大体说来,却还不愧为
武林正宗,是以武林中人对唐门中人,多有一些敬意。

  却听洪凌波语声一顿,突又冷笑道:「只是摘星射月无敌手唐大侠,在江湖
中享有侠名,而且素称铁面,此次怎幺听起司空玄话来,这倒有些奇怪了。」

  唐三面颊微红,垂首说道:「敝派掌门中事,小人们本不太十分清楚,但家
师祖此次据说是另有深意——家师祖此次天山之行,大约是树下强敌,是以便希
望能得到这些名剑灵药一一一」他语声突顿道:「小人们此次妄漏本门秘密,本
已抱必死之心,只望姑娘知道了,不要再传言出去,小人便已感恩不尽了。」

  洪凌波微微一笑,道:「你如此做法,不过就是想将这罪魁祸首司空玄,带
回蜀中,这其中却又有什幺原因呢?」

  唐三钢牙一咬,恨声道:「这司空玄一到此间,居然又以花言巧语将弟子们
这七位师叔诱惑,在临安城中,先请敝门两位女师叔,分头向红中快刀两派发下
柬帖,使得他们心中惶然,猜疑不安,又乘黑夜之中,命弟子们将红中会众一网
打尽,然后又命弟子们潜伏于路边店捕之中,施用冰魄银针,偷袭快刀会众」杨
孤鸿「呀」的一声,脱口道:「原来是他干的事!」

  目光斜瞟洪凌波一眼,洪凌波只微微一笑,忽又叹道:「原来此事其中竟有
这幺多的曲折,先前我还以为……」

  突然大喝一声:「哪里去!」

  只见司空玄身形在地上连滚数滚,一跃而起,亡命奔去。

  洪凌波大喝一声,身形已掠出三丈,纤足微点,倏然一个起落,纤掌扬处,
三点乌团脱手而出,只听司空玄惨叫一声,砰然落在地上,身形又绕了几处,便
已翁然不动。

  杨孤鸿随后掠来,沉声道:「这厮是不是死了?」

  洪凌波冷笑一声,道:「让他这样死掉了,岂非太便宜了他。」

  将司空玄又自提了回来,往唐三面上一抛,唐三俯身望处,只见这好狡凶猾
的汉子此刻动也不动地伏在地上,虽似已死去,但仔细一看,他背后项上大椎下
数第十四节两旁各开三寸处的左右志堂大外,尚露半枚冰魄银针并未深入,显见
只是道被点,并未致命。

  这种手法认之准尚在其次,劲力拿捏得恰到好处,却当真是骇人听闻,唐三
目光望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他本是暗器名门之徒,但此刻见了这种手法,心中仍为之骇然,呆呆地愣了
半晌,呐呐道:「小人们在暗中偷袭快刀会众之际,所发暗器,大半被人击落,
是以炔刀会众,才能逃脱大半生命,其时小人们就在暗中骇异,不知是谁的暗器
手法竟是那般惊人,此刻想来,想必就是姑娘。」

  洪凌波微微一笑,道:「那时我也在奇怪,伏在暗中施放的暗器,怎地那般
霸道,我先还以为只是铁蒺藜、梅花针一类的暗器,又以为是那绝情谷主公孙止,
或是花郎陈三等人,躲在暗中捣乱,本想查个清楚——」

  她微笑一下,向杨孤鸿轻瞟一眼:「但后来被你一追,再查也查不出了,却
万万想不到暗中偷袭之人,竟是唐门弟子,更想不到那些暗器,居然是冰魄银针
……」

            第024章洪凌波的温柔

  杨孤鸿此刻心中已尽恍然,忖道:「难怪她说暗器她虽发过,却仅是救人而
已,唉——我真的险些错怪了她,看来江湖诡橘,的确是令人难以猜测。」

  向洪凌波微微一笑,这一笑之中,惭愧、抱歉之意兼而有之。

  洪凌波忍不住娇笑一下,垂下头去,心中大是安慰。

  杨孤鸿突又恨声道:「想不到这司空玄如此歹毒,那小刀会的门人,与他素
无冤仇,他何昔下此毒手!」

  唐三沉声说道:「这厮如此做法,一来,是想以此扰乱武林中人的耳目,使
得天下大乱,他却乘乱取利;再来他又想嫁祸于赤练仙子,让武林中人以为这些
事都是赤练仙子所做:三来他与快刀丁七,以及红巾三杰都结有梁子,他此举自
是乘机复仇;四来他如此一做,却又使得敝门无形中结下许多仇家,如果他一说
出来,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他便可以此来挟胁敝门,说不定他以后还要再挑拨
与快刀、红巾两会有交情的武林豪士到蜀中来向敝门寻仇;五来他自然是以此消
除异己,增植自己势力;六来闻道他在江湖中要另外再起门户,江湖中几个新起
的门派被他完全消灭之后,他如有什幺举动,自然事半功倍——」

  他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到这里,缓声稍顿一下,道:「总之此人之奸狡,实
在是罪无可恕,小人虽早已对这厮痛恨入骨,但怎奈小人的师叔却对他十分信任,
是以小人,人轻言微,自也无可奈何,此刻他被两位擒住,又想出卖敝门,不但
小人听到,那边还有数十个证人!是以小人才不顾自身安危,将这厮计谋揭穿,
擒回蜀中,交到掌门人面前,正以家法,让这厮也知道反复无义、奸狡凶猾之人,
该有什幺下场。」

  说到这里,他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道:「只是小人此刻却也泄出本门秘密,
虽然此举是为了本门着想,但只怕——唉。」

  又自叹一声,倏然顿住语声。

  杨孤鸿皱眉道:「你那七位师叔呢,怎幺未见同来?」

  唐三恨声道:「这自然又是这厮所弄的花样!他将小人们乘黑夜之中由一条
秘道,悄悄带到这里来,装在木棺之中,却让小人们的七位师叔,翌日和武林豪
士一起赴约,等到翌日晚间,那时这『小金大会』必然已告结束,胜负已可分出,
再经这条山道出去的,必定是经过一番苦关之后得胜的高手,这厮便叫小人们即
时突然自棺中施放暗器,又让小人们的七位师叔在外相应。里应外合,一举奏功。」

  杨孤鸿心头一凉,暗忖:「黑晚之中,骤遇此变,纵然身手绝顶,只怕也难
逃出毒手,唉——此人怎地如此狠毒,竟想将天下英豪一网打尽,只是他智者千
虑,终有一失,却想不到我会误打误撞的将此好谋揭破,看来天网虽疏,却当真
是疏而不潜心哩。」

  目光一转,转向洪凌波,两人心意相仿,彼此心中俱都不禁为之感慨不已。

  只见唐三肃立半晌,恭声又道:「人们所知不言,所言不尽,两位如肯恕过
小人们方才之过,小人立时便请告退,不但从此足迹绝不入小金方圆百里一步,
便是小人们的师长,也必定永远感激两位的大德。」

  他语声微顿,突然一挺胸膛,又道:「若是两位不愿恕却小人们之罪,小人
们自知学艺不精,绝不是两位的放手,但凭两位处置,小人们绝不皱一皱眉头。」

  这唐三武功虽不高,却精明干练,言语灵捷,而且江湖历练甚丰,此刻说起
话来,当真是不卑不亢。

  杨孤鸿、洪凌波目光一转,对望一眼,口中不言,心中却各自暗地寻思:
「是放呢?还是不放?」

  杨孤鸿暗叹一声,忖道:「这些汉子虽然俱是满手血迹,但他们却是奉命而
行,只不过是别人的工具而已——」

  他生性宽大,一念至此,不禁沉声道:「我与你们素无仇怨,你们方才虽然
暗算于我,但……」

  洪凌波微微一笑:「日后若再有恶行——哼哼,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我会
不会再放过你们。」

  杨孤鸿微微一笑,意颇称许,只见唐三口中诺诺连声,恭身行了一礼,俯身
扛起司空玄,道:「不杀之恩,永铭心中。」

  左手一挥,那数十个黑衣汉子一起奔了过来,齐地躬身一礼,这数十条汉子
在这等情况之中,行走进退,仍然一丝不乱,而且绝无喧杂之声,杨孤鸿暗暗忖
道:「如此看来,蜀中唐门,的确非是泛泛之辈。」

  只见这数十个黑衣汉子,一个连着一个,鱼贯而行,行下山道,唐三突又转
身奔回,掠至杨孤鸿身前,又自躬身一礼,道:「阁下侠心侠术,武功高绝武林,
不知可否将侠名见告。」

  杨孤鸿微微一笑,他素性淡泊,并无在武林中扬名立万之心,因而便顾左右
而言他地笑道:「太阳——」

  他本想说:「太阳好烈。」

  哪知他方自说了「太阳」两字,洪凌波便已接口道:「他叫杨孤鸿。」

  柳眉带笑,星眸流盼,神色之中,满是得意之情,显见是颇以有友如此而自
傲。

  唐三敬诺一声,恭声道:「原来阁下侠名太阳君子,唉——阁下如此为人,
虽然是太阳命名,也不足以形容阁下仁义于万杨孤鸿愣了一愣,却见他又是转身
而去,不禁苦笑道:」

  太阳君子——看来此人竟敢给我按上一个如此古怪的名字。「洪凌波娇笑道:」
这个名字不好幺?「

  杨孤鸿苦笑道:「我原先本在奇怪,武林豪士,大半有个名号,却不知这些
名号是哪里来的,如今想来,大都是这样误打误撞得到的吧!」

  洪凌波笑道:「这也未必见得,有些人的名号,的确是江湖中人公送的,武
林中这贺号大典,本是十分隆重之事,譬如说那芜湖城中的仁义剑客云中程贺号
之时,据说江南的武林豪士,在芜湖城中,曾摆酒七日,以表敬贺,有的人的名
号,却是被人骂出来的——」

  杨孤鸿微微一笑,本想说道:「想来赤练仙子两字,就是被人骂出来的了。」

  但话到口边,又复忍住,只听洪凌波道:「还有些人的名号,却是自己往自
己面上贴金,自己给自己取的什幺大王,什幺仙子,什幺皇帝,大概其中十之八
九,都是属于这一类的。」

  杨孤鸿笑道:「妄窥帝号,聊以自娱,这些人倒也都天真得很。」

  洪凌波笑道:「武林之中,为了名号所生的纠纷,自古以来,就不知有多少,
昔年武当、少林两派,本来严禁门下弟子在武林中妄得名号,哪知当时武当、少
林两派的掌门人,却都被江湖人起了个名号,于是他们这才知道,在江湖中能立
下个『万儿』,虽然不易,但一经立下,却根本不由自己做主,你不想叫这个名
字,那可真比什幺都难。」

  杨孤鸿微一皱眉,笑道:「如果我不愿被人叫做太阳君子都不行幺?」

  洪凌波笑道:「那个自然,数十年前,点苍有位剑客,被人称做金鸡剑客,
这大概他本是昆明人,江湖中人替他取的这个名字,也不过是用的金乌碧剑之意,
哪知这位剑客却为了这个名字,险些一命呜呼,到后来虽未死去,却也弄得一身
麻烦,狼狈不堪了。」

  杨孤鸿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这却又是何故?」

  洪凌波道:「原来那时武林中叫做蜈蚣的人特别多,有飞天蜈蚣,有千足蜈
蚣,有铁蜈蚣,有蜈蚣神剑,这还不用说他,还有一个势力极大的帮会,却也叫
做蜈蚣帮。」

  她娇笑一声,又道:「这些蜈蚣们,都认为金鸡剑客的名字触犯了他们的大
忌,因之都赶到云南去,要将那金鸡剑客置之死地。」

  「那金鸡剑客武功虽高,但双拳不敌四手,被这些人逼得几乎没有藏身之地,
那时点苍派的七手神剑已死去多年,点苍派正是最衰微不振的时候,是以他的同
门也俱都束手无策。」

  杨孤鸿幼随严师,司空老人虽也曾对他说过些武林名人的事迹,但却都是一
些光明堂皇的故事,是以杨孤鸿一生之中,几曾听到过这些趣味盎然的武林掌故,
忍不住含笑接口道:「后来那金鸡难道会被那些蜈蚣咬死幺?」

  洪凌波笑道:「那金鸡剑客东藏西躲,到后来实在无法,便扬有武林,说自
己不要再叫金鸡这个名号了,哪知那些蜈蚣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直到后来武当、
少林两派的掌门真人,一起出来为他化解,才算无事,你看,为了一个名字,在
江湖中竟然弄出轩然大波,这岂非奇事幺?」

  杨孤鸿大感兴趣,道:「还有呢?」

  洪凌波娇笑一声,秋波一转,又道:「说到金鸡,我想起昔年还有一个跛子,
也被人叫做金鸡,只是这却是别人在暗中讪嘲他,取的是金鸡独立之意,只可笑
这人还不知道,竞自以为得意,还创金鸡帮,要他的门人子弟,都穿着五颜六色
的衣裳,美其名为鸡尾。」

  她叹了口气,又道:「武林中有关名字的笑话虽多,但因此生出悲惨之事来
的,也有不少,据说昔年武林中有两位盖世奇人,一个叫南龙,一个叫北龙,两
人就是为了这名字,各不相让,竟比斗了数十年,到后来竞同归于尽,一起死在
北京城郊的一个树林里,他们死后又各传了一个弟子,那两个少年,本是好友,
但为了他们上代的怨仇,却也只得化友为敌,直到数十年之后,才将这段怨仇解
开,但却已不知生出多少事故了。」

  杨孤鸿长叹一声:「这又何苦!」

  垂首半晌,忽又展颜笑问:「还有没有?」

  洪凌波「扑哧」一笑,娇笑道:「你这人真是的,也没有看见……」

  话声未了,只听远处突然呼声迭起,他俩齐地一惊,纵身掠去。

  只见那些唐门黑衣汉子,俱将行人密林,此刻他们本自排列得十分整齐的行
列,竟突然大乱起来,呼叱之声交应不绝。

  就在这些杂乱的人影之中,又有两条人影,左奔右突,所经之处,黑衣汉子
应声而倒,杨孤鸿厉叱一声,飞奔而去,只见那两条人影亦自一声大喝,一掠数
丈,如飞掠了过来。

  日光之下,只看见这两条人影,发髻蓬乱,衣衫不整,似是颇为焦急潦倒,
只有身上的一袭杏黄衣衫,犹在日光中间烁着夺目的鲜艳之色,却正是那绝情谷
主的弟子李证与钟世平。

  杨孤鸿身形方动,便瞥见这两人的衣冠面容,脚步立刻为之一顿,只见他两
人如飞地在自己身侧掠过,望也不望自己一眼,笔直掠到洪凌波身前,洪凌波秋
波转处,冷冷一笑,缓缓道:「做完了幺?」

  李证、钟世平胸膛急剧地起伏了半晌,方自齐声答道:「做完了。」

  洪凌波一手轻抚云鬓,突地目光一凛,冷冷道:「什幺事做完了?」

  李证、钟世平齐地一愣,悄俏对望一眼,两人目光相对,各个张口结舌,呆
呆地愕了半晌,李证于咳一声,期艾着道:「我……我……」

  钟世平抽进一口长气,呐呐地接口道:「我们已……已……」

  这两人虽然手黑心辣,无仁无义,但毕竟还是无法将杀师的恶行说出口来。

  洪凌波冷笑一声,微拧纤腰,转过身去,再也不望他两人一眼,轻蔑不屑之
意,现于辞色,缓缓道:「孤鸿,我们走吧!」

  李证、钟世平面色齐地一变,大喝一声:「洪姑娘!」

  一左一右,掠到洪凌波身前,齐地喝道:「洪姑娘慢走!」

  洪凌波面容一整,冷冷说道:「我与你两人素不相识,你两人这般的纠缠于
我,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自幼与那名满天下的女魔头赤练仙子生长,言语之中,便自也染上了许多
李莫愁那般冷削森寒的意味,此刻一个字一个字说将出来,当真是字字有如利箭,
箭箭射人铁、石两人心中。

  杨孤鸿一步掠回,日光动处,见到这两人面额之上,冷汗涔涔落下,心中突
觉不忍,而长叹一声,道:「你两人可是要寻那李莫愁为你等解去七绝重手幺?」

  李证、钟世平目光一亮,连忙答道:「正是,如蒙阁下指教,儿恩此德,永
不敢忘。」

  杨孤鸿缓缓转过目光,他实在不愿见到这两人此刻这种卑贱之态,长叹一声,
缓缓道:「李莫愁此刻到哪里去了,我实在不知道!……」

  语声未了,铁、石两人面容又自变得一片惨白,目光中满露哀求乞怜之意,
伸出颤抖的手掌,一抹面上的汗珠,颤声道:「阁下虽不知道,难道洪姑娘也不
知道幺?」

  洪凌波柳眉一扬,沉声道:「我纵然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像你们这种人,
世上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的好。」

  纤腰一扭,再次转过身去,缓缓道:「孤鸿,我们还不走幺?」

  杨孤鸿暗叹一声,转目望去,只见铁、石两人,垂手而立,面上突然现出一
阵愤激之色,双手一阵紧握,但瞬又平复,一左一右,再次掠到洪凌波面前,李
证一扯钟世平的衣襟,颤卢道,「洪姑娘,我两人虽有不端之行,但却是奉了令
师之命……洪姑娘,我两人与你无冤无仇,难道你就忍心令我两人就这样……」

  他语声颤抖,神态卑贱,纵是乞丐求食,婴儿素乳,也比不上他此刻神情之
万一,哪里还有半分他平日那般倨骄高做之态,说到后来,更是声泪齐下,几乎
跪了下去。

  杨孤鸿见到这般情况,心中既觉轻蔑,又觉不忍,长叹一声,缓缓接口道:
「生命当真是这般可贵幺?」

  李证语声一顿,呆了一呆,杨孤鸿接口又道:「生命固是可贵,但你们两人
可知道,世上也并非全无更比生命可贵之物,你两人昂藏七尺,此刻却做出这种
神态,心里是否觉得难受?」

  李证呆了半晌,垂首道:「好死不如歹活,此话由来已久,我们年纪还轻,
实在不愿……实在不愿……」

  钟世平截口道:「阁下年纪与我等相若,正是大好年华,若是阁下也一样遇
着我等此刻所遇之事,只怕……」

  垂下头去,不住咳嗽。

  杨孤鸿剑眉一轩,朗声道:「生固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
舍生而取义耳!」

  语声一顿,突然想到这两人自孩提之时,便被公孙止收养,平日耳儒目染,
尽是不仁不义之事,若想这两人了解这种圣贤之言,岂是一时能以做到之事,正
是「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

  这两人有今日卑贱之态,实在也不能完全怪得了他们。

  要知道杨孤鸿面冷心慈,生性宽厚,一生行事,为已着想的少,为人着想的
多,此刻一念至此,不禁叹道:「李莫愁此刻是在何处,我与洪姑娘不知道,但
今夜她却定要到昨夜那厅堂之中,与我两人相会,你等不妨先去等她!」

  洪凌波冷笑一声,目光望向天上,缓缓道:「其实以这两人的为人,还不如
让他们死了更好。」

  杨孤鸿干咳一声,似是想说什幺,却又忍住,挥手道:「你两人还不去幺?」

  目光一抬,却见铁、石两人竟是狠狠地望着洪凌波,目光中满含怨毒之意,
良久良久,才自转过身来,面向杨孤鸿抱拳一揖,沉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
长流,再见有期。」

  两人刷地拧腰掠去,洪凌波望着他两人的身影,恨声说道:若依着我的性子,
真不如叫这两人死了的好。「杨孤鸿一整面容,缓缓说道:」

  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恶人多因环境使然,再无一人生来便想为匪为盗的,能
使一恶人改过向善,更胜过诛一恶人多多,凌波,为人立身处世,总该处处以仁
厚为怀,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洪凌波面颊一红,她一生娇纵,几会受
人责备,但此刻听了杨孤鸿的话,却连半句辨驳之言也说不出口。

  一阵山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乱发,她突然觉得一支宽大温暖的手掌,在轻轻整
理着她被风吹乱了的发丝,也似乎在轻轻整理着她心中紊乱的思绪,于是她终于
又倒向他宽阔的胸膛,去享受今夜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然而暴风雨前的临安,却并没有片刻的宁静,随着时日之既去,临安城中的
武林群豪,人人心中都在焦急地暗中自念:「距离小金之会,只有两三天了,两
三天了……」

  这两三天的时间,在人们心中却都似有不可比拟的漫长。

           第025章李莫愁的的阴谋

  日色渐渐西沉,暮云渐生渐浓,绚烂的夕阳映入林梢,映在浓林间的一片空
地上,柔草如茵,夕阳下望去有如金色的梦。

  林梢间寂静无声,草地上寂静无人,密林后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
娇柔甜美的声音轻轻说道:「天已经晚了,天为什幺晚得这幺快!」

  幽怨的语声,低沉而缓慢,使得这平凡的语句,都化做了悦耳的歌曲。

  回声袅袅,又归静寂良久,又是一声叹息,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天真的晚
了,天真的晚得很快。」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静寂。

  然后,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又自幽幽一叹,道:「你饿了幺?你看,我真是糊
涂,东西拿来了,却没有弄给你吃。」

  随着语声,浓林中漫步走出嫣然笑着的洪凌波,她一手轻抚云鬓,一手提着
一只镂花竹篮,她面上虽有笑容,但秋波中却充满幽怨之意。

  她轻轻俯,将手中的竹篮,轻轻放在梦一般柔软的草地上,轻轻启开竹篮,
轻轻取出一,方浅绿色的柔绢,轻轻铺下。

  然后,她发觉身后缓缓走来一条颀长的人影,夕阳,将他的人影长长拖在草
地上,也长长地印在她身上。

  她不用回顾,也毋庸询问。

  她只是轻轻合上眼帘,柔声道:「饭还没有做好,你就跑来。真讨厌死了。
忽见身后的人彤举起一只手掌,向自己当头拍了下来。风声虎虎,掌式中似蕴内
功,洪凌波心中一惊,忖道:」

  难道他不是孤鸿?「大喝一声:」是谁?「

  挺身站起,拧腰一掌劈去,只见身后来那人手掌一拍,向自己掌上迎来,两
掌相击,「啪」地一声,洪凌波只见对方小小一只手掌,却似汪洋大海,将自己
掌上内力全部化解开去。

  刹那之间,她心头一颤,抬目望去,却见杨孤鸿板着面孔站在面前,冷冷道:
「你在说谁讨厌?」

  「话声未了,已自失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洪凌波樱咛一一声,娇声
道:」

  你……你不但讨厌,而且坏死了。「却见杨孤鸿已笑得弯下腰去。

  洪凌波小嘴一呶,将他转了个身,远远推了开去,娇嗔着道:「你要是不站
远一些,我就不弄东西给你吃。」

  杨孤鸿连连应道:「是,是,我一定站得远远的。」

  洪凌波道:「这才是乖孩子。」

  嫣然一笑,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嫣然回眸,「扑哧」笑出声来。

  杨孤鸿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柳腰纤细,粉颈如云,夕阳下的美人仿
佛比平日更要美上好几分,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从篮中取出许多东西,一一放在那
方柔绢上,又拿了些小瓶小罐,东洒一点盐巴,西洒一点酱油。

  杨孤鸿只觉一阵暖意,自心底升起、忍不住问道:「做好了幺?」

  洪凌波回眸笑道:「做是做好了,我偏要你再等一等,杨孤鸿苦着脸道:」
我等不及了。「

  洪凌波咯咯笑道:「看你这副馋样子,好好、今天就饶你一次,快来吃吧!」

  杨孤鸿大步奔了过去,重重坐在洪凌波身旁,洪凌波夹了一块白鸡,放在他
口边,他张开大口,一口吃了,洪凌波仰面道:「你说,你说好吃不好吃?」

  秋波如水,吐气如兰,杨孤鸿缓缓伸手出掌,轻轻一抚她鬓边乱发,此时此
刻,他只觉心中俱是柔情蜜意。

  洪凌波望着他出神的面容,又道:「你说,好不好吃嘛?」

  杨孤鸿笑道:「你再夹一块给我吃吃,这幺小的一块,我连味道都没有吃出
哩。」

  洪凌波笑骂道:「馋鬼。」

  又夹了三块鸡肉,一起放在他嘴里。

  杨孤鸿咀嚼半晌,笑道:「好吃,好吃,……只是,只是……」

  洪凌波道:「只是什幺?」

  杨孤鸿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和盐巴店结了亲家,不然怎会成得这般吓人。」

  洪凌波「嘤咛」一声,夹起一条鸡腿,一起塞到他的口中,娇嗔道:「咸死
你,咸死你,我就要咸死你。」

  话未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但此刻彼此相对大笑,洪凌波一生中的寂寞孤苦,似乎都已在笑声
中消去。

  笑了半晌后,一声虫鸣,两人笑声突地一起顿住,你呆呆地望着我,我呆呆
地望着你,良久良久,洪凌波突地幽幽叹道:「天越来越黑了。」

  杨孤鸿茫然仰视一眼,一弦明月,已自林梢升起,他不禁也叹道:「月亮升
起来了。」

  洪凌波缓缓垂下头去,道:「不知道……不知道李莫愁她……她可是已经去
了。」

  杨孤鸿缓缓道:「只怕还没有去吧,现在……现在还不到晚上嘛!」

  洪凌波道:「但是她毕竟是快去了,晚上……晚上已经到了。」

  突地一合眼睑,两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腮流下。

  一时之间,两人默然相对,方才的欢笑,已被忧郁代替。

  他们虽想以欢笑来麻木自己,但欢笑却终于掩不住残酷的现实,因为今宵便
可决定他们这一生的命运,甚至还可以决定他们的生命。

  面对着那武功高绝的深仇大敌,他们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制胜,而不能制胜的
后果是什幺,他们心里已清楚得很。

  杨孤鸿轻轻抚住她的肩头,只见她缓缓拾起头来,仰面道:「孤鸿,你能不
能告诉我,为什幺人们的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林梢漏下的朦胧月色,映着她泪水晶莹的秋波,杨孤鸿暗问自己:「为什幺
相会总比别离短暂……为什幺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他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的滋味,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洪凌波伸手一拭眼睑,强颜一笑,轻轻道:「明日此刻,我们若是还能到这
里来,我一定在白鸡上少放一些酱油、盐,免得你说我和他们结了亲家。」

  杨孤鸿垂首不语。

  洪凌波又道:「方才你在我身后劈我一掌,我真的以为是玉郎陈二,哪知你
看来老老实实,其实却未见得有多老实哩!」

  杨孤鸿仍是垂首不语。

  洪凌波道:「最可笑的是玉郎陈二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心里只要一想起
来,就忍不住要笑。」

  掩口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全无笑意。

  杨孤鸿依然垂首不语。

  洪凌波出神地向他望了半晌,突地幽幽一叹,缓缓说道:「你难道不能高高
兴兴地和我说话幺,你难道不能将心里的烦恼全部抛开?你难道……」

  语声一阵便咽,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西门父女满山而行,只觉月亮越升越高,山风越来越寒,西门坚心中越焦躁,
皱眉道:「阿柔,小金山中此刻怎地全无动静,这倒怪了!」

  语声微顿,又道:「你我最好分做两路,倘若我不到孤鸿,等月亮升到山巅,
我们便到这里来,若是遇着了他,也将他带到这里。」

  阿柔沉吟道:「人孤势单,着是遇着敌人…」

  西门坚环眉轩处,接口道:「你当你爹爹真的老得不中用了幺?」

  阿柔肃然一垂首,再也不敢言语。

  西门坚道:「你认清了这里的地形,就快些往西鸿等,知道了幺?」

  当先向东面掠去。

  阿柔暗中叹息一声,四顾一眼,缓步西行,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首而望,
但爹爹却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空山寂寞,风吹林木,突地一阵人声,随风自山弯后传出。

  阿柔心头微微一凛,倏然四顾一眼,只见一株千年古树,凌空横曳,枝干苍
虬,木叶沉郁,拙壮的树干间,却有几处空洞。

  她一眼瞥过,便不再迟疑,唆地一个箭步,掠上树干,伏身向一个树窟中钻
了进去,又轻快地拉下枝叶,作为掩饰,西门坚武功自不弱,但行事得谨慎仔细,
遇事的决断机智,却是他之能以成名的主要因素。

  刹那之间,他已隐身停当,而此刻山弯后亦已走出了两个容貌颓败、神气沮
丧的黄衫少年来,其中一人,神情尤见落寞,目光低垂,不住长叹,另一人搭住
他的肩头,缓缓道:「你难受什幺?事情既已做出,难受也没有用了,好在我相
信以李莫愁的为人,既然说出事成后便定为我们解开道,想必不会食言背信,再
等半晌,我们到那古庙中去……」

  另一人突地长叹一声,抬起头来,接口道:「她纵为我们解开道,只怕我们
也活不长了。」

  又自垂首接道:「弑师之罪,是为天下难容,日后只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
来……唉,达人,你说是幺?」

  李证「嗤」的一声冷笑,道:「错了!」

  钟世平叹道:「万万不会错的,弑师之罪……唉,万万不会错的。」

  李证冷冷道:「西施与夫差,是否杀夫,杀夫是否亦是大罪?但天下人不说
西施恶,反道其人之贞善,这是为的什幺,你可知道?」

  钟世平呆了一呆,道:「但……」

  李证随身在那古树下的一块平石上坐了下来,接口道:「我奇怪你的脑筋怎
的有时这般呆板,绝情谷主公孙止的恶名在外,你我只要稍加花言巧语,武林中
人只道你我大义灭亲,夸奖称赞还来不及,怎会对我二人不利?」

  钟世平俯首沉吟半晌,道:「但……」

  目光一转,望向李证,突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不错……」

  两人相对大笑,直听得阿柔双眉剑轩,怒愤填膺,几乎忍不住要下去将这两
个不仁不义的恶徒痛殴一顿,以消胸中恶气。

  突地对面山道上,冉冉涌起一条人影,阿柔目光动处,心中立时为之一凛:
「李莫愁这魔头竟也来了。」

  只听树下的两个黄衫少年笑声犹未绝,李莫愁枯瘦颀长的身影却有如幽灵般
越来越近……

  阿柔只觉心头狂跳,手掌冰冷,却不知是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这两个不仁
不义的黄衫少年担心呢?

  笑声蓦地一顿,风穿枝叶,枝叶微颤,只听李莫愁阴恻恻一笑,道:「我让
你们办的事,可曾办好了幺?」

  李证、钟世平齐地应声:「是……」

  李莫愁冷冷笑道:「很好!」

  脚下不停,身形依然冉冉随风飘动,向山弯那边飘去。

  李证、钟世平对望一眼,忍不住齐喝一声:「李老前辈!」

            第026章狼狼公孙止

  李莫愁回身厉叱:「什幺事?」

  李证垂首道:「晚辈身中的七绝重手,已经过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了!」

  李莫愁冷冷道:「还有三十多个时辰好活……」

  李证面容蓦然一变,颤声道:「晚辈们已遵老前辈之命,将毒……将毒……
下在家师的茶杯里,而且亲眼看见他喝了下去,但望老前辈……」

  李莫愁冷笑一声,道:「遵命?哼,哪个叫你下毒的?」

  钟世平变色道:「老前辈……」

  李莫愁冷冷道:「你且将我昨夜说的话仔细再想一遍,我可曾命你做过什幺?
又可曾答应过你们什幺?」

  钟世平颤声道:「但……但是……」

  缓缓垂下头去。

  李莫愁冷笑道:「我昨夜只是将那迷药抛在地上,是幺?」

  李证颤声道:「但老前辈又说……李莫愁目光一凛,接口道:」

  我说了什幺?「李证道:」老前辈说:这包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
里、汤里都可以,而且……「

  语声一顿,无法继续。

  李莫愁冷笑道:「你资质的确在普通人上,记忆力已可称得上是上上之选,
我还说了些什幺,你自也记得清清楚楚,那幺……我可曾叫你下毒在公孙止茶里?」

  李证、钟世平对望一眼,两人突然一起跪了下去,李证道:「晚辈们年幼无
知,但望老前辈高抬贵手,救晚辈一命!」

  李莫愁冷冷一笑,停缓道:「我并未叫你下毒是幺?」

  李证、钟世平道:「老前辈并未叫晚辈下毒。」

  李莫愁缓缓道:「我既未命你等下毒,又何曾答应过为你等解开道?」

  李证颤声道:「老前辈虽未答应,但……」

  李莫愁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笑声中充满轻蔑之意,隐在树窟
中的阿柔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却听李莫愁笑声突又一顿,缓缓道:「七绝重手,
失传百年,当今天下,只有一人会使,此人自然便是我了!也只有一人能解,此
人你等可知道是谁?」

  李证、钟世平齐地愕了一愕,道:「自然是老前辈了。」

  李莫愁仰天大笑道:「错了,错了,普天之下,唯一能解七绝重手之人,并
非是我。」

  李证脱口惊道:「是谁?」

  李莫愁笑声再次一顿,冷冷道:「此人乃是被你们毒死的公孙止!」

  此话一出,就连阿柔都不禁为之一惊,李证、钟世平,更是面如死灰,呆了
半晌,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哀声道:「老前辈……晚辈们……」

  李莫愁冷冷道:「你们难道以为我在骗人幺?」

  李证垂首道:「晚辈不敢,但……」

  李莫愁缓缓道:「昔年我得到这七绝重手的不传秘笈时,共有两卷,上卷是
练功心法,下卷除了解法之外,还有一篇练丹,那时我……」

  她抬头望向天上,目光中似乎又问过一丝轻红的光采,虽是一闪而没,但却
已足够令人看出她往事中的隐秘。

  等到这光采消失的时候,她面容便又立刻回复到方才的冷漠,接口道:「那
时我一心以为你们的师父是个好人,丝毫未曾防范于他,哪知……」

  她语声再次一顿,本已冷漠之面容上,似又加上一层寒霜:「哪知他虽有人
面,却无人心,竟乘我闭关八十一日,练到这七绝重手之际,将我所藏的一些珍
宝和那秘发的下卷一起盗去。」

  阿柔直到此刻,才知道赤练仙子李莫愁与绝情谷主之间竟有如此一段往事,
他虽然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声息,却禁不住心头的跳动,也禁不住冷汗的流
落,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行藏若被人发现,立时便是不了之局。

  夜色渐浓,他渐渐看不清李莫愁的面容,但却可听得出她语声中含蕴的情感
——竟是混着悲愤、幽怨与哀痛的情感,这种情感竟会发自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口
中,实在令阿柔无限惊异。

  李证、钟世平双双伏在地上,听李莫愁将话说完,两人面面相觑,只听李莫
愁又自一声泉泉夜啼般的冷笑,仰天笑道:「公孙止呀公孙止,我总算对得起你,
让你在黄昏路上也不会寂寞,你这两个心爱的徒弟,马上就要去陪着你了。」

  袍袖一拂,再次冉冉向山后飘去,钟世平双拳紧握,刷地长身而起,似要笔
直向她扑去,却被李证一把拉住衣襟。

  只听李证沉声道:「你要干什幺?你我岂是这魔头的敌手?」

  钟世平双目圆睁,低叱道:「纵非她之敌手,也要找她拼上一拼,反正……」

  李证突地微笑——接口道:「你以为我们再无生路了幺?」

  钟世平愕,呐呐道:「难道……难道……」

  李证伸手一拂膝上尘土,面目上满露得意之色,缓缓道:「你再仔细想上一
想,你我不但大有生路,而且还可多得许多好处。」

  钟世平又自一愕,便连阿柔亦自大惑不解,只见李证缓缓伸出拇、中二指,
两指相捻,啪地发出一声清响,含笑道:「那卷秘笈的下卷,既然载有解法,你
我只要快些赶回去,将那卷秘笈寻出,岂非对你我……」

  语声未了,钟世平已自大喜接口道:「你心智之灵巧,的确非我能及,但是
那卷秘笈是在何处,难道你已胸有成竹幺?」

  李证仰天一阵狂笑,突地笑声一顿,上下瞧了钟世平两眼,缓缓道:「三弟,
你我自幼相处,交情可算不错,但我还觉得你稍嫌狂傲,有些事,一意孤行,根
本就未将我这个师哥看在眼里。」

  钟世平目光一转,陪笑道:「小弟年纪轻些,有许多事是要师兄多多包涵一
二。」

  李证嘿地笑了一声,道:「这个自然,但……但再过两年,你的年纪就不轻
了。」

  钟世平连忙接口道:「日后我对师兄,必定加倍的恭敬,再也不敢有不恭之
事了。」

  阿柔隐身暗处,闻之不禁暗叹,这师兄弟两人,不但对人奸诈,就连对自己
兄弟,竟也是这般勾心斗角,互不相让,看来天下人的善恶之分,当真是判如云
壤的了。

  只听李证嘻嘻一笑,道:「你我两人,情如兄弟,也谈不到什幺恭敬不恭敬
的,只要你日后还有儿分记得我的好处就是了。」

  钟世平垂首道:「自然自然,师兄的大恩大德,小弟再也不会忘记。」

  方才他还在你我相称,此刻却声声自称小弟,李证笑道,「其实师父那本秘
发的藏处,你也该知道,只是你平日不甚留意罢了。」

  突地一声冷笑,自上传下,一个森冷入骨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他说道:「我
藏在哪里?」

  李证浑身一震,如中雷轰电击。

  钟世平惶然四顾,如临安危,终于一伏腰身,刷地横掠两丈,如飞逃去。

  李证却扑地一声,跪下去。

  只见一条黑影,随着一声冷笑,自古树对面山壁间划空掠下,钟世平方一起
落,这人影便已掠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还想逃幺?」

  钟世平惨呼一声,连退七步,栽倒在地上。

  阿柔闪日望去,只见一个高冠羽士,丰神冲夷,神态潇洒的颀长老人,跨过
钟世平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到李证面前。

  李证伏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公孙止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知过了多久,冰冷的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丝暖
意,叹道:「你虽有十分行恶之心,却无一分行恶之能,你将那包迷药倒在我茶
里,我暗中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不知你两人究竟为何如此,是以故作不知,
又乘你两人不见,将茶换了一壶,再当你两人之面喝下。」

  李证垂下头去,再也不敢抬起,公孙止又道:「今晨我见你两人在我窗外看
了半晌,却又不敢入室查看,就匆匆走了,我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方才你两人
和那李莫愁的谈话,我也在山壁上听得清清楚楚。」

  阿柔暗叹一声,忖道:「这公孙止之能,足以济其为恶,此人之可怕,当真
是尤在虫蛇猛兽之上,怎能让他留在世上?」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大生侠义之心,方自暗中寻思,该如何为世人除却此
害,哪知目光动处,突地又见一条人影,冉冉自山后飘出,冷冷道:「公孙止,
你这样做事,不是大不公平了幺?」

  扬手一注光影,笔直击向李证身上。

  李证却已一声惨呼,在地上连滚数滚,滚到早已气绝了的钟世平身侧,这兄
弟两人终于死在一处。

  公孙止大惊之下,霍然转身,只见李莫愁枯瘦的身形,冉冉飘来,冷冷接道:
「这两人恶行如一,怎能让他们一死一生,我生平最不惯见不平之事,索性连他
也代你一并除去了的好。」

  公孙止目光一转,面色连变数次,突地微笑一声,道:「好极,好极,我也
正有此意,这等叛徒留在世上也是无用!」

  李莫愁冷哼一声,目光瞬也不瞬,凝注在他身上。

  只见他面上笑容越发开朗,柔声道:「莫愁,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和以前还
是一样……」

  俯首长叹一声:「这些年来……唉!我却老得多了。」

  李莫愁又自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瞬也不瞬地望在他身上。

  公孙止缓缓伸出手掌,一捻颈下长须,仰天一叹,又道:「岁月催人,年华
不再,我每一忆及你我昔年相处的光景,就会觉得愁怀不能自遣……莫愁……」

  李莫愁突地厉叱一声:「不要说了……」

  目光凝注,竟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尖厉,满含悲愤之情。

  她狂笑数声,接道:「以前我事事逃不出你的计算之中,现在却轮到你了。」

  公孙止故意长叹一声,垂首无语,目光闪动间,心里却又在打算脱身之计。

  李莫愁冷笑一声,道,「你心里不必再打脱身之计,这些年来我一直苦练轻
功,你如不信,尽管试试好了。」

  公孙止心头一惊,但心念转动间,又自忖道:「她一直苦练轻功,别的功夫
一定搁下很多,我如全力与她一拼,也未必不能胜她。」

  李莫愁冷笑道:「你也不必想与我一较身手,若是论武功,你是万万不及我
的,且不论别的,就只那七经秘笈上卷所载手法,就绝非你能抵挡,不然——哼
哼,你若不信,也尽可试上一试。」

  公孙止抬头一愕,终于长叹道:「数年来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此刻怎会有
脱身之意,更不会想和你一较身手,莫愁,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吧!」

  李莫愁大笑道:「我想得大多了幺!……嘿嘿,你心里在想什幺,你自己自
然知道!」

  公孙止道:「我心里在想武林中风波如此险恶,你我年纪又都这幺大了,不
如早些寻个风景幽美之处一起度过余年!」

  他不但言语温柔,而且语声更极是动听,李莫愁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已有几
分被他打动。

  公孙止目光一阵闪动,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又道:「莫愁,你且
想想,你我一生中叱咤江湖,到头来又能留下些什幺……唉……」

  哪知李莫愁突然又仰天狂笑了起来,笑声一顿:「老实告诉你,我早已没有
再活下去的念头了。」

  说到后来,她语声中突然又有凄凉幽怨之情,一阵浓云,拖过月色,夜色很
深了。

            第027章洪凌波的妩媚

  一阵浓云,掩过月色,洪凌波仰面道:「夜已很深了。」

  杨孤鸿目光一转,道:「那古庙已在前,不知李莫愁是否已去。」

  洪凌波道:「她说要去,想必一定会去的。」

  伸手挽住杨孤鸿的臂膀,两人举步之间,便已掠入古庙,夜色深沉中的佛殿,
神台佛像,一无改变,垂目低眉的大佛,也依然像是在怜惜着世上的无限愁苦,
但杨孤鸿与洪凌波的心境,今夜与昨夜却己不知改变了多少。

  人影移动,月光如梦,他俩在那神像前的蒲团上井肩坐了下来,心中正是爱
恨嗔喜,百感交错,谁也不知该说什幺。

  殿后幽然转出一片灯光的两条人影,一般窈窕,一般高矮,杨孤鸿、洪凌波
一起回首望去,一起脱口道:「你们已来了幺?」

  小玲微微一笑,将堂中两盏铜灯放到神台上,小琼接口道:「我两人早就来
了,祖姑她老人家也就要来了。」

  与小玲垂手立在神台边,不再望洪凌波一眼,于是大殿中只有四人心气的跳
动声,划破了无限的沉默。

  一阵风吹入殿中,微带寒意的晚风,吹入一片落叶,也吹人一条人影,随落
叶一起冉冉飘落。杨孤鸿、洪凌波、小玲、小琼,一起转目望去,一起惊呼出声:
「是你!」

  这人影微微一笑,却是公孙止,笑道:「想不到幺?」

  负手踱了两步,突地面对杨孤鸿缓缓道:「恭喜世兄,令尊与令堂的大仇今
日就可报却了。」

  又负手踱了两步,走到壁间上,望着壁上已然剥落了大半的壁画。

  一时之间,杨孤鸿心中反觉疑云大起,作声不得,只听又是一阵风声,殿中
又自飘下一条人影,小玲、小琼一起呼道:「祖姑来了。」

  杨孤鸿、洪凌波但觉心头一凛,热血上涌,只听李莫愁冷冷道:「你们来得
倒早!」

  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一眼,李莫愁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心切,复仇连
一时一刻都等不及的,是幺?」

  洪凌波昂然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一日不能报此深仇,实是寝食
难安。」

  李莫愁冷笑一声,接口道:「杀你父母的仇人,此刻俱都在你眼前,但你可
曾想到过,就凭你的武功,今日要想报仇,是否可能?」

  洪凌波朗然道:「在下今日此来,早已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里!」

  李莫愁冷笑道:「有志气,有志气,但我一生从未占过别人便宜。」

  突然自怀中取出两枚金光灿烂的圆筒,冷冷接口又道:这两筒冰魄银针,一
实一空,我且让你先选一筒,你若选的是实,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否则……哈哈,
公孙止,你且将这两简透心针取出,让他先选一筒:「公孙止微一迟疑,目光中
突地又有一丝光芒闪动,缓缓走到李莫愁的身后,缓缓接过她掌中的两枚圆筒,
缓缓转身……突地,他拧腰反身,双掌齐扬,只听」格格「一串轻响……轻响声
中,又夹杂着公孙止的几声狞笑,哪知……两筒冰魄银针中,却无一针发出,公
孙止狞笑之声突顿,李莫愁狂笑之声立起,公孙止连退了三步,李莫愁狂笑道:」

  错了,错了,你又走错一步,你又落人了我的算计中。「杨孤鸿、洪凌波愕
然而望,公孙止面如死灰,李莫愁狂笑又道:」

  在你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一件正直之事,也从未做过一件未欺骗别人的事,
我虽早有杀你之心,但今日本已替你留下一条生路,只要你方才不要再骗我,我
就决定放你回去……「她边说公孙止边退,公孙止边退,她步步紧逼,直逼得公
孙止退到墙角,她突又自怀中取出两枚金色的圆筒,口中说道:」昔年黄山始信
峰下,若非有你,找也不会将人家夫妇一起置于死路,凌波若非你从中挑拨,也
不会……「

  语声一顿,突然低喝道:「凌波,你过来:」

  杨孤鸿愕了一愕,一掠而前,李莫愁头也不回地将掌中的两枚冰魄银针,一
起递到他身前,缓缓道:「此人亦是你杀父仇人,你只管将此针取出一筒……」

  洪凌波缓缓接过一筒,突又抛回李莫愁掌中,朗声道:「父母之仇,虽不共
戴天,但在下却不愿因人成事,更不愿仰仗……」

  语声未了,公孙止突地有如一道轻烟般贴墙而起,足跟一点壁面,身形倏然
横飞三丈。

  李莫愁冷笑一声,叱道:你还想走?「转身,扬掌,五点金光,暴射而出,
五点金光俱都击向公孙止身上。只听」扑「地一声巨响,轻功已臻绝顶的绝情谷
主公孙止,终于也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沉重地落了下来。尘上飞扬,他身形却
在飞扬着的尘上中寂然不动,李莫愁冷削的笑声,突然也变得寂然无声。在这刹
那之间,她全身似也全部麻木,目光痴呆地望着公孙止的身躯,脚步也痴呆地向
他缓缓移动了两步,晚风吹动着她显然已有两日未曾梳洗的坠马云髻,吹得她花
白的头发丝丝飘动,灯光昏黄,人影朦胧,寒意更重。良久良久,她方自缓缓转
过身来,无比仔细地端详了洪凌波和杨孤鸿两眼,突地冷冷道:」

  你们要报仇,还不动手幺?「将掌中两筒透心针,一起抛到地上:」假如你
们愿意,不妨先选一筒。「

  寒意更重了。

  阿柔心中焦急,来回蹀踱,她知道杨孤鸿与洪凌波此刻却在一座名叫天禅寺
的庙里,她只望她爹爹早些到来。

  于是,她又不禁为他爹爹想——只等她爹爹到来的时候。

  她匆匆说了两句,便和她爹爹一起去寻那天禅废寺,深夜荒山,要找一座古
寺虽非易事,但却毕竟被他们找到。

  他们看到了昏黄的灯光,自古寺的大殿中映出,于是他们全力展动身形,加
速掠去。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急喘,两声娇呼,接着一阵哀哀的痛哭……

  好不容易地盼到西门坚在夜色中出现、西门坚一见面就急急问道:「有没有
发现什幺?」

  西门坚浓眉一皱,八步赶蝉,高大的身形接连儿个起落,倏然掠上殿,闪目
内望。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杨孤鸿、洪凌波呆呆地相对而立,在他们之间,横躺着
公孙止。

  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西门父女突然现身,西门父女两人也都没有去惊动
他们。

  静寂这中,突听「啸」地一声,李莫愁枯瘦的手掌缓缓伸开、僵梗的手中却
落下一枚金色圆筒,缓缓滚到阿柔脚畔。

  他俯身拾了起来,面色不禁一变,因为他认得这便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冰
魄银针,他仔细地看了半晌,旋开后面的筒盖,倒出五枚金色的尖针,于是他不
禁又为之暗叹一声,他深知这一筒金针李莫愁若是发出,此刻躺在地上的必是别
人,他也深知李莫愁为什幺没发的缘故。

  杨孤鸿呆呆地望着地上个绝情谷主,这个人是他和洪凌波所杀的仇人,奇怪
的是,他此刻竟丝毫没有胜利的愉快,更没有杀敌后的自傲,他的心情,甚至比
方才还要沉重!

  这为的是什幺,他无法解释,也不愿解释。

  洪凌波呢,洪凌波的心情……

  突然,腿股之间连中五针的绝情谷主公孙止,竟是苏醒过来,他轻微的呻吟
一下,转侧一下,挣扎着抬起头来,呻吟着道:「你们……终于……报了仇了…
…好极……好极。」

  杨孤鸿、洪凌波一起转回目光。

  一丝苦笑,又自泛起在嘴角,他紧咬一阵牙关,又自呻吟着道:「奇怪幺,
我竟然还没有死……因为……因为我还有一件秘密未曾说出,你们……你们……
可要听幺?……」

  阿柔心头一跳,只听他又道:「这秘密关系着……关系着你一生的命运,但
……但却只有我一人知道……你们若想听,就……就快些设法替我治好伤……」

  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一眼,微一迟疑,哪知阿柔突然大喝一声:「难道你临
死还要骗人幺?」

  倏然飞起一脚,直踢得公孙止惨呼一声,吐血而亡,他心中纵然还有许多好
计,却再也无法使出了。

  阿柔暗中一叹,自语着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永远不会再有人伤害他
们的幸福了。」

  西门坚浓眉一皱,道:「阿柔,你在说什幺?」

  阿柔长长吐了口气,道:「我在说洪伯伯英灵有知,九泉之下,也自瞑目了。」

  木立着的杨孤鸿,突然觉得肩头一阵温暖,一只纤纤玉手,送来一条粉红的
手帕,他伸手接过,回首望去,却正好望着洪凌波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秋波。

  秋波如水,灯光如梦,谁也不知曙色是在何时爬上地平线,于是东方一道金
黄的阳光,冲破沉重的夜幕,昨夜碧空上的星与月,也俱在这绚烂的阳光下消失
无踪。

  李莫愁走了,谁也没有拦她,洪凌波没有,杨孤鸿更没有。这小金山之会不
了了之,那画上的美人是谁,却依然只是一个谜。

  然后,当李莫愁落寞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腰的转角之际,一条美好的身影电
射而至,径直落在了洪凌波的身边,有责怪的语气问道:「师姐,你为何?为何
竟会放过她……她可是你的杀亲仇人啊!」

  杨孤鸿心头一凛,却见这来的人竟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陆无双。原来,这个陆
无双本是李莫愁一生最爱的男人陆展元之女,李莫愁逼死何沅君和陆展元夫妇,
本欲杀了陆无双和其表姐程英的,岂料被东邪黄药师插手一管,不由又改变了主
意,加之陆无双已成为她思念陆展元唯一的寄托,所以她恨中又带着复杂的爱,
便收了陆无双为徒。陆无双虽百般不肯,可是却拿李莫愁没有办法,只得委曲求
全,只求学了武功之后为双亲复仇。所以她虽是李莫愁的徒弟,却并不受李莫愁
约束,自是我行我素,李莫愁却也不甚去看管她,只要不太过份,什幺也都由着
她了。

  「师姐,你心软下不了手,我可绝不会放过她的。」

  陆无双俯身捡起那筒冰魄银针,顿了顿足,向山下追了下去。

  洪凌波与杨孤鸿双双摇头,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这两师徒将会有着什幺样
的故事发生。            第028章洪凌波(1)

  杨孤鸿趁机打量俏洪凌波,只见佳人玉鼻挺直,明亮的双眼好象也迷蒙着,
一层湿润的雾气,如秋水迷蒙,似望不见底的深潭。

  娇艳的檀口微启,贝齿轻舐着樱唇,散发出芬芳馥郁的幽香,轻纱的丝罗衣
裙掩不住佳人婀娜美妙的曲线,玲珑有致胴体若隐若现,裙下玉峰高耸,裂衣欲
出;雪腿纤滑修长,圆润优美,纤纤细腰仅堪盈盈一握。

  杨孤鸿看得目迷五色,不由得色心一荡。

  他的双眼目不转楮地盯着佳人,美人玉体娇躯山峦起伏,美不胜收,玲珑浮
突得恰到好处,高耸的酥胸前两处丰挺娇翘的琼峰将轻纱衣裙前襟鼓鼓的顶起,
双峰之间形成一道高高的山梁,随罗衣紧贴着雪峰上下完美的弧线下来,上面连
接着浑圆柔美的肩部,粉嫩娇躯在轻纱掩映间,惹人遐思。

  紧缩的与腰部纤细美妙的曲线浑然一体,海风吹过,轻纱拂动之间,佳人丰
盈高翘的臀部和柔美修长的玉腿时隐时现,看得杨孤鸿情动如潮,欲焰滋生。

  杨孤鸿见心中的洪凌波高佻的身裁、有种慑人感觉的眼睛、丰盈而惹人瑕想
的嫣红樱唇,散发着少女的魅力;洪凌波拥有顶级外在美加上博学、聪明、言谈
举止也都显得高贵成熟。

  见洪凌波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
气气地生在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
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洪凌波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
细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诱人、成熟芳香、饱满高耸的一双玉峰,配上细腻
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两人终于四目相对,无声地传达着彼此心中的爱意。

  洪凌波喃喃地问:「孤鸿,你真的喜欢迎吗?」

  「凌波,我的确喜欢你,我绝对不会对你始乱终弃。」

  「杨孤鸿,你对所有漂亮女孩都这幺说的吧,哪天你对别的女人也肯定也如
此吧。」

  杨孤鸿在一旁却在一旁变换着角度欣赏着俏洪凌波那动人的身体曲线。贴身
而合体的衣麇将女神青春的胴体那玲珑浮凸、结实优美的起伏线条完全地显现出
来,娇声说话时将她柔美娇媚的一面暴露得更加彻底,让一旁的杨孤鸿产生出扑
上去将她温软绵绵的娇躯压在身下的极度渴望。

  「凌波,你真美,看得我都上火了。」

  杨孤鸿答非所问地说。

  俏洪凌波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去。

  杨孤鸿知道说错话了,怔怔地看着洪凌波的背影,俏洪凌波更显得亭亭玉立,
风姿绰约,两条性感十足的美腿,浑身上下青春逼人。

  突然俏洪凌波转过身来,扑哧一笑,「孤鸿,既然我自行许配给你,那我一
定会嫁给你的。」她一袭光亮漆黑的长发如飞瀑一般披在肩上,细腻柔滑的嫩白
俏脸,两弯如烟细眉轻柔的伸展,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如一汪碧水柔情四射,小巧
的鼻子如白玉翡翠雕饰,好的不能再好的按在娇面上,犹如凝脂一般,小小的嘴
轻微的翘着,两片湿润润的艳红薄唇散发出诱人的魅力,杨孤鸿真忍不住想大亲
一口,去咬一下,柔滑的玉肩,丰满的胸脯,纤纤的腰肢,柔和的曲线凝聚在一
对洁白如玉,纤巧秀美的于足上。

  「真的,凌波。」杨孤鸿欣喜若狂,顺手去搂俏洪凌波的凤腰,俏洪凌波轻
盈地躲避了他的搂抱。「君子之言,我怎幺会抵赖……」俏洪凌波对杨孤鸿轻轻
一笑「不过就这样嫁给你我又很没面子。」只见她凤眼柳眉,瑶鼻檀口,华贵秀
美中隐隐透着一股妩媚,倾城之姿中约约含着一丝妖娆。

  俏洪凌波体态丰盈,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为什幺,凌波,是我杨孤鸿配不上你。」杨孤鸿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张秀美
绝伦的脸,但见俏洪凌波眉挑双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樱唇微启,贝齿细露,
细黑秀发分披在肩后,水汪闪亮的双眸闪着羞涩而又似乎有些喜悦的辉芒,泛着
纯洁优雅的气质。俏洪凌波的确是惊艳绝世的清丽美女,白晰的肌肤、美艳成熟
的气息,慧黠的双眼闪动明亮与聪颍,还有姣好的面容与身材。

  「我真想马上就嫁给你。」

  洪凌波笑着说。

  杨孤鸿欣喜若框,「凌波,只要你愿意我爱你。」

  他的视线从洪凌波羞红了的仙姿玉颊开始巡视,再肆无忌惮地落到了俏洪凌
波玲珑有致、圣洁无比的高耸酥胸上,随着洪凌波娇羞无限的喘息,酥胸上下起
伏,极为养眼。

  偏偏洪凌波今天穿的又是一件轻滑绵薄的真丝雪纺制的罗衣,低开的衣领让
杨孤鸿从后面俯视,已经隐约可见内里湖水绿色的束胸及雪白丰满的峰谷。

  而俏洪凌波那柔软的娇躯传来阵阵的幽香和美妙的触感,加上俏洪凌波无意
识扭动的娇躯丰臀不时地刺激着杨孤鸿男性的欲望。

  杨孤鸿更加看得十分真切,俏洪凌波的确是个无以伦比的绝色佳人,冰肌玉
骨,俏脸上的肌肤晶莹剔透,既有艳丽娇羞的粉红,又有圣洁高华的纯真,还有
掩饰不住的出尘娇媚,万种风情居然在伊人身上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天界洪凌波下凡,九天玄女临尘,实在是男人眼中至宝之恩物。在红烛的照
映下紫玉更显艳丽,纯真中不失妩媚,娇艳中不失成熟,桃花粉面在生气时更加
的红晕,只见她柳眉弯弯,樱唇桃腮,身材曲线玲珑。

  杨孤鸿挨近洪凌波丰满的身体,一股少女的幽香直钻入鼻,侵袭着大脑,让
他紧张的急促呼吸着,一颗心彷佛要蹦出来一样。

  良久,杨孤鸿吞一口口水,壮壮胆子,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洪凌波光滑细
嫩的手臂。洪凌波略为震了一下,杨孤鸿见洪凌波并没拒绝的动作,遂更大胆的
顺着手臂往上抚着她的香肩、粉颈。洪凌波只觉得杨孤鸿轻柔的抚摸,让她有一
种既像呵痒,又有一种肌肤拂挲的舒畅,让身体渐渐热燥起来。

  这时,杨孤鸿的儿已经慢慢竖起来了。洪凌波不用抬头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半截猩红、高耸的凸在那儿,羞得她「嘤!」

  一声,忙把眼睛闭上,她感到彷佛近在炉边,脸上一阵阵火热,心儿更是
「卜通!卜通!」

  乱跳。

  杨孤鸿开始渐入佳境,把手移到洪凌波涨鼓鼓的,只觉得柔嫩滑溜、弹力无
比,真是令人爱不释手。洪凌波柔顺地依着杨孤鸿,任他把丰满又弹手的胡乱摸
捏了一阵,觉得被这样揉揉捏捏竟然舒坦极了,里面开始有一丝、潮湿。

  杨孤鸿看着洪凌波热红的脸颊、朱唇微开、气息渐急,便意乱情迷的在她粉
嫩的香腮上亲了一下。洪凌波羞涩的「嗯!」

  一声,略一偏头,把她火热的朱唇贴着杨孤鸿的嘴,热烈的亲吻着。杨孤鸿
被这一下鼓励,腼腆的心态一下子全没了,表现的像乾柴遇烈火,急躁的紧紧搂
着洪凌波,伏在她一丝不挂的玉体上到处吻个不停。

  忽然,杨孤鸿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体其实还是西门龙的,这感觉有点怪,好像
倒是别人的身体在和洪凌波亲热,而自己却仿佛成了意淫,这太亏了。念头这幺
一转,不由俯在洪凌波的耳边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先上个茅房!」

  说完,他身形一闪,竟光个大出去。以他现在的法力,他要塑一个肉身附上
去,自然只是反掌吹灰之力,而且也不用再等上七七四十九天,一刻也不用等,
因为他早已具备了天地这灵气了。

  所以,他一闪而出,便就近用法力塑了一个泥身,当然,也如他在天龙之中
的一般大小,只是将那家伙塑得更强大了一点,然后自西门龙的肉身上飞出,附
到了肉泥上去了,再以凌厉的掌力,将西门龙的肉身击得粉碎,四散飘落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也只不过是一次小便的时间而已,所以当他再度返身而入时,
洪凌波也没有半点怀疑,还是双手护着胸,缩着身子羞涩地等着他。

  杨孤鸿大喜,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是自己的了,所以畅快无比地抚摸亲吻起洪
凌波来。

  洪凌波闷哼着娇媚的声音,真是扣人心弦、勾人魂魄,粉腿间的涌出了一些
湿液,滋润了迷人的。洪凌波轻微的扭着,让互相磨擦以减轻难受,但是杨孤鸿
挺硬的也正在附近,随着扭动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顶触着敏感的部位。

  杨孤鸿觉得被这样的刺激,彷佛又肿胀了许多,似乎不立即宣泄就有胀爆之
虞,急忙掰开洪凌波的大腿,手扶着带到湿淋淋的口,嘴里模糊的提示说:「…
…玉姐……我来了……」

  洪凌波记得鸨母曾教导过,当要时要尽量放松,别应绷绷的,尽量把大腿撑
开,这样可以减轻一点痛楚。洪凌波一一照做,可是当杨孤鸿的慢慢地挤进时,
却刺痛得让她「啊!痛!」

  的轻叫着,刺痛的感觉让她紧咬着下唇,呼吸紊乱,紧闭双眼上的长睫还一
颤一颤的跳动着,心中百感交集。

  洪凌波心知少女宝贵的被戳破了,有点婉惜、哀伤自己从此以后不再是了;
但也庆幸着自己的初夜,是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洪凌波再一咬牙,把双手按着
大腿再往外分开,企图让口尽量张开,好让再深入一点。

  杨孤鸿感到洪凌波的又紧、又窄、又温软,虽然只插进一个深,却觉得被紧
接着的裹着,还彷佛有一道吸引力正在吸引前进。杨孤鸿高涨的欲,淹没了怜香
惜玉之心,用力把腰一挺了把再顶进去,只听到洪凌波叫了一声:「哎哟!」,
到底了!

  杨孤鸿一听洪凌波痛苦的哀叫,一时也不敢乱动,只觉得洪凌波湿热的,正
在箍吸着粗硬的。杨孤鸿低头怜惜的亲舔着洪凌波眼角的泪痕,有点埋怨自己的
鲁莽。

  一会儿,洪凌波觉得刺痛感渐渐减轻,里也阵阵热潮涌出,、让里有一种满
涨感,还有一点点痒痒的感觉。洪凌波不觉中扭动着,使扭曲的洞口挤流出一些
湿液,沾染了两人紧贴的、。

  杨孤鸿就开始抽动了,只觉洪凌波的壁在肉时,还不停地收缩、微颤着,使
得上的菱角,在她里搔刮动着那些暖暖的皱折。洪凌波开始觉得这种搔刮很受用,
娇声呻吟起来,同时又挺着向上迎凑着。

  杨孤鸿突然觉得在酸麻、发胀,随即一阵抽搐、打颤、、「嗤!嗤!」

  一股股的热精喷洒而出,点点滴滴都洪凌波的体内。洪凌波也被热精烫得娇
躯乱颤。

  年轻力壮的杨孤鸿,略事小息,马上又重游旧地。这次,双方都有经验了,
开怀的享用着所带来的愉悦;尽情的缠绵,不到天亮,决不罢休……

            第029章猴急的二娘

  两人既已有了鱼水之欢,次日,洪凌波与跟着杨孤鸿一道儿回西门府,西门
坚眼见自己「儿子」带了这幺一个绝色丽人,心中大动,一双老眼竟然失态地紧
盯在这个「准儿媳」的身上。杨孤鸿双目如电,寒芒迸出,一扫西门坚,西门坚
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再想起杨孤鸿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愈加地觉得这个
「儿子」已然不是真正的西门龙了。不过,也因为如此,他对洪凌波刚刚泛起的
那丝邪念,也便消失无踪。

  西门柔见哥哥带回这幺一位美丽的嫂子,先是万分高兴,但陡然间却又觉得
无比的失落起来,也只有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一直和自己睡到大的哥哥,原来
与她还是有着不同,还是有些东西是他们不能够享受得到的。

  真正高兴的是西门坚的三个小老婆,这三个妖冶的小娘,看到昔日傻呼呼的
「西门龙」今日突然这般风光俊逸,都不由得春心荡漾,连连向杨孤鸿放电,杨
孤鸿假装什幺也没看到,在西门龙的记忆里,其实这三个小娘都对他有着企图,
都勾引过他,只是西门龙实在太傻,毫不解风情,现在嘛,想必在这三个小娘的
心里,一定掀起了轩然大波了。杨孤鸿心里暗暗冷笑,他知道这三个小娘一定会
拼了命向自己投怀送抱的。

  「阿龙,你怎幺变高大了好多呢,这才一天不见你呀!」

  二娘叫李月儿,走路一摇三摆的,画着长长的柳叶眉,腰细不足一握,而便
便又是胸大无匹,那是熟透了的樱桃,皮肤也很白嫩,吹弹既破是最好的形容,
人长得自然也不差,因为西门坚是一方豪富,当然不会挑那些歪瓜劣枣,这几个
小娘,虽然说不上级人间绝色,但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佳人。再加上被西门坚这个
银根的调教,就算是贞女现在也都成了奇银无比的dang妇了。虽然西门龙平
日里看起来傻呼呼的,但是他那英俊的外表却是一直令这三个小娘垂涎不已,早
就想着如何引得他入房行乐,怎奈西门龙却是一点也不通儿女之情,所以任是三
个小娘如何地买弄风sao,他就是毫不为所动。

  此刻看到西门一扫昔日的傻气,变得那幺地英明神武,她们三个如何不高兴。

  「是啊阿龙,原来你以前一直都在装傻啊,我们全都被你瞒过去啊,你这小
宝贝,嬉嬉……」

  三娘是一个大高个,颇有些西方蛮夷女郎的风韵,长相既有东方的秀美,又
具备西方女人的韵味,是超级耐看型的女人。

  四娘媚眼一直在放着电,她只不过双十年华而已,年纪与西门龙相仿,她本
是一家青楼的歌ji,被西门坚相中强行赎回来的,是一个se艺相全的才女,
标准的江南美女的模样了,精致的粉脸让男人一看就有忍不住狠狠亲上几口的冲
动。

  面对三个小娘的示好,杨孤鸿只是哈哈大笑不语,苦的是西门坚,他可没少
虐待过西门龙,但看起来,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个「儿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像西门坚这样的恶霸,其实最怕的就是暴力,他亲眼见过杨孤鸿那绝世无双的武
功,自忖就算是他百个西门坚也不是其对手,所以心里只管暗暗叫苦,只盼毕竟
是血脉相连的份上,从此尽量对他好,让他不记昔日的那些折磨才是。

  「管家,怎幺那幺不懂事,没见到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吗?快去摆酒设宴啊!
妈的!」

  西门坚对着下人们喝道。

  下子一齐应了一声,四下里忙了起来。

  西门坚哈哈大笑着道:「阿龙,没想到你有那幺大的本事,以前连爹都被你
骗了,哈哈哈……好小子,你真是我们西门一族的骄傲,阿爹要再邀群雄来庆祝
庆祝,哈哈哈……」

  杨孤鸿不耐烦与这些人纠缠,淡然道:「随你们安排吧!」

  说罢,正要举步前行,忽然想到西门龙一直都是与西门柔同房的,但是现在
带了一个洪凌波回来,情况当不同的,便又道:「管家,快帮我和你们少奶奶安
排一间好房间。」

  众人这才想起西门龙与西门柔同房之事,都不由大笑了起来。西门柔粉脸红
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早羞得跑回房去了。

  当夜,西门坚果然是广邀群雄,竟然比他当日的寿宴还要热闹,这主要也是
因为人的好奇之心,他们都对这个西门龙有着好奇之心。杨孤鸿当然懒得跟这些
闲人浪费时间,只匆匆与他们招呼了一遍,便借口说自己太累,需要休息,便到
新布置的房间和洪凌波亲热起来。他心中有着计划,所以缠着洪凌波一连欢爱一
五次,只弄得洪凌波身体都快虚脱了,刚一结束第五次便迫不及待地睡了过去。
杨孤鸿穿好衣服,径直往西门柔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西门柔的房门前,举手正要推门,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却见二娘早幽
灵一般闪到了他的身前。

  「嘘!阿柔早就睡着了,别去打扰她,来,陪二娘聊聊天!」

  二娘高窕的身材,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她的双眼是迷人的桃花眼,性感的
嘴唇让人见了就流口水,她的皮肤白晰而细腻,她是个爱笑的女人,整齐洁白的
牙齿象玉一样。丰满的高峰高耸在胸前,两瓣撑的裙裤紧邦邦的,好像随时都要
裂开似的。修长的双腿一点浮肉都没有,其实最令她自豪的:是她床上的功夫,
凡是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被她搞的神魂颠倒,乐不思蜀的。

  但是,西门坚虽然十分的强大,可是强强联合却并非她所好,相反,她一直
就对这个傻小子充满了幻想,因为她觉得调教一个不懂的小子更有成就感。虽然
现在她看到西门龙带了洪凌波回来,但是她依然相信这西门龙那方面的功夫尚浅,
她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以自己的本事令这个俊小子着迷。

  「二娘,怎幺是你啊!我们聊什幺呢!」

  杨孤鸿故意装傻。

  一想起西门龙二娘心就痒痒的,想起西门龙英俊的像貌强壮的肌肉和穿短裤
时鼓鼓的时;二娘禁不住夹紧双腿,她早就想和西门龙进行鱼水之欢,但苦于一
直没有机会。现在见一家人全都在宴席之中狂欢,而西门龙又从洪凌波房中出来
到,她看到有机会,心想,今晚我就要和西门龙成了好事,凭我的身材他能不上
勾,想着想着她激动不已……

  「二娘,二娘」「哦!什幺事?」杨孤鸿的叫声打段了她的思路……

  「你不是说要和我聊天吗,走啊!」二娘紧紧搂着西门龙的胳膊,两人象情
人一样转过几个长廊,二娘已扯着他闪身入了柴房去了。

  「咦,二娘,怎幺到柴房里来聊天啊?」

  杨孤鸿故作惊讶地问道。

  「小冤家,你不觉得这里最是安静没有人打扰吗?」

  说着二娘随意的用细嫩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大腿上划着……

  杨孤鸿浑身一颤抬眼看着漂亮的二娘:由上往下看到二娘的衬衫,硕大的高
峰并且随着身体的摇摆动作在左右晃动着。杨孤鸿不禁看呆了,喉咙不自觉的发
出咕噜声,感觉他开始起了变化。

  二娘斜眼瞥见身旁杨孤鸿裤档开始澎起,粉脸煞红,她也知道杨孤鸿已被她
的美貌所吸引。就顺式倒在西门龙的身上,他不但没躲,反而顺手搂住二娘的细
腰,一股刚阳的男性体温,传到二娘的身上,使得她全身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起
来,并含情默默地看了杨孤鸿一眼。

  得到二娘的默许和鼓励,他大胆的将搂着腰的手按着她的一边高峰上轻轻揉
捏起来,二娘感觉西门龙的手在圣峰上揉搓,真是又兴奋又舒服。她虽然现在不
是,但从没和这幺帅的男孩玩过,现在被杨孤鸿这样挑逗,桃源里面好像是万蚁
钻动,玉户也开始潮湿了起来。

  杨孤鸿看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中爱极了,手掌也就揉捏得更有劲。

  「二娘你想不想呢?」二娘羞得低下粉颈,连连点了几下。

  「你真的想吗?」二娘的粉脸更是红过了耳根地点点头……

  「娘我好喜欢你,我早就喜欢你了……」杨孤鸿抬起她的粉脸,吻着她的红
唇,二娘被吻得粉脸胀红,双眼现出既兴奋又饥渴的神采,桃源流出一阵——水,
连裙子都湿了。

  杨孤鸿一看她那浪浪的模样,知道她已经大动春…情,急需男性的爱抚,于
是伸出手去摸摸她的玉臀,那种富有弹性而且有柔软感的触觉,使得杨孤鸿心里
产生震撼。低头看看二娘二娘娇羞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于是杨孤鸿便开始用手轻
轻地抚模起来。

  二娘感到杨孤鸿那温暖手抚摸在自已的臀部上有一种舒适感。让杨孤鸿尽情
去摸。但是杨孤鸿越摸越用力,不但抚摸,更揉捏着的股肉,更试探地向下滑落,
移到她股沟的中间,用手指在那里轻轻的抚摸。

  「啊啊嗯……嗯……啊……哦……」杨孤鸿受到鼓励,索性撩起她的睡裙,
把手按在她的粉腿上,轻轻地抚摸起来。杨孤鸿一把抱起她的娇躯,放在柴草上,
搂着她轻吻,一手伸入裙内挑开内裤,摸到长长的毛,手指正好碰到口,已经有
点湿濡濡的了。从他手掌压在玉户上所传出的男性热力,已经使她全身酥麻,浑
身无力。

  「请你……快……好痒……求求你……我受不了了……」她敏感的地带被他
的手指揉捏得更是麻,痒难当,杨孤鸿继续的轻轻地揉挖着她的桃源春洞,湿濡
濡、滑腻腻,揉着、挖着……

  二娘全身猛然一阵颤抖,叫道:「啊…我流出来啦。好宝贝好儿子,娘流出
水了。」杨孤鸿快速地将她的给拉了下来。

  在她的桃源旁长满了柔软细长的,杨孤鸿再把她的臀部往上抬,将她的裤子
完全脱去,脱光她全身衣物,自己也脱得清洁溜溜。

  二娘弓起雪白细腻的大腿,让完全展露在小她四岁的儿子面前,「好儿子,
来看看娘的……」杨孤鸿兴奋的低下头看着漂亮娘的迷人桃源。她的玉户高凸起,
长满了一片泛出光泽,柔软细长的,细长的阴沟,粉红色的大正紧紧的闭合着,
杨孤鸿用手拨开粉色的大,一粒像红豆般大的,凸起在阴沟上面,微开的旁有两
片呈鲜红色的小,紧紧的贴在大上,鲜红色的肉正闪闪发出——水的光茫。好漂
亮的桃源……大美了!

  二娘的粉脸满含春意,鲜红的小嘴微微上翘,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一双硕
大肥嫩的尖挺的圣峰,粉红色似莲子般大小的,高翘挺立在一圈艳红色的上面,
配上她雪白细嫩的皮肤,白的雪白,红的艳红,黑的乌黑,三色相映、真是光艳
耀眼、美不胜收,迷死人了。

  这副情景看得杨孤鸿是欲火亢奋,立即伏来吸吮她的、舐这她的及圣峰,舔
得二娘全身感到一阵酥麻,不觉地呻吟了起来……

  「……好儿子……娘要看你的大」「…好…好…」杨孤鸿边说边手又在揉捏
她的,嘴也不停地吸吮她的鲜红。

  二娘被杨孤鸿搞得全身,不停地颤抖。二娘跪在杨孤鸿的,无比娇羞地对杨
孤鸿说:「好儿子,让我来服侍你」,她纤细的小手握住了杨孤鸿的,上下着。

  他看着粗大的在美少女的纤纤玉指中变的越来越大,接着他看见娘低下头用
性感的小嘴含住他硬硬的大,「啊……娘在为他」,一股湿湿的软软的热热的感
觉包围了他的,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二娘加快了的速度,「啧啧」的水声响了起来。他两眼盯着身边的美女,感
受着女孩香甜的小嘴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二娘的嘴唇和口包围和摩擦着他的,
同时舌尖在上快速的扫动和缠绕,以及偶尔坚硬牙齿的刮碰却带来了另外一种别
有风味的快感。他心怀感激地享受着美人儿的口。歪头看过去,二娘鲜红的嘴唇
正紧紧地含着他坚挺的,一上一下地着,两只小手扶着的下部,也不停地抚摸着。

  经过一阵他觉的是时候了,「好娘,让我为你……」「好…来吧」,二娘风
地倒在床上,把杨孤鸿的头按在自己的。

  他迫不急待的吻了下去,他吻着二娘的,然后向下,把她的含在嘴里吸允着,
二娘的流出来好多了。他用嘴把她的分开,舌头舐着她的。二娘把向上着迎合他
的爱抚,口里开始发出了呻吟声「啊……好舒服……啊!」她的越来越多了,都
流进他的嘴里了,他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口里。

  二娘更加用力的向上挺着,并大声的了起来:「亲爱的儿子啊!你怎幺这幺
会添我的啊!」「我都是从书上学的啊,今天是第一次实践呢?」杨孤鸿自豪的
说道。

  「娘都快被你搞死了!……快快!……」二娘越叫越大声……

  看着二娘娘这幺快活他好高兴,他双手抱着她如雪的,埋头苦干。他把舌头
伸进她的阴一进一出的用力着。

  她的越来越多,几乎弄湿了他的脸,她大声呻吟,并用力把向他的嘴里送。

  「亲爱的儿,快……娘要来了……要都了……快用力吸啊!」他把整个头埋
在她的全力吸着娘的。

  「快快……搞死娘……!」他又一阵拼命的舌头,二娘发出阵阵娇呻,「爽
……」一股冲进他的嘴里,二娘拼命的扭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爽死娘了,我亲的好儿子!」二娘娇喘不已,如花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媚笑。

  「好儿子,来娘…来……」说着就把双腿分开,充分的张开着,等待着他的。

  看着玉体横阵的二娘,黑黑下如花鲜艳的,他都快急炸了,他急不可待的对
着二娘的就插下去。可是太急了一时没。

  「看你急的…」二娘一把握着他的对着她的阴插了进去。

  一下就齐根了她的。在阴的感受真是大不一样啊!二娘的好温暖好紧凑哦。
他立刻抽动了起来。

  杨孤鸿看着他的在二娘的阴进进出出,他和她的时分时合,他血液沸腾了,
她也用力的摆动着她丰满的向上迎合他的冲刺,一紧一松的,二娘可真的高手。

  他拼命的抽动着,她在他的之下呻吟之声越来越大了,「啊……哦……啊爽
啊…………亲爱的儿子……好快……」他看着身下如花一样的面容,脸上红红的,
妖艳的神情,动人的荡叫。迷人的胴体,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

  他一边,一边用手揉捏她的圣峰,她在他的身下越来越了,她疯狂的向上迎
合他的冲刺,口里仍然大声的叫着。

  「亲爱的,……我要死了……啊哦……」「来…好儿子,咱换个姿势」说着
她扒在床上,雪白的对着他横流的全部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握着从她的后面插进了她的迷人。他全力她在他的抽动下已经是荡叫不已
了,并前后扭动浑圆的抽动着。

  她的随着他的的抽动,顺着他的流了出来流到了他的大腿上,「娘可真是荡,
好娘你真浪呀……」「哦……快快……娘要来了……啊……」「我也要…娘……
我要在娘的里了!」他兴奋的大叫起来。

  「在娘的玉户里射吧,我亲爱的儿子…………都射进来……」「啊啊…啊啊
…啊…」他大量的喷向她的深处……

  「……爽啊……」他和她同时大声的起来,两人…同时达到了。

  他把从她的里抽出来。混合着她的流在了衣服上,湿了好大的一片。

  「娘…你的好多哦!」,他笑着说。

  两人一番之后,都感觉这种乱伦十分的刺激,如是三番五次,又折腾几回,
这才云收雨止,两人刚穿好衣服,突然听到门外一声轻微的异常。杨孤鸿脸上微
不可查地一笑,一闪而过,而二娘却是惊谎不已,来不及跟杨孤鸿说声晚安就飞
跑了出去。

  杨孤鸿正要起身出去,却见人影又是一闪,一阵香风飘了进来,竟然是高个
儿的三娘。不用说不用问,其目的自然便是杨孤鸿了。她的到来,杨孤鸿一点也
不意外,因为刚才在他和二娘欢爱的时候,这个三娘就已经在外面偷窥了。二娘
没有察觉,但是杨孤鸿却是明了于心,刚才她还弄出一丝异响,等二娘惊慌跑走
之后,她便趁机跑了进来。

  「三娘,你刚才为什幺不进来呢?」

  杨孤鸿淡淡地,略带讽刺地笑着问道。

  三娘妩媚地瞅了他一眼,吃吃笑道:「小冤家,你可真坏,原来你早知道我
就在外面了啊!」

  第030章三娘,不要啊!

  杨孤鸿一看她那模样儿,就知道她已经忍得不行了,但是他刚刚才满足了二
娘,多少也有些疲倦,所以现在决定不会采取任何主动措施。

  三娘果然早已是一刻也等不急了,那张风韵十足的俏脸变得粉红粉红的,不
管三七二十一,微闭着双目就往杨孤鸿的怀里偎了过来。杨孤鸿已觉得有些疲倦,
便顺势往柴草之上倒了下去,三娘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杨孤鸿知道现在根本就用不着他动手,所以索性舒舒服服地躺着微闭着双目
去尽情地享受着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的侍候。

  「阿龙,你这个死小子,刚才还对二娘那幺热情,怎幺现在对三娘我就没点
反应啊?太伤人家心了,说!是不是弹药不够了?」

  三娘吃吃笑着,边笑边轻轻地啃着杨孤鸿脸和脖子,还轻咬着他的耳垂,那
幽幽的女人香,钻入鼻中,令得杨孤鸿刚刚疲软下去的巨龙陡然间就又抬头了。

  这个三娘真个不简单,身材奇高不说,也匀称之极,当然,这也造就了她对
那方面的强烈需求。她的攻势一发动,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她的动作是温柔中
又带狂野的,竟真个像个男人一般地将杨孤鸿的衣服剥了开来,狠狠地啃着他健
硕的胸膛,时而却又十分温柔地含着着杨孤鸿那两料黑而粗大的葡萄。这的确是
比较管用的,杨孤鸿若非刻意地控制,险些忍不住翻身将三娘压到身下去了。

  「三娘,可不可以让我修息一下啊,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才刚刚和二娘那个,
是需要休息的啊。」

  杨孤鸿故意逗着说。

  三娘哪里肯依,搂住他一阵激吻,然后吃吃直笑道:「你尽管休息,我又用
不着你出力,你休息吧,三娘自己动手,保管你毫不费力而且又畅快无比,嬉嬉
……乖儿子,看娘怎幺来侍候你哦!」

  说话间,三娘已然是整个儿娇躯骑到了他的身上,来回地蠕动之间,那一阵
阵敏感的碰撞顿时令得两个都血脉贲张了起来。

  杨孤鸿清晰地感觉得到三娘身体的紧凑与弹性,与这三娘那种肉感又是另一
种不同的风味,二娘给他的感觉就是十分融洽舒适的粘合,而这三娘却是畅快到
极点的吻合,三娘是骨感与肉感惧存的尤物。看来这西门坚的确是精挑细选之下
才娶进了的三个老婆,虽然看起来并不见得是人间绝色,可是这实用价值却是千
里挑一的。西门坚果然是此道中的高手,所以,这三个小娘也实在令男人沉迷。

  「阿龙,告诉我,你喜欢三娘我吗?喜欢的话三娘就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你,
不然三娘现在就出去了!」

  三娘微微娇喘着问道,一边问一边还用双手在杨孤鸿厚实的胸膛之上使劲地
揉着。这个时候杨孤鸿那巨无霸早已是怒然而起了,其上阵阵滚烫的气息一阵阵
地灼烧着三娘丰腴的双腿,这对三娘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诱惑。她口中这幺问着
杨孤鸿,实则是想在杨孤鸿的心里占有那幺一点点的位置,从而使自己在心灵之
上有点点满意足感罢了。实际上她哪里经得住杨孤鸿的诱惑,她如果经得起,就
不会主动投怀送抱了。

  三娘躺到了一侧,身上只剩性感的奶兜和,成熟美妇特有的胴体玲珑浮凸,
结实而柔美的起伏线条,似乎让人不忍碰触,杨孤鸿能想象三娘奶兜下一对犹如
新剥鸡头肉般光洁玉润的丰乳像一对含苞欲放的娇花蓓蕾,颤巍巍地摇荡着坚挺
怒耸在一片雪白晶莹、如脂如玉的香肌雪肤中。圣洁娇挺的乳峰顶端,一定有一
对玲珑剔透、嫣红诱人、娇小可爱的红晕乳头含娇带怯、羞羞答答地娇傲挺立。
那一对娇小可爱、稚气未脱的柔嫩乳头旁一定有一圈淡淡的嫣红的乳晕妩媚可爱,
犹如一圈皎洁的月晕围绕在乳头周围,盈盈一握、娇软纤柔的如织细腰,给人一
种就欲拥之入怀轻怜蜜爱的柔美感。

  光洁玉白、平滑柔软,下细白柔软的丰盈一定微隆而起,下端,一条鲜红娇
艳、柔滑紧闭的肥美玉色,将一片春色尽掩其中。一对雪白浑圆、玉洁光滑、优
美修长的美腿,那细腻玉滑的大腿内侧雪白细嫩得近似透明,一根青色的静脉若
隐若现,和那线条细削柔和、纤柔紧小的细腰连接得起伏有度。玲珑细小的两片
想必色呈粉红,成半开状,两团微隆的,中间夹着鲜润诱人的细缝,如同左右门
神般护卫着柔弱的。

  这情景让杨孤鸿情欲高涨,终于忍不住,他一把搂住三娘三娘,将嘴唇贴上
三娘鲜嫩的红唇,张大了嘴,就像要把三娘三娘的双唇生吞一般,激烈的进攻。
杨孤鸿的舌头在口腔中激烈的搅动,卷住三娘的舌头吸吮。这样下去是会被拖到
无底深渊的,三娘受惊的颤抖。

  膊很长很长的接吻……杨孤鸿将自己的唾液送进三娘三娘的嘴里,三娘膊颤
栗着,而喉头在发出恐惧之声的同时无处可逃。(天那……我竟然喝下阿龙的唾
液……矜持的身体深处在羞耻地崩溃,放弃抵抗,眼睛紧闭,美丽的睫毛微微颤
抖,三娘微张樱桃小口,一点点伸出小巧的舌头。杨孤鸿以自己的舌尖,触摸着
她的舌尖,并划了一个圆。三娘将舌头又伸出了一点,而杨孤鸿的舌尖则又更仔
细的接触那正在发抖的舌头的侧面。

  「啊…阿龙…啊…不要…」

  唿吸变得粗重,从三娘的喉咙深处中,微微地发出这种声音,急促的唿吸无
法隐藏。杨孤鸿的手脱裤袜,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把三娘裤拉下去。

  手指毫不客气的拨开三娘的花瓣,向里面摸索。「嗯……」

  三娘闭着唇发出更高的呻吟。直接爱抚后,杨孤鸿的技巧还是很高明。手指
在每一片花瓣上抚摸,轻轻捏弄。把沾上花蜜的手指里。三娘已经瘫痪,完全湿
润的花蕊不停的抽搐,更大量溢出的花蜜流到大腿根。光杨孤鸿的手指在抚摸花
瓣的同时,用大姆指揉搓。「阿龙,别摸那,太过分了,妈求你……」

  三娘害羞的说。

  她的两支长腿丰润柔腻,而在那趾骨顶端描绘出诱惑人的曲线,而他正伸出
手指抚搓那充血而娇挺的蓓蕾。[ 啊……] 当舌头被吸时,三娘的美腿微微扭摆,
而腰以下的那个部份,已完全麻酥酥的了。三娘从鼻子中发出急切的唿吸,如果
自己的嘴不是被儿子的嘴堵住,三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出羞耻的声音。

  被蹂躏的,特别的热。杨孤鸿以中指为中心,并以四支手指一起热去抚慰。
「嗯嗯……」

  三娘的红唇和舌头都一起被占据,「啊啊……」

  由于唿吸急促,使得她拼命想将嘴拿开,而且肢体发生很大的扭抖貂动,喉
咙深处还发出好像在抽泣的声音,那是因为性感带被儿子的貂创蹂躏激发而喷出
来的缘故。

  终于他的嘴离开,三娘像缺氧的鱼大口创缮大口地喘息着,娇挺的乳峰随之
颤动。杨孤鸿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将手缮鬃伸到三娘的丰乳上,揉着那小巧的乳头。
好像是发电所一样地,从那两个奶子,将快乐的电波传达至身体各部位。杨孤鸿
的手由胸部移到身侧,然后再移到那三娘的纤腰;然后再从腰滑下去。

  览运用他那巧妙的手指,从下腹一直到大腿间的底部,并从下侧以中指览哪
来玩弄那个凸起的部份,好像是毫不做作地在抚摸着,再用拇指捏擦哪热那最敏
感的部位。电流已经由那最深处的一点扩散到全身,而那饱含热热气的幽谷里的,
也已经被弄得湿答答的。

  「啊…阿龙…娘受不了了……」

  三娘羞耻地低吟。

  抖杨孤鸿将唇贴在耳上,「呼……」

  轻轻地吹着气。三娘也因那样而微抖种抖,那吹着她的唇,再挟住耳缘用舌
头去舔,而那甜美的波浪,又随种#之流到身体之中央。三娘的一只手又攀上乳
峰,抚着膝的内侧的手,沿着大腿一直朝那底部前进。「啊……」

  三娘瞬间失去了自制力,几乎叫了起来。对娇挺乳峰的搓揉,已经措手不及
了,现在再加上舷档下面的花唇也被搓揉。

  「阿龙……不要……」

  三娘缩起全身,用半长的头发,想将头藏起来。「喔啊……」

  好像是要死了那样地喘息着,三娘张开自己的脚绷得紧紧的。他此时也已脸
色涨红,坚硬灼热,涨的难受。

  挝在三娘娇靥晕红、羞赧万分的半推半就中,杨孤鸿将她剥脱得片缕挝鞍无
存、一丝不挂,他也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挺着巨龙棒站在三娘面前。

  他抓住三娘的一只嫩滑小手往巨龙上按去。那可爱的雪白小手刚轻乔北轻触
到他的巨龙,立即就像碰到了「蛇」一般,娇羞慌乱地手一缩,但又被杨孤鸿抓
住重新按上。触手那一片滚烫、梆硬,让三娘好一阵心换乔慌意乱,她一手握住
那不断在「摇头晃脑」的巨龙,另一只可爱小手轻缓地、娇羞怯怯地在那上面擦
抹起来。杨孤鸿渐渐被那双如玉般娇热热软柔绵的可爱小手无意识地撩拨弄得血
脉贲张,他一把搂住三娘柔热#软的细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搂进
怀里,一阵狂搓猛揉,又低头找到成熟美母吐气如兰的鲜红小嘴,顶开她含羞轻
合的玉齿,然后卷住她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他的嘴
一路往下滑,吻住一粒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乳头,一阵柔舔轻吮,吻了左
边,又吻右边,然后一路下滑,直吻进三娘那温热的大腿根中。

  给儿子这样邪的撩逗、玩弄,三娘又羞又痒,她的娇躯在他邪的吻吮下阵阵
酸软,她那一双修长优美的雪白玉腿分了开来,而且羞答答地越分越开,像是希
望他吻得更深一点。

  他一直将三娘吻吮、挑逗得娇哼细喘,胴体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
冰肌雪肤也渐渐灼热起来,玉沟中已湿滑了,杨孤鸿这才抬起头来,吻住美眸轻
掩的三娘那娇哼细喘的香唇一阵火热湿吻。小玲丁香暗吐,嫩滑的玉舌热烈地与
他缠绕、翻卷、如火如荼地回应着。她同时感觉到儿子火热滚烫的硬绷绷的巨龙
紧紧地顶在了她柔软的上。

  杨孤鸿按住三娘那含羞欲滴的娇嫩,一阵抚弄、揉搓她被那强烈档#的刺激
震憾得心头狂颤,情不自禁中娇哼出声,马上又粉脸羞红万分#,秀靥上丽色娇
晕。

  她娇软的乳头被他用手指夹住揉、搓……最令她诧异莫名,也是最令怂她身
心趐麻难捺的,就是他的手指下,一个自己也不知名的「小肉豆亮」在他的淫秽
挑逗下,传向全身玉体,传向芳心脑海深处的那一阵阵亮舷令人愉悦万分、舒畅
甘美的羞人的快感。在这种强烈至极的快感刺激舷创下,三娘脑海一片空白,芳
心体味那一种令人酸趐欲醉,紧张创吵刺激得令人几乎呼息顿止、晕眩欲绝的快
感,那柔若无骨、吵佑的秀美胴体在他身下一阵美妙难言、近似痉挛的轻微颤动。
如藕佑舷玉臂如被虫噬般酸痒难捺地一阵轻颤,雪白可爱的小手上十根修长纤舷
怂细的如葱玉指痉挛般紧紧抓在床上,粉雕玉琢般娇软雪白的手背上几怂丝青色
的小静脉因手指那莫名的用力而若隐若现。

  揪三娘丽靥晕红,柳眉轻皱,香唇微分,秀眸轻合,一副说不清楚究竟是痛
苦还是愉悦的诱人娇态。只见她娇靥绯红,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妹,如云秀发间
香汗微浸。但三娘只感觉到自己的越来越湿妹美若天仙的三娘在儿子面前羞涩万
分,美丽的花靥上丽色娇晕,羞红无限。

  杨孤鸿的一根手指顺着那越来越湿滑火热的柔嫩「玉沟」一直滑抵到适档湿
濡阵阵、滑不堪的口,手指上沾满了面前流泄出来的神秘分泌物,提起手来,俯
身在她耳边邪地低声道:「娘,你看看阿龙手上是什麽?」

  三娘秋水般的大眼睛紧张而羞涩难堪地紧闭起来,真的是欲说还羞,芳心只
感到一阵阵的难为情。杨孤鸿也已经情欲高涨,他分开三娘修长雪白的玉腿,挺
起巨龙,不待她反应,就狠狠地往她那湿润的桃源中顶进去「哎」三娘一声娇啼,
她娇羞万般而又暗暗欢喜,她为自己的反应感到骇怕。

  可是,一股邪恶荡的需要又从她腰间升起,她觉得粗大的「它」的浇抖进入
让「花径」好充实,好舒服。杨孤鸿巨大的不断地凶狠抖鬃顶入面前那天生紧窄
娇小万分的幽深,硕大无朋的不断揉顶着少女那娇软稚嫩的「花蕊」三娘则不由
自主地扭动着构哪光滑玉洁、一丝不挂的雪白胴体,本能地不由自主地收紧,美
妙哪怂难言地收缩、蠕动着幽深的,火热幽深、濡不堪的,怂哪死箍紧夹住儿子
那狂野「出、入」的粗大,火热滚烫、敏感万分的膣哪鬃内黏膜盘绕、缠卷着
「它」硕在的。

  三娘娇羞火热地回应着杨孤鸿巨棒的,羞赧地迎合着「它」对她「花蕊」的
顶触,一波又一波黏滑浓稠的玉液泉涌而出,流经她滑的玉沟,流下她雪白如玉
的大腿。随着他越来越重地在三娘窄小的内抽动、顶入,她那天生娇小紧窄的花
径也越来越火热滚烫、滑湿濡万分,哪嫩滑的在粗壮的大的反覆摩擦下,不由自
主地用力技档夹紧,敏感万分、娇嫩无比的黏膜火热地紧紧缠绕在抽动、顶入的
粗壮上。杨孤鸿越来越沉重的,也将三娘那哀婉撩人、断断┅续续的娇啼呻吟得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嗯……嗯┅嗯……嗯…阿龙……嗯……嗯……
娘好舒服……嗯……唔…嗯…用力…」

  三娘完全不由自主地沉伦在极度的快感中,根本不知自技亮己何时已无病呻
吟,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哀婉悠扬、春意亮哪撩人,她只是星眸暗掩,秀
眉轻皱,樱唇微张地娇啼声声,好一幅似哪鬃难捺、似痛苦又似舒畅甜美的迷人
娇态。杨孤鸿已是欲火狂升,不能自制,他觉得时机已成熟了,只见他一提,将
向面前那玄鞍档奥幽深、紧窄无比的火热深处狠狠一顶……正沉溺于欲海情焰中
三娘被他这一下又狠又猛地一顶,只感觉到他那巨大粗硬的深深地冲进体内的极
深处。他硕大无朋、火热滚烫的迅速地在她那早已敏感万分、紧张至极的娇羞期
待着的「花芯」上一触即退。「啊乔……」

  只见三娘美妙诱人、柔若无骨的雪白玉体一阵紧张的律动、轻颤。她只感觉
到,他巨大的在自己深处的「花芯」上一触,立即引发她最幽深处那粒敏感至极、
柔嫩湿滑万分的「」一阵难以抑制而又美妙难言的痉挛、抽搐,然后迅速地、不
由自主地蔓延至全身冰肌玉骨。

  只见她迷乱地用手猛地抓住儿子刚刚因将退出她而提起的,雪白粉嫩的可爱
小手上十根纤纤玉指痉挛似地抓进他肌肉里,那十根冰雪透明般修长如笋的玉指
与他那黝黑的形成十分耀目的对比。而美貌的三娘那一双修长优美、珠圆玉润的
娇滑秀腿更是一阵痉挛紧夹住他的双腿。他感觉非常差异,只感觉身下这千娇百
媚的美妇妈妈那洁白如雪的平滑和微微凸起的柔软一阵急促地律动、抽搐。

  在三娘雪白平滑的和一起一伏的狂乱颤抖中,妈妈那湿漉漉、亮晶晶,玉润
无比的嫣红玉沟中,因情动而微张的粉嘟嘟的嫣红的「小肉孔」一阵无规律地律
动,泄出一股乳白、晶莹亮滑的玉女,这股温湿稠滑的液体流进她那微分的嫣红
玉沟,顺着她的「玉溪」向下流去……一股熟悉的温热暖流又从她深处潮涌而出,
三娘不禁娇羞万般,如花秀靥上更是丽色娇晕,羞红一片,真的是娇羞怯怯、羞
羞答答栽、我见犹怜。这时,她诧异地感到,有什麽东西正轻碰自己的香唇,栽
舷原来,儿子那根不知什麽时候已昂首挺胸,正在她眼前一点一晃地舷膊向她
「敬礼」她赶紧紧合秀眸,芳心怦、怦乱跳,美眸紧闭着根本膊舷不敢睁开,可
是,那根仍然在她柔软鲜红的香唇上一点一碰,好像「它」也在撩逗她。

  三娘本已绯红如火的秀靥更加晕红片片,丽色嫣嫣,秀丽不可方物。杨孤鸿
捉狭地故意用去顶触三娘那鲜美的红唇、娇俏的瑶鼻、紧闭的大眼睛、香滑的桃
腮……三娘给他这一阵异样秽地挑逗撩拨,刺激得不知所措,芳心怦然剧跳。而
且她的玉胯正被他舔得麻痒万分,芳心更是慌乱不堪。她发觉儿子那根粗大的紧
紧地顶在自己柔软的红唇上,一阵阵揉动,将一股男人特有的汗味传进自己鼻间,
又觉得脏,又觉得异样的刺激,她本能地紧闭双唇,哪敢分开。这时候,他口里
含住少女那粒娇小可爱的,一阵轻吮柔吸,一只手细细地抚摸着三娘那如玉如雪
的修长美腿,一只手的两根手指直插进三娘的中。三娘樱唇微分,还没来得及娇
啼出声,那根早已迫不及待的巨棒就猛顶而入……三娘羞涩万般,秀靥羞红一片,
她那初容巨物的樱桃小嘴,被迫大张着包含亮住那壮硕的「不速之客」「天啊!
太羞耻了!我怎会这贱!」

  三娘用雪白可爱的小手紧紧托住他紧压在她脸上的,而他同时也轻轻抽动插
进她小嘴里的巨棒。三娘娇羞万般,丽靥晕红如火,但同时也被那异样的刺激弄
得心趐肉麻。

  构杨孤鸿更加狂猛地在三娘那裸一丝不挂、柔若无骨的雪白玉体上耸动着…
…他巨大的,在三娘天生娇小紧窄的中更加粗暴地进进出出……狂澜中的三娘只
感到那根粗大骇人的越来越狂野地向自己深处冲刺,她羞赧地感觉到粗壮骇人的
「它」越来越深入她的「幽径」越刺越深……芳心又羞又怕地感觉到他还在不断
加力顶入……滚烫的已渐渐深入体内的最幽深处。随着他越来越狂野地,丑陋狰
狞的巨棒渐渐地深入到她体内一个从未有「游客」光临过的全新而又玄妙、幽深
的「玉宫怂」中去……在火热邪的抽动顶入中,有好几次三娘羞涩地感觉到怂热
他那硕大的滚烫好像触顶到体内深处一个隐秘的不知名的但又令热乙人感到酸麻
刺激之极,几欲呼吸顿止的「花蕊」上。

  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狂喘,娇啼婉转。听见自己这一声声媚入骨的娇喘呻吟也
不由得娇羞无限、丽靥晕红。

  杨孤鸿肆无忌怛地奸、蹂躏糟蹋着身下这个一丝不挂、柔若无骨的雪白。凭
着他高超的技巧和超人的持揪鬃久力将少女奸得娇啼婉转、。三娘则在他蠕动着
一丝不挂的玉体,狂热地与儿子行云布雨、合体。只见她狂热热地蠕动着裸一丝
不挂的雪白胴体在他抵死逢迎,娇靥晕红档膊地婉转承欢,千柔百顺地含羞相就。
这时两人的身体处已经滑膊乙不堪,滚滚。他的已完全湿透,而三娘那一片淡黑
纤柔的乙鞍中更加是春潮汹涌、玉露滚滚。

  从她玉沟中、口一阵阵黏滑白浊的「浮汁」已将她的湿成一团,那团淡黑柔
卷的中湿滑滑、亮晶晶,诱人发狂。他粗大硬硕的又狠又深地三娘体内,杨孤鸿
的巨棒狂暴地撞开三娘那天生娇小的口,在那紧窄的「花径」中横冲直撞……巨
棒的抽出顶入,将一股股乳白黏稠的浆「挤」出她的「小肉孔」巨棒不断地深入
「探索」着三娘体内的最深处,在「它」凶狠粗暴的「冲刺」下,美艳绝伦、清
秀灵慧的少女的内最神秘圣洁、最玄奥幽深,从未有「物」触及的浇照娇嫩无比、
滑湿软的「花宫玉壁」渐渐为「它」羞答答、娇怯怯地照热绽放开来这时,他改
变战术,猛提,然后吸一口长气,咬牙一挺热……父三娘浑身玉体一震,柳眉轻
皱,银牙紧咬,一幅痛苦不堪又似舒畅父烫甘美至极的诱人娇态,然后樱唇微张,
「哎……」

  一声媚婉转的娇烫乙啼冲唇而出。芳心只觉「花径」被那粗大的近似疯狂的
这样乙贩一刺,顿时全身冰肌玉骨酸麻难捺至极,酸甜麻辣百般滋味一齐涌上贩
览芳心。只见她一丝不挂、雪白的娇软胴体在儿子身下一阵轻狂的颤览栗而轻抖,
一双修长优美、雪白玉润的纤柔秀腿情难自禁地高举起来。

  三娘狂乱地娇啼狂喘,一张鲜红柔美的樱桃小嘴急促地呼吸着,哪那高举的
优美修长的柔滑玉腿悠地落下来,急促而羞涩地盘在他腰后缮。

  那双雪白玉润的修长秀腿将他紧夹在大腿间,并随着紧顶住她缮乙深处「花
蕊」上的大对「花蕊」的揉动、顶触而不能自制的乙热一阵阵律动、痉挛。杨孤
鸿也被身下这绝色娇艳、美若天仙的三娘那热热如火般热烈的反应弄得心神摇荡,
只觉顶进她深处,顶住她「花热鞍蕊」揉动的一麻,就欲狂泄而出,他赶忙狠狠
一咬舌头,抽出肉鞍适棒,然后再吸一口长气,又狠狠地顶入妈妈三娘体内。

  硕大的推开收缩、紧夹的膣内,顶住她最深处那羞答答的娇柔「花蕊」再一
阵揉动……如此不断往复中,他更用一只手的手指紧按住三娘那娇小可爱、完全
充血的嫣红一阵紧揉,另一只手捂住三娘的右乳,手指夹住峰顶上娇小玲珑、嫣
红玉润的可爱乳头一阵狂搓怂屯他的舌头更卷住三娘的左乳上那含娇带怯、早已
硬挺的娇羞乳屯┅头,牙齿轻咬。

  「……啊……哎…………哎……唔膊……啊……哎……啊……」

  三娘娇啼狂喘声声,浪呻艳吟不绝。被他这样一下多点猛攻,但觉一颗芳心
如飘浮在云端,而且轻飘飘地还在向上攀升……不知将飘向何处。他俯身吻住三
娘那正狂乱地娇啼狂喘的柔美鲜红的香唇,企图强闯玉关,但见女人一阵本能地
羞涩地银牙轻咬,不让他得逞之后,最终还是羞羞答答、含娇怯怯地轻分玉齿,
丁香暗吐,他舌头火热地卷住那娇羞万分、欲拒还迎的美妇香舌,但觉檀口芳香,
玉舌嫩滑、琼浆甘甜。含住三娘那柔软、小巧、玉嫩香甜的可爱舌尖,一阵邪地
狂吻浪吮……三娘樱桃小嘴被封,瑶鼻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

  热这时,杨孤鸿那粗大的已在三娘娇小的内了三四百下,热亮在少女的强烈
摩擦下一阵阵酥麻,再加上在合体的亮乙连连中,本就天生娇小紧窄的内的紧紧
夹住粗壮的乙缮一阵收缩、痉挛……湿滑嫩的膣内黏膜死死地缠绕在壮硕的棒怂
身上一阵收缩、紧握……杨孤鸿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抽出,猛吸一口长气,用尽全身力气似地将巨大无朋的往梃三娘火热紧窄、
玄奥幽深和最深处狂猛地一插……「啊……」

  璐蜒抖瑶一声狂啼,银牙紧咬,黛眉轻皱,两粒晶莹的珠泪从紧闭的秀眸中
抖览夺眶而出,这是狂喜的泪水,是一个女人到达了男女合体交欢的极览创乐之
巅、甜美至极的泪水这时,他的深深顶入三娘三娘紧小的深处,巨大的紧紧顶在
她的口,将一股浓浓滚滚的直射入三娘的深处……在儿子杨孤鸿的不断的抚弄下,
三娘滔天欲潮立时奔腾泛滥,一泻千里,不可阻止,软绵要倒杨孤鸿伸手扶其腰,
抱之在怀,为其解衣宽带,片刻裸侣露,真是个妙人儿,无处不迷人心智,看得
心动,呆视不已。

  档惜弱她已一丝不挂,畏依,酥胸如脂,王乳高挺,那峰顶上档创的两粒紫
葡萄下那圆圆的小肮之下,两山之间,一片令人回肠荡气的创乔丛丛芳草,盖着
迷人灵魂神妙之境,全部活色生香地呈现地在他的眼乔前,娇媚望他荡笑不已,
丰满润滑玉体,扭糖似的摄动,紧紧的贴着。

  佑这时杨孤鸿已周身血液沸腾,热流潮水般的清白,他那一根便「突」一下
像旗杆似的直翅了起来。

  三娘现在脑中,只有欲念,原存道德、伦理、羞耻,荡然无存,技见儿子粗
壮长大的,急伸玉手紧握,上下玩弄。

  杨孤鸿急环抱着三娘三娘,如雨点般吻其娇客,两唇相合,热烈的吻、吸、
允、含,四肢还抱紧紧的。

  三娘多年被压制的满腔,忽儿子被引发不可收拾,那股娇艳媚劲,欢喜如狂,
兴奋的奉献整个热情给儿子。杨孤鸿觉是时候,将大抵住三娘,轻轻的展磨,嘴
含王乳,吸着。

  #三娘被抵得,一股深流慰心,口吸乳房,身上有舒舒畅快之感,但奇痒赞
心。不觉轻抖,呻吟哼哼。他借液润滑之力,破关屯排往裹伸入,壁道渐裂……
直至,血液精顺流而出。杨孤鸿三娘如此娇媚艳丽,其情如火,浪现形,杨孤鸿
奋提起欲火,大刀阔斧,如,使劲。

  档母子两人如猛虎博斗,战得天翻地覆,天地变色,三娘这时玉乳被揉得要
破,搞得魂失魄散,俱酸、甜、麻、痛于身,媚眼横飘,娇声浇#叫,呼吸急喘,
以一双抖颠的豪乳,磨着健胸,腰儿急摆,猛抬,双腿开合,夹放不已,高大肥
嫩,丰满的玉臀,急摆急舞,旋转,每配合其猛烈攻势,无不恰到好处。

  抖杨孤鸿眼视三娘惜弱娇容浪之状,嘴吻其诱惑的红唇,只手紧搂她,吸腹,
粗壮长大的,用劲的插其迷人之洞,发泄,享受娇媚浪之劲,偿视艳丽照人之姿,
无尽无休,纵情驰乐。这时两人已到高吵潮,乐得有点疯狂,如昏如醉,那汗水、
液,喘气都不顾狠命的大父干。终至欢乐之顶,二五互合,畅快的休息着,闭目
沉思。

  杨孤鸿想刚才,她那浪媚,如火如荼的动作,内媚之劲,阳揪烫具夹吻得舒
畅,其娇艳见之眼花了乱,玩得心胸皆酥,痛快灵魂出,烫行陶醉的昏沉沉,那
股味儿,可说初尝到。三娘媚之气已解,觉得身行形飘荡,神游太虚,再想到欢
乐之境,又羞又喜,这可爱的人儿,给佑侣于毕生难忘美梦,舒适痛快,自己怎
幺那处荡,赤体纵送,毫无顾侣虑。

  照杨孤鸿粗大的手,抚摸舒适,粗大的,肉得痛快,迷人眼神,照浇照射入
心胸,心神荡动不已,那当儿真好,不觉四肢夹紧他,她抱得浇乙紧紧的,似怕
他跑亖,并送上香舌。他知其娇情,故意吊其味口,以乙衣服擦去汗水,温柔的
吻,含允着细嫩的舌头拥抱温存着。

  「嗯!阿龙,你的狠劲,加上粗壮的东西,搞得娘魂飞魄散,使我迷茫挝,
快乐得如登仙境,我爱,你真是我的心肝,你今后不要抛弃娘,我们永久在一起,
享受人间极乐。」

  她手抚摸其面,注视着儿子,一对修长舒展得像两支长剑,一张大行创小适
度的嘴,展露出一丝密样的微笑,两须和额角,皆着一些汗水,创粗壮的臂,紧
搂着,纠缠着,其粗壮的硬挺着,还插在。

  杨孤鸿壮实健美的身体压住三娘三娘,那男性所特有的,突起的胸肌,随着
均称的吸吸,一起一伏,显得那幺壮而有力。

  三娘情不自尽的,抱着其首,一阵狂吻,一股男性气息诱惑,使种乙之心里
一阵神荡心摇,飘射着一股醉人的光彩,又似乎沉醉在美妙的乙音乐里,一个心
儿,狂跳飘荡,飘、飘、飘。

  杨孤鸿为三娘艳姿,惑人目光,丰满白嫩娇柔的玉体迷醉,像得到构妹鼓厉
似的,更抖擞精神,再度寻欢,猛抽猛干,的内茎,在中妹怂猛用劲的,提起出
头,大刀阔斧的干,才数下,三娘已被干得欲仙欲怂构死,直冒,心乱跳,阵阵
抖颤,口内不住的浪哼道:「好构蜒乖乖…阿龙……好心肝……你肉死我了……
好亲亲……咬呀……妹呀……不能再动了……哎呀呀……不能再肉了……」

  「娘没有妹命啦……呀……哎……你真要肉死惜弱…………嗯…」

  她娇媚的浪哼着,激起他像疯子一样,更像野马,在平原上尽力吵父驰聘着,
杨孤鸿紧搂着她的娇身,也不管她的死活下用足气力,一下下狠父鬃干下去,急
插猛抽,大像雨点般碰在她的上,浪水被带鬃着「滋、滋」的发响,由里一阵阵
的向外流,大腿都湿了一片。

  直肉得她死去活来,不住的寒颤,抖颤着,嘴吧张着直喘气,连「哎呀」之
声都哼不出来,他才轻抽慢插。

  三娘此时才得喘气的机会,望着他媚笑,并擦其汗水,温情的吻着他,玉手
爱抚健壮背肌道:「阿龙!你怎幺这样厉害,娘差点给你捣散了。」

  「娘,你说阿龙什幺厉害?」

  「讨厌,不准乱讲,羞死人!」

  「你说不说?」

  杨孤鸿猛的数次,紧顶三娘的,不住揉擦磨旋,直揉得与,酥酥的,心里发
颤,连忙大至叫道:「我说!我说!」

  「好快说!」

  「阿龙的大真厉害,娘的差点给你捣散了。」

  他故意使坏,要征服她,还顶着揉旋不止,干得更粗野。

  「被大捣散了。」

  羞得惜弱粉脸通红,但又经不起儿子那轻狂,终于说了,只乐得他哈构哈大
笑,他轻轻打了他一下笑说道:「冤家,真坏。」

  杨孤鸿心满意足的,征服了三娘,继绩。他经过多次冲刺,紧小的,已能适
应,并且内功深厚,可以承受粗壮的,于是转动着臀部上下左右迎合着他直冲,
三娘浪哼,曲意奉承。

  杨孤鸿感觉三娘,紧急的收缩,内热如火,一阵热,知她佑乙又泄了,自己
有点累,紧紧互抱,阴内喇叭口,如张合含允着,乙怂一阵酥麻,寒颤连连。

  二人都舒畅的泄了,躺着喘气,二度春风后,怂谁也不愿再动了。

  屋里又恢复静寂,只听到急促呼吸的声音。

            第031章四娘作主了

  片时的休息,紧抱着的人儿,又在动下她醒了。张着一双媚眼,靠种看着紧
压着的他,方面大耳,威武雄俊,剑眉舒展,两眼紧闭,挺直种妹重大的鼻子,
下端放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嘴,唇角微向上翘,挂着甜甜妹热迷人的笑意,加之劲
大力足,粗壮长大的肉得舒适,使女人若仙热若死的内功,这样子真不知迷死了
多少娇,她真爱他如命一般。

  三娘想到自己原为烈女,想不到躺在了儿子的跨下,赤身和其裸抱着,不禁
羞红着脸,轻吻了他一下,又得意的笑了,再想到刚才和他舍死忘生的肉博,他
以那美妙紧硬的大,真捣心灵深处,把她领入从未到处的妙境,打开人生奥秘,
又不由心里乐陶陶,甜密密地直跳,手抚着他技坚官的胸肌,爱不释手抚摸。

  原来挺直坚硬,还插住末出来,现被三娘的液及温暖的儿滋润着更加粗壮长
大,把内塞得满满的,大顶紧口,既刺激佑又快感,一股酸麻的味道,气呼喘喘
的道:「阿龙,你这宝宝使我又鞍爱又怕,险险我又出了。」

  说罢嘴舔舌的,好像其味无穷。

  杨孤鸿沉思中,静睁享受安宁中的乐趣,为三娘惜弱浪之声所扰,张目凝砚,
娇媚丽容,手摸高隆玉乳,散花仙子三娘乳峰被揉着,酥痒到心里,摆首挺胸,
轻扭细腰,丰肥的玉臀轻慢摆动,不时的前后上舷下磨擦,专找痒处摩擦迎合。

  杨孤鸿也把腰提起,,配合着她的磨动迎合,只乐得她,喜喜的「呵!可…
…乖乖……好大…」

  杨孤鸿低头看着三娘三娘的含着大进出。收缩,红肉吞吐翻飞,猛挺急抽,
运动自如,既香甜,又滑溜,有时尽谤插尽,有时磨,口又紧夹着,酥快,痒到
心底,也乐得直叫「亲亲惜弱……你的功夫真好……啊呀……美死我了,加速的
旋……唔佑…唔……妈的好…你这个又…又的……使我舒服…嗯…佑用劲的夹啊!」

  两人叫在一起,浪做一团,因得更加痛快淋离,伊伊唔呀呀的,声百出,浪
态万千,那大插进抽出,带着精,越肉越多,流得满腹满腿,地上都是,其滑如
油更加快速,舒畅抉乐,如疯如狂,勇猛大力玩乐,挺抬旋转如飞,吞吐不停。

  三娘实在觉得不行了,浪得成河,腰腿酸软,不动一动,全身如散的,呻吟
着。

  杨孤鸿抱紧娇身,压得紧密,继猛抽狠插数下,紧顶着怂四周,口和底处,
在最嫩最敏感的软肉上,轻轻揉转。

  三娘闭着双眼,品尝者儿子给她的这刻骨难忘的美味,美得她赞口不绝,哀
浪哼着,头在左右摇摆,身随其粗粗壮的而摇动,她实在禁不住这内媚之功,心
底内的扭痒,乐得忍不住又泊泊的出了,三娘:「好阿龙……情哥哥……唉呀…
…嗯……唔……你饶娘吧……我不能再玩了……不能再浪了…啊啊亮……亲亲…
…饶饶吧……可怜惜弱的……啊……不……不能再揉了,啊……阿龙……亲亲…
…嗯……惜弱服了你……嗯……娘受不亮了啦……啊啊……娘的又出了……」

  杨孤鸿粗壮的,实在把她肉得太舒服了,虽然内功深厚,得习素女偷元之术,
乐还抵抗不了粗壮猛烈的攻势,像开关似的向外流,通体酥麻,酸软无力,全身
的细胞都在颤抖,真是有生以来,初尝这样的美味,从未领略的妙境,怎不使她
乐极魂飞,死去活来。

  杨孤鸿见三娘惜弱两夹火赤,星眼含泪,话语已含胡不清了,周身都在剧烈
怂的头抖,又烧又热的,直射不停,觉得自己酥麻似的,似颤抖的收缩,紧夹吸
吻。

  连忙紧搂着,吻其唇,以舌伸入其口裹,向口中不停的运气吹吸破档气,使
其渐渐恢复精神,然后托那润滑,紧弹的丰臀,又猛力抽、插揉数下,紧顶着,
再忍不住,千股热热的,射入三娘张口的里去,热得她寒颤连打,疲乏的不动。

  母子俩恩爱缠绵的战斗终于停,狂欢半夜,已享受了极乐,进入了宁静的休
息西门坚与众宾客几乎是彻夜狂欢,为了助兴,西门坚还特地去请来了戏班子,
就连倚翠楼的老鸨也带着众女儿前来凑热闹。一班江湖豪客,富豪劣绅,便尽情
地沉迷于酒色之中,哪里还管来此的原意是要为西门龙庆贺的,现在西门龙不在,
他们反而玩更是不亦乐乎。

  至于杨孤鸿(西门龙)与二娘三娘在柴房之中的桃色事件,除了当事人之外,
谁也不知道分毫。

  一夜狂欢,次日,除了几个夜里得到轮值的下人起来忙碌之外,主人却是一
个也不曾起来,杨鸿孤和三娘在柴房之中也是睡得香沉之极,西门柔一夜未眠,
此时也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杨孤鸿毕竟是精力无穷之人,当阳光照入柴房之中时,他便醒了过来。由于
担心被前来取柴的下人们看到,所以他推醒了三娘,三娘揉着眼睛,妩媚地冲他
笑了笑,摇摆着丰臀而去。

  杨孤鸿随之出了柴房门,轻轻掩上之后,到院中自有下人侍候着洗濑起来。

  大院之外忽听一个高声叫道:「少爷,有你的信!」

  杨孤鸿不由得一愣,暗道:「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给我来信,就
算是以前的西门龙,以他那个傻样,也断然没有人会给他信的。」

  正思量之间,一个童子已飞奔入内,看到杨孤鸿正在大院之中,便一手举着
一个黄色的信封高兴地奔了过来:「少爷,刚才门外有一个姐姐叫我送这封信给
你!」

  杨孤鸿非常奇怪他口中的「姐姐」便问道:「她人呢?」

  童子吐了吐舌头,笑道:「飞走了,飞得好快,小的没有看清楚她往哪里飞
走了。」

  杨孤鸿一听便知一定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但是会是谁呢?他想想自
己所能认识的也就只有陆无双,李莫愁,还有郭芙了,可是郭芙自穿越回来之后
便不见踪影了,陆无双与自己只能算是见面过交过手,套不上任何的交情,李莫
秋……她应该也不可能吧?她没有理由给我什幺信啊。

  想归想,他早已将信封折了开来,展开信笺一看,其上有秀丽的几行字,大
意是这月中旬终南山再设擂台,遍邀中原绝顶高手前往争雄,羸者将能娶得天下
第一美人——活死人墓小龙女。

  下款注名是:古墓派李莫愁谨上!

  看起来,这个李莫愁是擅自以大师姐的身份要为她这个师妹小龙女择偶,虽
然小龙女定然不会答应,但是也绝少不了与外界人士的纠缠,这自然也就给李莫
愁创造了霸占古墓的机会。

  杨孤鸿自然明了这是一场什幺样的戏,看来,真正的神雕之行,就要开始了。

  他真个很想立马上终南山去看看,看看传说中的终南山是个什幺样子,看看
那令天下男人都幻想的小龙女又是如何的芳华绝代。

  这时,洪凌波也走了出来,她昨夜被杨孤鸿一番狠命的折腾,也沉沉地睡到
了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杨孤鸿大半夜未归,还只道自己睡得太死,不知道杨孤鸿
何时起床的呢!

  杨孤鸿冲洪凌波微微一笑,道:「凌波,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洪凌波接过去一看,眉头微绉,问道:「难道你也想去?」

  杨孤鸿知道她的意思,如果自己一去,这小妮子铁定会吃醋的,不过,他可
不想因为这幺一个人就束缚了他的神雕之行,所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仿佛他
这争夺武林第一美女是天经地义之事。

  洪凌波冷哼一声,转身自去洗脸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吧,难道你还指望带
着我去争夺美女不成!我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杨孤鸿狠起心来,他知道任是谁也不会高兴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他决
定从一开始就决不要对任何女子心软,否则就无法完成自己的宠图大志了。

  洪凌波也看出他的去意已决,只能哀叹这个男人太优秀,无法只属于她自己,
她唯有看开一些,除此以外别无它途。

  早点时分,西门坚等人还是没能爬起来,只有四娘昨夜休息了个足,所以此
时起来张罗,严然是一家之主了。

  洪凌波还在生杨孤鸿的闷气,用过早点之后,便气鼓鼓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所幸她还不知道杨孤鸿昨晚与二娘三娘的事情,否则只怕她一刻也不愿意在这个
府中呆了。

  杨孤鸿饭后向四娘作了一番交待,物别强调要好好照看洪凌波,然后便一个
人出发,一面打听着终南山的去向,一面低调地以凡人武者的轻功奔驰。既便如
此,他的脚程也是当世无敌的,一路上,自然也有不少人为之侧目,不久江湖之
上便流传出一个少年飞行侠的故事了。

  再说这一日,杨孤鸿已然到了长安城,对于这城古都,在二十一世纪被称之
为什幺六朝古都,当然,在这南宋时节,都城已是临安,便是现代的杭州,即便
是北宋,都城也已到了开封,又古称东京。所以,这城古城已颇有没落之气,至
少,在此时已没有了王者之气了。

  也许是杨孤鸿过于崇尚大唐那一代,唐代的大家笔下的长安,那可是真的大
气派,也更不乏诗意。什幺「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当然在汉朝时,长安也
是气派十足的。

  杨孤鸿喜欢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有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有着那传奇一般
的才子们的种种事迹和风流韵事,这才是真正吸引他的东西。

  入了长安城中之时,也已到了华灯初上之际了。杨孤鸿惬意地放步慢行,尽
情地欣赏着这些古老而精致的建筑,还有那古朴的民风。

  不过,最为吸引他的还是偶尔路过的一家家青楼或者低等妓院。青楼和妓院
是有所区别的,虽然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在档次上,却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
这就好比现代的发廊和酒吧一样。妓院就像现代的一些红灯区的发廊,是低等的
鸡,一般人只需要花上一百来元便可以去发泄一番了。而青楼却像是酒巴,消费
的项目多而且昂贵不说,小姐的价更是不是低等妓院可以比的。就拿现代酒巴来
说,如果你有熟悉的小姐,可以免去坐台费三百,但是直接领人出台最低价是八
百,而且还不算你去酒店开房间的费用。如果小姐还想要你请个什幺夜宵喝点什
幺饮料,一次爽完之后,只怕你没有千把两千块是爽不起的。这当然与你去发廊
在规定的二三十分钟内匆匆完事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以,这幺一比较,大家就明白了,这是档次问题。

  想想,咱们这位杨大侠虽然风流多情,可是还真没有逛过青楼呢。所以,当
看到那满楼的翠袖红衫招动呼唤时,杨大侠还是有些怦然心动了。他也真想去玩
玩这样不需要受感情束缚的佳人儿,看看现代所谓的快餐味道究竟是什幺个味儿。

  不过,他还是比较担心的,因为古代不比现代,安全措施可是太不可靠了,
所以,要找就一定要找那种千金难得一见的花魁级别的佳人才比较安全。至于钱,
杨大侠一身的本事,绝对不会愁这个。他不愁,可是不久之后某个富豪却伤心透
了,家里失窃了千两黄金,却丝毫查不出丢失的端倪,那确实是件伤透心了的事
情。

           第031章青楼好梦(一)

  当夜,杨孤鸿翻过倚翠楼的高墙,直接往后院奔去。他将来会是有头有脸的
人,所以来这种地方快活,当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他选择了高来高去。

  他又赶紧走了几步,突然皱眉道:「不对,好像有人声。」

  仔细一听,又道:「不错,女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他一脸的不信,道:「女人?洗澡?要不要一饱眼福?」

  他极尽了偷鸡摸狗之能事,轻手轻脚地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双探头一看。哗!
七个光洁白嫩的美女正在水潭里嬉戏。

  有些在游水,活像一条美人鱼,忽上忽下,忽俯忽仰;水潭边更有几个站着
的,相互用双手泼水;也有的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舀水上来揉搓着美丽的娇体。
黑白交错、艳体荡漾,使得两人目不暇给,要看这个却又舍不得那个,看了那个
又想看这个,真是风光无限好!

  虽然说这些女人看起来并非上等货色,可是对于在风法中打滚的女子,杨孤
鸿还是充满了好奇之心,因为这些女子一个个都是沙场老将,在那方面一定令男
人着迷。

  他看得口水直流,就好像那两道瀑布一样。

  潭中的女子并不知道正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她们美妙的身体上游走,当然
更不知道她们正被这双眼强…奸了一百次又一百次!她们仍悠悠自在地在水里嬉
戏。

  仰面浮游的女子忽然道:「三妹,你越来越丰满了。」

  坐在石头上正搓洗着她胸前两个巨乳的女子道:「大姐,我哪比得上你呀!
你看你,横看成岭侧成峰,最是迷人黑风洞,我要是男人,早就为你犯罪了。」

  戏水的四个女子其中之一道:「三姐,你要是男人,早就被我们吃了。」

  另一个浇水向她,道:「七妹,你想男人想疯了。」

  又一个大声道:「如果现在有男人出现,我第一个强奸他!」

  那七妹朝刚才向她浇水的女子道:「二姐,五姐才疯了哩。」

  杨孤鸿暗道:「飞来的艳福白白放过,就对不起天地良心了,更对不起等待
着的美女!」

  想到这,他纵身一跃,已然站到了后院假山的温泉之畔。七个女人看见一个
男人走到面前的时候,都惊奇万分,却没有表示出不悦之色,反而甜甜地笑了。

  无疑地,这个男人很优秀。

  杨孤鸿那高大强壮的身躯加上俊美绝伦的脸容,让她们惊为天神。结实有力
的身体配上极为阳刚的男性面孔,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

  「帅哥,哪里来的?」

  三姐甜甜地道。

  杨孤鸿笑道:「天上。」

  几个女子同声道:「哦?」

  杨孤鸿笑道:「上天说,这里如果再加一个男人就变得完美了,所以派我下
来弥补这个缺陷。」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介意和我们同沐一潭吧?」

  一边说一边脱衣服:「请欣赏我强壮的身体,免费的!」

  在女人的注目礼中,他潇洒地脱去衣服,迈开有力的长腿向她们走来。杨孤
鸿搂着三姐丰满的女体,右手不停地在她的胸脯揉搓,道:「你是我干过的最美
妙的女人。」

  三姐翻身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亲了一下,嗔道:「快说,你干过多少女人?」

  杨孤鸿笑道:「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嘛……」

  三姐的双眼瞪着他,道:「是谁?」

  「一个妓女!」

  李岚调逗着编着故事,忽然又兴奋地道:「那是我的初夜,从床上到地下,
从地下到床上,我足足干了她两个时辰。」

  三姐笑了,笑得很妩媚,李岚看得恍如隔世。一只柔嫩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的确是个强壮的男人……

  三姐一噘樱唇,正想大发娇嗔,可是杨孤鸿的魔手已经到了她的腋下,稍稍
一动,她就花枝乱颤的倒在了杨孤鸿的怀中,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钻进了杨孤鸿
的鼻子,令他一阵头晕目眩,禁不住低头吻在了三姐温润的樱唇上,三姐身子骤
然一僵,随即发热,软在了杨孤鸿的怀中,芳唇微翕,丁香暗渡,与杨孤鸿的大
舌纠缠在了一起,不瞬间,她的喉里发出了微微的呻吟。

  「嗯~~~嗯~~~嗯~~嗯~嗯~~~~嗯,呃」此时,杨孤鸿修长的大
手已经顺着她左腰侧的曲线那座覆碗形的小山,随即就在那坚挺的玉乳上一阵轻
拢慢捻,长生气的丝丝热气透衣而入,刺激得三姐一阵酥麻直冲脑际,禁不住织
首猛仰。

  「嗯~~~~~~~~」杨孤鸿的大嘴失去目标,顺势吻在了她修长光滑的
玉颈上,粗糙的大舌微微一舔,使得三姐全身一紧,檀口微张。

  「啊~~~~~」而同时,杨孤鸿的右手也没有停止对她胸前双峰的袭击,
食拇二指夹住了发硬而突出绸衣的小豆轻轻捻动,而整个手掌仍然缓缓揉动,体
会着那洽盈一握的双峰传来的柔软如绵却又弹性十足的奇妙感觉,嗅着三姐身上
的淡淡幽香,听着伊人微微的诱惑十足的喘息呻吟,杨孤鸿不禁脑袋发热,想来
一个天被地床,而此时,三姐已经神智模糊了,脑海里那唯一的一丝清明使她下
意识的轻声呢喃。

  杨孤鸿爱怜的看了伊人一眼,脸上飘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突然双眼神光暴射,
然后顺势在她小巧玲珑的耳朵上舔了一下,再吻住她圆润的耳珠,忽轻忽重的吮
吸,三姐随着他的吮吸不断的扭动身子,根本不能思考判断,杨孤鸿的大嘴再次
转移目标,轻轻的吻上了三姐的额头,然后眼睛,鼻尖,最后唇舌再度纠缠在了
一起,他左手搂住伊人,使三姐胸前的一双玉兔傲然挺立在朝霞中。

  忽然,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从来没想到伊人的
双峰会是如此的美丽,只见那恰盈一握的覆碗双峰上肌肤晶莹剔透,在鲜艳的朝
霞中泛出耀眼的光芒,峰顶淡红色的一小圈乳晕上,两颗红豆大的粉红色乳头傲
然挺立,艳丽无匹,给杨孤鸿一种既神圣又诱惑的感觉。

  他一愣之后,急切的埋头吻上了佳人的,牙齿轻啮,舌尖急舔,嘴唇猛含猛
吮,贪婪的享受这绝世圣品,享受吞噬的快感。他的左手更绕过伊人的攀上了左
边的,体会那光滑如缎,温润如玉的触觉。右手抚上光滑平坦的,绕着娇嫩的玉
脐画圈,食指还不时去挖弄那浅浅的浑圆的梨窝。

  一的快感像潮水一样涌向三姐脑际,使得她不断的颤抖,她感到整个乳房和
乳头都在不断的发胀,仿佛要膨胀到把天地间全塞满,脑海里不断幻出五光十色
的彩带,彩虹,彩云,把整个脑海全充塞满了,檀口不由自主的发出极其诱人的
呻吟。

  「啊~~~~~~嗯~~~~唔~~~~~~~~呵~~呃~~~~~~」
「呆~~~子~~~,你~~嗯~~真~~~唔~好~~」「啊~~,哥~~,
嗯~~~我~~唔~的~~好~~呃~~郎~~啊~君,人~家~~爱~死~~
唔~~你~了~~~!」一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此时也随着胡言乱语溜了出来。
忽然,她感到下面一阵发凉,神智也随之一清,原来是杨孤鸿的右手终于越过了
平原,悄悄地褪下了她早已被自己的玉露沾湿的衬裤,让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只见她整个人如羊脂白玉经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成一般,现在正泛着淡淡的桃红
色,堪称毫无瑕疵。

  杨孤鸿这时也脱下他的蓝色长衫,只着一身纯白的中衣,怀抱佳人,再把佳
人轻轻放下,顺势侧躺在她身旁,只见三姐柳腰纤纤,浑圆的臀部微微翘起,修
长的一双玉腿随意屈起,脸上依然嫣红如胭,长长的睫毛下剪水双瞳泛起异彩,
正深情的望着他,似乎还带着一些暗示,他的右手爱怜地抚上她的玉颜,她乖巧
的阖上了双眼,红唇微嘟,杨孤鸿赶紧覆上了它们,右手则抚上了三姐的大腿内
侧,轻轻揉动。

  「唔~~~~~~~」三姐织首们往后仰,双峰向上一挺,杨孤鸿不得不
「顶」了起来,左手马上忙碌在双峰之间,右手则攻城略地,来到了玉腿尽头,
伊人的玉腿下意识的微微分开,尽显内中大好春光,只见一小片乌黑的耻毛柔顺
的贴在微微隆起的阴埠上,而下面丰腴的粉红色玉门上则光洁如玉,此乃异相,
紧闭的玉门正浸出丝丝玉露,浸出的玉露清澈如水,而不白浊,此又一异相。

  杨孤鸿轻轻剥开玉门,只见内中嫣红的小仙女正微微的一张一翕,而小仙女
顶端则有一粒红豆嫣然挺立,他顺势找上它抚弄起来。

  「嗯~~~,呆~~~子~~~,唔~~~,坏~~~蛋~~~!」

  三姐一阵颤抖,唇间又呼出了迷死人的呻吟,听得杨孤鸿脑袋热上加热,索
性伸出右手修长的中指往羞涩的小仙女中探去。

  「唔~~~,嗯~~~~~,啊~~~~,美~~~~~~」随着三姐一阵
满足的叹息,杨孤鸿闯关的中指立即被紧紧包围,勇往直前的中指突破了一层屏
障又一层屏障,层峦叠嶂,无穷无尽。此乃第三异相,从这三种异相,杨孤鸿当
然知道上天是多麽的眷顾他,让他拥有这样一个绝世尤物,从而让他更加怜爱她。
他的中指以不同的节奏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探险过程。

  极度的快感让三姐不断的把织首后仰,扭动娇躯,频抬粉臀,去迎接更大的
快感,樱唇微翕,飘出丝丝腻人的呻吟。

  可是当杨孤鸿那粗大的阳物顶在了她的花瓣口上的时候,她的一阵颤抖,雪
白的臀部不由自主地摆动着,腰肢象蛇一样扭动,不知是想摆脱还是在企求入。

  「啊……不……啊……」

  巨大的阳物缓缓湿润的花瓣,快感淹没了一切,三姐现在如同一只发情的母
兽,疯狂地摇摆着高高翘起的臀部,在后面快速地着,花瓣中被阳物带出的淫水
顺着雪白的大腿流了下来……

  再一次过去了,三姐倒在池边喘息着,用浴巾慢慢擦拭着大腿根精迹斑斑的
花瓣,到底泄了几次,自己也记不清了。

  「你真是我遇上最强的男人」三姐喘息着躺在杨孤鸿的身下,十分满足地说。

  杨孤鸿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话,所以他可以忽略接下来的话——我很
少遇到像你这样强壮的男人,竟然在我的媚功下坚持了一个时辰。

  杨孤鸿笑道:「原来你会采阴补阳之类的媚功,怪不得我这幺快就败下阵来,
而且筋疲力尽的。等我练了高深内功,看我干足你一天一夜。」

  「别吹牛了,你即使练了什幺高深内功,在我的媚功下,至多能坚持两三个
时辰。」

  二姐也盯住地上疯狂的男女,心想:「他是我见过的最强悍的男人,他的那
根东西连我看了都怕,简直是不可匹敌的。」

  二姐想到这里,对杨孤鸿说道:「你占了我三妹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
幺呢!」

  「李岚。」

  二姐享受着挑逗,道:「你练过武吗?」

  杨孤鸿的手移到她那富有弹性的美臀,道:「没练过,但我天生神力,村里
十几个青壮猎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二姐听得惊讶之极,却也不多问,轻柔地咬着杨孤鸿的耳垂,道:「你不问
人家叫什幺名字吗?」

  杨孤鸿受宠若惊地道:「可以吗?」

           第032章青楼好梦(二)

  三姐道:「我们是蝴蝶派的人。」

  杨孤鸿故意惊叫道:「蝴蝶派?」

  三姐嗔道:「别打岔!我叫玉蝶,大姐叫云蝶,二姐叫水蝶,四妹叫雨蝶,
五妹叫绿蝶,六妹叫红蝶,七妹蝶,江湖上称为蝴蝶七姬。」

  杨孤鸿咄咄道:「怪不得、怪不得……哎呀!不行,她们个个都会采补之术,
我不会被你们搞得脱阳而死吧?」

  二姐道:「你不必担心,照这情景,反而是我的姐妹会被你搞得脱阴了。我
也奇怪,平时几个男人都无法满足我们任何一个,现在却……你的话儿到底是什
幺打造的?」

  杨孤鸿笑道:「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二姐红了脸,嗔道:「你刚刚和我三妹好,怎幺能再去与我干那事?」

  杨孤鸿道:「江湖上传闻,你们是来者不拒的,而且,我也不会介意。」

  三姐久久地望着她身下的男人,喃喃道:「我已是近三十岁的女人了,虽是
采补有方,保养得像二十出头的少女,但我的心里无时不想着寻找一个归宿,遇
见你之后,我决定只做你的女人,而你,将是我以后唯一的男人。」

  杨孤鸿突然翻身把她压住,亲吻着她道:「玉蝶,你让我冲动,我要感谢你,
以我男性的雄风!」

  战火重新点燃。

  杨孤鸿在云蝶的身体上剧烈地了十几次,终于趴倒在她身上喘大气了。在他
的身旁躺睡着的五个女子,神情还恍恍忽忽迷迷糊糊的。早就穿好衣服,在一旁
观看的两名忠实观众,此时走了过来。

  水蝶:「杨孤鸿,你还能不能起来?」

  杨孤鸿把头从云蝶的白玉似的双峰抬起来,道:「你是指长腿还是长枪?」

  「哗!你这小子竟然还雄风勃勃?」

  杨孤鸿从云蝶的女体抽身出来之时,水蝶盯着他的大叫道。

  杨孤鸿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百战之枪,射而不软!」

  玉蝶在一旁改正道。

  杨孤鸿看着这个大胆的美女,她的脸在杨孤鸿的注视中又起了红晕,嗔道:
「看什幺,她们六个还不够你看吗?你别来勾引人家,害人家坚守不了诺言。」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了。

  杨孤鸿不怀好意地道:「我正准备邀请你和我共同沐浴,既然你不愿意嘛…
…」

  玉蝶跺脚向杨孤鸿道:「你再让他挑逗我,我就忍不住要背叛自己的诺言了。」

  杨孤鸿看着这女人可爱的娇媚,搂着她道:「那我可得多找几个女人,预防
你走后没人替我救火。」

  玉蝶圆眼一瞪,玉手在杨孤鸿的大腿上用力一掐,杨孤鸿如杀猪般地大叫道:
「哇,痛呀!」

  杨孤鸿浸泡在水潭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然而他的脑中却满是疑团:「为
何我今日会这幺冲动?在与她们时,欲火总不能抑制地燃烧?而且很长的时间里
是不能自主地寻求发泄,为什幺会这样呢?这些女人又是什幺人,似乎不是普通
女子。哎!真伤脑筋。」

  杨孤鸿怎幺也想不到,他之所以欲火焚烧,完全是因为他在看到女人裸体时
所产生的欲念牵动了被地泉乳所压制,混合了火云内丹和血蛇内丹的九阳重体,
使得阳之气不受地泉乳的控制,猛然涌泄出来。若不是有六女的阴柔之气调和,
他早就因为亢阳了。

  他那融合了两种至阳至内丹的九阳重体,若没足够的女阴之气是平和不了的。
而蝴蝶七姬乃是修炼阴柔真气之人,且习有高深的媚功,才能承受得住九阳重体
突然爆发的至阳至刚。

  九阳重体爆发之时,若能得到足够的女阴之气调合,则能与他体内的地泉乳
灵气结合,成为连绵不绝的地阴脉气,使得他在之后仍能迅速地一次次的。

  恰好因为他曾经练过逍遥派的北溟神功和天山六阳掌,更使得他体内的地阴
脉气和混合了两种内丹的九阳重体结合,阳竭阴生,阴竭阳生,生生不息,成就
了九阳重体所能达到的「天阳地阴之境」除了在方面可以随心所欲、战无不胜之
外,还有着无以名之的潜能,只是他自己不太清楚而已。

  杨孤鸿享受着这天然大沐池,闭上眼美美地想:「这几个女人虽然姿色并不
算上乘,但也算是美艳动人。不过,不知她们是否愿意做我的老婆?」

  他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在她们美丽的身体上恣意地疯狂,心中一阵冲动,竟发
觉本已软了的又涨硬起来。他不由得心中一惊,意念一动,又让小兄弟消了气。
突然好奇之极,他便按照「北溟神功」所说,用意念专注于,竟然能够做到想硬
就硬想软就软,实在是有趣之极。

  而后,忽然又想起一句「修成之后,包管君征战美女,所向无敌」的话,会
心一笑,喃喃自语道:「原来只是在这方面所向无敌。

  他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几只柔嫩的手在他结实的躯体上游走,耳边传来迷
人的声音道:「我们陪你洗澡,好不好?」

  杨孤鸿顺手拉过两个搂在胸前,却并不进攻,他此次本来是想去玩玩风尘女
子的,没想到却遇上这七姐妹,不过,这七姐妹也同样的风尘的,他此行的目的
已满足。现在他还不想完全地满足这七姐妹,而是要让她们记挂着,这样将来才
会更加地令她们对自己芳心牵系。

  蝴蝶七姬望着这个潇洒离去的男人,脸上写满不舍。

  水蝶首先打破沈默道:「真想跟随他去!」

  玉蝶笑道:「二姐,你的心早就跟他去了。」

  绿蝶道:「三姐,难道你不是吗?还说什幺『我决定只做你的女人,你是我
以后唯一的男人』,真真肉麻!」

  云蝶苦笑道:「别说三妹,我都想跟他一世哩,却不知他是否会嫌弃我们?」

  春蝶道:「大姐,我们完成任务之后,就去找他!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幺令
我心动的男人。俊美的外表、强壮的身体,那是我所有梦想的集合体啊!」

  云蝶看着满是憧憬之色的春蝶,道:「蹄子,你留到以后再造梦吧!我们现
在可还是得清醒些。」

  说罢,忽然正色大声道:「走吧!去和公主会合。」

  杨孤鸿和杨孤鸿重新踏上旅程。

  回味着刚才的艳遇,觉得是生平最富传奇色彩而又香艳无比的经历,满脑子
里还留存着女人的和她们火热的缠绵。

  杨孤鸿意犹未尽地道:「真想搂着玉蝶那婆娘睡足十天十夜。」

  翌日,杨孤鸿到达远扬镖局所在的凤仙城,走在宽阔的街道,很是满意。

  突然听得背后响起马蹄声和人们的惊呼声,赶紧回头,一看,脸色大变。

  此时,三匹骏马已到了面前,想躲是来不及了。杨孤鸿在刹那间抽出手中的
剑,飞快地朝马的前蹄横削出去,身子趁势往后急退。

  被剑削去前足的马向前冲倒,马上的女子不备,顺势向杨孤鸿飞扑过来,杨
孤鸿把剑一丢,张开双臂接住飞扑过来的女子。杨孤鸿在马奔踏到面前的一瞬间,
右拳反射性地侧勾打出去,「彭!」

  的一声击中马的颈部,把整匹马击倒在地上。

  马上的女郎迅速飞离马背,冲天而起之后飘落在杨孤鸿面前,叱道:「浑小
子,你竟敢打死我的坐骑?」

  杨孤鸿正拿一双眼死盯着自己的拳头。听到女郎的怒吼,杨孤鸿把眼睛从自
己的拳头移开,看着面前的女人,又是一呆。此女几乎和他一样高,美丽的脸部
线条加上健美的身段,被阳光晒得微黑的健康肤色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全身上下
充满野性的美,此时的她正像一只发怒的雌豹,一双美眸瞪着他,感性的嘴唇令
人想品尝一下。

  杨孤鸿看得直舔干燥的双唇,呆站着不知怎办才好。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怒
责道:「死狗,你还不放开我,要抱到什幺时候?」

  杨孤鸿道:「天荒地老!」

  杨孤鸿面前的女郎拿眼往杨孤鸿一瞄,道:「还不放开兰花!」

  杨孤鸿怯怯地道:「是,小姐。」

  在放开兰花的那时,他不经意地用右手摸了她的脸一下,然后放到鼻前用力
一嗅,大喊一声:「香!」

  被他轻薄的少女跺脚道:「死狗,你欺负我,再也不理你了。」

  杨孤鸿不理会她的嗔骂,对那女郎道:「小姐,我刚才也是无心的。」

  女郎道:「你无心可以对我无礼了吗?」

  杨孤鸿道:「小姐——」杨孤鸿抢道:「谁无礼了?你的马要从我身上踩过
去,我就不能自卫吗?」

  女郎似乎没料到杨孤鸿敢顶撞她,抽出手中的剑,指着杨孤鸿道:「你、你
——我要杀了你!」

  杨孤鸿故作大惊,赔笑道:「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真的动刀动剑的啊!」

  女郎不理杨孤鸿,仍然对杨孤鸿道:「小子,出招!」

  杨孤鸿无奈地道:「小姐,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会武功,怎幺出招?」

  女郎一脸的不信,动容道:「你说你不会武功,你怎幺能一拳击倒我的马?」

  杨孤鸿双手一摊,道:「可能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打混架一流。」

  女郎盯着杨孤鸿,却见杨孤鸿也拿眼睛盯着她,使她觉得这是一种挑战,心
中产生一种要征服这个不羁男人的强烈感觉。

  她回眸对杨孤鸿道:「除非你向我道歉,以后给我当牛做马,听我的使唤!」

  杨孤鸿一听,强壮的躯体逼到她面前,喊道:「我骑你!」

  女郎大怒,蓦地玉腕一伸,并指如风,向杨孤鸿的胸前便点来。

  杨孤鸿本待还手,但陡然间心念一转,看这辣妹可真有味儿,不如索性假装
被她制住,等找个机会一并把这辣婆娘收了,还有这个兰花,也是个极品美人,
可不能错过了。于是,任由女郎在他胸前连点了三处道。他心中暗笑,天下没有
人能点得住我,只需要我气息一转,冲开这道只在一瞬之间。哈哈,辣婆娘,等
你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我看看你还能有多辣,看你狠还是我狠。哈哈哈……

  那女郎向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见一连点中了杨孤鸿的三处道,只道是
自己武功超群,杨孤鸿根本连闪避的功夫都施不出来,所以丝毫没有怀疑其中有
诈,兰花她们更是不可能知道啊。

           第033章刁蛮小姐俏丫环

  「兰花,你负责给我看好他,别让他溜走了,否则唯你是问!」

  女郎娇喝道。

  兰花微微一垂螓首,应了一声:「是,小姐!」

  这夜,杨孤鸿被兰花押到了一个房间,他便装着睡觉。

  「杨孤鸿,小姐叫你。」

  兰花柔和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听在杨孤鸿的耳中,无异响雷,震得眼前
的世界一下子粉碎。然而,已宣布睡觉的杨孤鸿听到兰花的声音,却犹如饿狗闻
到骨头的香味一样,不顾一切的扑向门外,瞬间从房间里消失。

  「兰花!」

  杨孤鸿紧急煞车,看着眼前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一时不知说什幺。

  兰花嘴一撅,把头扭向一边,看也不看他,只是喊道:「杨孤鸿,出来!」

  杨孤鸿急了,搔头道:「你真的不理我了?我、我向你道歉!」

  兰花又道:「杨孤鸿——」她看到杨孤鸿垂头丧气地从房门走出来,停顿了
一下,又继续道:「小姐叫你,跟我走。」

  说罢,不理一旁满脸委屈的杨孤鸿,转身轻飘飘地走了。

  杨孤鸿心情大好,笑道:「兰花哟,香!」

  杨孤鸿想不到女人的房间如此漂亮,还如此的香,深吸了几口气,忘乎所以
地道:「香!」

  房里的三个女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笑得前仰后合,花枝娇颤,令杨孤鸿看
得眼花缭乱,忘了自己是谁了。

  三女笑过之后,小姐道:「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幺吗?」

  那双美丽的眼睛充满挑战意味地盯着杨孤鸿,彷佛在向面前这个高大俊美的
男人下战书。当看到这个男人一脸不知所措只会发呆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想发笑,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杨孤鸿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将要怎样整他,但他并不惧怕她的娇蛮无礼。当看
到她那奔放的笑,以及有别于一般女子的健美时,他的心中便产生一种要征服此
女的冲动,让她在他的怀抱里求饶。

  杨孤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俊美的脸庞开始放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
觉的笑,双眼挑逗似的盯住这骄傲的美女,彷佛一个猎人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三女看着这个不羁的男人,感到他突然间变得从容,而且危险。

  小姐突然脸红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杨孤鸿道:「哪怕你叫我舔你那有点臭的脚趾头……」

  小姐打断他的话,怒道:「你的才臭!」

  杨孤鸿故作沈思状,自言自语地道:「她怎幺会知道,不会是她偷偷地舔过
我的脚趾吧!」

  小姐怒吼道:「杨孤鸿!」

  原来她们在押解的路上已经问到了杨孤鸿的名字了。

  「是!」

  杨孤鸿装作恍然若醒,看着面前发怒的美女,发觉挺喜欢看到她被自己激怒
的样子。

  小姐忽然化怒为笑,道:「我就是叫你每天一大早过来给人家舔干净脚趾、
帮人家穿好鞋,一天到晚地跟随在我身后,我叫你干什幺,你就得干什幺!」

  杨孤鸿目瞪口呆。

  一只滑嫩的手划过他的俊脸,手的主人道:「你先回去,明天天亮过来。不
要迟到哦!」

  杨孤鸿依言离开了小姐的房间,仍然不能释怀小姐对他的举动——彷佛被她
非礼了。他一直捉摸着什为时候也把她非礼了,以挽回男人的尊严。

  也是,世上只有男人非礼女人,哪有女人非礼男人的?

  杨孤鸿走后,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美丽娇柔少女好笑又好奇地道:「师姐,
你真要他舔你的脚趾?」

  「只是让他知道我火凤不是好惹的!」

  小姐望着杨孤鸿远去的方向,狠狠地道。

  少女忽然明白了什幺,她知道这个骄傲的师姐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了,这个目
中无人的美女的心灵已渐渐被刚才那男人侵占而不自知。

  少女感叹道:「师姐,错在我们,不应怪他的。」

  火凤怪怪地笑道:「哦?阿柔,你竟为他说情,是否看上他了?」

  阿柔脸红道:「我哪有?」

  火凤摸着阿柔红艳的脸颊,道:「不要害羞,他的确有资格成为我那混帐弟
弟强大的情敌。」

  「我不来了!」

  阿柔一头钻入火凤的怀里,不依地撒娇道,心里却想:「若没有火龙,我是
否会喜欢他呢?」

  兰花插言道:「小姐,我也觉得是我们不对。」

  火凤道:「怎幺?兰花,你刚刚向杨孤鸿投怀送抱,又想美女救英雄了?」

  兰花羞得两手掩面,跺脚道:「小姐!」

  火凤惊讶地道:「你要嫁我?使不得、使不得,你还是正正经经地找个男人
吧!」

  三女忽然笑成一堆。

  杨孤鸿没精打彩地回到住处,看见屋里多了一个青年。

  这青年长得比杨孤鸿还略高一点,五官俊俏,有几分似火凤,身段匀称,说
不尽的风流洒脱。

  他见杨孤鸿回来,道:「杨孤鸿,我是火龙,是火凤的弟弟。听说我们这来
了你这个稀客,特地来看一看。」

  火龙看见杨孤鸿像个斗败公鸡的样子,虽有几分好笑,但他更惊讶于杨孤鸿
的俊美和强壮,心中暗道:「怪不得杨孤鸿怕兰花会喜欢上他,果然是出色的男
人。」

  杨孤鸿觉得心中又升起了一线希望,道:「火龙公子,你能否救我?」

  火龙从杨孤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此时一听杨孤鸿所求,苦笑道:「你
得罪了别人,我还帮得上忙,这个姐姐,我躲她还来不及,别说求她了!」

  杨孤鸿一脸的失望。

  火龙彷佛想起了什幺,向杨孤鸿喊道:「你对兰花怎幺样了?」

  杨孤鸿见他那想找人打架的模样,觉得这小子的醋劲还蛮大的,故意大声地
道:「兰花,不错,香,真香!」

  火龙气得哑口无言。

  杨孤鸿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能吃醋的,改天请你吃个够,现在先去喝酒。」

  火龙赞同道:「喝酒,走,到外面去,喝个痛快!」

  两个男人在春来客栈大喝闷酒。

  火龙道:「来,干,为了灾难的明天!」

  杨孤鸿道:「干,为了可爱的兰花!」

  火龙道:「干,为了——为了阿柔!」

  杨孤鸿醉眼惺忪地道:「阿柔?是否你姐姐身边那不爱说话的美丽少女?」

  火龙道:「就是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几天前,我去了一趟妓院,被她知
道了,直到现在还不理我。来,喝酒!」

  杨孤鸿一饮而尽,边倒酒边说:「公子,不要难过,妓院而已,哪个男人不
去一两回?痛快喝他一回吧!明天酒醒后,阿柔小姐的气就消了。」

  火龙狂笑道:「咱们两个,同病相怜,为情所困、为女人所困,哈哈!太好
笑了,喝!喝酒!来,再干!」

  两个男人,为了三个女人,喝得天昏地暗,烂醉如泥。当然,杨孤鸿是装的,
否则,谁也灌不醉他。

  客栈的人通知镖局,来了十几条大汉,把他们抬了回去。

  翌日,杨孤鸿预言的灾难没有来临,因为兰花去叫他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
地喊道:「干,为了灾难的明天。」

  「干,为了可爱的兰花!」

  这是杨孤鸿不断喊着的一句话,兰花一听,脸色一红,转身就跑了。三个女
人在门前张望。

  火凤道:「昨晚不是酒醒了吗?怎幺还不来?」

  兰花道:「小姐,我再去叫他吧!」

  阿柔道:「不用了,他来了。」

  杨孤鸿果然来了,双手还提着两个大木桶,随着他的走动,水也溅了出来。
他在火凤面前放下手里的两个几乎装满了水的木桶,道:「小姐,你这幺早啊!」

  火凤瞪大眼道:「等你呀!你提两桶水过来干幺?」

  杨孤鸿一本正经地道:「替你洗脚。」

  两个女人在一旁偷笑。

  火凤哭笑不得,道:「我有叫你替我洗脚吗?」

  「虽然你没有叫,不过,我觉得洗干净你的脚趾再舔,比较符合卫生!」

  他边从衣服里取出两个物品,一手拿一个,道:「我准备了刷子和牛奶,它
们会使你的脚变得又香又嫩。」

  偷笑的两个女人突然捧腹大笑。

  火凤本想要发作,不知怎的,也跟着狂笑不已。

  杨孤鸿道:「有什幺好笑的,要人舔脚趾就快点,不然就拉倒。」

  火凤好不容易止住笑,出奇地没有发怒,反而故意道:「你想得真周到,现
在我不用你舔脚了,你就提着两桶水在这里站一天,好不好?」

  杨孤鸿大叫道:「不行,这有违约定!」

  火凤道:「有吗?不是说我让你做什幺,你就做什幺吗?」

  她那双写满得意的美眸瞧得杨孤鸿头皮发麻,他此刻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
大的错误。那就是两个木桶太大了,水也几乎是满的……

  杨孤鸿提着两桶水站得笔直。

  火龙和杨孤鸿并肩而行,到达杨孤鸿身前,叫道:「杨孤鸿,你在干什幺?」

  杨孤鸿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不会看吗?多余!」

  火龙接着道:「只是想知道为什幺。」

  杨孤鸿道:「我喜欢!锻链身体。」

  火龙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果然是个好方法,难怪你的双臂这幺结
实有力!哦!我有要事,不打扰你了,好好锻链,加油!」

  杨孤鸿发泄道:「有机会定要揍你一顿。」

  火龙一副你莫奈我何的样子,朝房里面道:「姐姐,我来了。」

  火凤道:「你来干什幺?」

  火龙刚想推门进去,门就被火凤拉开了。

  火凤迎了出来,后面跟着阿柔和兰花。

  杨孤鸿此时也趋身上前,一双贼眼在兰花身上游走个不停。

  「我们是来看杨孤鸿的。」

  火龙口是心非地说,心里暗道:「当然是看兰花了。」

  火龙赞赏地看了一眼杨孤鸿,觉得这小子还蛮聪明的,竟然能随口说出这幺
好的理由:「是啊!我和杨孤鸿很投缘,英雄重英雄,相见恨晚!特意过来看看
他有没有受到姐姐的虐待。」

  火凤笑道:「我有虐待他吗?」

  火龙和杨孤鸿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火凤道:「既然如此,你们该走了,我要去练功。杨孤鸿,你别偷懒哦!」

  「我也去!」

  火龙和杨孤鸿不由分说地跟在火凤她们后面,赶也赶不跑。

  火龙突然有种要向杨孤鸿拜师学艺的强烈冲动。

  火龙道:「据我了解,姐姐自从遇见你之后,温柔了许多,若按她往日的性
子,是绝对不允许我们跟着她们的,今日却出奇地没有反对。不过,你若激怒她,
我们就有难了,最好你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她心情大好,我们的前途就光明了。」

  火龙这是明摆着叫杨孤鸿去泡他老姐——这小子,为了自己的爱情,竟然不
惜出卖姐姐!

  杨孤鸿道:「你可不要打退堂鼓,我好不容易才搏得兰花一笑,你若得罪小
姐,我就前功尽弃了。」

  火龙大惊道:「兰花什幺时候对你笑了?」

  杨孤鸿道:「哎呀!公子,你怎幺这幺健忘?我被路上的石头绊倒的时候,
她们不是都笑了吗?尤其是兰花那回眸一笑,让我的骨头都酥了。」

  火龙唱和道:「我也获取了阿柔的一句话,这是她几天来第一次与我说话,
真是如听天籁。」

  杨孤鸿道:「公子,阿柔小姐说了什幺?」

  火龙回忆道:「她说:『你走,到群芳楼找你的相好去』,就是这一句。」

  「群芳楼?」

  杨孤鸿吃惊地道。

  火龙道:「你也去过?」

  杨孤鸿连忙否认道:「没、没有。」

  火龙叹道:「前几天,我听说群芳楼来了一个叫冷如冰的艺妓,色艺双全,
而且若要作她的入幕之宾,先得过三关。」

  杨孤鸿听着也来了兴趣,道:「哪三关?」

  火龙道:「第一,要会唱歌。」

  杨孤鸿抢道:「唱歌我最拿手了。」

  杨孤鸿嘲笑道:「你唱的歌,聋子听了都觉得刺耳。」

  「那是你不懂欣赏!」

  杨孤鸿感到高处不胜寒,大唱道:「我左拳出,右拳出……」

  火龙皱眉道:「停、停、停!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说?」

  杨孤鸿很不愿意地结束他的歌唱——他的歌唱,对其他的两人来说简直是不
可忍受的噪音。

  杨孤鸿道:「公子,你说!」

  火龙又道:「第二关,要能打架。」

  杨孤鸿刚想说「我最喜欢打架了!」

  杨孤鸿有先见之明,一只手掌急忙伸过去把他的嘴封住。  第034章火凤妹妹哪里逃?

  火龙继续道:「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就是要她看得上眼,若她看不
上眼的,一切免谈。」

  杨孤鸿把杨孤鸿封住他嘴巴的手拍开,大吐口水,道:「臭!」

  杨孤鸿道:「公子见到她了吗?」

  火龙泄气道:「没有。第一关就把我难住了,然而阿柔却知道我去了妓院,
从此不理我了。唉!羊肉没吃着,却惹了一身!」

  杨孤鸿也为火龙感到不值。

  杨孤鸿拍拍胸膛道:「下次我与你同去,大破三关!」

  火龙道:「你?」

  「不信?听好!」

  杨孤鸿坐正身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大唱:「我左拳出,右拳出,再
是连环脚踢出,把你打成大肥猪……」

  火龙不顾一切地抱头就往外面飞跑,急速逃离演唱现场。

  第二日,杨孤鸿赴约时,手中多了一张靠椅。他想,若火凤再叫他守门,他
就坐个舒舒服服。然而他却是头顶着椅子站了一整天,头都几乎被椅子压平了。

  第三日,杨孤鸿空手而去,火凤要他去捕捉蝴蝶,他打死不愿意,理由是捉
蝴蝶是女孩子的游戏,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幺能去捉蝴蝶呢?

  于是,大丈夫又成了门卫。

  此日,有对夫妇模样的中年男女来到火凤门前,看看杨孤鸿,相互一笑,走
了。

  杨孤鸿只觉得他们像着谁来,却也不是很在意,因为这两日以来,他早就习
惯了镖局中其他人来观光,他已经成为一道免费的风景了。

  火龙在杨孤鸿的「勇敢站出来」之后,争分夺秒,进行他们的爱情长跑。杨
孤鸿照例每天要被石头绊倒好几次,有时是左脚绊右脚,或是右脚绊左脚,甚至
看见地上有石头他就跑过去用脚绊一下,然后叫一声「哎呀!」

  主动地往地上扑下去。

  头几次,兰花还回头瞄一两眼,到了后来,她一听到「哎呀」就往前一飘,
怕的是后面的「跌倒冠军」一个「不小心」跌在她的背上。

  火龙整日不厌其烦地道歉和乞求:「阿柔,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阿柔,你骂我也罢,打我也罢,但求你不要总是对我不理不
睬!天啊,你到底要我怎幺样?」

  这样的话,他每日都要重覆好几百遍,说着说着,有时候会突然跑出一句:
「阿柔,我口渴,先去喝点水。」

  杨孤鸿在火凤的门前站成了风景,镖局的人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有一些年轻
的丫鬟经过这里时,免不了还要偷看一两眼他那俊美的脸庞。

  这日晌午时分,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观光客。

  当这位高大的老人出现在杨孤鸿面前的时候,杨孤鸿也惊慑于他随意流露出
来的威严。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杨孤鸿身上许久,渐渐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杨孤鸿觉得这老人很奇怪,似乎是特意来看他这道风景的,他有些不满地道:
「老人家,你要干什幺?」

  老人道:「你叫孤鸿?一拳打倒凤儿那匹马的人就是你?」

  杨孤鸿只感到荣光满面,把拳头平举到老人面前,道:「你看,难道不像吗?」

  「杨孤鸿,你在对我爷爷干什幺?」

  杨孤鸿一听声音,知道是火凤等人来了,暗道:「原来这老人是火凤、火龙
的爷爷火战!」

  火战对走近的火凤道:「凤儿,你回来啦!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他让我看他
的拳头,的确是强硬无比!」

  火凤投入火战的怀抱,道:「爷爷,这混蛋真的没有做过对你无礼的举动吗?」

  火战呵呵笑道:「没有、没有!他很有礼貌,我很喜欢。凤儿,你跟爷爷来,
爷爷有事和你说。」

  火凤「嗯!」

  了一声。

  火龙和杨孤鸿看着他们走远之后,才敢走过来审问杨孤鸿到底是怎幺回事。

  阿柔和兰花趁此大好时机,闪进火凤的房间,把门反锁了。

  火龙无奈,只有继续和杨孤鸿作友谊交谈。

  两人在火凤的房门前东拉西扯,直到该吃晚饭的时候才离开——杨孤鸿是在
守火凤的房门,而火龙却是在守候门里面的两个女人。

  清晨,火凤建议到野外去打猎,个个都说好,叫得最大声的居然是杨孤鸿。

  捉蝴蝶虽让他觉得是件丢脸的事,但他对打猎的兴致却高过当门卫。

  火凤不让他跟去,他就低声下气地求她,完全忘记了所谓的男性尊严。

  火凤捱不过他,只好答应让他跟随,但有一个条件。杨孤鸿觉得只要让他跟
去,一切都无所谓,没等火凤把条件的内容说出口,他就一口答应了。答应之后,
立即又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火凤让他跟去,却不让他骑马,而且还要他抱着一大筒箭枝跟在马后面
跑,且规定他不得落后——因为火凤要射猎时,他必须马上把箭枝呈递到她的手
中。

  杨孤鸿不能反悔,只得硬撑着去了。

  整整一天,杨孤鸿都跟着他们的马不停地跑,虽然有时会落后很远,但不久
竟又一鼓作气追了上来,只是气喘得像抽风箱。

  其余五人都惊讶于杨孤鸿的脚力和耐力,没有学过轻功竟然能够赶上马的脚
程,实在不可思议!不过,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天下来,一只猎物也没有打到。

  火龙和杨孤鸿一心只顾着接近并捕捉爱情的猎物,对于其他的猎物不感兴趣,
而三个女人彷佛只想到大自然放纵一下自己,见到什幺动物就指手划脚议论一通
——那个她们不喜欢,这个太好看了射死未免可惜。最后,阿柔和兰花觉得弓箭
实在重了点,便各自把手中的东西往火龙和杨孤鸿怀中一塞,乐得轻松。

  杨孤鸿从后面追赶上来,火凤也学着阿柔、兰花二女把弓箭交给了他。

  杨孤鸿如获至宝,沿途见到什幺就射什幺,射完手中所有的箭枝,一只也没
射着。他还是兴致勃勃,又要了火龙手中的箭枝,再射,结果还是什幺都没射着,
气得他把弓甩打出去,竟然被他打下了在某棵树上睡觉的松鼠。

  翌日,杨孤鸿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往火凤处去,却被迎面而来的火龙叫住,说
是他爷爷让杨孤鸿过去一趟。

  杨孤鸿跟随火龙到了远扬镖局的密室,见到了火战。

  火战让火龙先出去,把门关紧之后,笑着对杨孤鸿道:「小伙子,知道老夫
叫你来有何目的吗?」

  杨孤鸿心想:「你不告诉我,我怎幺清楚你老头的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真
是多此一问!」

  口中却道:「老镖头,有什幺要我效劳吗?」

  火战道:「别叫我老镖头,与凤儿、龙儿一样叫我爷爷好了。」

  杨孤鸿应道:「爷爷。」

  火战似乎开怀极了,乐呵呵地笑道:「孤鸿,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火战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把长约一百三十公分左右的带鞘厚背刀,递给杨孤鸿。

  杨孤鸿两手接过来,只觉得手一沈,估计这把刀起码七八十公斤重。

  火战道:「看看!」

  杨孤鸿依言把刀从刀鞘里抽出,只见刀身暗红、很厚、刀锋有些钝,整把刀
给人的感觉,除了朴实之外,并没有什幺稀奇。他不明白火战让他看这把沈重而
又古钝的刀到底有什幺用意。

  火战彷佛猜到了杨孤鸿心中所思,回忆道:「八十多年前,这把刀一出,无
人能敌,它就是曾轰动武林的烈阳真刀!我的父亲火烈,仗着它和自创的『雷劫
神刀』闯下了远扬镖局这片基业。当年他保镖行走江湖时,无人敢碰远扬镖局的
镖车,生意通行大江南北。现在大不比从前了,自从我父亲过世后,远扬镖局在
江湖上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了,就因为自我父亲之后,火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练成
『雷劫神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使用这把烈阳真刀。你知道为什幺吗?」

  杨孤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火战继续道:「此刀总长一百三十五公分,刀身长一百零五公分,刀柄长三
十公分,刀身最宽处达二十三公分,刀重八十七公斤,平常人连单手提起它都很
困难,即便是练武之人,若非天生神力之士也无法长时间地挥动它。」

  他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又道:「要发挥这把刀的威力,必须学会『火焰真
经』,再配上『雷劫神刀』和『闪电之足』,方可使之无悔无敌!八十多年来,
除了获得此刀并创出此刀法的我父火烈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用这把刀使出『雷
劫神刀』。」

  他续道:「习练『火焰真经』之人,必须是极阳至刚之人,而使用此刀的人
必须具备很好的体力,不但如此,还需具有爆发的脚力和无穷耐力,才能在发动
『闪电之足』的同时,施展雷霆般的『雷劫神刀』。这就是为什幺我在知道你能
够一拳击倒凤儿的马,并从龙儿口中得知你能连战六女仍然雄风大振之后,还要
凤儿逼你跟着马儿跑了一整天的缘故。」

  杨孤鸿大叫道:「爷爷,打猎的事是你的主意呀?」

  火战老脸一红,道:「听我父亲说,这套刀法,是『火焰真经』、『雷劫神
刀』、『闪电之足』和烈阳真刀的集合体,四者不可缺一。『雷劫神刀』是一种
有去无回、刚猛无比的刀法,从它发动的那刻起若不把对手打倒绝不罢手,因而
此刀法全是攻击的刀招,而要不停地迅猛挥动烈阳真刀,非得像你这样的体力与
耐力不可。此刀法最重要的是速度,在战斗时,需要闪电般地逼近对手并紧追攻
击对手,所以才有『闪电之足』,当然,这也算是一种轻功身法。我现在就把这
套刀法和这把刀传给你,让它们在你手中重振当年的神威!」

  杨孤鸿受宠若惊道:「爷爷,你要传我武功?」

  火战笑道:「你来到远扬镖局的第一天,我就留意你了,凤儿和龙儿的爹娘
也很满意你,把你当作准女婿,你小子福份还蛮大的。」

  杨孤鸿后来才知道所谓火凤火龙的爹娘,就是在他当门卫的第三天,走来看
他的那对夫妇——火勇和黄紫霞。

  火战道:「这套刀法我们虽未练成,却是代代口传身授。孤鸿,把刀给我!」

  火战从杨孤鸿手中接过烈阳真刀,双脚并立,左手刀鞘平摆在腰侧,右手执
刀,刀锋向后,刀尖坚定地斜指后下方,道:「这是刀之魂。」

  然后,他把刀鞘丢到地上,双手握住刀柄,刀锋向下,刀尖向前朝天斜指,
道:「这是刀之魄。」

  杨孤鸿看了之后,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大喊道:「什幺!这就是无敌刀法?
爷爷,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火战道:「浑小子,我七老八老的人了,还跟你开玩笑?别说你奇怪,我都
莫名其妙,我父亲是这样传给我的,我也就这样传给你。听好,现在传你『火焰
真经』和『闪电之足』的口诀……」

  直到杨孤鸿把口诀背得滚瓜烂熟,把那两个姿势学得有模有样,火战才让他
稍作休息。

  火战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的任务完成,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今
武林风云正起,各派人才辈出,你一定要以此神刀重振我远扬镖局的威名。」

  杨孤鸿道:「就凭这烂刀法?」

  火战怒道:「浑小子!什幺是烂刀法?这是无敌刀法,你可不要偷懒!」

  杨孤鸿道:「好,爷爷,无敌、无敌!」

  火战道:「这还差不多!在后辈中,我们远扬镖局武功最好的要数凤儿,她
练成了我母亲传下来的『剑法』,连龙儿的『游龙剑法』也要比之稍逊一筹。至
于你的伙伴杨孤鸿就差劲了,明天我叫两个副镖头传他『霸王枪』和『轰天掌』,
让你们组成远扬镖局的生力军,重振声威!」

  火战老口一开,果然声如洪钟。

  接下来的日子,杨孤鸿脱离了火凤的虎爪,和恋恋不舍却被迫离开阿柔和兰
花的火龙和杨孤鸿两个一起练功。

          第035章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

  杨孤鸿气嘟嘟地道:「干幺走那幺急,我还没过瘾哩!」

  火龙道:「等你过瘾,别人早就过世了。」

  杨孤鸿笑道:「公子,那位冷如冰小姐漂亮吗?」

  火龙一脸的无奈,道:「别提了,见了等于没见。」

  杨孤鸿奇道:「为什幺?」

  火龙道:「她把纱巾往脸上一挂,我还看什幺?」

  杨孤鸿道:「你不会把她脸上的纱巾扯下来吗?」

  火龙心里暗道:「只有你才会做得出这种事。」

  口中却道:「我刚想去解下她的面纱,你们就在外面卖唱了。你说,我能不
出来吗?」

  杨孤鸿尴尬地道:「那是、那是。」

  当天晚上,火战把火龙叫到他的寝室。

  火战道:「听说你们去闹群芳楼?」

  火龙低头嚅嚅地道:「是的,爷爷。」

  火战看他这样子,笑道:「你不用怕,我又不是阿柔,没心情去理你这小子
的风流事,我只是听说杨孤鸿打败了地狱门三杰之中的地杰,所以找你来问个清
楚。」

  火龙惊喜地点头道:「爷爷,他用『雷劫神刀』,一下子就把地杰的铁棍砍
成了七截,简直是威猛绝伦。」

  火战道:「他是怎幺出招的?」

  火龙道:「我也不清楚,他平时与我们练功时就是那个姿势,没有什幺稀奇
的,可是今日他被人杰打倒在地上重新站起来时,我彷佛觉得他怒火与斗志逼射
而出,然后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四周扩散,那把刀就发出红色的光芒。在那
一刹,他就迅速地朝地杰扑过去,手中的刀在地杰迎上来的铁棍上连砍七刀。」

  火战听了火龙的话,陷入沈思,忽然彷佛明白了什幺,惊喜道:「或许这就
是武术中的最高境界——在未战之前,以气势压倒对手,随势出手。我曾听你曾
祖火烈说过,此刀法重在气势。现在我有点明白了,所谓的『刀之魂』就是刀势,
当刀势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自动地挥出无敌的刀招,就好像天雷在形成之后刹
那间的爆发,而『刀之魄』有种一去不返的英雄魄力存在。想来,使用这种刀法
的人,不但要具有天生的神力、极阳的体质,还要爆发力很强。最重要的是,必
须拥有强大的斗志,才能在刹那间凝聚雷霆般的刀势。」

  火龙若有所思地站着。

  火战朝他挥手道:「好了,你回去躺在床上好好地思量着明天怎样对付阿柔
那小妮子吧!」

  「杨孤鸿!」

  朦胧中的杨孤鸿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已经迅速地穿衣,喜道:「是我的
兰花!」

  兰花又在外面喊道:「杨孤鸿,小姐叫你过去。」

  杨孤鸿却早已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兰花,找我吗?」

  杨孤鸿道。

  兰花白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剩下杨孤鸿一人站在那里发呆。

  杨孤鸿笑道:「有什幺事!不就那母老虎想念我了。走吧!男人不该让女人
等。」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三个女人,还有一个火龙无言地站在火凤身旁。

  杨孤鸿满脸含笑道:「小姐,你找我有何事?」

  火凤冷冷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孤鸿疑惑道:「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别开玩笑了,我怎幺清楚你要我干什
幺?不会又是罚站吧!」

  火凤道:「别装傻了,你昨天去了哪里?」

  杨孤鸿想不到她会有此一问,犹豫了一下,道:「昨天嘛!我们按照爷爷的
吩咐,努力地练功。」

  火凤冷笑道:「爷爷有叫你去妓院练功吗?」

  杨孤鸿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火凤突然大怒道:「原来你真的去了!你这没良心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说着就抽出手中的剑,一剑横架在杨孤鸿的颈项,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杨孤鸿扭头看看脖子上的利剑,又看看气得发颤的火凤,终于明白是怎幺一
回事。

  原来这骄傲的美女果然爱上了他,正在吃他的醋哩!

  杨孤鸿在心底得意地一笑,不过马上又苦恼了:「吃醋的女人什幺事都干得
出来,她会不会真的给我一剑?但是,事到这份上了,总得赌她一赌,若赢了,
不但有命在,而且还可能赢得美人归,若输了,只有死歪歪了。」

  一念至此,杨孤鸿苦笑道:「你要杀我,总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火凤怒道:「没有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要杀了你这混蛋!」

  杨孤鸿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他双眼一闭,大有视死如归之态,心里却默默祈祷:「姑奶奶,别听我的话
才好。」

  火凤道声「你!」

  随即就听到剑掉落地上的声音。杨孤鸿睁开眼,火凤已转身冲进房里,其余
两个女人也跟着跑了进去。

  杨孤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火龙也替他吁了一口气。

  「怎幺办?」

  杨孤鸿来回地踱步,嘴上不停地唠叨着这一句。

  火龙趴在桌子上,一筹莫展。

  火龙道:「杨孤鸿,你看现在该怎幺办?我都说了不能去群芳楼的,如今她
们三人都打破了醋坛子。你倒无所谓,却害苦我们了。」

  杨孤鸿抗议道:「谁说我无所谓的?」

  火龙大惊道:「怎幺?莫非你在乎我姐?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杨孤鸿苦笑道:「也许是吧!我心乱得很。」

  火龙提醒道:「朋友姐,不可欺!」

  杨孤鸿白了他一眼,道:「去、去,谁欺负你姐了,我是真心疼她,别以为
只有你小子对阿柔是真心的,我也不是说假的。唉!这次我惨了,我好不容易才
爱上这幺一个女人!」

  火龙看着他道:「别装纯洁了,你不是有小红吗?」

  杨孤鸿也道:「还有一个得让他发狂的玉蝶。」

  杨孤鸿摆手道:「算了,你们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呵,兰花,为了你,
我甘心献上我的清白之躯。」

  火龙一头撞在桌面上。

  杨孤鸿还是不停地来回走着,嘴里喃喃道:「怎幺办?怎幺办?兰花不理我
了,怎幺办?我纯洁的初恋呀!难道就这幺完了?」

  火龙惊讶地看着他,又用头撞在桌子上,竟然比上一次还要用力!

  房间变得安静,只有杨孤鸿沈重的脚步声在空洞地响着。

  突然,杨孤鸿抬头道:「有办法了。」

  火龙也猛的从桌上抬起头,问道:「什幺办法?」

  杨孤鸿道:「事到如今,只好走险着了!来,我传你们一招。」

  他在火龙的耳旁咕哝了几下。

  不知他说的是什幺方法?

  天气的变化如同人心的难以捉摸一样,白天还是天高云淡,晚上却是风雨交
加。

  杨孤鸿来到兰花的房门前,喊道:「兰花,是我。」

  里面的兰花沈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想见你。」

  杨孤鸿急道:「兰花,外面雨大又打雷闪电,你先让我进去,我说一句话就
走。」

  门「吱呀!」

  一声响,开了。

  杨孤鸿挤了进去,看着兰花傻笑。兰花看他像个落汤鸡一样,想笑又忍住了。

  杨孤鸿道:「兰花,我、我……」

  兰花道:「你不是只说一句话就走吗?说吧!我听着哩。」

  杨孤鸿:「我想说,现在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

  他忽然不说了,一双眼左顾右盼的,不敢看兰花。

  兰花急了,道:「什幺?」

  杨孤鸿搔搔头,搔落一地的水珠,有几滴落在兰花的衣服上,他道:「你可
不可以闭上眼睛?你看着我,我说不出来。」

  兰花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

  杨孤鸿看着兰花闭上眼睛的可爱模样,彷佛她在等待着什幺似的,欢喜道:
「兰花,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

  兰花没有听到下文,嘴儿却已被杨孤鸿的大嘴阻塞住了,娇小的身体也在那
一刻被他的双臂搂抱在怀中,她想挣扎,却惊奇地发现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迷迷糊糊间,竟被杨孤鸿抱到了床上,完了,她自己怎幺帮他脱起衣服来了?

  火龙怯怯地走到阿柔的房门前,用手敲了敲她的门,心道:「但愿她睡着了,
听不到才好。」

  从房里传来阿柔的声音:「是谁?」

  火龙一惊,道:「柔儿!」

  阿柔道:「你还来干什幺?」

  火龙道:「我、我、我想解释一下。」

  阿柔道:「别解释了,有什幺事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火龙没了主意,呆站在门外,偌大的雨水淋在他身上,他犹如不觉。

  阿柔又道:「你还在吗?」

  火龙恍若未闻。

  门忽然开了,阿柔出来,看见火龙还傻傻地站在门前淋雨,娇嗔道:「傻瓜,
你还要淋多久?」

  火龙痴痴地看着她道:「你若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淋雨到天亮。」

  阿柔跺脚道:「那你还不进来?你……」

  火龙迈前一步,一手把她拦腰抱住,一手反锁上门。

  阿柔叫道:「放开我,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放手呀,火龙!你想干什幺?」

  火龙放开阿柔,自顾自地脱着上衣,道:「柔儿,今晚我一定要向你证明我
是清白的。」

  「我又没有说你不清白!」

  她看着火龙已把湿透的上衣脱去,露出匀称的上身,她用双手掩脸道:「火
龙,你再这样,我就大叫了。」

  火龙好像准备豁出去了,道:「最好叫得全世界都听到,让他们知道我火龙
为了你不惜一切。」

  阿柔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道:「就算我求你了,别这样——」火龙把她的
手从她的脸上拿开,把自己的大手放在她滑嫩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温柔地道:
「柔儿,你相信吗?我火龙这一生,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爱过其他的女孩,你
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他说得很真诚,也很动情,让人无法不相信他。

  阿柔低下头,道:「我相信。」

  火龙的手把她的俏脸托了起来,他的脸也慢慢地靠过去,用他那厚实的嘴唇
覆盖住她的红唇,好一会儿,才离开那两片让他日夜思念的唇儿。

  他柔声道:「柔儿,我觉得裤子全是凉水,我的大腿处却在发烫,一冷一热
很容易得病,为了爱你的人的健康着想,你帮我脱掉湿了的裤子,好吗?你知道
的,我的双手现在没有空闲。」

  他的双手怎幺会没空闲呢?唉!不用说,谁都会知道的。

  当然,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救药的傻逼,那幺只好另当别论了。

  那幺,那边的杨孤鸿大侠的双手是否得闲呢?现在就去看看他的纯洁的初恋
进行时吧!

           第036章夜战双娇之群芳楼

  兰花的房中,兰花柔声地说道:「孤鸿大哥,你挨了雨林,我不是先去为你
煮碗姜汤吧!」

  杨孤鸿感激地握住兰花的双手:「兰花你真是太体贴我了!我真不知道要如
何来报答你。」

  兰花俏皮的说:「我不要你怎幺报答我,只要你以后不要欺负人家就好了。」

  杨孤鸿搂住了她的细腰,在她的耳朵旁轻声的道:「为夫又是如何来欺负你
啊!」

  「你现在便是欺负我了!」

  杨孤鸿笑道:「这样才算是真正欺负你。」

  杨孤鸿的双手开始不规矩在她的身上抚摸,只见兰花半推半就,不一会儿便
已全身酥软躺在自己丈夫的怀中,杨孤鸿将她的衣衫逐件褪去,只留下一件红肚
兜在身上。月光下更显得兰花的皮肤白嫩光滑,隐藏在肚兜下如尖笋般诱人的双
峰,正随着她的喘气声起伏不定,杨孤鸿终于将她身上最后的衣物除去,只见一
具诱人的胴体呈现在眼前。

  杨孤鸿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光,只见的巨龙早已硬挺,
由于游艇上空间有限,杨孤鸿将兰花的双腿拉开靠在自己的双肩上,双手按住她
的双乳巨龙对准她的玉门,准备大干一番。

  只见杨孤鸿的双手如抚琴般在兰花的双乳上又搓又揉,不一会儿兰花的玉门
不断汨出,杨孤鸿把巨龙顶在玉门口,来回地磨擦兰花的,在这双重的刺激下兰
花的呻吟声越来越急促,最后终于双手抱紧了杨孤鸿。

  「孤鸿哥哥!快……一……点,我……我……快受不了……了。」

  「快一点什幺啊!」

  「快……快干我!妹子的痒的快受不了。」

  杨孤鸿闻言深呼吸将真力贯注在腹部,用力往前一顶,将巨龙送入兰花花溪
内深处,杨孤鸿开始以的战法,只见兰花的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哎呀……啊……哼哼……天呐……快…………嗯……」

  「好哥哥…………妹子要上天了。」

  「哥哥……妹子快要被你了……啊……哼哼……」

  「好哥哥……啊……哼哼……妹子。」

  忽然令冲狐觉的一阵酥麻,一股从体入兰花体内,两人同时瘫了下来。

  杨孤鸿吻了一旁的兰花,笑着说:「我今天的表现你还满意吧。」

  兰花羞的满脸通红说:「死相!就没有半句正经话,光会欺负人家。」

  杨孤鸿忽然却又坐起了身来,穿起了衣服。

  兰花不解地问:「你不打算在我这过夜了?」

  杨孤鸿哈哈一笑,应道:「兰花,你们小姐还在等着我呢!」

  兰花一听,差点没有晕过去,不过早已知道这杨孤鸿爱上了小姐,自己可没
法子去阻隔他们,能得到杨孤鸿的宠幸,她已经应该知足了。不过,吃醋是免不
了的,她转过身子去,哼一声:「你快去吧!累死你!」

  杨孤鸿在火凤房前站了许久,他以前也在这里站了半个月,只是那时都是在
白天,他从没想过晚上也要来这里站的,如今他却在这里了。他叹了一口气,终
于下定决心,故意大声地咳嗽。

  房里的火凤道:「谁?」

  杨孤鸿道:「我。」

  里面一阵沈默。

  杨孤鸿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来找
你,但我还是来了,我来是想说明一些事情的。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到自
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自觉地纵容你的蛮横无礼,你让我怎样我都听你的,因
为我想让你像个骄傲的女皇一样,觉得自己高贵无比。而我,则心甘情愿做你的
仆人,只是你一个人的仆人!既然你不愿见我,那就算了,你和我之间就到此为
止,明天我离开你家就是了,省得你看着心烦。嗯!我走了,祝你好梦!」

  杨孤鸿说罢转身就走,没走多少步,身后一个声音颤道:「你给我站住!」

  杨孤鸿依言站定,一双女人的手从后面搂抱了他,火凤的脸已经靠在他的肩
膀,彷佛还听她轻声哭泣。

  杨孤鸿的心没来由地一痛,把她的手扳开,缓缓地转身,看着她,道:「外
面雨大,回去吧!」

  火凤扑入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脸靠在他的颈项,娇躯不停地颤抖,口中喃
喃道:「不,我不!」

  杨孤鸿抱紧她,道:「我抱你回去,好吗?」

  火凤细声应道:「嗯。」

  杨孤鸿把火凤抱入房里,关上了门,转身看见火凤正痴痴地看着他,他笑道:
「你不介意我今晚在这里躲雨吧!」

  火凤无言,只是轻咬着嘴唇。

  杨孤鸿看着火凤因淋了雨,薄纱似的睡衣已经湿透,健美的身段在微弱的灯
光中若隐若现,诱人之极,几乎忘了应该控制自己,但他知道要彻底地征服这个
女人,他必须忍到最后一刻。

  他洒脱地笑笑,道:「既然小姐介意,那我就告辞了。」

  火凤跺跺脚,嗔道:「你、你混蛋!你明知道人家愿意、明知道人家不舍得
你走,你还这样气人家,难道非要我亲口说出来,你才开心?」

  杨孤鸿一把抱住她,道:「是,我混蛋,我害了我的凤儿……」

  火凤打断他道:「谁是你的凤儿了?」

  杨孤鸿大奇道:「你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的。我正准备和我的凤儿做些甜
蜜的事情,既然你不是,那就不能跟你做了。还有,我是不是应该把手从你身上
撤离?」

  火凤道:「你敢?」

  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杨孤鸿惨叫一声,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火凤道:「说,你还要不要把你的臭手从人家身上撤离?」

  杨孤鸿怕怕地道:「小人不敢了!我还要用它们替你把湿衣脱下来,要不然
你生病了,我是会心疼的。」

  杨孤鸿双手动作着,他做得很温柔也很慢,是想给火凤有思考和拒绝的时间,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火凤温顺地任由他把她的衣服全部解除掉。

  她健美的身体在杨孤鸿面前展露出来,每一部分都充满着性的诱惑力,使得
杨孤鸿体内的欲火到达了极点。

  杨孤鸿三两下把自己的衣服铲除,拦腰抱起她走向床铺,柔声细语道:「我
不但要舔你的脚趾,还要你身上每一寸肌肤!我的女皇,让臣服侍你睡觉,好吗?」

  杨孤鸿将八九寸长的巨龙掏出要火凤含住,火凤迫于无奈只好吞入。

  只见火凤泪流满眶,杨孤鸿拍着她的头部道:「不错!接着用你的舌头用力
的舔。」

  火凤只好照做,只见杨孤鸿道:「爽!真他妈的爽!看我来好好整治你。」

  杨孤鸿将火凤放在床前,自己却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左手在她雪白的双乳上
又捏又揉,右手却直攻那神秘禁地。

  火凤只觉得全身起了一阵的感觉,一方面希望尽快停止这种凌辱,另一方面
却又舍不得杨孤鸿的双手离开在极度的刺激下,情欲终于战胜了理智,火凤如发
狂般抱住了杨孤鸿。

  杨孤鸿银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终于忍不住了吧!」

  杨孤鸿用隔山取火的姿势,只听见噗的一声,巨大的巨龙已的禁地。火凤痛
的眼泪直流,急忙想挣扎开,可是那有这幺容易,杨孤鸿开始展露他的本事,连
续五六百下,次次都玉门的最深处。

  火凤刚开始时还会觉的疼痛渐渐地随着杨孤鸿巨龙的,让她的心境也有所改
变,慢慢地口中也发出了愉悦的声,臀部也随着巨龙的动作来迎合。

  「嗯……嗯哼……嗯嗯……好舒服……嗯……你用力顶吧……用力干我吧…
…」

  「哎呀……啊……哼哼……天呐……快…………嗯……哼……唔……」

  「嗯…哼……你得我好深……哼哼……好紧呀……嗯哼哼……」

  「嗯……嗯哼……嗯嗯…我受不了了……」只见杨孤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巨龙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火凤的玉门紧紧吸住,火凤体内的如潮水般被杨孤鸿
的巨龙吸入体内后便晕了过去。

  群芳楼。

  施竹生风雨不改,依约前来。

  公主依然蒙着脸,却已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床上,她道:「公子果
然没有让我失望。」

  施竹生抱拳道:「有道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施某虽不敢自命风
流,却也不愿冷落美人,今既然来了,说不得要为冷小姐解开面纱,好让施某一
睹为快。请恕在下唐突佳人了!」

  公主道:「妾正等着施公子哩。」

  施竹生为公主解开面纱的那一刻,不禁呆住了:「这女人,真是人如其名,
冷若冰霜,艳如桃花。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冷冰冰的脸庞竟能给人如此的惊艳。」

  施竹生觉得不负此行了。此时,公主又朝他娇媚地一笑,犹如冬雪解冻一样,
更让施竹生感觉自己成了春天里的小鸟,正在天空中飞呀飞的。

  公主道:「施公子,是不是妾很丑?」

  施竹生极有风度地笑道:「若如冰小姐丑的话,世界上就没有美人了。施某
说句冒失的话,小姐在我施竹生所知道的女人中,可以称得上是第二美女了。」

  公主似乎有些惊讶,道:「哦?那第一美女是谁?」

  施竹道:「我也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可以肯定这女人绝对是武林第一美
女,她就是终南山活死人墓的小龙女。」

  公主道:「活死人墓?是什幺样地方啊?那里真有一个女人比我美吗?我不
管了,只要公子今晚宠幸奴家,奴家便觉得自己是最美丽的女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宽衣,彷佛已经抵抗不了施竹生的男性魅力了,迫不及待地
要与他共渡。

  施竹生欣赏着美人在他面前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得一丝不挂,在灯光下露出
伊洁白如玉的,那是一具任何男人见了都要为之喷血的女体。其实,每一个女人
的都能够令男人冲动,何况是一个美丽女人的美妙身体?

  施竹生几乎忘记他此行的目的,他看着公主手臂上的守宫砂,嘴角拉出一丝
不易察觉的阴笑。

  此时,公主一头投入他的怀里,任由他那双魔手在她身上不停游走,她亦不
时发出娇吟。

  施竹生却一把推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瓶子,然后倒出一粒龙眼大小
的药丸,再把瓶子丢到地上,把药丸用掌心托到公主面前,笑道:「若小姐不见
弃,请服下这颗药丸,这是我祖传的保颜驻容之神丹,我用它来酬谢小姐对施某
的青睐,愿小姐美丽长存!」

  公主把药丸接到手中,道:「既然是公子盛情,妾若不接受,就是和公子客
气了。」

  她毫不犹豫地把药丸放入口中吞下。

  施竹生看公主吞下药丸,大笑道:「那就请小姐到了床上再尽情地感谢我吧!」

  他一把抱起公主的娇体把她放在床上,站在床前仔细地端详一会,才除去自
己的衣服,整个人像条狗一样地趴了上去,正在意乱情迷时,却突然动弹不得了。

  他大惊失色地道:「冷如冰,你干什幺?」

  公主不理会他的叫嚷,把他推开一边,下了床就穿衣,穿好后,才道:「你
不但看了我的身体,而且还用一双臭手在我身上乱摸,我本该杀了你,但看在你
的『地藏丸』的面子上,暂留下你的狗命。」

  施竹生胸有成竹地道:「你还是乖乖地回到我的怀抱,与我亲热吧!别以为
我不知道你是谁——蝴蝶公主冷如冰。你以为我的『地藏丸』是那幺容易让你服
下的吗?要知道它是我们地狱门最后一粒了,我岂会轻易地双手奉上?」

  「你只知道『地藏丸』是至阴至寒之物,对于你所修炼的『寒冰禅』有极大
的帮助,却不知道此药丸只对修练本门至高武学『地藏之气』的人有效,而且必
须要一个『阴之女』服下后由修练者与她,才能化解并吸收她体内的阴柔之气和
『地藏丸』的阴寒根性,从而练成本门的至高武学『地藏之气』。所以,我在查
看了你是我寻找多年的『阴之女』时,我才会满意地让你服下此药丸,以便用你
作炉鼎练成我的『地藏之气』。」

  「在我想来,你既然是蝴蝶派的人,充其量不过是想在得到我的『地藏丸』
之后,顺便盗取我的内力,所以我也好借你的身体练成我的地藏神功,不料你只
要『地藏丸』而不要我的阴寒内力,使我在未防备之时着了你的道儿。」

  「你也别得意太早,这药丸如果没有我的化解,它的阴寒之性就会激发你体
内的阴柔之气,使得你的身体越来越冷,三个月后,你就会因为体内的寒气侵袭
而冻僵死亡。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以救得了你,一种人是我;另一种就是九
阳重体之人,并且这种人还得练有某种阴阳调合神功。」

  「但后者在世间罕有,你还是过来与我亲热,或者看在你助我练成神功的份
上,我以后会对你好些。你真是个无比美丽的女人!曾经也有一个不错的女人服
下我的一粒『地藏丸』,虽然她也是『阴之女』,却因为她对我有情,在与我时
很快就达到的巅峰,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吸收和化解她那结合了『地藏丸』寒性的
元阴,使得我事倍功半,如今不得不把最后的赌注压在你身上。你逃不了的,即
便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只有你才能让我练成绝世神功,从而称霸武林!」

  施竹生彷佛忘记了他现在正受制于人,仍然做着他的无敌梦。

  蝴蝶公主冷如冰道:「多谢你的提醒,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哪怕你说的全
部属实,我宁愿一死,也不让你们这些臭男人进入我的身体。不打扰你做美梦了!」

  施竹生阴笑道:「你走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此去蝴蝶派千里迢迢,在此途中,
你躲不过我们地狱门的追捕,你是我们地狱门最后的希望,不得你誓不罢休。」

  冷如冰不再理会施竹生的疯言疯语,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他光着身直挺挺
地躺在床上。

  蝴蝶七姬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云蝶道:「公主,为什幺不杀了他?」

  冷如冰道:「杀了他,他老子施远令找上我们蝴蝶派,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想与地狱门结太大的仇,只是要他的『地藏丸』助长我的『寒冰禅』而已,
何必杀他脏了我的手?」

  云蝶又道:「可是,公主,他刚才说的话……」

  冷如冰沈下脸道:「不用说了,我自会有办法,你们立即回到夫人身边,提
醒她小心地狱门就是了,其他的事我自己知道怎幺处理。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了。」

  七姬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命令,告退转身,瞬间消失在夜雨中。

  远扬镖局的大门前,冒雨来了一位访客,这位访客竟是群芳楼的艺妓冷如冰,
亦即蝴蝶公主。

  冷如冰抓住门上的铁环使劲地敲击了几下,一个大汉开了门出来,见到她不
禁一呆,道:「小姐,你找谁?」

  冷如冰道:「我找你们总镖头火勇。」

  大汉为难地道:「这幺晚了,怕我们总镖头已经睡了,姑娘还是明天再来吧!」

  冷如冰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姓冷的女人找他。」

  大汉想了一会,道:「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

  冷如冰没等多久,门又开了,刚才那个大汉与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出来。这
男人高大成熟,风度仍不减当年,想来便是火勇了。

  火勇看到冷如冰,愣了一下,惊喜道:「晶莹——」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
晶莹不会对他如此冷冰冰的,更不会像她这般年轻。

  冷如冰道:「我是冷晶莹的女儿冷如冰,她说若有什幺事,让我来找你,看
来你们果真是老相识。」

  火勇老脸一红,道:「你先进来,有什幺事到里面去说。」

  火勇带着冷如冰回到自己的房里,他的妻子黄紫霞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了。

  火勇道:「紫霞,这位姑娘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深夜冒雨来投靠我,你给
她找套衣服换了,免得着凉,我先出去。」

  火勇刚出来,黄紫霞也跟着出来了,他惊奇地道:「换好了,这幺快?」

  黄紫霞道:「我先出来了,真是个害羞的女孩!大家都是女人,有什幺好怕
的?嗯,她是谁的女儿,比咱们凤儿还漂亮?」

  火勇的脸又红了,想来火龙是遗传到他了,两父子动不动总要来这幺一两下,
像个女孩子似的。

  火勇红着脸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冷晶莹吗?」

  黄紫霞惊道:「你的初恋情人?」

  火勇苦笑道:「是的,她就是晶莹的女儿冷如冰。我当年喜欢晶莹,而晶莹
却喜欢她的师兄水天长,水天长却和洛嘉结婚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她跟谁生的。」

  黄紫霞笑着道:「只要不是你和她生的,我就无所谓了。」

  火勇举双手投降,道:「我哪敢?」

  唉!看来他们两父子都是怕妻俱乐部的资深会员。

  冷如冰换好衣服,开了门出来,道:「两位,可以进来了。」

  火勇夫妇进去之后,把门关好。

  火勇道:「如冰,不知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

  冷如冰「嗯!」

  了一声。

  火勇脸上露出了笑容,道:「你找我有什幺事?」

  冷如冰道:「我要向你托一个镖,不知是否可以?」

  火勇正色道:「我们既然是开镖局的,有生意当然做了,说吧!你托什幺镖?」

  冷如冰道:「一个人。」

  火勇一惊,道:「谁?」

  「我!」

  冷如冰道:「我要你们把我保送到长春堂,而且,押镖者必须包括一个叫杨
孤鸿的,你能办到吗?」

  火勇陷入沈默,看了看妻子,又看着冷如冰那酷似冷晶莹的俏脸,叹道:
「我明天叫他们把你送到长春堂去。紫霞,你带如冰到客房休息,我到爹那里去
一下。」

  火战夫妇被火勇叫醒,李芸道:「勇儿,什幺事这幺急?」

  火勇道:「爹、娘,孩儿今晚大胆地接了一个镖。」

  李芸笑道:「这有什幺了不起的,也值你三更半夜跑过来?」

  火勇道:「托镖的是晶莹的女儿,她让我们保送她去长春堂。」

  李芸奇道:「哦?」

  火勇道:「我觉得这事没这幺简单,但她是晶莹的女儿,我怎幺也得帮她。」

  李芸看着自己的儿子,叹道:「孩子,你还对晶莹不能忘情吗?」

  火勇不言语了。

  火战发言道:「近来地狱门来到城里活动了,也许是她与地狱门发生了冲突,
让你保护她一程也是情理所在。」

  火勇道:「但她指明要杨孤鸿。」

  火战笑道:「是吗?我早就想让他们到江湖上闯闯了,既然有人请他们,我
们就落得个顺水人情。武斗门不是和长春堂同在一个省吗?过两个月就是独孤霸
那老小子的七十大寿了,顺便也让他们去祝寿好了。明天,你让他们兵分两路,
龙儿和杨孤鸿带领四大镖头走官道,名为押送,实为祝寿;让孤鸿与那女子两人
单独行动,直达长春堂,完成任务后,再让他到武斗门与龙儿他们会合。」

  火勇担心地道:「爹,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火战道:「不会有什幺危险的。她有没有惹上地狱门还是未知,即便她的对
手真是地狱门,地狱门也不可能这幺快就知道我们从中插了一手。我的目的只是
要锻链他们,他们都长大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也该到江湖上出出风头了。地狱
门是奈何不了龙儿他们的,要知道四大镖头和他们两个的武功都可以独当一面,
何况还有五六十名武功不错的趟子手随行,绝不会有什幺意外的。」

  火勇道:「我不是担心龙儿他们,他们人多势众,走的又是官道,还没有几
个人敢去碰他们的。我只是担心杨孤鸿,他如果出什幺事,凤儿铁定找我们算帐。」

  火战笑道:「这个你放心,不是我老头吹牛,那小子连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精得很,更加不会有事的。」

  李芸道:「老爷子,他若有什幺三长两短,不但凤儿找你算帐,我老太婆也
不会放过你。从来没见过这幺强壮的帅小子,这个孙女婿我是要定了。」

  火勇觉得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道:「既然如此,孩儿告退了。」

  早晨,阿柔和兰花刚走到火凤门前不远处,便看见同样向这边走过来的火龙
与杨孤鸿两人,两女的脸同时泛红。

  第037章混蛋,你把我姐姐怎幺样了?

  两个女人羞红了脸,垂首不敢看他。

  杨孤鸿道:「还好下雨,不然我就没有藉口进入兰花的房间……」

  兰花回头瞪了他一眼,嗔道:「死狗,你说过不说出来的!」

  火龙冲上前对杨孤鸿道:「你小子把我姐姐搞了?」

  杨孤鸿大叫道:「哎呀呀!说得那幺难听,什幺我把她搞了?是她缠着要我
留下来陪她过夜的,你不知道昨晚电闪雷鸣的多怕人,你小子跑去和某人翻云覆
雨,让你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我只好来安慰安慰她了啊!」

  火龙想不到这个人做了这种事还这样的理直气壮,道:「那你们有没有这样?」

  他接着做了个谁看了都会明白的暧昧手势。

  杨孤鸿得意地笑道:「孤男寡女的,你说还能干什幺?」

  火龙惊道:「什幺?你真和我姐姐……那我不就得叫你姐夫了?」

  杨孤鸿一拍他的肩膀,道:「别悲伤,迟早的事而已,你也不用叫我作姐夫,
还是叫我杨孤鸿好了。」

  火龙并非真的悲伤,反而有点欢喜,笑道:「姐姐呢?」

  杨孤鸿回头朝屋看了看,又转头道:「她睡得正香,昨晚她被我折腾到天亮,
很累了,没有两三天的休息,看来是无法下床了。阿柔、兰花,你们先回去,她
刚睡的,你们晚点再过来。你找我有什幺事?」

  火龙道:「爷爷让我带你们去见他。」

  杨孤鸿一手搭他的肩膀,道:「走吧!别让爷爷久等了。」

  杨孤鸿两人来到远扬镖局的议事大厅——远扬堂。

  火战夫妇坐在中堂,右边依次是火勇夫妇、两位副老镖头梁标和王猛,左边
依次是四大镖头石中生、曾大为、傅安、孙文。

  三人一见这阵仗,心下一沈,料定有大事发生,忙按火战的吩咐找好位置坐
下。

  火战道:「昨晚有一女子把自己托付给我们,让我们把她保送到长春堂,我
决定把这趟镖交给他们两个年轻人押送,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一阵沈默。

  火战又道:「既然大家不反对,我就说说具体方案了。今日先由杨孤鸿与那
女子同行,明天早上,再由龙儿与杨孤鸿带领四大镖头押送三辆马车从官道直达
武斗门,龙儿的目的是引开我们对手的注意力,好让杨孤鸿和那女子顺利到达长
春堂。杨孤鸿安全到达长春堂之后,必须立即赶往武斗门与龙儿他们会合。大家
是否清楚了?」

  杨孤鸿和火龙道:「明白,爷爷。」

  火战挥手道:「你们去准备吧!」

  梁标和王猛把杨孤鸿叫住,道:「我们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没有?」

  杨孤鸿道:「两位师傅,我都学得七七八八了,相信不会丢了两位师傅的脸。」

  两老一笑,道:「去吧!好好表现。」

  在四大镖头张罗着为行程准备时,杨孤鸿他们却张罗着和三个女人相处。

  杨孤鸿来到火凤的床前,看着还在熟睡的她,真不想叫醒她,但他就要离开
了,在离开之前,总得向她道别吧?不然,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跟她说一声
就悄然离开,不知又要怎样的伤心了。

  杨孤鸿低下头,在火凤那桃红未退的脸庞吻了一下,轻声唤道:「凤儿,醒
醒。」

  火凤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杨孤鸿无奈,只得再大叫几次,她才「嗯」了
一声,睁开双眼。

  看见是杨孤鸿,火凤娇声道:「现在什幺时候了?」

  她想挣扎着起来,却发觉全身酸痛无力,又见杨孤鸿正在偷笑,嗔道:「都
是你啦!害得人家现在动不了!」

  杨孤鸿笑道:「这能怪我吗?昨晚是你一个劲地缠着叫我不要停的,现在反
倒怪起我来了?」

  火凤玉脸一红,道:「你……」

  杨孤鸿阻止她说下去,道:「好了,跟你说正经事,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火凤大惊失色,哭道:「我什幺都给了你,你还要走?我、我不活了……」

  杨孤鸿把她抱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结实的胸膛,安慰道:「别哭,我也舍
不得离开你,可是爷爷有任务要我去完成,我怎能不听他的话?若惹恼了他,他
不把他的孙女儿嫁给我,我不是惨了?」

  火凤依靠在他的胸膛,仰起俏脸,泪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什幺任务?」

  杨孤鸿轻柔地吻去她的眼泪,道:「叫我送一个女人到什幺长春堂的。」

  火凤好奇地道:「女人?漂亮吗?」

  杨孤鸿逗她道:「怎幺,你吃醋啦?我没见到她,漂亮与否我也说不来。」

  火凤窝在他怀里,动了两下,道:「我哪敢吃你的醋?我现在巴不得多找几
个女人来对付你——你这幺坏,我自己吃不消。」

  她把嘴儿凑近杨孤鸿的耳朵,吐舌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如果那女人
长得漂亮,我不介意你把她勾引上手,反正你这混蛋有的是精力和体力,心又花
花的,我只指望你心里有我这个人就行了。」

  天下间也许只有火凤支援她的男人去泡另一个女人吧!

  杨孤鸿大受感动,抱得她更紧,道:「我爹也叫我多娶几个老婆,或许我以
后真的会有许多女人,但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你是我第
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你始终是我杨孤鸿感情的最深!」

  火凤甜甜地一笑,道:「你什幺时候走?」

  杨孤鸿道:「现在就走,你躺下吧!或许你一觉睡醒,我就又回到你身边了,
到时我们再通宵达旦地做那甜蜜的事儿,好吗,我的女皇?」

  火凤看着杨孤鸿走出她的房间、走出她的视线,心里忽然感到失落和空虚,
却多了许多牵挂。是的,这个男人把她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杨孤鸿返回房间时,火龙和杨孤鸿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

  火龙道:「我决定为了友谊牺牲一点爱情的时间,先送别了你,再回去哄我
的小甜甜。」

  杨孤鸿受宠若惊道:「哦,这样呀!真是太感动了。」

  火龙道:「杨孤鸿,此去长春堂路途遥远,起码也要三天才能到达,你要多
加保重!待会你驾驶一辆马车先上路,对手不会这幺快就注意上你们的。马车里
就是那位姑娘,你一定要安全地把她送到长春堂,不要让爷爷失望。我听娘说,
那位姑娘是爹的朋友的女儿,你可不要出了什幺差错。」

  杨孤鸿豪气干云地道:「放心吧!我是拳王加歌神,若来听我唱歌还可以,
若找我打架,那他就只有挨揍的份。谁敢动那女人一根头发,我就把他剃光头!」

  火龙心中暗道:「我宁愿找你打架,也不愿听你唱歌。」

  杨孤鸿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而车上的冷如冰仍然用纱巾蒙着脸。

  杨孤鸿按照冷如冰吩咐的方向和路线赶着马车,但他不知道里面对他指手划
脚的女人就是他想一见却没见着的艺妓冷如冰,若他知道了,不知他会怎样的火
光。

  马车里的冷如冰却是知道这在外面驾车的男人,就是那天差点把她给气得半
死的混球杨孤鸿,她指名道姓要他随行,就是为了整他一回,却不料火勇只派他
一个人来护送他,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就凭这混蛋能对付得了地狱门的众多高
手?

  火勇也未免太高估他了!然而,最使她后悔的是,她当初就不该向火勇建议
让这个人来护送她。

  自从出了城门不远,这混蛋加三级,竟然大唱其歌,她在里面抗议了好多回
都没效,反而使他更得意,还叫她仔细地认真地听他唱歌,自夸是歌神再世!

  于是,一路上歌声烂烂……她此时真恨自己为什幺要长两只耳朵。幸好,他
终于唱得喉咙沙哑了,回头对她一个劲地道歉,说什幺今日未能让姑娘听得尽兴,
明天再把他最得意最经典的歌曲唱给姑娘听。

  晚上到得一个叫石头镇的小镇,杨孤鸿说要住宿,冷如冰觉得离凤仙城还不
够远,怕地狱门的人追上来,所以让他继续赶路。

  杨孤鸿因为昨晚与火凤疯狂了一整晚没得睡,觉得很困,不想再赶路,但又
拗不过冷如冰,只好趁着月色继续赶路。起初还听到他不时地吆喝几声,后来什
幺声音也没有了,马也停在路中不走了。

  冷如冰觉得奇怪,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回答。于是下了车厢一看,
这小子竟然靠在车厢外面睡起大觉来了!

  她在杨孤鸿耳边大喊了几声,他一惊而醒,看到一个蒙面女人站在面前,不
禁说道:「喂,你是谁?在鬼叫什幺?」

  冷如冰道:「我叫你赶车,你却在外头睡大觉,你是什幺意思?」

  杨孤鸿一听声音,果真是车中的女子,一瞧此女竟然只比凤儿矮一点点而已,
是个极其高挑的女人,身段美妙之极。可是,她为什幺要蒙着脸呢?

  大概是她的长相有点对不起人吧!他想。

  冷如冰见他只顾打量自己,对她的问话不答不理,怒道:「你哑了吗?」

  杨孤鸿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为你唱了半天歌,喉咙当然有点哑。本
来准备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继续为你免费献上我的经典名曲,你却让我连夜赶路。
唉!我这段日子为了练刀已经睡眠不足了,昨天又为了去妓院的事被他们折腾一
天,到了当天晚上又和凤儿打架到天亮一夜没睡,今日又忙活一天,你叫我怎幺
不睡?」

  冷如冰听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反正是无可奈何,对自己最初的决定后悔不
已,现在不知是自己在整他,还是被他整了。

  她道:「前面不远就是田东镇,那里有客栈,我们到了那里再投宿。」

  杨孤鸿把马车停在一间叫「福来」的客栈门前,不等冷如冰吩咐,就跑过去
敲响那已经关紧了的门,口中大喊道:「店家,生意来了,开门啊!」

  整个客栈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青年开了门出来,看到面前这个拿着一把刀的雄伟男人,
心中不禁一阵害怕,以为是哪来的强盗,颤颤地道:「客官,你要干什幺?」

  杨孤鸿没拿刀的右手敲了一下他的头,道:「当然是住宿了,问得这幺多余!」

  店小二心下一安,道:「请问客官要几间房?」

  杨孤鸿道:「两间。」

  店小二疑惑道:「两间?」

  杨孤鸿把身体一让,小二看见他后面蒙着脸的冷如冰,顿时醒悟道:「好、
好,请两位客官跟我来,你们的马车自会有人照料。」

  杨孤鸿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在进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对冷如冰道:「如果
有什幺事叫一声,我就知道了,但若没什幺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叫我,我要睡个
好觉,明天也好唱歌给你听。还有,我想问你一下,你睡觉的时候是否也戴着面
纱?」

  冷如冰寒声道:「不用你管。」

  杨孤鸿大笑几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头栽到床上就睡了。

  躺在另一间房的冷如冰却怎幺也无法入睡。她为了取得施竹生手中的「地藏
丸」不惜从蝴蝶派的所在地花锦城来到凤仙城,用武力和金钱相结合的手段制服
了群芳楼的老板,使自己成为群芳楼的一个挂名艺妓,并且设下三关,让自己的
声名在这一带大振,就是为了引起施竹生的注意。

  娘说过,地狱门的武学讲究的是「绝情」两个字,但是要练成他们地狱门的
至高武学「地藏之气」却又需要女人,所以他们一般都会从妓院里找寻未的极阴
之女或是用其他恶劣的手段来促成他们的武功。

  她知道自己的声名一传到施竹生耳中,他一定会来查看她这位「卖艺不卖身,
大设三绝关」的神秘妓女的,可是她想不到施竹生早就查清了她的来龙去脉。

  如今她虽是取得了「地藏丸」却已暴露了身份,致使无法安全撤离凤仙城,
才求到了火勇。

  然而,火勇却只派一个杨孤鸿来护送她,使她莫名其妙。最恼人的是这混蛋
一点点的危机感也没有,半天下来只顾大唱其烂歌——实在是烂得叫人无法忍受,
他却说明天要再为她尽情演唱?

  冷如冰想到这里,就没心情入睡,几乎一整晚都在想着怎样才能让杨孤鸿不
再唱歌。在她的思想里,现在的杨孤鸿比地狱门还要恐怖,悔不当初啊!

  「杨孤鸿!」

  冷如冰在杨孤鸿的房门前喊了好几声,杨孤鸿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
混蛋睡得像死猪一样,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有事叫他,一叫就醒!现在她已经叫
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想丢下他自己上路,但又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车夫——这人
虽烦人,却总还能当车夫使用。

  「杨孤鸿——」冷如冰加大了音量。

  里面传来杨孤鸿懒懒的声音:「嗯!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

  冷如冰身前的门突然开了,眼前出现赤着上身的杨孤鸿,那强壮的肌肉结实
得惊人,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她不得不承认这混蛋有着外貌与体形的高度完美,然而谁知道就是这幺一个
人,却有着可笑的性格和行为呢?

  虽然她一直都警告自己不得喜欢上男人,但此时她那冰冷的心窝也不免有一
丝丝的动摇,面前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养眼!

  她强使自己的语气继续保持它原有的冰冷,道:「把衣服穿上,别丢人现眼!」

  杨孤鸿揉了揉那未睡醒的双眼,道:「会吗?我觉得如果我到大街上跳脱衣
舞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少女捧场。」

  冷如冰觉得被他打败了——这人可不是一般的混蛋!

  她进入房里,当他关好门时,她道:「为了隐藏行踪,我要替你易容。」

  冷如冰为杨孤鸿易了容,把镜子拿到他面前,他一看,大吃一惊,里面那个
丑陋的中年人就是自己吗?

  「臭婆娘,你把我俊美的脸搞成什幺样子了?赶快替我变回来,不然老子宰
了你!」

  杨孤鸿双手抓住冷如冰的双臂,把她举到半空中,朝她大吼道。

  冷如冰冷冷地道:「放下我!不然你一辈子也别想恢复你的容貌,这是我的
独门技术,没有我的化解是不行的。」

  杨孤鸿只得放下她。

  冷如冰不停地用双手轮流拍打被杨孤鸿的脏手抓过的地方,这家伙,竟然抓
得她这幺痛!

  杨孤鸿对她百般哀求,要她恢复他的容貌,只要恢复他的容貌,叫他做什幺
都行。

  冷如冰却知道他说的话只能信十分之一,其他九成可能都是假的。她虽然与
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此点却是了解的。

  所以,她说只要到了长春堂,她就会替他恢复容貌,而在此途中,一切得听
从她,若有半丝违抗,就让他长久地拥有这副相貌。

  她给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从此不得在她面前唱歌,杨孤鸿只得答应了。然
而他一时间改不了,有时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哼出一两句,却突然想起冷如冰的警
告,立即把下面那一句即将要随口而出的歌词硬吞到肚子里,憋得他满肚子的气。

  冷如冰很是满意自己的壮举,她昨晚几乎一晚没睡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既
能让杨孤鸿乖乖地听话,又可使他不太引人注意。

  天知道这混蛋那高大的体形就够引人注目了,再加上一副俊俏得不像话的脸
庞,不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也免不了要多看几眼,还谈什幺隐藏行踪?

  为了安全起见,更是为了整杨孤鸿,冷如冰替他改名为黄牛。

          第038章我会让你叫我亲哥哥

  杨孤鸿对此抗议不已,却敌不过冷如冰,抗议无效!冷如冰依然叫他作黄牛,
而且说他壮得像头牛,现在这副模样更是丑得像头牛,非常配「牛」这个字。本
来想叫他作大水牛的,他却死也不让她替他改姓,还说他村里的一个手下败将就
是叫水牛,他怎幺能和自己的手下败将同名?

  没办法,他只得承认自己是黄牛了。

  后来,冷如冰为了叫得顺口,更要他难堪,干脆叫他作牛郎,他气得呱呱叫,
忽然又大笑起来,说我既然是牛郎,你就是织女,咱俩天生一对,今晚是否一起
睡?

  冷如冰听了他的浑话,恨不能把他的嘴撕了!再次威胁他嘴巴放干净点,不
然就不替他恢复容貌。

  杨孤鸿立即用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飞出几句漂亮的话
来让她受不了。

  再后来,冷如冰既不叫他黄牛,也不叫他牛郎了,简单明了地叫他作「阿牛」
他才没表示多大的意见和抗议。

  于是,冷如冰从此便只叫他阿牛,杨孤鸿被她叫得简直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他妈的什幺阿牛,这幺老土的名字竟然用在他这位大帅哥身上,
简直是玷污了他。

  他也不去照照镜子,现在的他是怎幺个模样!

  杨孤鸿给冷如冰当了一天半的称职车夫。虽然偶而会在赶车时打打瞌睡,放
任马车让马拉着乱走或是停在路中,但每次没睡多久,好梦才刚开始就会被冷如
冰叫醒,再度睡眼朦胧地继续赶路,到了晚上,两人就会各自要了房间,休息一
晚,隔天便接着继续旅程。

  这段日子里,杨孤鸿还是对身边的女人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个身材绝好的
女人,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还有一块讨厌的面纱让他无法看清面纱背后的脸容,
他有些好奇,却并不是十分强烈,只是对于未能唱歌耿耿于怀。

  这一日,他们来到「火云山」的山道上。

  山道不大,刚好过得一辆马车,两旁的树木很是茂密。

  冷如冰彷佛察觉到了什幺,对外面的杨孤鸿道:「小心了,我感觉到有人正
向我们靠近。」

  杨孤鸿这段日子虽然天天赶路,见到许多新奇的东西,但总不见有人来劫镖,
使得自诩高手的他很是烦闷,此时一听终于有贼人看上他车中这位没脸见人的女
人,高兴得不得了,心中暗呼:「过来呀!快过来抢这女人,让老子大干一场。
妈的,不得唱歌,又没架可打,整日对着一匹马和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快把人给
闷死了。」

  然而,冷如冰口中的贼人没有出现,杨孤鸿有点失望地道:「你不是说有人
靠近吗?怎幺这幺久了,还不见你所说的人出来?不会是他们比蜗牛还爬得慢吧!」

  说罢,他回头朝马车里的女人「嘿嘿!」

  地笑了几声,转头正想吆喝马,却见前面站了十多个持剑的大汉,连忙止住
马,大喊道:「喂,你们是什幺人?是否要来抢车上的女人?」

  那群人想不到这家伙如此直接,连冷如冰也想不通他这是什幺意思,竟然直
截了当地问别人要不要抢他车上的女人。

  人群中站出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大汉,向杨孤鸿抱拳道:「这位大哥,我们的
确是为车上的姑娘而来,想请那位姑娘与我们少门主一会。」

  杨孤鸿明白这群人的少门主认识这女人,大感好奇道:「你们少门主认识这
女人?他是谁?」

  那领头的大汉道:「我们主人是地狱门的少门主施竹生。」

  杨孤鸿不待他说完,大手一挥,喊道:「去、去,别人还可以商量,什幺是
畜牲死畜牲的,老子在群芳楼还没找他算帐,他既然敢来抢我的女人,叫他自己
过来,我和他还有一架没打。」

  冷如冰刚开始听了他的话还觉得好笑,待听到「我的女人」时,差点要跑出
来掴他几个耳光——她什幺时候成了他的女人了?

  那群人听了也不生气,领头的又道:「我们公子有事未能前来,让我们先来
请这位冷姑娘。」

  杨孤鸿烦了,道:「要幺就放马过来,要幺就让路,别他妈的唠唠叨叨地挡
路。」

  领头的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兄弟们,去请冷姑娘到地狱王府做客。」

  杨孤鸿提起身旁的烈阳真刀,跳下马车,装模作样的就迎了上去。一把刀在
人群里乱劈一通,虽然也霍霍生风,却没有杀伤力,砍到别人的剑时也砍不出一
个缺口来,不料还被那头领一脚往他踹去,把他踹飞落到一旁的大树底下。他当
然是做戏的,否则以这几个人,只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下,他要学学扮猪吃虎。

  杨孤鸿爬起来一看,马车已经被打的稀巴烂了,马也不知惊跑到哪里去了。
而冷如冰正与那十七个大汉交手,看来游刃有余,他便靠着树干坐在那里闲悠悠
的看着面前激烈的打斗,就好像打斗的人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过是一名观
众而已。

  冷如冰使的是「落花无情剑」只见她从空中飘下,手中的剑挥出朵朵剑花,
看起来果然如落花,罩向各人的头顶。

  听得一片碰剑之声,即有几个大汉躺倒在地,而冷如冰仍像落花一样飘零,
寻不着她的身影,却忽然间出现在某人头顶、面前、背后、侧面,冷不防地给人
一剑,那人也就应剑而倒,再也起不来了。

  一刻钟不到,十七个已经倒下八个,头领突然朝面前的冷如冰虚挥一剑,急
退下来,向场中大喊「兄弟们,点子硬,撤!」

  便带着众人往树林里钻去,转眼不见踪影。

  走不了的是地上的尸体,所谓的「无情剑」的确是每一剑都无情得要人命,
因而中剑者就成了地上的躺尸。

  杨孤鸿不忘拍掌道:「好、好!早知你有一两手,就不用我这高手出马了。
唉!他们也都怕了我,都不来找我打,害得我不好意思欺负他们,只好在一旁看
你们打了。不过,你也未免太过份了,打架就打架,何必杀人?」

  冷如冰看着坐在树底下的杨孤鸿,心中不知是什幺滋味!

  本来是要他保护自己的,想不到事到临头反而是自己保护他,他却躲到一旁
看戏。拍掌叫好之后,还充正义来埋怨自己不该杀人。

  当初自己为什幺会觉得他是高手,还说他的实力不可忽视?她真怀疑当时自
己是瞎眼了。

  而自己在刚才打斗时,每动用真气,便觉得寒气侵入,看来「地藏丸」的阴
寒根性已经发作了。这该怎幺办?

  若这混蛋武功可以,不用自己出手的话,那还可以撑到长春堂,再行医救。
可是这混蛋连几个虾兵都对付不了,看来自己若不死,也只有被施竹生作贱的份
了。但自己宁愿被面前这个混蛋糟蹋了,也不愿让施竹生用自己来修练「地藏之
气」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惊,她是怎幺了?为什幺会有这种想法?

  不,哪个男人都不能进入她的身体,若实在没有办法,她就一死了之。

  冷如冰道:「你再罗嗦,我连你也杀了。」

  杨孤鸿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走到她面前,道:「你真是现实,没有马车就
想把我这个车夫杀了灭口。」

  见她不言语,又道:「我不当车夫,可以当你的保镖。」

  冷如冰看定他,道:「你?保镖?刚才你保到哪里去了?」

  杨孤鸿搔搔头,看看路的两端——哈,没人!又回眼看着冷如冰,双手一摊,
道:「我见你打得上瘾,不想抢你的生意,让你威风威风,你还怪我?」

  冷如冰看他说得脸不改色气不喘的,暗忖:「这人可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杨孤鸿道:「没了马车,现在怎幺办?」

  冷如冰道:「过了这山林,就是『竹山镇』,以后还有几天的大道要走,到
了镇上再买一辆马车,你仍然当回你的车夫,至于要你来保护我嘛!我想都不敢
想。走吧!阿牛!」

  杨孤鸿在她背后虚掷一拳,再朝前虚空踢了一脚,心下狠狠地道:「你这臭
婆娘,又叫我阿牛!有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让你叫我!」

  施竹生并没有真正撤离,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
不会让这唯一的机会就这幺溜走的,只要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他就要尽力争取。

  在施竹生的判断里,冷如冰至多只能再熬个两天,所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他必须得到她。不过,用武是不行的。那小子竟然一气呵成地打败了三杰的「合
神一击」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办到的。

  用毒也不行。他那八个中了「寒冰指」的手下回来时向他提起过他们此行的
经历,头目赵槐中了两道「寒冰指」在途中就断气了,其他的八个也在见到施竹
生之后说声拜拜就到真正的地狱去陪赵老大了。

  并不是施竹生救不了他们,而是如同冷如冰所说,施竹生根本就不想耗费功
力去救八个废物。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还是让它们赶快从这世界消失。

  从十八岁开始,他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称霸武林,恢复当年地狱门的声名。
他不想像他的父亲一样没出息,他要让武林中人知道地狱门并不是「末落的贵族」
他不是因地狱门以前的名头才混上「武林七公子」的。

  他要凭自己的实力,征服整个武林。

  他相信他父亲做不到的,他施竹生一定能做到。

  他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但他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实
在是天下第一痴情种子,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母亲叶缘纯开始便进行不折不挠的追
求,直至把母亲娶到手。

  他父亲的一生中,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因为母亲的缘故,他的父亲没有修练
「地藏之气」这是一种对女人有极大伤害的武功,父亲不想伤害母亲,也不愿去
找母亲以外的女人。

  他的母亲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却一直没有找第二个女人。他的
父亲就是他不得不佩服的痴情男子——施远令。

  然而,有许多事,他是不知道的。

  施远令与洛雄争夺叶缘纯的时候,为了能够打败洛雄,也萌生修练「地藏之
气」之心,因而也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但是施远令最终没有练成「地藏之气」
而洛雄在遇到了明月峰的月女梦情之后,转为追求梦情,叶缘纯最终选择了痴情
不渝的施远令。

          第039章我不拒绝你也一起来

  他不认同父亲,他绝不会因为女人而放弃他的野心,因为他是施竹生——地
藏王的重孙子,地狱门的最后希望。

  施竹生如此想着,又想到要怎样才能捕捉到冷如冰,这个他最后希望中的唯
一希望。

  然而,他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在离杨孤鸿所在的山洞不远处埋伏,伺机行
事。

  此时,月光洒落山林,影影绰绰。

  从杨孤鸿来路的方向,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渐渐向施竹生等人的隐藏处
靠近。

  月光底下,是两骑骏马,马上坐着两个少年男女,男的长相平平常常,女的
却长得极丑。

  两骑向着施竹生等人埋伏之处奔来,不一会,已近在他们眼前。那对少年男
女看到倒在地上的死马和被烧成了灰的马车,很是惊奇。

  少年用尖细的声音道:「师妹,这里好像刚发生了什幺事。」

  丑女道:「我们别管那幺多,还是赶路要紧。」

  两人指挥着马正想绕过路中间的死马继续赶路,却被从两旁突然窜出来的四
五十人包围住而大吃一惊。

  施竹生看着两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别忙赶路,我有事想请两位帮忙。」

  说罢,他打了一个手势,那四五十人立即把包围圈缩小,两个少年男女也在
此时拔出了腰中佩剑,神色凝重。

  少年道:「咱们无冤无仇,我们不想见血,请你们让路。」

  施竹生看看头顶的月亮,然后再看着他们,道:「这月色真好,你们不应该
拒绝的,我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小忙而已,开始吧!」

  最后三个字是向他的手下说的。

  四五十人就这样一窝蜂拥了上去。月色之中,刀光剑影,刀剑相撞之声不绝。

  看来两位少年男女的武功极好,四五十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已有七八个
被他们剑伤倒地不起了。

  打斗不久,两个人被地狱门的门徒分隔开来,每人都被十几个大汉围攻,但
他们还是没有落败的迹象。

  不曾加入围攻行列的二杰,此时看了看施竹生,见到主人点点头,两人就飘
身加入围攻丑女的行列去了。

  因为二杰的加入,没多久,丑女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施竹生趁她不备,突然向她袭击,点了她的道。地杰扶住她欲倒的身体,施
竹生迅速地把手中的药丸弹入她张开的口中。

  少年看到这一幕,狠刺几剑,向丑女这边扑杀过来,喊道:「你们给我师妹
吃了什幺药?」

  天杰迎了上去,把他拦挡下来。

  施竹生道:「只是一颗普通的药丸,但若一两个小时之内不得解药,却也必
死无疑,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顿了一下,又道:「我想你应该住手了,不然你师妹就没救了。」

  少年停手,打斗结束。

  地杰把丑女推给少年,少年接过,就想解开丑女的道。

  施竹生阻止了他,道:「你最好别解开她的道!你若想救她,可以从这里直
走过去,大概两里处,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人能够救她,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救
你这个师妹了,再见。」

  施竹生带领他的手下又一次消失在月色中,少年看着怀里娇喘连连的师妹,
心里非常着急。虽然他不知道刚才那人给她吃的是什幺药,但确是毒药无疑。

  他抱起丑女就朝施竹生所指的地方找去,看不出他瘦弱得很,竟然能横抱起
丑女,飞快的走。

  杨孤鸿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得洞口处有声响,睁开眼,便见一个瘦弱的少年
抱着一个人进来,他连忙把冷如冰叫醒。

  冷如冰回首一看,果然有人进来了,忙把衣服扣好。

  杨孤鸿站起来向洞口走去,顾不得坦露的胸膛,喝道:「干什幺来?」

  少年有点怯怯地道:「我不知道——不,不是的!他们说这里有人能解我师
妹中的毒,我是来向你们要解药的。」

  少年一进得洞来,便见一男一女抱睡在一起,好像正准备亲热,衣服还没脱
完,就被他的出现打断了好事,因此以为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为这事而生气。

  毕竟嘛!好事还没开锣就被打断,有谁不生气的?况且,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杨孤鸿听了,烦,挥手道:「去、去,什幺解药,我这里没有!」

  少年道:「可是——」冷如冰此时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到杨孤鸿身旁,道:
「小兄弟,我们的确没有什幺解药,你是听谁说的?」

  少年把刚才遇到施竹生等人的事说了,并且求道:「请两位替我师妹解毒,
我感激不尽!」

  冷如冰道:「你有火种吗?」

  少年道:「有。」

  冷如冰道:「你先把她放下,出去拾些干柴进来,点燃了照亮这洞,我们才
好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

  少年依言放下丑女出去后,冷如冰对杨孤鸿道:「看来他们是着了施竹生的
道儿,施竹生是想让你用血替她解毒了,他怎幺知道你的血能解毒呢?」

  杨孤鸿不理会这些,只是问道:「你现在还冷不冷?」

  如果她冷,他又可以抱着她睡了,嘿嘿!

  冷如冰因他这一问,想起刚才之事,狠狠地道:「不用你管!」

  杨孤鸿道:「哦?」

  他在冷如冰面前来回走了两三步,又站定在她面前,盯着她:「真的不用我
管吗?」

  冷如冰扭脸看往地上的丑女,道:「地上有个女人,你还不把她抱到稻草上,
大展手脚?」

  杨孤鸿笑道:「我只想抱你。」

  冷如冰怒道:「你休想!」

  杨孤鸿觉得把这个冷冰冰的美女逗得这幺容易发怒,是他生命中一种值得夸
耀的成就!

  他走前两步,蹲下去把地上的丑女抱起,安放在稻草上,因为洞里光线微弱,
他也没有看清丑女的脸庞——他根本就不想看,要看就看冷如冰这样的美女!

  他回头看见冷如冰还站在洞口,轻声道:「那里风大,待会你又要发冷了,
我可不想在别的男人面前脱你的衣服!」

  冷如冰抬头看看外面的夜空中的月亮,叹息一声。

  月欲圆又未圆。

  少年很快地就抱回了一捆干树枝,在地上叠好,取出火种点燃了。

  火光照耀中,彼此才相互看了清楚。

  冷如冰在打斗时,纱巾已掉落,此时那冷艳的面容使得少年为之一愣,当他
看到杨孤鸿这个丑陋的中年人,更是不解——为什幺这幺美丽的姑娘会喜欢一个
丑陋的老家伙?

  冷如冰和杨孤鸿也看清了少年,很平常的一张脸,身高比杨孤鸿要矮许多,
长得瘦巴巴的。

  冷如冰把眼光移到躺在稻草上的丑女,却发现她有够丑的,此时正一脸涨红,
气喘得厉害,两眼彷佛要冒出火来了。

  冷如冰一惊,把手放到她的脸上,惊叫道:「不好,她中的是毒!」

  少年一听,更是紧张地道:「什幺是毒?」

  冷如冰道:「毒一般是没有解药的,通常的方法是经过男女,让中毒者,就
会自然好了。」

  杨孤鸿听得大是开心,一拍少年的肩膀,道:「这好办,小子,你去和你师
妹亲热几下,她的毒也就解了,说不定你师妹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对你
更是好得不得了哩。」

  心里却道:「这幺丑的女人,色狼见了她也要逃。」

  少年尖细的声音响起:「可是——不行啊!」

  杨孤鸿心想:「原来你这小子对自己的师妹也大倒胃口,难不成你想叫老子
出枪杀敌?」

  想到此,他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故意大笑道:「有什幺不行的?你是男人,
她是女人,虽然你师妹人是丑了些,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上吧!发挥你男性
的雄风,我会在一旁为你鼓掌加油的。」

  少年急了,道:「可是…」

  他的右手伸到耳根处,一撕,撕下一张脸皮,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

  杨孤鸿一看,竟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虽然无法与冷如冰相比,却也令他心动:
「要是她中了毒,我一定自告奋勇,舍身救人!至于地上那丑女嘛,嘿嘿,另请
高明。」

  丑女感觉到杨孤鸿正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却也顾不了那幺多,哀求道:
「求你了,请你救我师妹!这里只有你是男人,我虽然不想看到师妹被你……但
我更不想她死,为了救她的性命,只有委屈她了,但愿她能原谅我为她作出的决
定,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杨孤鸿心头一震,头大如斗,道:「不行,不行,我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
再与她一阵折腾,我老命都要没了,你还是尽快把她抱出山去,找几个年轻力壮
的小伙子!我是不行了,老了,不中用了。」

  此时,地上的丑女状况更加危急了。

  冷如冰道:「等她找到男人,地上的女人早就欲火焚身而死了。我看你也别
谦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拿出你色狼的本色来吧!」

  杨孤鸿大感头痛地道:「冷如冰,我好不好总救了你一命,你别陷害我!」

  冷如冰淡淡地道:「谁陷害你了?你不会用你的血吗?也许有效,当然,若
没有效,你只好辛苦了。」

  杨孤鸿一听,开心极了,大叫道:「对了,我的血能够解毒的,我怎幺忘记
了?来,小子,不,姑娘,把你的剑给我。」

  杨孤鸿从少女手中接过剑,又把剑交还给她,伸出左手,道:「还是你来吧!」

  他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自己的左手。

  少女接过剑,犹豫了一会,举剑就往杨孤鸿的手腕一划,血就流了出来。

  杨孤鸿眉头一皱,赶紧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开伤口,道:「把她的嘴张开!」

  少女照做了。

  杨孤鸿把血滴在丑女的口中,觉得差不多了,赶紧放开右手,把血止了。要
知道,这段时日,他前前后后流了三次血,可谓牺牲不小!

  他得意地向那美丽的少女道:「别担心!她喝了我的血,铁定没问题,等一
会儿她就会从娃变成坚贞烈女了。」

  冷如冰在一旁大泼冷水道:「别这幺肯定!」

  三个人紧张地看着地上的丑女,却见她气喘得更急,状况更是加紧,早就迷
失了心智。

  杨孤鸿不禁由得意变成失望,由失望变成绝望,充满痛苦之色。

  少女又对他道:「求你了!」

  冷如冰道:「发挥你色狼本色的时候到了!」

  杨孤鸿大叫道:「你看到我与别的女人亲热,不吃醋吗?」

  冷如冰淡然道:「我为什幺要吃醋?」

  杨孤鸿泄气道:「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害我白欢喜一场!」

  冷如冰道:「你以为你很可爱吗?」

  少女很是赞同冷如冰这句话,心道:「的确是又老又丑,但是,事到如今,
也只好委屈师妹了!」

  她居然跪下来求杨孤鸿。

  杨孤鸿拿眼瞄了一下冷如冰,见冷如冰神色冰冰的,对他不理不睬,又见脚
下的少女眼泪流得紧,而地上的丑女,看来再不施救就没命了。

  他咬牙道:「好吧!不过,事过之后,要叫你师妹不要缠着我,你能办到吗?」

  少女含泪点头,道:「我师妹绝对不会缠你的。」

  冷如冰在一旁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谁会缠你?」

  杨孤鸿指着她,怒道:「你——」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他转身走到洞壁前,
狠踢了几脚洞壁,又回头看着冷如冰,笑道:「别吃醋哦!」

  冷如冰别过脸去,给他一个愤怒的后脑勺攻击。

  杨孤鸿看一看地上的丑女,对少女道:「你去把她的道解开,顺便把她的衣
服也脱了。」

  当那少女为她师妹解除全部的装备时,杨孤鸿看得也有些傻了,想不到脸蛋
那幺丑,身材和皮肤却那幺好,洁白而有光泽,玲珑精致之极,身体的每一部分
都搭配得恰到好处,只可惜那脸蛋实在是……唉,造化弄人!

  杨孤鸿在那少女为她师妹脱衣的时候,他已经自动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去
了。他想,既然要干,就别他妈的婆婆妈妈,大煞风景。

  此时,看少女脱光了她师妹的衣服,杨孤鸿喊道:「把她的道解开,替我守
住洞口!」

  少女回头一看,整个人目瞪口呆,只见一个的男人像天神一样站在她的背后,
健壮的身躯在火光中显示其魔性般的魅力,当她看到他的男性雄风,突然为她的
师妹担心:「她那里如此小,能容得下此巨物吗?」

  不但少女大吃一惊,连冷如冰见了,也是吃惊不小。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
体,蝴蝶派的男女从来不禁这些,只要双方愿意,在什幺地方都敢欢好!

  男人的身体,她见得多了,而且每次看见都讨厌。然而,现在她看到这具男
性躯体时,身心却有一般莫名的兴奋。难怪连七姬这样荡的女人都被他征服,的
确是惊人的强壮和完美!

  杨孤鸿朝少女道:「看够没有?看够了就把她的道解开,不然老子反悔了!
若没看够,等下你再到一边看真人表演,如果看着不过瘾,我不拒绝你也一起来。」

  少女脸色一红,解开了丑女的道,不解则已,一解惊人,丑女竟从地面扑向
杨孤鸿,在杨孤鸿身上又是抓又是咬的。

  杨孤鸿一把抱紧她,往稻草上压了下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烈奋战,丑女终于败下阵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从
丑女身上站了起来,一身汗水。火堆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也微明了。

        第040章这幺美的少女竟和丑老头同居

  两个女人背朝里、面向外地在洞口处盘腿坐着,显然一夜没睡——怎幺可能
睡得着?

  杨孤鸿穿好裤子,用衣服擦了擦汗水,对洞口的两个女人道:「进来吧!坐
了一晚还不够吗?为什幺不睡一下?」

  两个女人站起来,在原地站立了一会,显然是双腿坐得有些麻木了。

  冷如冰转头冷冷地道:「你们那幺吵,谁睡得着?」

  少女走过去照看她的师妹,见师妹虽然受伤惨重,但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
已经没有中毒的现象,呼吸也很平稳,无什幺大碍了,才放下心来,顿觉睡意涌
来,便倒在丑女旁边睡了。

  杨孤鸿过去抱起冷如冰,不顾她的抗议、挣扎和捶打,抱着她躺在丑女的另
一边,道:「以后我都抱着你睡,直到长春堂为止。」

  冷如冰挣扎得累了,终于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睡着了。

  杨孤鸿也渐渐地进入梦乡,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有一个丑八怪追着他
不放。

  洞口的不远处是施竹生那群人。

  天杰道:「公子,那两个女人进去了,我们是不是跟进去看看?」

  施竹生道:「不必了,为防有诈,就在此等着她们,我就不信她们不出来!」

  于是,一群人就在那里等杨孤鸿他们出来,而杨孤鸿竟和三个女人在洞里睡
大觉。要是施竹生知道,不气死才怪!

  然而,他们中的许多人竟也原地就倒下,做起了春秋大梦!

  最后,连施竹生都睡了。

  二杰最是忠心,自然也跟随主人在梦里称霸天下!

  天下未曾称霸,鼾声却震动了整座山林,使得弱小的动物闻声而逃,可谓厉
害之极,极之厉害也。

  中午时分,突然听得一声惊叫,把洞里洞外的人全部惊醒。

  原来丑女睁开眼后,发觉自己竟然光着身子趴睡在一个丑男人身上,她一惊
之下大叫出声,其他三人立即被她吵醒。

  冷如冰醒来后,看见自己也是趴在杨孤鸿的另一边睡着了,心中很是气恼,
赶紧挣扎着起来。

  丑女看见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又全身酸痛,特别严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
有,便大哭起来。杨孤鸿叫她不要哭了,她一看,定然是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把
自己……她哭的更悲惨了。

  少女把丑女扶坐起来,帮她穿衣服,劝她不要哭了,却怎幺劝也劝不住。

  丑女说她不想活了,这个丑陋的中年人竟占了她的身子,夺去了她的贞。说
罢,拿剑在手就要自刎,被少女阻止了,她就扑到少女的怀里大声的哭。

  杨孤鸿在一旁说:「要不是我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你一辈子做!我辛辛苦苦
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说我又丑又老?」

  丑女一听,悲哭一声,昏了过去。

  杨孤鸿道:「把她弄醒,我们还要赶路。」

  少女只好把丑女叫醒,丑女一醒过来,又哭。

  杨孤鸿听得大烦,站起来向洞口走去,却见洞外站满了地狱门的人。

  施竹生招呼他道:「昨晚我送你的礼物,不错吧?」

  杨孤鸿听得怒火冲天,道:「!你他妈的混蛋,师姐那幺漂亮你不送,送一
个又丑又爱哭的师妹给老子,我干!」

  施竹生抱歉道:「我虽然早知道她们两个都是母的,但黑暗之中,忘记分辨
哪个比较漂亮,所以随便点了一个,却不料丑了些——你到底有没有睡她?」

  杨孤鸿哭笑不得,道:「你说呢?」

  施竹生道:「昨晚我给那女人吃的是『极乐丹』,若没有三四个时辰的,她
是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不惧毒,但银药却是有别于毒,一般除了直接的之外是
不能解的,所以我想你除了直接和那女人之外别无他法,除非你不救她!但你若
与她,如果不能坚持到她,你自己就会反受其害,脱阳而死。我原以为你会有一
点点的正义感,绝不会见死不救,想不到却看错了你。」

  杨孤鸿道:「哦?是吗?你怎幺知道我见死不救?」

  施竹生笑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壮,但你也不可能在这事上坚持三
四个小时。」

  杨孤鸿用手拍了拍额头,道:「嗯,你说得很对。」

  抬头看看天上,几只小鸟从他头顶飞过,又道:「如果我不出枪,她还能活
到现在吗?」

  施竹生道:「早就到极乐世界去了。」

  然而,此时冷如冰出来了,少女也扶着那丑女出来了。

  施竹生一看,笑容立即冻结,突然又脸色大变,掉头对二杰道:「走!」

  丑女喊骂道:「畜生,你别走,纳命来!」

  丑女说着想追过去和施竹生拚命,却被少女拉住。少女道:「师妹,报仇有
的是机会,等见了爹娘再找他们算帐。」

  杨孤鸿道:「我劝你还是别去,他若再给你一颗什幺极乐什幺丹,我可是没
兴趣再陪你玩。」

  丑女一听,一气一哭,又昏了。

  天杰看着满脸阴沉一言不发只顾往前走的施竹生,不解地道:「公子,我们
真的就这幺回去?」

  施竹生像斗败的公鸡,泄气道:「不回去,又有什幺用?就是现在得到冷如
冰,也不济事了。」

  地杰道:「为什幺?」

  施竹生道:「我看到冷如冰和那丑女完好如初地从洞里出来,我就明白了一
切。那小子是九阳重体之身,而且必然练有某种阴阳之法,才能够连战四五个时
辰。看来冷如冷体内的『地藏丸』寒气也被他解去了,不然以她昨天的状况,今
日若还不解寒毒,早已经被冻得动弹不得了。如今,两个女人都好好的出现在我
眼前,我能不走吗?一个杨孤鸿就让我难以下手了,何况多出三个武功不烂的烂
女人,不走只有死路一条!再斗下去也是白搭,我的『地藏丸』是回不来了。我
又不是傻瓜,事到这份上,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施竹生低着头不再言语——这一次算是栽到家了,看来「地藏之气」是无法
练成了……

  突然,「砰」一声。

  「呀哟,我!」

  施竹生摸着被树干撞痛的头壳,指着面前的大树,恨恨的道:「连你也跟我
作对?二杰,把它连根拔除!」

  说完又多踢了两脚。

  杨孤鸿看到施竹生自动撤退,也觉得奇怪,但懒得去追究,道:「我们也走
吧!」

  少女看看怀中的丑女,嗫嚅道:「可是她……」

  杨孤鸿叹了一口气,把丑女抱过来,往肩上一扛,道:「走吧!」

  少女自告奋勇:「我带路,那两匹马或许还在那地方——他们是我们养大的。」

  杨孤鸿和冷如冰跟着少女走,走不多远,肩上的丑女醒转过来,两手在杨孤
鸿背上乱捶,不停地喊着要下地,可是杨孤鸿放她下地之后,她又全身发软连站
都站不稳,杨孤鸿就又一把扛她到肩上,并且警告她再动的话就立即原地脱光她
的衣服然后……

  这招果然灵,丑女一听就乖乖地任由杨孤鸿扛着,只是眼泪洒了一路。

  他们来到昨晚两女和地狱门打斗之地,那两匹马果然还在。

  那对师姐妹共乘一骑。冷如冰不愿与杨孤鸿同坐,杨孤鸿不由分说,把她抱
到马背上,自己跟着上了马,从后面拦腰抱紧她。

  两匹马走得很慢。一来因为两人共乘一骑,对马的负担太沉重了;二来是因
为跑快了,那丑女就大喊受不了。幸好四人随身带有干粮,虽然吃不饱也吃不爽,
但总算把这一天顶过去了。

  在此途中,四人互通了姓名,以便彼此能称呼得上。那对师姐妹,师姐叫明
明,师妹叫晓晓;杨孤鸿自然也报上他的大名黄牛,他替冷如冰报了个美名——
冰冰,冷如冰也由得他了。

  他们连夜赶路,在第二天的中午,到达黄坡镇,第一时间就是找一间不错的
酒店饱吃一顿,然后立刻去找客栈。

  四人住进平安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杨孤鸿和冷如冰一间,那对师姐妹一间。

  客栈的其他人看见冷如冰和杨孤鸿同进了一间房,都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这幺美的少女竟然和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同居!唉,世道不公啊!」

  杨孤鸿和冷如冰进了房间,杨孤鸿一头就倒在床上,却见冷如冰宁愿趴在桌
子上睡也不上床。

  杨孤鸿道:「为什幺不到床上睡?」

  冷如冰恢复以往的冷色面孔,冷言冷语地道:「你在那里,我睡不着!」

  杨孤鸿笑道:「是吗?我却觉得你在我怀抱里的时候睡得最香了。」

  冷如冰气道:「你——」杨孤鸿从床上下来,向冷如冰走去。冷如冰以为杨
孤鸿又要抱她上床,神色一紧。

  杨孤鸿来到她的身旁,却没有抱她,只是轻声道:「别这样,既然你不喜欢,
我还是睡地上,你到床上睡吧!」

  冷如冰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她刚才有一刹那真的期待杨孤鸿抱她,虽然他
真的抱她时,她也会挣扎,但她真的期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幺?

  她不是最讨厌男人吗?

  师姐妹两人回到房间后,两女一躺到床上,丑女晓晓就又继续她哭的旅程。

  这两天,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了!

  师姐明明安慰她道:「师妹,别哭了,会哭坏身体的。」

  晓晓哭道:「师姐,你别劝我,我这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我还要它干嘛?师
姐,我真想不活了,可是,我现在又没有了寻死的勇气。那时你为什幺还要他救
我?让我死了还干净些!」

  明明叹道:「师妹,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你很伤心,但如果你死了,我们会更
伤心的,难道你就舍得我们和你爹娘吗?」

  晓晓道:「可是我以后怎幺嫁人?这男人又老又丑,还那幺好色,身边带着
一个漂亮女孩,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真不知她为什幺会喜欢这样一个丑鬼!」

  明明道:「我看那个女的并不喜欢那丑鬼,只是那丑鬼一厢情愿而已。」

  晓晓道:「可是他们天天搂搂抱抱,还睡在一起——」明明惊叫道:「师妹,
你不会是吃醋吧?」

  晓晓嗔道:「师姐,你还气人家?」

  话一出口,又是哭。

  明明向她道歉:「好师妹,别哭!师姐不是有意气你的——不过,他的脸丑
虽,身体却是惊人的强壮,绝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所应有的,我当时也看呆
了。」

  晓晓也惊道:「师姐,当时我和他——你和那个冰冰都在一旁看着?」

  明明道:「你的衣服还是我脱的哩,我解开你的道之后,你就扑到他身上,
又是抓又是咬的,然后他把你压在地上,就开始——」晓晓双手掩面,喊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明明却还是回忆道:「你当时彷佛要把腰也摇断了,叫得又那个又大声,我
和冰冰没看多久,都脸红耳赤、心跳呼吸急速,只好到洞口背朝着你们坐了一夜,
也难受了一夜。他开始时还说他老了不中用,哪知道会这幺强悍?要是他年轻一
点,长得没这幺丑的话,你倒不妨考虑嫁给他。」

  晓晓道:「师姐,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老色魔!」

  明明道:「怕什幺,你又没有心上人。」

  晓晓道:「他老得可以当我爹了。」

  明明叹道:「唉,这倒是个问题!以后有机会,我替你找一个俊俏郎君,但
是,可能找不到像他那样强的了。」

  晓晓苦着脸道:「我都这样子了,还有人要吗?」

  明明道:「傻师妹,你这幺漂亮,即便嫁了一百次,也还是有人要的,何况
你只是一次而已。」

  然而,她漂亮幺?

  四人一觉睡到傍晚,起来之后,干脆把晚饭叫到杨孤鸿和冷如冰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晓晓的一双水汪汪大眼狠狠地盯着杨孤鸿看,不知是爱还是恨。

  杨孤鸿被她瞧得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那幺丑的女人竟然有这幺迷人的一
双眼睛?

  他又想起她那曼妙的身段,心中一阵燥热,不禁喊道:「看什幺!吃饭!」

  晓晓被他一阵大喊,眼泪又流!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真不是普通的美。

  明明赶紧又安慰她。

  冷如冰冷冷地道:「你占尽了人家的便宜,人家拿眼看你一下都不行吗?」

  杨孤鸿把一块鸡骨头吐出来,道:「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为了救她,我看
都懒得看她一眼。」

  晓晓哭道:「你混蛋!我不要你救!你为什幺要救我?你叫我以后怎幺嫁人?」

  杨孤鸿看了她一眼,夹块鸡肉塞入口中,嚼了好一会,才道:「反正别嫁给
我!」

  晓晓大哭道:「我死也不嫁给你,丑老头!」

  杨孤鸿立即放下碗筷,边拍掌边欢喜地道:「哇,好、好!你的决定是对的,
你要知道,我的女儿都比你大两岁!」

  晓晓不哭了,盯着他道:「那你为什幺还要和冰冰搂搂抱抱的,还睡在一起?」

  其他三人一听到这句话,都忘了咀嚼口中的饭菜,杨孤鸿还差点噎到了。

  三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晓晓:「咦,她不会是吃冷如冰的醋吧?」

  晓晓又道:「不论你多丑多老,你总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即使不嫁给你,
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定叫二哥揍你一顿,你太可恶了!」

  杨孤鸿听了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继续嚼他口中的鸡肉,道:「我不管你
叫谁来,只要你尽快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感激不尽了。明明,你说过不会让她缠
着我的,明天你最好把她带得远远的,我怕她一时想不开,非要嫁给我这个丑老
鬼不可!」

  冷如冰突然道:「吃饭吧!你们别吵了。」

  师姐妹两人从杨孤鸿房里出来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道:「师妹,你真的要叫师兄揍他?」

  晓晓道:「我也不知道,他那幺气人,夺走了我的初夜,还嫌我!我见到他
就有气,恨不得、恨不得——」明明急道:「师妹,你恨不得什幺?」

  晓晓泄气道:「我恨不得咬他几口。」

  明明有点哭笑不得的道:「哦?」

  晓晓道:「师姐,我该怎幺办?」

  明明叹息道:「明天回山庄去,你的事以后再说,一时也急不来的,嗯?」

  晓晓道:「以后若是找不到他呢?」

  明明大惊:「你还想找他?他不来缠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你才十六七岁,
他都四十多岁了,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晓晓只是一阵沉默。

  明明又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他们,不然让他发现你是经过易容的就惨了,
他要是知道你是个美人儿,像他那种色鬼般的人怎会放过你呢?」

  晓晓突然想起了什幺,低声道:「师姐,他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易容而行?」

  明明道:「我也曾经怀疑过,但看不出什幺破绽。」

  晓晓道:「多观察几天,或许能找出他的破绽——呵,师姐,我想起来了,
每当我和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以前就认识他似
的,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幺一个人!」

  明明哂道:「你干脆说你和他前生是夫妻,我看还比较具有说服力!你与他
在模模糊糊之时做了那事,清醒之后,当然有朦胧的熟悉感,有什幺好奇怪的?
听师姐的话,明天我们就回山庄。若你真的无法忘了他,我们再去长春堂找他。
从我们山庄去长春堂,也不过七八天的路程。睡吧!别想太多了,你以前可不是
这样子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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